十安之地皆清欢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香炉怪c
仇清欢有些感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知此时是开心多于伤感,还是伤感多于开心,正想开口说话,魏铎回到座位后接着说道:“恕阿爹今年不能陪你过生辰了,我和你阿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为了你,更为了青城寨,希望你能谅解。”
“是浊莲教吗”清欢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话,她就知道,上次的交手,只是一个开端。自从那日牺牲十几名死士后,浊莲教开始示威,经常在青城周边的地界制造恐慌和混乱,百姓怨声载道,仇秀月不得不扛起这份责任。浊莲教尚且不敢轻易惹怒吴越盟,却不把青城寨放在眼里,段洵在陈蒯暗中助力的情况下,更是肆无忌惮,由着手下为非作歹,尤其是段涔,烧杀掠奸无所不做,据传言,冰魄摄元毒便是他献计,助自己的父亲一臂之力的。
“阿爹,欢儿不愿你们再受苦了。如若非去不可,也请带上我吧!”
魏铎只是一味地摇头,为自己倒酒。
十日后,仇秀月率领五名武功出众的弟子出寨,魏铎殿后。此次,他们得到十安的消息,终于再次取得了苏盟主的协助,于是前往南阳与其会和。
“舅父,您先保证不生气,”苏幕无奈地点点头,望着他疼爱的小外甥,“那好,十安先不打扰了,您跟歆儿聊。”
子宗时常听闻浊莲教异动频频的消息,十分担忧西风的安慰,欲再次集结力量打压。既然已经卷入这场纷争,仇秀月自然是义不容辞,本以为苏盟主不愿再折返,哪想到苏家二小姐偷下南阳,苏幕这才又多了一个回来的理由。许十安在舅父与表妹之间周旋许久,今日终于等到舅父到达南阳的消息,于是带着表妹前来。
苏晏歆自小在父母双亲的疼爱下长大,母亲张氏更是怜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听到她离家出走的消息,当场晕过去。苏幕震怒,拷打平日里伺候二小姐的下人们,才打探到她去南浦的消息,还没等他质问十安,就收到了来自外甥的书信。苏幕本想休养生息一段日子,说什么都要远离作乱的浊莲教,没想到阴差阳错,为了掌上明珠还得再来一趟。
“爹,孩儿知错。”苏晏歆一见到苏幕,作势要下跪。苏幕忙搀扶女儿,左右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父女两人抱头痛哭。
两盏茶后,许十安来敲门,说自己准备回南浦,苏幕万般挽留无果,只得由他去,苏晏歆依依不舍地望着表哥离去的背影暗自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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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清欢醒来时,已收到双亲离寨的消息,她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将衣服扎好,利落地梳好头发,用先前魏铎送给她的银簪扎起来,抓起床头的韧锦来到院中练剑。
空中下着小雨,冰冷寒凉,如根根银针刺进清欢的皮肤
第二十六章 云涌
日子到了冬至,齐国北方湖面结冰,齐王穆为了防止各大运河结冰,命令运河沿岸各大盐商向河中投盐,国库在几日之内被消耗了一大半。户部尚书叫苦不迭,每每奏疏递到齐王手里,劝谏他体察重臣的苦心,又每每被驳回。国库亏空的问题,在齐王穆登基十六年后,便已产生。
齐王穆算不上一位杀伐果断的君主,但他的确是一名体察民情,勤政廉洁的君王。他时常反省自己的作为,亲自督促朝廷各部的工作,重农耕纺织,轻招募兵卒,但唯独对心腹重臣陈蒯的意见深信不疑。陈蒯劝谏齐王,扩大暗卫人数,将内朝监督机制完善,犒赏金羽卫,加强上京防御力量。齐王养虎为患,如雾里看花,京中一片祥和安宁,远在江湖之外的武林,早已风起云涌,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齐王穆沿京杭运河一路视察,下榻苏州,苏幕携全府上下恭迎皇帝的到来。
“苏大人,别来无恙。”齐王就寝后,陈蒯等在书房门口,一直耐心等到屋里灯灭,屋里的人带着一身疲惫走出来。
“陈统领,托您的福,一切安好。”苏幕恭敬地回礼,鞠躬作揖。
陈蒯面上冷冷一笑,将苏幕一脸不屑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动怒,只让出一条道,让苏幕与自己同行:“苏大人,陈某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幕知道自己目前是无法脱身了,只得与面前的人客气一番,跟在他身后,“供盐乃眼下当务之急,苏大人一心二用,怕是会累坏身子。大人还是多多珍重为好。”
苏幕坦然一笑:“明人不说暗话,原来苏某的猜得没错。陈大人好手段,瞒天过海,欺君罔上,仍能长伴君侧,苏某佩服。”苏幕心里十分厌恶此人,却不得不打哈哈应付。
“苏大人就别与陈某虚情假意了。陈某只奉劝大人一句,隔岸观火是为上策。”说完,鼻子里发出哼声,甩袖扬长而去。
而后齐王回上京,苏幕将府里事务交代给老管家苏衍后,调动吴越盟几名精英子弟率先与他前往南阳。
比起牺牲的十几名教徒,令段洵更惊喜的是在这日宴会上,段深将冰魄摄元毒方献上,众人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寒蚕。那被装在木盒里的银色虫子的尸体,发出阵阵寒光,皮肤表面隐隐闪烁,在深深木盒的底部异常显眼,盒中残留少许虫子身体里流出来的毒液,黑色液体中银光闪烁。
段洵命人将盒子拿给席上的众人传阅,赏给段深一张虎皮地图:“无量门立了大功,当赏!”说完,眼睛不自觉地瞟了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段涔。
段深脸上一直挂着讨好的笑,长久以来被净莲门暗中打压的他,终于在今日扬眉吐气。段涔阴森森地凝视着回到席位的段深:“恭喜深门主。炼制寒毒大功告成,在下佩服。”
“哎,”段深摆摆手,“涔门主言重了,要不是有幸得到寒蚕,在下哪儿有这个本事。涔门主为我教殚精竭虑,受赏的该是涔门主才对。”说完举起酒杯,向一脸铁青的段涔敬酒。
段涔感觉到父亲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面子上只得回敬一杯,暗地里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段深这个愚蠢笨拙的武夫踩在自己脚下。段深是个除了对段洵忠诚之外,没有任何优点的教徒,他为人愚蠢固执,胸无谋略,一心讨好教主,坐上无量门门主之位后,得意忘形,常与段涔处处针锋相对。段涔手下无武功高强之人,更无精明谋士,他只能靠乖张暴戾的行事风格,以极其残忍的手段为浊莲教清除障碍,段洵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却不太欣赏儿子所做的一切。
其实段深哪有本事和财力讨来寒蚕,不过是暗中友人相助罢了。此人正是浊莲教族长,段衡。段衡是个奇人,他精通易容术,没人见过其真实的模样,加上平日里更是以面具示人,武林中人无从得见真容。众人所知的只有,段衡来自西域,非中原人士,嗓音柔媚飘逸,性格温和,不轻易动怒,头脑精明聪颖,为段洵谋士,制约无量门与净莲门的明争暗斗。
夜深人静时,灯火昏暗,众人皆已安歇。段深轻敲房门,待门开后迅速进屋,谨慎地关好门:“先生果真神人也!鄙人用先生毒方,不出俩月就炼成冰魄摄元,比我之前炼的那些不知道效果好到哪里去了!多谢先生。”说完就要向面前那人跪下。
“深门主客气,能为我教献力,乃衡某荣幸,门主不必如此多礼。”段衡虚扶,转身回到书桌前落座,声音轻飘飘的,像抓不住的风筝。
“想必段涔那小子正急的跳脚,想法子邀功领赏呢!先生,你可想好了”
段衡轻笑:“深门主无须多虑,衡某自有法子。你只需将寒蚕一事保密,你知我知。”
段深忙使劲点头,又感激涕零一番,才轻轻退了出去。
书桌前的段
第二十七章 石破
子宗已有好几日卧病在榻,急转直下的气温加重他的肺疾。竹笛不得不加大用药,在子宗的衣食起居上更是小心谨慎。
“公子,先将药吃了再看也不迟。”竹笛端着一碗刚煎好的中药放到子宗窗前的柜子上,又从抽屉中取出药丸。
中药散发出苦涩难闻的气息,萦绕在整个漱玉馆的正寝内,竹笛有些反胃,转头看看子宗,他正皱着眉头仔细阅读一封皱皱巴巴的书信,信上的笔迹正是西风。
“竹笛......十安现在何处”子宗语气有些气喘,不知是因为肺疾还是情绪激动。
竹笛一头雾水,答道,应是还在南阳。子宗掀开寝被,慌乱地穿好鞋,想走到书桌旁,哆嗦半天拿不起笔,竹笛忙上前安抚子宗:“公子,勿要胡乱走动。我这就去让人叫许公子回来!”
“快,快去!”
许十安接到墨砚的口信时,正陪着清欢在渠江畔练武,他此时不想瞒着清欢任何事,于是吩咐墨砚不必遮掩:“什么事这么着急”
“墨砚也不知,还是请公子快些回吧!”
这日深夜,东榆林巷许宅后门停下一辆马车,马车装饰朴素,四角悬挂着黑色丝绸,绸缎上赫然用金色丝线绣着绽放的莲花。一车夫、两侍童而已,车中主人神情淡漠,一张金色假面在被夜风吹起的车帘后出现,举手投足间竟有雍容华贵之气。
一七八岁侍童敲响院门,正在打盹的茗湘听到动静,飞快地跑来开门:“公子,你终于回来......请问有何贵干”
侍童不语,只将手中包好的书信交到她手里,马车里传出阴柔的声音,难辨雌雄:“交给你家主子,告诉他,西风已过境,切勿轻举妄动。”说完,侍童回头爬上马车,坐在车外两边,低头望着地面,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车夫抽打马身,一车人转身离开,直到消失在东榆林巷尽头,茗湘才回过神来,摇摇脑袋,关好门,向漱玉馆走去。
“可是十安回来了”子宗坐在屋内听见门口的动静,焦急问道。
随后,竹笛手里拿着一封信走进来,表情有些不自然,将茗湘说的话转述给了子宗。子宗听后,望着面前的两封信,陷入沉思,一直坐到后半夜,竹笛怎么也劝不动他。
许十安顾不上除掉一身寒气再进屋,脱掉斗篷大步迈进漱玉馆,脸上藏不住疲惫:“灵均兄,发生什么事了”发丝被冷雨打湿,碎发凌乱地贴在英俊面庞上。
子宗面上平静如水,冷如冰山,只着一件单衣,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热气混合着中药的味道,让十安有些头晕,子宗声音里有些许悲凉:“是我太天真了......让这么多人为我卖命,子宗愧疚难安......”说完,掩面而泣。
十安有些慌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竹笛听见动静后,忙掀开门帘查看情况,进屋跪在子宗脚边,热泪盈眶地凝视着他:“公子,切勿伤悲......西风他一定不愿意见到您自责的样子!”
“竹笛,我只是个废人罢了......最亲近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
竹笛连忙摇头,哭的不成样子:“公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您是我和西风的救命恩人,是您让我们活的体面。竹笛愿至死追随公子,竹笛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我这就去浊莲教,告诉他们是我指使的。”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十安叫停,“浊莲教知道了”
两人沉默不语,低声啜泣。子宗面色惨白,泪水划过脸颊,将他干涩的双唇染湿:“事情败露,西风被关押,遭受牢狱之苦。今日收到他的手信,是被逼迫着写的罪己诏,还有一封......”
不等他说完,十安上前来拿起桌上的信件。一件果然是西风的笔迹,内容是向段洵认罪的阐述,字的最后,印着一个血淋淋的的手指印;另一封信,笔迹歪歪扭扭,像刚学写字的孩童稚嫩的笔迹,将陈蒯这些年的所有罪状一一列出。许十安目瞪口呆,因为这封信不仅列出了陈蒯的罪状,还解释了当年宁康王枉死的真相。
“子宗二十有二,忽觉终其一生,却只为了前朝的恩怨活着。子宗恨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一切竟都是错的。子宗好似傀儡,是自己的傀儡,哈哈哈......咳咳......”子宗自言自语道,情绪越来越激动,悲凉之意油然而生,竹笛扑通一声跪下来,劝他保重身子,子宗似乎什么也听不见,站起身来四处晃荡,目中所视之物,皆为幻影。他咳声越来越大,咳嗽得越来越频繁,忽然心口作痛,伸手去拍胸口,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竹笛大惊失色,与十安将他扶起,小心翼翼地安顿在床榻。
许十安走出房门,一阵寒冷刺骨,方才屋中炭火烧的他热汗涔涔。南方刚入冬,平常人也只是穿上夹棉衣物而已,子宗却已经虚弱到要靠炭火生活,西风生死难卜,又在他心里压下一块沉重的石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想到这里,许十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回到浅云居,竹笛撑着脑袋在桌边打瞌睡,十安走进了才惊醒,将灯挑明:“公子早些睡吧,天冷起来了。”十安轻轻一笑,示意她也去休息。
今年的北方,一定很冷吧,上京寒冷,人心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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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仇清欢有大半个月没见到许十安,阿爹阿娘也没有新的消息送回来。她每日上完课后便跟着周琛的队伍一起视察城内
第二十八章 布局
段涔一行人在南阳郊外找到一家破旧客栈,准备将就一晚。
临春替他将脸上的乳胶用热水冲洗,不一会儿,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显露了出来,段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露烦躁:“无耻老贼!明明是我发现的人,父亲却让他来审问!”
临春赶紧挡住面前的乳胶,生怕段涔用袖子将它们打翻。赔笑道:“门主,他眼下是教主眼前的红人,您应规避正面冲突才是。再说了,就他那脑子一直被教中人诟病,教主慧眼识珠,断不会一直宠幸他的,到时候,有什么重要的事,还不是交给您去做。”
“那倒是......行了行了,弄完没有,我困了。”段涔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着面前的人。段涔是个生得极好的男子,二十五六的模样,肌肤白净细腻,眼波流转,唇色鲜红,时常一副漠然冷淡的表情,性格暴戾,以一手销寒掌坐上门主之位,更擅长使用暗器。段洵是个讲求武力征服众人的莽夫,除了段衡之外,手下没有什么能献计的谋士。
段涔倒是机灵,但小聪明用不到正途上,与段深争夺职权多年,段洵眼不见为净,任他俩争斗,从来不站出来说话。段涔气父亲的胆小懦弱,更气阿谀奉承的段深,于是干脆将任何情报直接交与陈蒯,跳过浊莲教的审查。陈蒯为此多次警告他,万事小心,不可轻易往京中送信,段涔当耳旁风听了,没放在心上。
借着南巡的借口,陈蒯带着几名精英暗卫在夜晚悄悄潜入客栈。段涔焦急地等在房内,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终于有人来传话:“门主,陈统领到了!”
“快,快请进来!”
陈蒯进屋,脱下连帽斗篷,抬手示意众人不必多礼,屏退浊莲教弟子,只留下段涔和他身边的近侍,吩咐自己的手下去门外守着:“涔门主,开门见山吧。”
段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才坐下说道:“劳烦统领亲自前来。想必深门主炼出冰魄摄元毒的消息,您已经知道了,父亲有意将围剿青城寨的任务再次交给他去做,在下多次与父亲理论,无果,这才来求您。”
“交给谁去做不都一样你为何如此执着”陈蒯有些恨铁不成钢。
“陈统领有所不知,前几日在下发现教中有叛徒,一直在往外界私自传送情报,父亲酗酒后口无遮拦的毛病,您是知道的,果不其然,内情被那人听了去,写下来不知道要交给谁。审问了三天三夜都没结果,父亲嫌我办事不力,非要交给深门主去做,仍是没结果。”
陈蒯眼皮一跳,转而有些愤怒道:“你父亲到底收了些什么人愚蠢!”段涔忙跪下请罪,“看来浊莲教是得好好整顿了。”
段涔喜出望外,忙接话:“统领英明!”
陈蒯亲口下令将审问西风的事情交给段涔去做,又盯着面前半死不活的西风看了好一会儿:“你到底要将这些罪状交给谁呢”
西风不语,面上早已血肉模糊,手脚被铁链铐起来,整个人挂在木架之上,审问室只留几人,都是段洵与陈蒯的心腹,火盆烧得正旺,刑具上都染着鲜血。
“且不说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该交给深门主一个外人去审问。此事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陈蒯背着手,语气里听不出感情,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段洵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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