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指南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昆吾奇
她忽然又一把抓住爱丽丝的手,说:“来,我也给你看看。”
爱丽丝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回缩,但杜瓦抓得很紧,她没有挣脱,便顺从地任由杜瓦给她号脉。
杜瓦的眉头皱地愈发紧了。她一边号脉一边问:“上面谁点的火”
“是我。”爱丽丝说,“我刚才很害怕,你们不在,夫人又不舒服,我要看着那么多死人,我一害怕就就点了火”
杜瓦点点头:“你做得对,是该烧了,刚才就该烧了。”
爱丽丝问:“不是还有一个人吗”
杜瓦说:“没找到。”
她还是抓着爱丽丝的脉门,眼睛却盯着爱丽丝的脸,一眨也不眨,看得爱丽丝慌慌的,问道:“我怎么啦我没事吧”
“你没事。”杜瓦终于放开了手,“你也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青木总觉得杜瓦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火还在燃烧,虽然都是干柴干尸,烧起来很容易,但那么多要烧完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司徒说:“青木,我们上去看看,烧得怎么样了,如果柴不够,再添一点。”
青木说:“好。”
杜瓦说:“我也去。”
三个人一起上了山坡,来到里面那片火葬场边。火焰还在汹汹燃烧,发出红黄蓝三色交错的光,轰轰的声音里带着噼啵的响,炸开的火星子在四外的空气中乱飞,黑色的烟尘聚集在火焰的上方,越往上就越多,像火山云。
火暂时没有熄灭的态势,青木和司徒都不再看火,而是看着杜瓦,火光在她脸上闪动。
杜瓦说:“拉里夫人的身体没事,但精神受到了创伤。”
青木一惊,问道;“什么样的创伤”
“说不好。”杜瓦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遭到了催眠,但她进行了抵抗,你们应该明白这种可能发生的后果。”
“爱丽丝”青木和司徒同时说。
杜瓦却摇头:“我开始也这么想,但爱丽丝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如果她的精神力强到能瞒过我,那么拉里夫人应该没有抵抗的机会。”
这就奇怪了。
三个人同时看向眼前的大火。火焰依然凶猛,火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他们站了很久,直到苏蕙兰过来喊他们:
“你们不要总是让人担心好吗”
三个人这才回到湖边,大伙儿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到大船上去。小船和木筏都在,一条都没少,伊万和佩特鲁应该还在大船上,必须找到他们,以及罗纳德科恩的尸体。
回到剑鱼号,杜瓦留在甲板陪着爱丽丝和拉里夫人。青木、司徒和苏蕙兰三个人又下舱去找了一遍,但依然一无所获。
当然,剑鱼号里面很大,只依靠火把照明,又不能持久,无法找遍每个角落。他们回到甲板,休息一阵后,又换了新的火炬继续下舱。如此反复几次,却始终没有发现佩特鲁和伊万的踪迹。
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在船上睡觉、吃饭,轮流到岸上砍柴,在湖里捕鱼。
青木在砍柴的时候去火葬场看了一眼,那里已成一边焦土,大片的余烬看得人触目惊心。但这一片焦黑却显得十分诡异,照理说人体的骨头烧过后是白色的,钙怎么烧都不会便成碳,氧化钙在炭灰里应该十分显眼,可是那三百多具尸体呢
他看了很久,也没找到尸骨的痕迹。他想起火刚烧起的时候,林子里的鸟曾一路惊飞,仿佛有人在丛林里驱赶一样。那时候火还不是很大。
罗纳德科恩不见了,现在,和他一同化作干尸的几百名士兵的尸体在火化后好像也消失了。
当然,死人的事情并不是最重要的,活人的命可不能不管。他们并没有放弃寻找佩特鲁和伊万,又到船舱里找了几次,有时候也在附近的树林里寻找,但还是杳无踪迹,仿佛这两个人也和那些死人一起消失了。
在一次休息的时候,爱丽丝问道:“我们这样过了多久了”
时间已经长到拉里夫人无法靠她那准确的生物钟来推断了,大家只好看向司徒。
“二十一秒。”
司徒背着手站在甲板上,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星空中寻找什么。
第639章 有情莫余恨,从此不分离
地球上的一秒会发生什么
猎豹在草原上飞奔28米;
蜜蜂将扇动270次翅膀;
电影放映了24帧画面;
光跑了三十万公里。
假如现在能看到地球上的一切,那么他们将看到有史以来最慢的慢镜头:
猎豹在草原上以比蜗牛还慢的速度追击瞪羚。正常情况下,蜗牛全速爬行时速度可以达到85米小时,而猎豹现在需要十二小时才能跑完28米,也就是说它的速度只有蜗牛的四分之一。
蜜蜂煽动一下翅膀需要两分多钟,这个速度比你的电脑开机还要慢;而更为让人心焦的是电影,每个小时放两帧画面,也就是当你坐在电影院里,看到一个画面定格在荧幕上,你可以从容地去上个洗手间,再买一杯可乐,用多余的硬币玩两局抓娃娃游戏,然后回到座位上慢慢等着,因为下一帧画面需要和上一帧间隔半小时才能出现。
我们都知道光速是最快的,30万公里秒的速度让我们的肉眼无法捕捉其动态。但从时空深井望出去,光速一下子降低了四万多倍,变得接近第一宇宙速度,大概78公里秒的样子。一束从太阳射出的光需要两百多天才能到达地球,肉眼可以看到它像火箭一样前进的样子。由于光具有波的特性,也可以看到成片的阳光如海浪一样涌向地球。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想象,因为他们看不见地球。
天上是密布的群星,以及星空上面的四个模糊的太阳。
人们都知道二十一秒意味着什么假如地球就在头顶星空的某个位置上,相对于他们,此刻的地球就像被使用了时间停止的魔法,地球以及地球上的一切都处于接近静止的状态中。
但现在可怕的不是处于静止状态的太阳系,而是处于时空深井的他们。太阳系的静止只是他们的感觉,真正静止的是他们自己,是这个该死的时空静止区。
他们会在这里慢慢老去。地球上的人也许只是睡了个懒觉,或者在网吧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他们就已经老死了。
乌鸦伸出它的爪子,数着数字:
“呱,上次过了一秒,夫人说有10到12个小时,现在过了二十一秒,那么也就是二十一乘以10或者12呱,到底乘以10还是12好呢21乘以10再除以24呱,不对不对,还是乘以12简单一点,乘以12再除以24就相当于乘以二分之一,呱呱,我真是太聪明了额多少来着呱重来一遍”它又伸出爪子,“二十一乘以12再除以24”
青木说:“不用算了,是十天啦。”
乌鸦不满地用爪子敲了敲他的头,说:“喂喂,记住自己的人设,你是根木头,一根三百万有几个零都不知道的木头,木头是不会做算术的。”
它又伸出爪子算了几遍,“呱,幸亏你算得不对,不然你的人设就毁了是十天半,不是十天,你少算了半天,下次记得不要在一只聪明的鸟面前做这么高深的数学题”
乌鸦和青木关于数学的争论给沉闷的气氛增添了活力,人们脸上都露出了笑意,生活似乎又有了趣味。然而,煤老板的下一句话立刻让空气重又变得凝重起来。它说:
“呱哦,那么红胡子他们失踪也快十天了呱,如果他们在船里,就算本来没死,现在也饿死啦”
人们脸上的神色都暗淡下来,对于找回佩特鲁和伊万已经不抱希望。
青木却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又有什么事情该想起来却没想起来。
拉里夫人想起了佩特鲁这个和她在最复杂难言的环境里相遇的大胡子男人,一路对她关怀备至,她能感受到他火热的心和浑身散发出来的温情。
很难说她没有被他感动过。有那么一刻,她的心也被融化,像七月里太阳下的巧克力。然而她始终坚硬地和他保持着距离,因为她深知,他和她心底都有各自埋藏的情感,像沉寂的火山,只为另一个人喷发,而不属于彼此。
然而现在,如果要老死在这异国他乡,又何妨接受这一份温情呢
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等佩特鲁失踪了,并且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时,心底才升起这样的念头。如果早一点,早一点敞开心扉,也许就会不一样。就算死,也不会留下遗憾。
但这对她来说又是多么难的事情啊
她扶着栏杆,默默地望着湖面,眼里竟然流下了泪水。
“夫人,您怎么啦夫人”
爱丽丝看见了,十分惊讶。她从未见夫人落泪,即使在耶格先生去世的时候。
“没什么,眼睛太累了而已。”拉里夫人说。
就在人们绝望的时候,舰桥方向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指挥室的舱门打开,伊万率先走出来,紧跟其后的是佩特鲁,他那红色的头发和胡子在晦暗的天色里显得异常妖艳。
人们惊呆了,不知道他们何以又这样突然冒了出来。而佩特鲁和伊万似乎也十分吃惊,看着大伙儿问道:
“咦,你们怎么都回船上来了”
人们都看着他们。事情诡异得叫人说不出话来。
佩特鲁说:“哦,我们找遍了整艘船,也没有找到罗纳德科恩的尸体。我说一定是伊万搬走了,就在尸体堆里,不信我们那儿去翻翻就是了。”
伊万说:“一定是你搬的,如果我搬的我不会不记得。”
佩特鲁一挥手里的半截火之魂,说:“管他呢,反正这里没有,肯定是搬走了。嘿,我说伙计们,我们去点火吧”
他看见人们一动不动,看他们的眼神有点怪异,尤其是拉里夫人,脸色不好看,似乎还哭过。
佩特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拉里夫人:“夫人,你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又回过头来怒目注视其他人,“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见夫人流过泪,你们谁欺负她了”
他怒气冲冲,看样子是真生气了,就连胡子都翘了起来。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如果一定要说有人欺负了拉里夫人,那就是他自己啊
拉里夫人突然一把将佩特鲁掰转到她的正面,双手握住他的手臂,正视着他的眼睛,问道:
“佩特鲁,你是不是想娶我告诉我,你爱我吗”
佩特鲁一下子惊住了,不知道夫人何以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他发现他只不过和伊万一起下船舱去溜达了一圈,上来以后怎么好像每个人都变了呢
他脸上的肌肉抖动着,胡子一会儿翘起,一会儿垂下,胸膛剧烈地起伏,仿佛刚刚做完一千个俯卧撑。
经过了激烈的挣扎,他终于鼓足勇气,瞪大眼睛看着夫人,把胸膛一挺,说:“没错,夫人,我爱你我想娶你”
“那我们结婚吧”夫人说。
第640章 浪漫浮桥路,情深花雨中
这是一场神奇而浪漫的婚礼。
佩特鲁亲手用野花编织了一个花环,戴到拉里夫人的头上。俩人手挽着手,从山坡上的一颗高大的彩虹桉树下开始,踩着湖边柔软的沙地,在一只猫的引领下,踏上了由首尾相连的木筏连成的浮桥。
浮桥在水面上轻轻晃动,他们赤着脚,像是在云中漫步。湖水从木头的缝隙间漫上来,轻轻地亲吻他们的脚踝。
浮桥的尽头是一条小船。猫轻轻一跃,就跳了上去。
艄公懒洋洋地坐在船尾,一只乌鸦停在他的头上。他一俟新郎新娘上了船,便打了个呼哨,头顶的乌鸦就哗一下飞起,拍打着翅膀,从船头掠过一阵风,而后贴着水面,朝远处那高大的剑鱼号护卫舰飞去。
艄公划动双桨,小船跟着乌鸦在湖上前进。湖面静谧,只有木桨滑动时哗哗的水声。微风吹来,新娘头上的花环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新郎则露出憨傻又幸福的笑容。
鸦飞引路,桨动船行,及至靠近了剑鱼号,乌鸦忽地冲天而起,呱呱叫了两声,似乎在鸣什么信号。
爱丽丝和苏蕙兰从大船的船弦上探出头来,双手一抛,空中便飘起了彩色的花雨。
艄公把船转向,沿着大船的船身缓缓地绕圈。美丽的花瓣飘飘洒洒,也一路跟着他们,一些落到船上,一些落到水中。船到哪里,花雨就落到哪里。小船绕着大船整整行了一圈,大船外的湖上便浮了一圈花瓣,像缀满星星的银河的悬臂,又引来许多鱼儿在花间嬉戏。
船在旋梯外停下。乌鸦完成了使命,重新落在艄公的头顶。猫跃上舷梯,挺胸抬头,迈着轻盈而稳当的步伐,像一位贵妇,带着新郎新娘朝着剑鱼号的甲板走去。
伊万笔直地站立在甲板的拐角处,仿佛忠诚的卫士。
甲板上铺满了鲜花,斑斓夺目。
佩特鲁和拉里夫人踏着鲜花铺就的道路,手挽着手,走到上层甲板的正中间。司徒和杜瓦站在那里朝他们微笑。
接下来,一个资深佛教徒为一位笃信上帝的科学家和一个啥都不信的海盗主持了婚礼,另一位已经活了一百多岁却依然魅力四射让年轻姑娘为之疯狂的印第安绅士作为特别见证人,和天空璀璨的群星以及群星之上那四个毛茸茸的太阳一起见证了这场荒诞而美丽的婚礼。
仪式结束的时候,人们开始鼓掌。佩特鲁握着拉里夫人的手说:“我好像在做梦”
拉里夫人一贯因严肃而缺少变化的表情从佩特鲁为她戴上花环的那一刻起就像巧克力一样开始融化,直到此时完全消融于花海之中,唯余甜蜜之色。
忽吹来一阵风,卷起甲板上的花瓣,像无数翩翩的蝴蝶,绕着新婚的人纷舞。
没有人说话,谁都不愿意打破这幸福的时刻,因为这幸福是如此来之不易。
这幸福不仅属于结婚的新人,也属于这里的每一个人。在离地球不知多少光年的遥远的地方,在一个连时间都不愿流动的静止空间里,在仅剩下的八个人里,这种幸福被迅速地放大和传播,像电流一样迸发激荡。
但总有人打破这样的气氛。
“呱呱,现在是不是可以闹洞房了”乌鸦站在青木头顶,歪着头说,“要不要来点节目额一只小蜜蜂怎么样要不鸡蛋过隧道呱呱”
青木一把将乌鸦拽下来,命令它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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