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仙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陈子赫
便是这样一个年轻男子,给人的第一个感觉便是怪异,第二感觉还是怪异,若非亲眼所见,两人绝不会相信这人便是先前站在阴暗角落处那个犹如鬼魅一般的人影。
然而他却分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尤其在明若两人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地下的影子后便更能证明。
“我没有名字,不过那个老人家最近非要给我弄了个名字,你们可以称我为花非人。”那男子嘴角边有淡淡的微笑,平和地说道,他的目光明明是看着两人,可陵如烟和灵芸却分明感觉这家伙看的并不是她们。
听到男子的话,场上两个女孩儿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心下却忍不住暗自好笑,这人的名字取得还真有好生有趣,非人非人,这不是在骂自己不是人么。
“这位大哥,你说的老人家是谁啊”灵芸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在他面相上仔细看了一眼,没想这一看,竟是越看越是惊讶,她天赋异禀,于相人看命一道别具慧心,可她此刻竟然看不穿这人的命相,除了陆凌天之外,这还是她平生以来第二次遇到这样的人,当下便不禁顺着他的话问道。
花非人似是感到这少女惊奇的目光,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朝远处那个被齐霞气的怒火中烧的老毒物示意了一下,意思却很明显,灵芸还没说什么,却见得身旁陵如烟为之色变,手上法宝抵在身前,喝道:“你们果然是一路的!说!跟着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男子被陵如烟这般喝斥,也不生气,仍旧那副平淡的没有丝毫人间烟火之气的样子,只微微一笑,道:“这就要问你们了,听那老人家说,你们似乎把他的弟子杀了呢。”
陵如烟一怔,猛的想起了半月前她和师父偶然路过一个小村镇,发现一个妖人正鬼鬼祟祟干那活人生祭的勾当,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她们两师徒自然替天行道,说起来,当时齐霞有意锻炼她,特意在旁为她掠阵,让她出手收拾那家伙,她也是费了好大一番苦功才把那妖人诛伏,只是事隔多天,若不是这古非人突然提起,陵如烟还一时醒不起来。
他话说了一半,声音忽然急促
第6章:热血
唐一道张了张嘴,终究是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但片刻后反应过来,忽地眼睛一瞪,道:“什么,三张”
灵芸点了点头,从怀里又拿出两张青色纸符扬了扬,然后重新收好,老道见状,登时眉开眼笑,见孙女又把那张剑符递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还是你拿着吧,这玩意也算保命灵符,真到关键时候,三张还不知够不够用呢,爷爷本事大着,放我身上倒是浪费了。”
灵芸怔了怔,默默看了唐一道那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一眼,不知怎的,鼻子突然有些发酸。
“汪汪。”大黑狗在旁低声吠叫了两声,坐到了地上,被那花非人击倒之后,大黑狗看去便一直有些没精打采,倒是老道一见这家伙,顿时醒起正事来,当即便又换上那焦虑的表情,急道:“不行,不能再耽误了,丫头,赶快收拾,咱们走。”
灵芸好不容易忍住掉眼泪的冲动,听到爷爷的话,这回倒是没那么坚持了,她也知道自己跟爷爷虽会一些微末异术,但终究是普通人一个,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会让陵如烟师徒两人有所顾虑,但见唐一道催得急了,忍不住皱眉道:“爷爷,就算那日在灵音山上,也没见你这么紧张,到底怎么了”
唐一道探头往楼阁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什么,那个叫花非人的家伙,道行只怕是深不可测,莫说一个齐霞,就算再多一个也不见得会是他的对手。”
灵芸脸色一白,顿时紧张起来,道:“不会吧,他到底是什么人”
唐一道苦笑一声,也不知想到什么,长出了一口气,道:“爷爷也不确定啊,这世间厉害的人多着了,南疆浩劫前后,像这些平日不显水不显山的家伙便接二连三冒出来,这回也不知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对了,你在他的面相上看出了什么没有”
灵芸一愣,想起那张苍白而过于秀气的脸,心中忽然有些恍惚,一句话不觉间脱口而出:“这个人,跟陆大哥那般,我看不清。”
老道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但很快就掩饰过去,语重心长道:“丫头,命道之事鬼神难测,不是你看不清,而是有些人本来就一片浑沌……。”
灵芸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随后想起什么,忧心道:“那人若然真如爷爷所说那么厉害,陵姐姐她们岂不是很不妙了”
唐一道见灵芸担忧的样子,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一噗通坐下,道:“罢了罢了,在通悟缩地成寸天地神通的人面前,除了那世间少有的几种遁法,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打定了这样的心思,老道也不着急了,恢复那仙风道骨的神态,但却是木然地坐在座位上,口中呐呐念道:“希望不是他吧,那从来活在阴影下的家伙,怎么可能走出来……”
灵芸心里有些害怕,悄悄拉了拉唐一道的袖子,道:“爷爷,你在说什么”
前头的幻剑将残余树干擎起,如擎天一般,威武而不可一世。漫天树影转眼消失,风暴止歇,劲风停顿,世间万物瞬间停顿呼吸,都在凝望着那个飞扬在半空的身影!
他从天而降,大喝声中,举木轰下。
劲风尖啸,刺耳而来,三丈方圆地上,“轰然”一声,瞬间沙石尽数向外飞去,只有陆凌天一人衣襟激荡,面容苍白,死死盯着天空落下的巨树。
那怪啸之声如雷震耳,转眼即至,陆凌天牙关紧咬,忽地双手舞动,太极图疾转不止,在头顶霍然升上,挡在如惊雷一般的树干之前。
两股大力轰然在半空相
第7章:战败
莫先生面上的面具轻轻颤动着,不知道是不是也有着心神激荡,只是他的声音,依旧还是那么的平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个样子么对朋友总是这么相信,一点也不提防么”
幻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口一张开,却是喷出了满口的鲜血。他的脸色在迅速的苍白下去,仿佛生命也在悄悄离他而去。
然后,他却是轻轻笑了一下,在鲜血与苦涩中,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陆凌天。
那目光,此刻不知怎么,却有几分柔和。
陆凌天深深呼吸,忽然间眼眶竟是一热,这前一刻还在生死相搏的老人,此刻却令他不敢正眼相看。他默默放下了老人,站了起来,低声道:“你手中若有破穹剑,我绝不是你的对手的。”
幻剑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双手紧
.了身,盯着莫先生。莫先生没有回避他的眼光,甚至连陆凌天眼中不加以丝毫掩饰的鄙夷厌恶的眼神,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陆凌天默默盯着他看了一会,然后再不言语,掉转过头,向着幻夜洞府的那条山路走了进去,很快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场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莫先生慢慢走到了幻剑的身旁。无力的老人躺在地上,慢慢抬眼,看着他,从嘴角边仍然不断涌出了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忽地,从远处响起一阵脚步声音,却是有人从山下走来,穿行于薄雾之中,眼看就要走到这里。
莫先生脸色一变,黑影晃动,瞬间消失在薄雾之中。
片刻之后,吴玉书的身影从薄雾中闪现出来,来到场中,看清了这一切。
原本淡淡的笑意瞬间凝固,不可置信的表情占据了他的眼神,那个十年来与他朝夕相处的老人浑身是血,衰弱地躺在地上。
“啊!……”
吴玉书冲了过去,带着一丝绝望,而全然没有发现,在他身后,有一条黑影闪过。
“前辈,前辈,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吴玉书冲到幻剑的身旁,跪了下来,双手颤抖着想要扶起他,可是入手之处一片绵软,一股恶寒从心中泛起,吴玉书像是置身无底冰窖,他触手的地方,这个老者竟然没有一处的骨头是完整的。
“是谁,是谁”吴玉书的声音瞬间嘶哑了下来,牙齿深深咬着嘴唇,转眼流出血来,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在愤怒与绝望中迸裂。
“前辈,前辈……”
他低声叫喊着,哽咽着,终于哭了出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哭的,就在这个浑身苍凉无力的老者身前,十几年前的绝望仿佛又一次笼罩了他。
唐一道苦笑道:“还记得那家伙拿出的那把匕首一样的法宝么,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幽光如墨,邪气惊人,那东西便是传说中‘三寸相思断人魂’的那把「相思毒」了。”
“相思毒好奇怪的名字。”灵芸念了一声,只觉有种这法宝名字有一丝说不出的凄凉之感。
“那本是世上已知仅存的上古魔兵,若不是陆凌天那小子不知从哪里弄到那把剑,只怕这世间最煞气逼人的邪物法宝便是那把魔匕了。据爷爷所知,当年那
第8章:失去
“如果人人扫叶都能扫到师弟这般心如明镜,佛法眼藏,那我万法寺的门人又何须终日修禅参佛人人手拿一根扫帚便是。”
妙悟面露淡淡笑意,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身灰色僧衫飘在风中,颇有几分出尘之气,他半眯眼睛,仰头看了看面前那座连日来一直被佛光所淹没的老寺残垣,沉默片刻,淡淡道:“这人间仙路,沿途有数不尽的坎坷泥泞,亦有看不完的春花秋月,世人偶入迷途,便难免被风尘所覆,暗淡了目光。所以当年师兄给你取名‘妙无’,便是要你谨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这句偈言之意,但今日所见,却是师兄我迂腐了,你天生宿慧,悟性惊人,乃世间不二的佛子,本来无尘,何来净之。”
妙无心中微动,把手中扫把靠在莲花池旁一块石块上,合十低头,语气恭敬道:“正是因为体悟到师兄的苦心,妙无才惟日孜孜,潜心向佛,方有如今的修行道行,师兄往日教诲,妙无从不敢忘。”
妙悟直视着妙无满是真诚的双眼,目光忽而隐然有些复杂难明,似欣慰,似害怕,又似担忧,种种神色一一闪过。
没有人知道,这位万法寺的二师兄心中还有一句话未说,也不敢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个大千世界,见微之处自知佛,当年的那位师祖,正因为无尘无暇,所以才透明易污,容了一切的光明,也纳了一切的黑暗,妙无,你也是这般一个同样拥有一颗赤子佛心的人啊。
妙悟深深看着眼前这位从小看大的师弟,心里却微微松了口气,那日从渡世口中得知了妙无从静念禅院出来,跪倒在妙智大师面前叩问生有何意一事,他便一直对妙无暗暗留心,让这位大师兄欣慰的是,妙无看来还是他所熟悉那个孩子。
“大师兄”妙无察觉到大师兄似乎有些异样,不由得关切问了一句。
妙悟回过神来,抛开脑海中那点忧虑,摇头一笑,岔开了话,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今后我寺再无静念禅院,有些可惜罢,也罢,能救人一命,毁了就毁了吧,这也是林施主的造化,但……”
他声音忽然顿住了,看着前面不远处,那光柱深处隐约可见平静安坐的身影,半晌低低叹道:“他心志过于坚忍,是故心魔一生,便极难除去,纵然我佛能把他身上的戾气化解,又怎知他日后会不会一样成魔,我等今日所为,只怕反是忤逆天意了……”
妙无想到几日前天降神雷,震开了万丈佛光,把整座静念禅院毁灭了那可怖的一幕,沉默了片刻,随后释然一笑,道:“师兄,妙灵师叔的事你也知道了吧,陆施主与我寺有极深渊源,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轻言放弃的,若这天真的容不下他,那我佛当日又岂会为他撑开了一片光明,助他渡过一劫”
妙悟脸上浮现出情绪复杂的笑容,目光微沉而精亮,嘿嘿一笑:“所以这才是为兄最想不通的地方,那样的绝境下,他是到底怎样做,才能借到了那一瞬的光明,这真的是我佛的意思么”
妙无想着那位从未晤面的师叔,心情忽也有些复杂,他身为万法寺的长门弟子,妙智大师早就跟他提过那位师叔的事,昔日妙灵师叔一心痴妄佛道相通,以道瞒天,以佛顺天,以求走出前人未走之路,抵达那从来都没有人能抵达的彼岸,然而终究事与愿违,因执念过重,反变成一个连自己早已入魔了也不知道的痴人……
如今陆施主成为师叔在世唯一的传人,而且
第10章:洞府
在佛门中,所谓天宫,自有另意,亦即是世间信佛中人口中常念的“西方极乐净土世界”,而佛宗弟子,更愿意称之为“彼岸”。
然而,传说终归是传说,千万年下,长生不死看起来仍是那般遥远而不可捉摸,那众望所归的天宫之处,仍是那般的虚无飘渺,但尘世修者对心中那份美好始终坚信不疑,或许是不敢怀疑也不想怀疑,于是神仙之说,流传于世,无数人类子民,开始向着自己臆想创造出的各种神明诚心叩拜,作为信仰,狂热而痴迷。
只不知,那份美好,回归最初,不过是红尘中谁的眷恋,只待一瞬,转身即破,莽莽世上,岂有神仙哉
大佛头顶,太高而人不胜寒,那种连人体里流动的血液都能瞬间冻结的寒意,在人世间高度能与此地媲美的,自那相传为天地中心的大灵音山消失后,也只有四个地方,便是远在西方天的昆仑山之巅、东天幻仙门那一座洞府所在的天涯峰、极北苦寒荒原深处的天厌山,以及蛮荒圣门所在的招摇山。
所以即便是修行高深如妙智大师一众佛宗高僧,来到这里,也不得不穿上佛门罕见的衣衫类法宝“龙象禅衫”,并运转佛家真力来御寒,然而也有例外的人,那一个少年,依旧穿着那件不知多少年没有洗换过却依然干净到极点的僧裟,冷风吹到他单薄的身子上,这个少年非但没有一丝惧寒之意,反深深呼吸,有享受的意思。
然而他脸色委顿,微露疲态,就如同风化前那一刻的玉石的样子,让人看去却觉得他似乎正在生病,事实上,从他被风掠起的衣领,露出胸口锁骨下偏左处那道三寸来长,血肉外翻,贯穿了身体前后的黑色血痕,也能一眼看出他的情况确实不太好,那分明是一道剑痕,一道煞气迫人的致命剑伤,透过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甚至能看到他身子里面的白骨和蠕动的内脏,若是常人受到这么重的伤,就是修为再怎么高深的人,吃再多的灵丹妙药,也早是当场便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然而就是这样几乎不可能活下的伤势,这个少年偏偏活了下来,因为他不是常人,他是世人谈之色变的妖魔,老鬼。
在妙智大师那一句话落下,包括他在内的四位万法寺老僧立身起来,在呼啸的寒风中,看着那个神态随和的少年,缓缓躬身,然后跪倒,合十行礼。
若有旁人在此,看到这一幕,必然会惊得目瞪口呆,只觉荒谬绝伦,这种就算在梦中也不会出现的场景,说出去只会让人觉得说这话的人是个疯子,这四位大师何许人也会对一个少年跪拜这世道是疯了吧
但是,包括妙智大师在内,四位万法寺的大师神情庄严,这当世或许连幻仙门上那位真人也不能承受的大礼,那少年显得甚是从容,坦然受之,因为除了老鬼,他还有一个不为世人所知的身份,他是当世第一佛宗万法寺的开派祖师,荷心,那个曾以叶明镜之名行走世间慈航普渡的佛子。
只是,对妙智大师几人而言,这种尊重,并不单单只因为眼前这个少年是万法寺的老祖,是人世间佛宗辈份最高的大德,而是因为早在千万年前,那个荷心大师,早已用自己的一生证明了他的慈悲善良,就算如今世人视之为妖孽,对他这个浩劫的罪魁祸首千夫所指,但他们几个却绝不会质疑这位师祖的德行,尽管妙智大师几人也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人居然真的还活着。
日渐东升,阳光耀在这片地方上,照到四位大师苍凉的脸庞上,却被宝塔所挡,始终落不到少年身上。
“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走,你们总不会不给吧”少年淡淡笑道。
第11章:白光
从周围收回了目光,陆凌天的视线最终落到了正对着洞门口的石壁之上。平整的石壁之中,镶嵌着一块石板太极图案,这便是这个山洞之中唯一能与幻仙门有关系的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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