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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庚新
远处监视高小余的两个闲汉,顿时懵了。
他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想不明白高小余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弹起了琵琶来
就在他二人感到困惑的时候,高小余却突然唱出声来。
“塞上长风,笛声清冷。
大漠落日,残月当空。
日夜听驼铃,随梦入故里。
手中三尺青锋,枕边六封家书。
定斩敌将首级,看罢泪涕凋零。
报朝廷谁人听”
歌声凄凉苍茫,却又透着一股子空灵之气,令人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中。
高小余曾随师父在关西流浪数载,更去过西夏,深入漠北荒凉之所。
他能说的一口流利的关西方言,即便是当地人,也未必能分辨清楚。而他手中的这把苏琵琶,更采用的是五弦琵琶,与当下最常见的四弦琵琶略有不同。
这五弦琵琶,源自西域,在盛唐时期最为流行。
然而入宋以后,五弦琵琶渐渐被传统的四弦琵琶所取代,能使得五弦琵琶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这首歌,高小余取的是将军令的调子,曾经是唐王朝的皇家乐曲,流传至今,有多种曲谱和演奏方法,而五弦琵琶曲则是唐时西北地区最流行的一种曲谱。
宗师级的乐器专精技能,令高小余和手中的琵琶产生出一种奇妙的灵魂共鸣。
这把苏琵琶在他手里,似乎又有了生命,畅快淋漓的高歌。
在经过如同擂鼓一般的散板引子之后,高小余突然变调为急板,是却迪奥旋律顿时成倍紧缩,连续不断的十六分音符节奏,使得旋律无停顿的进行着,气势剧烈而紧迫,令人不由得热血沸腾。
高墙后,是都监府的后花园。
在一座暖亭中,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身材高挑,样貌俊秀。
许是吃醉了酒,他半靠在一张软塌上,眯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似地。
而在暖亭外,乐师和歌姬正唱着一阙柳词。那歌声曼妙,煞是动人,令暖亭软塌旁的青年轻轻点头,面带赞赏之色。可就在这时候,一个粗豪嘹亮的歌声传来。
曼妙的歌声,顿时被那粗豪的歌声撕扯的支离破碎,琴声更戛然而止。
“谁在捣乱”
青年先是一怔,旋即勃然大怒。
他正要叫人去查看,却不想那靠在软塌上假寐的中年人,却突然间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二郎,你可曾听见”
“都监说的可是那呱噪声吗卑职这就派人去查看。”
“且慢,你听”
中年人却拦住了青年,起身走出暖亭,侧耳倾听。
在一阵急板过后,将军令的曲调突然一转,换成了念奴娇的曲牌。两个完全不同的曲调转换,浑若天成,没有丝毫的不妥,甚至是相辅相成,令人眼前一亮。
即便是之前正演奏的乐师和歌姬,本来有些不满,可是在听得那变调后,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称赞。
不为别的,只为那曲牌之间的转换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歌声响起,唱的正是苏学士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歌声豪迈,壮怀激烈,只让人仿佛置身在赤壁江畔,眼看那江水滔滔,拍击江岸卷起千堆雪。
中年人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脸上更露出了如食甘饴般的幸福笑容。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那墙外的歌声极尽苍凉,令中年人眼中,闪烁泪光。
可是他的脸上,却依旧是笑容灿烂,任凭那泪水滑落,可是心里却格外的幸福
想当年,他家境贫寒。
兄长不得已卖身为奴,变成了他人家的书童。
那人家甚好,不但教授兄长读书识字,还为兄长安排了一个锦绣前程。可以说,兄长如今能够位极人臣,便得益当年。他记得有一次,兄长带着他偷偷去主人家玩耍。当时也是这个天气,那人就如他现在这般,坐在暖亭中,演奏琵琶,高歌念奴娇。
后来,他被对方发现,原以为要受到惩罚。
可那人却没有怪罪他,反而温和问他,可读过书,识得字
他当时背了一首坊市中流传最广的鹤冲天,被那人斥责一番,言柳七只会浅吟低唱,当不得栋梁。后来,那人还送他了许多书籍,并鼓励他好生读书,将来报效国家。
那个人,就是苏学士。
那正是从那天起,他独爱学士词。
可惜,学士一生坎坷,后来更离开了汴梁,他也就再没听过那让他热血沸腾的学士词了。
再后来,兄长贵为殿前都太尉,可算的是武臣的极致。
却又如何呢学士早已故去,坊市中传唱的学士词,却总不得学士那边的真滋味。
原以为再也听不到那般滋味,却不想在这须城又得重温。
高墙外,歌声隐去。
中年人突然醒悟过来,忙转身对身后的青年道:“二郎,快去看一看,方才是何人在唱学士词我要带他去汴梁,二哥若听得这学士词,想来一定会非常的开心。”





余宋 第七章 报复
直娘贼,怎么没有动静
一阙念奴娇唱罢,官衙的后门依旧紧闭,高小余有点失望了。
难道说我想错了吗
亦或者说,我唱的有问题,不合心意
他心中忐忑,慢慢琵琶收入琴囊,站起身来。如果真的没有用处,那就麻烦了想救马大壮出来,要么找人,要么使钱。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只剩下使钱这一个办法。但那必然是一大笔钱高小余可不认为,周寡妇靠卖炊饼能攒下多少钱来。
看样子,是失败了
天,已经擦黑,几片乌云出现在天边。
高小余背好了琴囊正准备离去,忽听得哐当一声响,官衙的后门打开。
一个青年,就是之前驱赶乐清平的那个青年,带着几个土兵从官衙里走出来,四下张望。
“兀那小子,站住”
青年左右看,就看到高小余准备离去,连忙高声喊喝。
几个土兵连忙跑上前,把高小余拦住。
有用处
高小余见状,心里顿时一喜。
他稽首行礼道:“无量太乙救难天尊,不知大官人阻拦小道,是何用意”
是个道士
青年走上前,仔细打量了高小余两眼。
高小余的形象,和他想象中的乐师全无半点干系,让他不禁蹙起了眉头。
“敢问小道长,刚才可曾见到有人在这里放歌”
果然有用
听到青年这句话,高小余心里又是一喜,不过脸上却没有任何表露,一脸的平静。
“无量太乙救难天尊,方才这里并无他人,只有小道一时无聊,所以唱了两句若惊扰了大官人,还请恕罪则个。”
“方才是你在放歌”
青年一愣,再次打量起了高小余,目光旋即落在高小余背上的琴囊。
“正是小道。”
“呵呵,小道长你可不要骗我。要知道找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家都监。若是被我知道你欺骗了我,后果可是”
“大官人,出家人不打诳语。”
其实,青年已经相信了高小余的话。
因为这巷子里,除了高小余之外,也不见其他人。
只不过高小余的形象,与他想象中,那位放歌的高人有些不同,差距着实太大。
但见高小余承认,青年也不再啰嗦。
“既然是小道长放歌,可否烦劳小道长随我走一遭
我家都监甚爱学士词,方才小道长所唱词牌,令我家都监非常满意,故而派我前来相请。”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一颗心,随着青年的话,便放回了肚子里。
高小余知道,他刚才赌对了光阴蝉给他的信息没错,学士词就是他刚才的唱法才对。
“都监相邀,小道怎敢拒绝”
高小余说着话,稽首一礼,便随着青年朝官衙走去。
不过,就在他要走进官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那两个闲汉从巷口露头出来。
心里一动,高小余对青年道:“小道还有一件事,想要烦劳大官人,不知当不当讲。”
青年道:“道长但说无妨。”
“小道并非须城本地人,只因家师故去,准备前去投亲。不想途经须城时,被强人劫掠,险些丧命,只好流落须城。却不想,得罪了须城的泼皮,令小道走投无路。
巷口那两人,便是来寻小道的麻烦。
小道恳请大官人相助,把那两人赶走,否则小道便不得安生。”
高小余说的情真意切,加之他面色苍白,道袍脏的不成样子,一看就知道过的不甚如意。
青年眼角朝巷口撇了一下,招手示意土兵过来,低声叮嘱两句。
旋即,他对高小余道:“小道长只管放心,这须城始终是朝廷所治。而今官家奉道崇道,最敬重的便是小道长这等人物,又岂是那些泼皮无赖汉能够招惹。些许泼皮,在下自会找人收拾。倒是待会儿见到了我家都监,还请小道长多多费心。
我家都监最爱学士词,可惜从汴梁到须城,这些年只小道长唱的让他如意。
只要我家都监满意,在须城县,乃至整个东平府,没有人敢招惹道长,所以不必担心。”
“如此,多谢了”
高小余再次稽首,就随着青年走进了官衙。
四五个土兵并未跟随,而是直奔巷口。
那两个躲在巷口外,监视高小余的闲汉看到这一幕,有点糊涂了。
刚才高小余在树下放歌时,他二人也听得真切,感觉挺入耳的。两人私下里还盘算着,是不是找机会收拾高小余一顿,然后让他沿街卖唱,赚的钱他二人平分。
可谁料想一眨眼的功夫,高小余就进了都监府。
这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办,这厮进了都监府,咱们怎么跟着”
“十六啊,有点不太对劲不如,咱们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三哥,看三哥怎么说。”
高小余为何进都监府
这两个闲汉并不知道,只觉得有点不太正常。
“九哥说的甚有道理,三哥聪明,便是头领也常询问他的意见,不如先回去问问主意。”
两人说着,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呼喊声。
“兀那两个鸟厮,给我站住。”
两个闲汉扭头,就见四五个土兵走出巷子来,把他二人围住。
土兵,也就是地方民壮。
无论在军中还是地方,其地位都不算高,更归不得正规军的序列。可这些个土兵,却来自都监府。或许在衙门里算不得什么,其地位甚至低于差役。但对那些泼皮闲汉而言,依旧是不敢招惹的对象。这些人,同样是地头蛇,而且是有官府背景的地头蛇。
“原来是小乙哥,不知唤小底何事”
闲汉倒是认得为首的土兵,忙下腰来,一脸谀笑。
小乙哥也是一脸笑容,指着两个闲汉道:“李九、梁十六爷爷盯着你们许久了。你们两个鸟厮,围着衙门打转,究竟是何居心莫非,你二人是梁山派来的细作”
闲汉闻听,顿时变了脸色。
“哥哥休要冤枉人,我二人怎会是梁山贼人的细作”
“嘿嘿,是与不是,还是随我们走一遭吧”那小乙哥说话间就一摆手,两边的土兵立刻扑上来,如狼似虎般把闲汉拿住。
闲汉又怎敢反抗,连声道:“小乙哥,冤枉你认得小底,怎可能做那细作”
“你这鸟厮招子不够亮,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陆虞侯方才吩咐我等,要好好招待你们两个陆虞侯的吩咐,我们又怎敢违抗所以,只好委屈你二人辛苦辛苦。别与他二人废话,赶快收拾了,好回去吃酒。”
刹那间,两个闲汉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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