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晏忠当年用大半条命换了晏樱的平安,他又是晏樱父亲一辈的人,已经年老,晏樱不愿当着晨光的面斥责他,原想他送完点心就走,没想到晏忠在送完点心后站在一边就不走了,像一根木头桩子,在一旁伺候着,也是在监视二人。
晏樱蹙眉,有些恼怒,沉声道:“晏忠,下去!”
晏忠有着这个年纪冥顽不化的固执,不回答,也不退下去。
“晏忠!”晏樱加重语气,沉声警告。
晏忠不为所动。
晨光看在眼里,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樱王府养的奴才让人大开眼界,主子的吩咐都不听,莫不是改了规矩,主子成了奴才,奴才成了主子?”
晏樱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奈。他有感觉晨光特别讨厌晏忠,却不全是因为晏忠几次三番派人刺杀她,具体是为什么,他也不清楚。
晏忠的怒火被晨光点燃,受主子训斥他不敢反驳,可这小妖女算什么。他怒不可遏,眉毛都竖起来了:
“小妖女,你三番两次闯入王府,不就是想勾引主子像那个龙熙帝一样拜倒在你的裙下,让你为所欲为吗,你真是好盘算!老夫在官场上江湖里混迹半辈子,像你这么不要脸的妖女老夫还是头一次见,我家主子年轻有为,身边的好女子多得是,你快快离了主子身边,也许老夫还能饶你一条命!别以为你天下无敌就无所畏惧,等到你的过往全部泄露出来,被天下人追杀捕捉时,老夫倒想看看,你是否有本事与天下人为敌!”
“来人!”晏樱颦眉,厉声道。
两个王府侍卫应声出现,上前来。
晨光望着晏忠气哼哼的脸,她也不生气,轻蔑地撇着嘴唇,冷笑:
“一个家生奴才,也敢在主子面前倚老卖老,谁给你的胆子?你以为晏家赐你主子的姓氏,你又是父亲一辈的,你就是你主子的爹了?笑话!不就是全家都死了,你带着小公子侥幸生还么,哦,中途拼了命是吧?拼了命那是你一个奴才应该做的,晏家养了你那么多年,你不能为主子付命,你就是叛奴。想用这段恩情要挟主子听你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听不懂我就再告诉你一遍,你只是一个贱奴,上一回你主子用火器师和稻米种子换了你,这一回看在你主子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下一次我再听见你叫我‘妖女’,我就拆了你的老骨头扔去喂狗!”
“你这个小……”晏忠虽是奴才,但他是看着晏樱长大的,一直带着晏樱,又是拼了命才将晏樱带出苍丘国保住了性命,他虽是奴才,心里却早就把晏樱当成儿子看了。他的身上担负着晏樱的辉煌和晏家的辉煌,他不惧怕晨光的威胁,他怕的是主子真受了这个妖女的迷惑。在为了晏樱好这件事上,他十分偏执。
“拉下去!”晏樱皱着眉,在晏忠将“妖女”二字出口之前,他厉声命令。
晏忠不敢反抗晏樱,不甘不愿地被两个侍卫压了下去。
晏樱在心里叹了口气,回过神来,看向晨光绷起来的脸。首先晏樱不擅歉意,其次他也不想在自己家里对不请自来的她道歉,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真的低她一头似的。
“你好像很讨厌晏忠。”他望着她的脸,笑着说,笑出了一丝调皮。这一丝调皮让晨光看见了他小的时候,在他不做那些阴暗又心机的正事时,偶尔也会露出一点顽皮,那是在他和她玩耍的时候。
晨光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眸,吃着点心,没有回答。
她极厌恶晏忠,因为当年晏樱的逃跑和晏忠有很大的关系。
在晏樱逃跑前的半个月,晏樱曾拉着晨光打掩护,在圣子山附近见过晏忠,虽然那时黑天,离得又远,她没能听到他们说话,但当时晏樱和晏忠争执了好一阵,最后以晏樱的妥协告终,那件事之后没多久,晏樱就丢下她从圣子山逃走了。
晏樱遗弃了她是事实,她不会拿这件事给晏樱找借口,但她因此开始深深地厌憎晏忠也是事实。她没有杀掉晏忠是因为她觉得毫无理由地杀了他就像自己输了似的,可这不代表晏忠三番两次地挑衅她她还会忍耐。
“再有下次我真的会杀了他。”晨光捧着小水盅,冷着脸说。
“我知道了。”顿了顿,晏樱轻声回答。
晨光抬起脸,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没想到你会受一个奴才挟制。”
晏樱苦笑着解释:“不是挟制……”
他没有说完。
晨光望着他垂下去的双眸,他有着长长的睫毛,浓密纤细,从侧面看去,像两把羽扇。
晨光熟悉这样的表情,还是少年时的他偶尔也会露出这种表情,那是在他想家的时候。
晨光有几分明白他为什么会留着晏忠,晏家除了晏樱只剩下晏忠,虽是奴才,却是仅有的家人。
晏樱是突遭家变才落入圣子山的,家变之前他备受宠爱。他很坚强,同时也有软弱,他偶尔会想家,那个时候他就露出有些凄凉的表情。
荣凰 第四百五五章 狡猾的晨光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荣凰最新章节!
晨光移开目光,轻声道:
“抛开别的不说,小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无所不能的,现在看来,你也是束在格子里。”
晏樱沉默了一会儿,垂着眼帘浅笑道:“对我破灭了这种话不用说出来。”
“你不处置了他,早晚会在他身上栽跟头。”
晏樱不愿再和她讨论这个,他笑着问:“你把我给你的火器师运回国了么?”
上一次晏樱拿苍丘国新培育的多产稻米种子和火器师交换了晏忠,晨光知道,那所谓的火器师只是一个小学徒,种子倒是真的,之所以痛快地给她大概是因为觉得以凤冥国的地理环境即使给了她她也种不出来。晨光倒不在乎,全收了。纵然是为了晏忠,晏樱也不可能将国家机密透露给她,肯私底下给她廉价品拿回去就不错了,真破脸她连廉价品都拿不到。晨光也不挑,痛快地收下了。
晨光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她反问:“明月湖上的刺客查到了么?”
“不是雁云国的人么?”晏樱似笑非笑地说。
晨光看着他。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同时移开目光,各怀心思。
“多年前,凤冥国和龙熙国联合制作武器人,这件事,赤阳国也知晓么?”晨光咬了一口香甜的糯米糕,低声开口,问。
晏樱望着她笑道:“你为何会来问我?如果我没有领会错的话,我们现在是敌对的。”
“你没有领会错。”
“那你还来问我。”
“我问你和我们是敌对的并不冲突,我问你只是因为你知道。”晨光理直气壮地说。
“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会知道?”晏樱哭笑不得。
晨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晏樱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说司彤,只是不想用嘴巴去说这个名字。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执起酒盏,缓缓地啜了一口。
晨光知道他不想回答,他不想回答,她也撬不开他的嘴。她垂眸,思索了片刻,轻声开口,问:
“赤阳国的含章公主,你熟悉么?”
晏樱微怔,思考了一下她这问话背后的含义,淡声回答:“不是很熟悉。”
“小曦说那个含章公主的身上有一股死气。”
晏樱微怔,拧了一下眉,然他依旧没有言语。
晨光亦是垂着双眸没有看他,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她开口,说:
“这两年的赤阳国越来越邪门了,以前老赤阳帝在世的时候,赤阳国虽蛮横霸道,却不像现在这么邪门,我想了想,虽然说这一切都是从新赤阳帝登基才开始的,可赤阳国的凌王殿下总是让我移不开眼。”
晏樱瞥了她一眼,出言讽刺道:“原来你还喜欢那种货色。”
晨光看了他一眼,直接忽略了他的话,嗓音软糯,稍带了一点高深莫测,噙着笑道:
“我上次对你说过赤阳国的凌王是赌徒之运,他的命里带着极好也带着极坏,究竟是好还是坏全看他是赌输还是赌赢,这种命格很奇特,预测不出来的,只能看最终的结果。”
晏樱听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道:“所以呢?”
“上一次他来向我敬酒时突然靠近我,我看到了。”晨光捧着小水盅说。
“看到了什么?”晏樱耐着性子问。
“他有帝王骨。”晨光轻描淡写地说。
晏樱不自禁皱了皱眉。
晨光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因为她总是半真半假。
“你对我说这些做什么?”晏樱笑着问。
“因为听说苍丘国和赤阳国要开战了。”
“谁说的?”晏樱蹙眉,虽然笑着,却有些不悦。
“好多人都这么说。赤阳国和苍丘国一直针锋相对,开战是早晚的事,我就想和你说,不要小看了赤阳国的凌王殿下,凌王殿下可是第一个让我看了就觉得不自在的人。”
晏樱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勾着淡蔷薇色的唇:“你很期待赤阳国和苍丘国开战?”
“我很期待苍丘国能灭掉赤阳国。”晨光直言不讳地说。
晏樱微怔,眸光深邃下来,他含着笑问:
“为什么想要赤阳国被灭掉?”
“凤冥国占领了依附于赤阳国的南越国,却不再依附赤阳国,赤阳国和凤冥国接壤,赤阳帝虽然一直没有下手,但他已经生了灭凤冥国的心思,我辛苦打下来的新凤冥国,怎么可能会拱手让给他。再有……”晨光望着他,刻意用意味深长的语气,皮笑肉不笑地道,“从那赤阳帝望着我的眼神,你看不明白吗?”
她的笑语里带着一丝挑衅,恰到好处的挑衅,不轻不重,看似毫无用处,却是在男人的心湖里投下一枚石子。只要他的心底还残留着一丝感情,这枚石子就会为他荡起涟漪,波动的涟漪会让他不自在,不自在进而会转化成为别扭的愤怒,这愤怒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地盘或猎物受人觊觎。不管现实怎样,只要他的心里还有一丁点认为那“猎物”是他的,他就会有这种愤怒,只是愤怒强弱的区别,愤怒造成的影响力大小的区别。
晏樱是个成年男人,又心思缜密,他当然看得出来赤阳帝在看着晨光时偶尔流露出来的一点邪念。晨光的长相招惹男人,她狡猾奸诈的性子更招惹男人。赤阳帝偶尔露出来的邪念的确会让晏樱觉得不悦,不过更让他不悦的是,晨光似乎有想要利用他的不悦做文章的意思。
晨光不会得意洋洋以为晏樱看不出来她的心思,她知道他看得出来,他是个聪明的男人,不是傻瓜。正因为他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他不会抗拒局势的走向。落在他心里的那点不悦不能起到决定的作用,但也不是毫无用处,会在情势走到成熟时,推动他下定决心。
“苍丘国是打不过赤阳国的。”晨光笃定地说。
晏樱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侧脸,她的狡猾让他心里冒火,他甚至突然有种想要摇晃她的双肩大声叫道“把我的小姑娘还给我”的冲动。
晨光望过来,弯唇,嫣然一笑:
“老苍丘帝已经驾崩了,苍丘国不如和龙熙国重修旧好,商议共同对抗赤阳国,邻国之间,何必因为过去的恩怨老死不相往来,又没有好处。”
荣凰 第四百五六章 道不同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荣凰最新章节!
晏樱盯着晨光看了一会儿,笑着问:“你有什么目的?”
“我是在提醒你,免得你妄自尊大,现在的苍丘国是打不垮赤阳国的,如果到最后,结果是赤阳国灭掉了苍丘国,没了能牵制赤阳国的,我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晨光诚实地说。
晏樱仔细观察她的脸,很仔细地看了半天,却从她脸上找不出任何破绽。她的理由很充分,可他总觉得她不单单是因为这个,她一定还有其他理由,可这个理由她不说,他想不出来,这才是他觉得不愉快的地方。
“我们两个人最近居然能安安稳稳地说话了,真是没想到。”沉默了一会儿,晏樱笑着说,执起酒盏,缓缓地啜了一口。
晨光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晏樱望着她的侧脸,笑问:“不恨我了?”他的语气很普通,就像在说平常话,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平静的语气里还带着令他自身坐立难安的试探。
晨光轻笑出声,她望着他,软软糯糯地笑道:“我对你可不是恨哟,‘恨’太肤浅了。”
晏樱很想知道不是恨又是什么,可是他不想问,他没有言语。他宁可自己去想象不是恨也许是别的感情,他也不愿意听到她亲口回答“不是恨,我只是想杀了你”。即使他心冷情冷自认为坚不可摧,也会有那么一瞬间,他是会受伤的,他只是不会把这点受伤表现出来罢了。
“你上次对我说,凤冥国中有内鬼?”晨光扬着眉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说。
“我说过么?”晏樱同样似笑非笑,他反问。
这是话题禁止的意思,他不会针对这个话题将谈话开展下去,晨光便停住了,逼问是徒劳的,况且他当时的那句话是否是一句诱饵还有待确定。
她吃掉了盘子里最后一块甜糕,用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软绵绵地笑道:
“我回去了。”
“小猫儿。”晏樱望着她的侧影,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
晨光望过来,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有一天,”他半垂着眼眸,顿了顿,又觉得这样做不对,于是将双眸抬起来,望着她,“如果有一天,”他重复了一下,也许是不知该如何表达,也许是在犹豫即将出口的话,“我可以保护你了,你、会回来吗?”
他想,也许这句话用尽了他一生的勇气,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说第二遍,下辈子也不会说。
晨光连眼光的波动都没有,她用那双平如镜的大眼睛无声地望着他。
晏樱便后悔了,他强烈地后悔,他不应该问那种话。
“你现在做的这些事情,不是为了保护我才做的吧?”晨光的声音和平常一样软软糯糯,仿佛没有认为这是一个难开口的话题,她很轻易地就开了口,这种轻松感让周围的气氛突然就凉了下来,“我走了。”她说完,便要离开。
“明天是牡丹会的最后一天,你去吗?”晏樱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绪,如之前一样懒洋洋地歪在椅子上,仿佛刚刚的那番话不是他说的。
“有刺客吗?”
“没有。”
“我考虑一下。”晨光说,她慢吞吞地离开了,她走路很慢,像一只悠然摇摆的猫,渐渐地消失在漆黑的深夜里。
晏樱握着酒盏,靠在椅子上望着她的背影。
他们都知道,只要他们一直以现在的想法前进,早晚有一天,他们会站在敌对的战场上,届时,那将会是极其惨烈严酷的一场战争,除非他们现在有一个人知难而退,晏樱是不可能退的,他极希望晨光可以退出这个战场,哪怕是由他逼她退出去也可以,可是她越战越勇,半步都不肯退开。
……
晨光慢吞吞地从后门走出樱王府。
仍旧是司十和流砂站在门口,这两个人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晨光对流砂算不上熟,她记性不好,一同关在圣子山的孩子又多,她不可能都知道,她对流砂的印象只是这个人以前经常跟在晏樱身后,当年她肯启用他也只是因为他在一群僵尸似的存活者中很聪明很出挑,所以被她最先派了出去。
司十脸上怒意未退,见晨光出来才散去一些,没有再看流砂一眼,和晨光登上了马车。
晨光在上车之前瞥了流砂一眼,流砂半垂着头,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马车里挂着一盏小灯笼。
晨光缩成一团坐着,看着因为过于愤怒变得呆呆的司十,笑了一声,问:
“他说什么?”
司十抬起脸来,小声说:“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成大事者就要不择手段,心慈多败者,无毒不丈夫。”
晨光哈哈笑:“到底是从山里出来了,都会出口成章了。”
司十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说:“奴婢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明明自己受过那样的苦,不是应该推己及人么,为什么会从受害的变成加害的?奴婢更不理解,为什么还有人自愿受那些生不如死的痛苦去变强?”
晨光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同样迷惑:
“我也不知道,大概一个人一个样吧,我跟小曦说时小曦虽然不赞同但是他能明白,晏樱和小曦都是很大了才进圣子山的,流砂也是,跟我们这些从小就被圈养在山里的不一样,我们总是笨笨的,他们却一直很聪明。”
司十看着她说:“奴婢觉得殿下是最聪明的。”
晨光哈哈笑。
司十在心里叹了口气,流砂弃了她选择了大业,他希望她能支持他,她不能,也不想,司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背叛,流砂对她的心没有变,却卡在了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上。
那个曾经不管遇到什么危险都会勇敢挡在她身前无畏无惧的少年,他离她如隔了一道银河。
那个少年已经不见了。
……
晨光回到凤冥国驿馆,匆匆忙忙地沐浴更衣,然后蜷缩进软软的被窝里,抱着大猫。
火舞走过来,轻声对她说:“殿下,奴婢有些事想要告诉殿下。”
晨光见她表情严肃,这是很少有的,愣了一下:“什么事?”
“是关于司九的。”
晨光越发迷惑。
荣凰 第四百五七章 侍女们
www.telexh
.com,最快更新荣凰最新章节!
烛影摇曳。
晨光搂着大猫坐在床上。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司九的身体状况。
她半天没有言语。
说意外么其实也不意外,像他们这些从婴孩时期就被当成武器饲养的孩子,全都是靠玄力支撑着一口气活下去,单纯去说身体,身体很脆弱,因为他们在本该生长发育的过程里被灌注了大量的杂质,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之中有大量的人是身体生长不完全的,所以,玄力的消逝就等同于,走向死亡。
不是没有死去的人。
从圣子山中存活下来的孩子,有一部分不是被当做武器人,而是被当做食用的贡品培养,贡品玄力充沛但是身体比武器人脆弱得多,刚出山的时候,其中的许多人因为极限到了,充沛的玄力开始加速消逝,最后死去。武器人里也有三两个因为这种原因死去的。但是司九等人和死去的人也有不一样,那就是司九们的玄力等级比那些人高得多。
司九是高等级武器人里第一个出现玄力消逝的,或许是她本身的体质比其他人弱一些,这种事晨光也说不准,只怕司彤在世也说不准,因为他们是还在制作中的半成品,并非完成品,也不是成功品。
房间里沉默下来,只有大猫舔爪子的声音。
“我知道了。”晨光低声说,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必让她知道我知道了。”
“是。”
噩梦
火光冲天。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不断。
喊杀声、兵刃相接声、利刃穿透皮肉声、血水的滴答声、惨叫声,各种凶烈的声音混合在一块,让人心惊胆寒。
忽而,轰隆一声巨响。
震耳欲聋。
连大地都因为这声巨响跟着抖了三抖。
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
带着火,黑漆漆的,在火光冲天的夜里向她飞过来,如一只只着了火的蝙蝠,凶狠地扑过来,一颗、两颗、许多颗……那是什么呢?如雨点一样打在她的身上,不会打湿她,却一颗又一颗深深地嵌进她的身体里,穿透皮肉,鲜血淋漓……
这到底是什么呢?
她觉得好痛,形容不出来的疼痛,她痛得就要死掉了。
转眼前,面前的图画突然泛起了涟漪,如平如镜的湖水因为被触碰起了波纹。
这一次不是朝阳初升的蓝天,而是夕阳,如血的夕阳西沉,沉进了渐被墨染的群山中。周围开始变成黑色,一片黑暗,而她自己变成了透明的,从双足开始,透明感一路向上,直到她的指尖也变成了透明色,消失在黑夜里。
她开始觉得恐慌,那种一寸一寸消失的错觉令她恐惧,这感觉真让人难过。
晨光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小舞衣衫下高耸的胸脯。
她定了定神,她又忘了刚刚的是什么梦,只记得梦里剧痛的身体和最后消失在黑夜那一刻的凄凉。
她从床上坐起来,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刚刚破晓,一点清光钻过窗纱透了进来。
又是这个时候惊醒,她已经好久没有一睡不醒的情况了,她并不确定这样的状况是好是坏,但她过去是靠大量的睡眠来修复身体的脆弱,现在却不怎么能睡了。
“殿下要喝水吗?”火舞坐起来,轻声询问。
晨光想了想,点点头。
火舞便下床去,斟了一杯清水回来,递给晨光。
晨光双手捧着水杯,慢吞吞地喝了半盏,又向着窗子看了看天色,她把睡在床脚的大猫搂过来,复又躺下。
火舞知道她睡不着了,没有问,跟着她静静地躺着。
晨光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她不记得的梦,却总也想不明白,迷糊了半天就放弃了。
在鸟啼声里,天空终于变得清朗。
晨光起身,简单地盥洗了一下,坐在梳妆台前,单手撑腮,对着镜子看着司七给她梳头发。司八捧着首饰钗环站在一旁,火舞用薄薄的胭脂为她苍白的小脸上了一层淡淡的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