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只老狐狸
作者:挽凝
他坑人时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就像一只蔫坏蔫坏的老狐狸。她再世为人,吃过的亏比他吃过的米多,见过的套路比他走过的路长。当返璞归真的呆萌女狐狸遇上老谋深算的狡诈男狐狸……嗯……如果没有那只时刻想把他们生吞活剥的恶狼,这一定是个纯爱甜宠的故事……
夫君是只老狐狸 第1章 再世为人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在三伏天的火辣日头下,秦挽月赶了小半月路,裹一身官道上的黄尘回到京中。
前门的街道上挤满了人,都是远近的老百姓,个个表情精彩,像是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她只好绕道,从后门进了院子。
一落脚,还来不及叫口茶喝,就见丫鬟婆子们嘴里念着“阿弥陀佛”扑上来,喜气洋洋将她拖进房中,扒下她一身小厮装束,将一件新味刺鼻的大红喜袍罩在她身上。
簇新的衣料擦过身上的汗尘时,说不出的腻歪难受
丫鬟们手脚不停,为她涂脂抹粉。嘴皮很干,胭脂擦上去就像是往凹凸不平的土墙上刷红漆,她一张嘴,涂红了半颗门牙,被丫鬟映花狠狠瞪了一眼。
待她们开始将她那五指一探就能抓出一把砂粒儿的黑发盘成髻,她终于找到机会弱弱问了句:“什么情况”
原来在她外出的时候,皇帝一道圣旨赐了婚。今儿正是大喜的日子,接亲的队伍已经等在了外头,她再迟回一时半刻,就要错过吉时。
而她要嫁的男人,正是十七年前,和她同归于尽的那个。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
丫鬟婆子们喜气洋洋地催促她,杨嬷嬷和映花一人一边搀着,她只好半推半就上了花轿。
鞭炮声炸得她头疼,喜乐混在看好戏人群乱哄哄的嘈杂声浪里,像是断气前的呻吟。
“状元郎娶丑女喽”
花轿颤巍巍悬在半空,她一颗心也跟着吊得老高,浑身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她总有不好的预感,会遇着什么事,让轿夫把她扔下,摔一屁股。
再世为人,又要结婚了。哦,如今叫成亲。
那些事过去太久太久,久到她以为自己早已经不记得了。那是上辈子的事情。
人们形容从前的事,很爱说“上辈子”。但她的上辈子,是真正的上辈子。那是二十一世纪的华夏,她嫁给了他,那时候他叫高书远,她叫张媛。
他们做了十多年夫妻,他的官越做越大,生活却很清苦。
虽说清苦,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人生几乎算是完美。
她是官二代,从小是老师同学眼中的好学生,毕业后顺利考进事业单位做闲职,嫁给了初恋高书远。
高书远勤奋上进,在岳丈的助力下,仕途走得又快又稳。
唯一的瑕疵,就是刚结婚时他出轨过。那个女人叫秋白。她发现后想离婚,高书远不同意,又是发誓又是下跪,还写了保证书,终于没离成。他当着她的面给秋白打电话,断得一干二净。
后来秋白傍了个大款,开起大酒店。
直到高书远东窗事发,她才知道原来他贪污受贿,正是包养秋白的那位“大款”在外一掷千金,在家和老婆苦守清贫,这是怎样一朵奇葩
那一天,反贪局的人上门来捉他,他缩头乌龟一般反锁了门,窝在门后瑟瑟发抖。他的脸皮耷拉着,像是老了二十岁。
结婚后,头六年还车贷,后面十年还房贷。压得她十年没添过新衣的房贷
房产证上落的是却高书远父母的大名他当初怎么骗自己来着是了,最初自己是不赞成多买一套房的,平白拉低了生活质量,他是怎样一步一步忽悠自己的他压榨完爸爸的人脉资源,再压榨光自己的青春
她被气得神志不清。耳朵嗡嗡响着,跌跌撞撞坐到沙发上,手一伸,正好摸到那块刚买回来准备给老爸贺寿的天外陨石,头脑一热就向着面如槁枯的高书远砸了过去。
当时她想着:这要是一枚手榴弹就好了和他同归于尽
不想一念成真,那陨石爆炸了。
身体被撕裂的时候,她怔怔地想着:哪来的手榴弹还好没送给老爸。
她竟然没死,被一股大力吸扯着,旋转着不知去向何方,像是在坐云宵飞车,但眼前漆黑一片。伸手想抓住些什么,发现自己没有手,也没有身体,只剩一缕残存的意识飘飘荡荡,连恐惧都无着无落。幸好她能感觉到高书远就在附近,满腔恨意支撑着她,一心想要扒出他的心肝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不知过了多久,停在一处温暖柔和的地界,她惊恐地乱抓,听到一个仿佛远在天际,又仿佛从身上响起的声音:“儿又踢我了”
投胎了这么快找到高书远,狠狠报复他胎儿如是想着。
这一世的父亲不喜欢她。来到这世上的第二天,她睁开了眼睛打量着四周,眼里还燃着对高书远的仇恨。
大红的云锦缎被比她婴儿肌肤还要柔滑,桔红锦帐上绣着花团簇簇,雕花大木床,床头立着细长的烛台,烛上罩着一层纱罩,把烛光均匀地撒满内室。像是古代。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明崇山正好夜起,对上婴儿秦挽月恨意盈然的眼神,生生打了个冷颤,以为婴孩看透了他隐秘的心事,便不喜她。
后来几乎再没见过这个爹。他参加武举,中了武状元。
明崇山年轻时穷困潦倒,是入赘的女婿,所以秦挽月随了母姓。他中状元后,秦氏省时度势,主动提出和离,待明崇山安稳下来,再娶她入府。不料第二年,他娶了兵部尚书的独女孙氏,秦氏哀伤过度,一病不起,隔年就去了。
明崇山本就不喜秦挽月,加上新夫人跋扈,干脆直接断了往来,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十几年来,在孙家鼎力相助下,明崇山成功剿了几次匪平了几次叛,官拜兵部侍郎,生了一子一女。
看看这些男人呵
矫子稳稳落地,思绪戛然而止。
秦挽月一惊:这么快。怎么会顺顺当当就到了
茫然地被人牵着拜了堂,送进洞房独自坐着,那些喧嚣终于远远地离开了。
她的脑袋清醒了几分这事不对。
高书远,不,他现在叫沈辰,他也来到了这个时代,是丞相沈平焕独子,名满京城的天才少年郎,三五岁时开始吟诗作赋,让中华民族璀璨的诗词文化在这个世界大放异彩。他深知自身的长处,苦读数十载,披荆斩棘考了个新科状元,正准备入仕。眼下正是踌躇满志,脚踏青云时。他还是京城第一美男子,据说眉目如画,连公主也有意招他为驸马。说好的恶人有恶报,现世不报来世报呢
她秦挽月是什么人身份尴尬,随母姓的明侍郎女儿,入的是秦家族谱。丑名在外,不会吟诗,也不会唱曲,身无所长平平无奇,平日里扮成小厮走街串巷,旁人也不知道她就是秦家那位倒霉的大小姐。
她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众人,兵部侍郎明崇山曾经做过上门女婿,兵部尚书独女孙氏的夫君曾经做过别家的上门女婿,兵部尚书孙有光的女婿曾经是人家的上门女婿她秦挽月能平平安安活到十七岁,简直是个奇迹。
沈辰秦挽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这样两个人,为什么皇帝要赐婚生生硬拉在一起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娶秦挽月就是把兵部两巨头的脸往地上踩这门亲事沈相也是头痛得要死吧难道沈相得罪了皇帝,被穿小鞋不然怎么解释这神奇的赐婚这一发乱点鸳鸯谱倒是正中红心,生凑了一对前世有缘人,只不过是恶缘。
这一世,敌明我暗。秦挽月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在腿上,一颗心慢慢沉静下来。
沈辰近两年几乎没有新作问世,一众翰林和名士正痛心疾首,呼吁改革科举制度,莫要扼杀了人才。当真是冤枉了大昭国的科举,沈辰江郎才尽,确实不是科举害的,只是抄完了。由此可见他还是急功近利的性子。
年前,他看中淮河画舫上的一名清倌人,不管不顾抬进府做了妾,气得沈相病了一场。人说三岁看到老,这一位倒好,两世为人依旧不忘初心,始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秦挽月醍醐灌顶。难不成公主真的看中了他,偏生他闹了这一出未娶先纳,才故意整他
听闻近些年,京城里那些老不正经的王公贵族吓唬自己家不成器的纨绔公子哥儿,用的就是“这次春闱秋闱若是还不中,便替你求娶秦家大小姐去”
说到秦家大小姐的丑名,还是秦挽月自己整出来的。再世为人,她很珍惜,不愿像上一世一样虚度光阴。女子行事不便,于是扮成小厮,走街串巷日日在三教九流各色人群中厮混着细细体验生活。
那些寂寞的老姑婆子见她眉清目秀,得闲就调戏道:“小二哥,你们家大小姐也不收了你用去”
挽月笑着应道:“呸呸呸,咱家大小姐,别的没有,就一个丑字。啧啧,我是能走多远便走多远,你这老婆子可别瞎咒我,得口疮”
成就了自己一世丑名。
说起来,经过这十几年多姿多彩的生活,对人性的理解早已入木三分,高书远的行径虽令人不齿,却也能够理解。
偏生皇帝此时一纸赐婚,这是老天看不过眼,逼她复仇的节奏
夫君是只老狐狸 第2章 百日消香
嫁进相府行事不方便。
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守着电视等老公的妇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很多
幸而杨嬷嬷早有准备。打听到相府要把她安置在西苑碧玉斋,便着人在院墙外摆了个茶铺儿,趁着娶亲这日锣鼓喧天,安排了人手在院墙上凿了一道暗门。
这西苑空置了许多年无人打理,墙上满满地爬着青藤,墙体斑驳,叮叮当当总算在赶在送新妇入洞房前把门做好了。
相府压根儿就没有好好拾掇这院子,虽然蒙了盖头,可一路走来,阵阵破落味儿扑鼻而来,挡也挡不住。想也知道这个新妇的日子不会有多好过。
沈辰怎么会给他自己安排这么个破落地儿住呢由此可见他是不住这边的,不会常来,甚至不会来。
天色渐暗,一个相府中的小丫鬟进来点燃了龙凤烛,洞房里红惨惨的。
秦挽月坐了一会,鼻尖闻着一缕微不可查的幽冷味儿,心中微凛,伸手一探脉百日消香。
中毒了。蜡烛
忆起前一世,还清房贷前后,自己身体似乎就不大好了,只是没有什么明显症候,又舍不得花钱上医院检查,就拖着,出事那天实在是精神不济才请了假待在家。莫非
那时候他说,“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房子落他俩的名字让他们高兴高兴,就说是咱们孝敬他二老。总归也还是咱们的你也不用担心,我这么爱你,绝对不可能离婚的。你要是还不放心,我写个保证书。再说我一个混官场的,也不能离婚是不是”
是不会离婚,但是可以死老婆。
还有殒石为什么会爆炸她脑袋嗡一声,又想起一桩事。他怂恿她给她爸妈买了巨额人身意外险她当时是不愿的,总觉得不吉利,经济上也吃不消,可耐不住他好说歹说,最终还是买了,受益人写的是她,他搂着她说道:“你看,我根本没有私心是不是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爸妈死于意外,她领了赔偿金,过一两年她再病死
他们没有孩子,婚检时查出她先天不孕,但他还是坚持和她结了婚。只不过结婚十多年,甚少行夫妻之事。
秦挽月摘下盖头,眉眼间弥漫着道不明的情绪。多亏了他这一世的迫不及待,一下将两世底牌全抖落出来了曾经做过才这么轻车熟路吧
高书远,你很好挽月切齿道。
百日消香是这个世界一味奇毒,中毒者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只瞳仁中出现一条极细的银线,一百天后,突发高热,咳血毙命,此时银线消失,任华佗在世也查不出所以然来,只当恶疫烧埋了事。
这么着急第一天就下毒
百日消香没有解药,也就是说大婚夜,新郎不会来
挽月暗忖:先不解毒,让他看一看好安了心,届时假死脱身,然后扮鬼吓死他。
这样想着,她微微眯起双眼,唇角浮起阴森森的笑意。
一夜无话。姨娘告病,沈辰果然歇在了那边。
次日该向沈相及夫人陈氏奉茶。寻不着沈辰,秦挽月独自去了上房。
沈相和陈夫人都不在。
房中袅袅站了个人,一袭粉色轻纱罗裙,头发松松绾着,一对杏眼水光四溢,春色无边。
挽月一怔,这不就是秋白不,这是娇弱版的秋白。难怪他非得抬了她回来
心中不由轻叹,他倒是十分专情呢。上一世若不是恋着权势非招惹自己,就这么和秋白做一对小夫妻多好人生须臾数十载,难得遇到真心喜欢的人,还不知足吗
况且就算没有岳家助力,以他的本事爬上去又能多花多少功夫偏生要走捷径。
苏小可也在打量挽月,见她瘦瘦小小的身子包裹在一件红色喜袍里,脸色蜡黄蜡黄,眼角和嘴角一齐向下耷拉着,虽然不像传闻中那样丑得惊天动地,但也的确不好看。
她舒了一口气。昨夜为了留下沈辰,作了许多难看的姿态,又哭闹又寻死,隐隐有些触怒了他。不过,等他见了新媳妇这副尊荣,应当十分庆幸留在自己的温柔乡吧
“妾昨夜身子不适,少爷歇在了柳荷苑都是我不好,害得少奶奶独守空房,少奶奶,您怨我,我也没脸为自己辩解。您骂我,罚我都行,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苏姨娘拎起帕子假模假样在眼角点了几下。
“嗯。老爷和夫人不在么”挽月面无表情问道。
苏姨娘一怔,她是要告状还是年纪太小不谙世事说是十七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莫非她压根不通男女之事
眼珠转了又转,柔声说:“相爷上朝,隔壁嫂夫人过来,夫人到花厅迎她去了。夫人说,咱们府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少奶奶如果定要吃茶,和小可吃就是了。”
让姨娘来吃新妇奉茶相府果然没规矩。挽月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好一群神算子,知道自己是上门讨债的,都避之不及。正好,彼此眼不见心不烦。
苏姨娘见她笑了,心中一时说不上什么滋味原来这秦小姐是个傻子。这样看来,倒是比娶了别人要好不对,是很好,简直太好了傻子怎么和自己比尤其床笫之间这么一想,苏姨娘两颊飞红,眼涟波光。
挽月被唬得一愣。眼下又不是男装扮相,这女人怎么跟那些老姑婆似的盯住自己发起情来
正这般想着,苏姨娘突然一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姐姐日后你我好好相处,小可当初曾听夫君讲过娥皇女英,令人好生羡慕呢”
“哦”挽月一乐,听这话音倒不是赐婚后沈辰才对她讲的,那么他心中原是想娶谁回来和苏姨娘娥皇女英自己这个丑女无盐一脚横插进来,倒是搅了他一场美梦呢,怪不得这么着急下毒,只可惜他的美梦注定要变成一场噩梦。这么想着,心情更是大好。
“是这样的,那是上古时的一段美谈”苏姨娘也不管挽月走没走神,自顾自讲了起来。
挽月心说:我若是除去脸上的黄腊,揭掉眼角唇畔的胶片,你可还笑得出来
七八岁时,挽月发现这一世的脸美到妖异,她深知以自己的身世,美貌只会带来灾祸,于是花重金托人从南洋带回了黄腊涂了脸,又取深海胶质鱼类的韧带制作了几乎透明无形的粘胶片,贴在脸上可以适当调整五官形状。
她有三张脸。作为秦家大小姐露面时,耷眉怂眼,一脸苦相;小厮秦家小二则是精细鬼马,滑头滑脑。至于她的真容,便只有几个亲信之人知道了。
苏姨娘喋喋不休。
挽月被她聒噪得头晕,出声打断道:“姨娘很喜欢沈公子”夫君二字实在是说不出口。
“那是自然。”苏姨娘警惕地抿了嘴。
“挽月以为爱是自私的,容不得多出一个人。既然姨娘和沈公子两情相悦,挽月又怎会不知道好歹这样吧,待回门之后,我便称病回家长住,届时少不得需要姨娘帮我掩饰”
苏姨娘简直惊呆了。自赐婚圣旨到的那一日起,只要沈辰不在身边,她便细心研读那些后宫佳丽争宠的戏文,学得万种手段准备对付挽月这个假想敌。如今像是万钧之力打在了空处一时恍惚失神,竟说不出话来。
“姨娘不愿”挽月皱起了眉头,“莫非姨娘真希望二女共侍一夫就姨娘方才说的故事里,二女为了争大小,那姐姐两次输了又反悔不认,第三次比试速度,那妹妹因为骡子下崽耽误了时间输给姐姐,一气之下便令天下骡子再不能下崽。就这,怎地就成了全天下女子的德行模范且不说这故事真假,只看世人对这德行二字的评判认定,就实在是滑稽。”
她语气沉痛了些,“姨娘啊所谓德行,是强加在女子头上的,那是给别人看的,虚的。心中的委屈才是自己的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女人还得违了本心不怨不妒才叫有德这是哪门子的德简直违背人性,简直天理不容”
见苏姨娘的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挽月懊恼地吞了吞口水怎么和一古代姨娘讲这个
她摆了摆手:“反正姨娘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我对沈公子是完全没有念想的,日后若是他觉得对我不住,想勉为其难和我行那夫妻之礼”她转了转眼珠,“姨娘想些办法,让他没了这样的心思最好。”
苏姨娘茫然地点着头,望着挽月轻飘飘地出了院子,还是有些回不过神。这个秦挽月显然不是傻子,那她为什么
她想到几种可能。
一是秦挽月在外面有相好的但现在她还没见过少爷。他太出色了,若是见着了他,难免不会移情不稳妥
二是秦挽月有自知之明,以退为进,城府深沉嗯,这个可能性很大,若是自己当真放松了警惕,难保什么时候被她偷了食
三是三是什么呢苏姨娘实在不愿意承认秦挽月说那些话出自本心这种可能性,也还是有的
没有臆想中的两女明刀暗箭,争风呷醋,苏姨娘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些奇怪的莫名的失落感
不管怎么样,无论这秦挽月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就遂了她的心愿,不让她见着少爷就是了
夫君是只老狐狸 第3章 惊鸿、破阵子
话说另一边沈相家的陈夫人到了花厅,见钱夫人绞着帕子,一脸兴奋。钱夫人是她胞兄陈副疏密的正妻,府邸相邻,二人十分亲厚。
“嫂嫂得了什么好事大清早跑过来也不怕人笑话。”陈夫人笑道。
“不算好事,却是一件奇事”钱夫人一脸神秘。
“哦怎样的奇事”
“昨日我随你大哥在凌云楼为仲贤接风,哎,我原说要在家中设宴,仲贤这小子偏生念着凌云楼那道珍珠鹅肝那有什么好的你说说,哪及得上家中”
“你倒是说奇事呀”见钱夫人又要离题千万里,陈夫人赶紧打断她说话。
“嘿”钱夫人笑了笑,她也知道自个儿的毛病,抽出手绢儿嗔笑着打了下陈夫人的手,接道:“凌云楼对面儿,岂不正是那处”她面露鄙夷:“风月楼,就是那窑子昨儿个,御史台那位左都御史杨万名的独儿子杨安同几个子弟在风月楼吃花酒,突然闯进个老倌儿,说杨安抢了他闺女,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问他要人。“
“这个杨安,是有些好色的毛病。我倒是不甚喜他。”陈夫人评道。
钱夫人心中不屑,暗想:你儿子沈辰硬要抬个女妓回来,倒不是好色心中虽想着,面上丝毫不露,接着讲道:“杨安自然是不肯认帐的,让小厮把那老倌儿揍了个半死,扔到街上。我瞅着那老倌儿已经站不起来了,仲贤心地好,差人去扶一扶老倌儿,顺便给他些银两。”
“仲贤是个好孩子”陈夫人感叹地绞着帕子。
“就在这时,那边二楼上,突然有人唱起了破阵子。你也见过那花楼,二楼只一道栏子,从这边望去,一目了然。是个白衣公子哥儿,面貌看不清楚,身姿体态却是无尽的潇洒风流,他坐在二楼女伎奏琴的桌儿边,双手拿着筷箸,敲着面前一溜碗碟儿,铮铮地,当真是金戈铁马之声。那歌声极清扬,却在转调时沙沙的撩人心弦,听着那歌儿,神思竟不自觉跑到疆场之上,眼前尽是千军万马。我一个妇人倒还好,你大哥和仲贤面目赤红,两双拳头捏得指节发白。”
“咦竟有此等风流人物破阵子我倒是听过,怎不见得”陈夫人奇道。
“待歌声停了许久,众人方回过神来,那公子哥儿捏了盏酒慢慢吃着,杨安死了,被那老倌儿用一双筷子插进两个眼洞”钱夫人心有余悸,“那老倌儿原本已经站不起来了”
“你的意思是老倌儿被那歌曲迷乱心智,杀了杨安”
“说那曲子邪门吧,偏偏又正气得不得了。仲贤给激得一腔热血,就连你大哥咳。衙门的人倒是来得快,捉了老倌儿去。今晨听说杨万名不依,到京兆府闹了一场。原来老倌儿昨日当场就死了,仵作一验,脏腑全被打得错了位,照理说根本不可能站得起来的,竟还能杀人,你说奇也不奇杨万名气没处撒,说要捉拿元凶,就是那个唱破阵子的白衣公子哥儿,可唱歌又不犯法,通缉不得,杨万名私赏纹银一万两拿他现在各家都派出小厮仆役满京城寻他呢咱要不要也”
“嗬”陈夫人扬了扬两道眉毛,“倒不知如此风流人物,生成什么模样儿。”
“离得远了,看不见面貌。兴许和辰儿差不多吧。”钱夫人脸颊微烫。
陈夫人笑眯了眼:“辰儿倒是生得极好,只不过,男儿家,生那么好也没用。”
“得了便宜还卖乖”钱夫人嗔道。她家仲贤长相就稍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