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难宠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朱轻
可她不想这样,这些年她太清楚娘为人妾侍的心酸,所以自己绝不肯再重蹈覆辙,宁可不嫁,也绝不做妾,所以她便谎称自己眼睛看不清了,以此来规避婚事。可她的忍让和规避,却依旧换不来平静无波的生活,面对着姊妹们的冷嘲热讽,程元秀不发一语。
她浑身的力气似乎都随着那逐渐消失的恐惧感溜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与彻骨的寒冷。程元秀拉着沛玉的手,打断了她担忧的询问,「我没事,扶我回、回去吧。」她的声音发颤,牙齿在止不住地打架,身上的那件大氅不见了,她只穿了一件罗裙。
冬日的湖水已经结了冰,现在湿着身子再被风一吹,真是冻得够呛。
沛玉吃力地将她扶起来,「小姐,您怎麽……」
程元秀打断她,「是……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无力地倚靠在沛玉的身上,并未发觉有样东西从自己的裙摆上滚了下来。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这个,「呀,那是什麽?」
沾染了水渍的地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枚金珠,在程元秀看到它之前,一双手已经将金珠捡了起来,然後交给了地位最尊的程元珠。
「这珠子看着成色极好,连我都没有呢。」她捏着金珠端详了一番,而後看向程元秀,「你是从哪里得的?」
程元秀根本没见过这枚金珠,当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刚刚把珠子捡起来的少女倒是看出了几分门道,「四姊你瞧,这珠子上还串着红绳,这个长度……怕是被谁戴在脖子上的贴身之物,而且这红绳看起来有些旧了,应该是有些年头的旧物。」
程元珠点头,忽然捏着红绳朝程元秀走来,她抻开红绳往程元秀的颈间贴过来,可程元秀没有力气,只是偏了头却没能闪开。
程元珠比划了一下,笑道:「和二姊姊的玉颈相比,这绳子可是太长了呢。」
她的这一声二姊姊叫得阴阳怪气,话中有话,立刻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附和道:「这莫不是哪个男人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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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程元秀当即擡起了头。
沛玉感觉到怀中的身躯一僵,替她说道:「五小姐,这种话可不好乱讲的。」
程元珠笑道:「我倒不知,这府里还有下人教训主子的规矩了?」她捏着红绳荡了荡,笑吟吟地走近了几步,而後忽然擡手甩了沛玉一个耳光,眼见着对方脸上的红印之後,她面露狠色,「我今儿便替你的主子教教你规矩。」说话间,她又对着沛玉甩过来一个巴掌!
程元秀拚出残存的力气将沛玉一拉,在她站出去的瞬间,程元珠的手掌落下,啪的一声,程元秀被打得偏过头去。
沛玉低声尖叫:「小姐!」
程元珠先是一愣,而後下巴微扬,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来。程元秀本来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今一侧脸颊又被打得肿起来,瞧她这副狼狈相,程元珠就觉得痛快,「半瞎总归要比全瞎了好,最起码接巴掌可比瞎子接得准呢。」说完咯咯地笑了起来。
程元秀按下沛玉的手,「四妹,沛玉不懂事,你大人大量……」
程元珠夸张地笑了笑,「四妹?你也配叫我四妹?」
程元秀咬了咬银牙,再开口时说:「四小姐……」
程元珠打断她,「眼下你叫我什麽都无用了,与其给这个丫头求情,还不如想想你自己怎麽办吧。」她擡手亮出那枚金珠,「与男人私会时不慎失足落水,还有定情信物作证,呵呵,你还是好好想想怎麽去和爹娘解释吧,我的二姊姊。」说完轻笑一声,携着一众少女离开了。
听着她们的笑声,程元秀顿时觉得双腿一软,沛玉慌忙扶住她。
「小姐,四小姐她……咱们该怎麽办?」
程元秀也不知道该怎麽办,她猜想那枚珠子应该是刚刚那个男人留下的,如果程元珠真的拿这件事作文章,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第2章(1)
当夜,都城侯府一切如常。
卫旬的房间里也是异常安静,不过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安。
颂安偷偷瞄了眼已经坐在桌边出了好一会儿神的卫旬,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他八岁就被卖入侯府伺候卫旬,至今已经十一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三爷的脸上挂了彩,那一道道的红痕,一看就是被女人的手抓出来的,所以说三爷在程家到底遇上了什麽事呢?难道和程家小姐没谈拢?
就在颂安胡乱揣测的时候,房门被叩响。
卫旬似乎这才回神,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婢女颂晴走进来,柔声道:「三爷,该沐浴了。」她是专门伺候卫旬起居的贴身侍婢。
一提到沐浴,卫旬脸色一沉,颂安猜测他肯定不想让其他人见到自己脖子上的抓痕,於是他连忙道:「今日由我来伺候三爷沐浴吧。」
颂晴秀眉一蹙,似乎有些不满,「可是……」
颂安凑上去扳着颂晴的肩膀将她转过去,凑到她脸旁低声说:「别问这麽多,吩咐人搬热水进来,然後你便歇下吧,三爷这暂时不用你服侍了。」
说着将满头雾水的颂晴半推了出去,然後又退回到房中,轻手轻脚地阖上了门,他看了眼卫旬,对方仍默不作声地坐着。
须臾过後,颂晴吩咐着其余几个家仆陆续地搬了热水进来,直到将屏风後的大木桶灌满之後才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颂晴欲言又止地停了停,结果被颂安警示性地瞧了一眼,便也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房内恢复安静之後,颂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凑到卫旬的身边,「三爷,现在要不要……」话没问完,卫旬便站了起来,颂安连忙退开一步。
卫旬转过身,脖颈间的几道抓痕在烛火下显得格外明显,「沐浴。」
在颂安的服侍下,他缓缓地坐进木桶,当热水浸过身躯时,身上的抓痕传来阵阵刺痛。
颂安替他擦洗着身体,手中的汗巾谨慎地绕开那几道红痕。
气氛实在太过冷凝,颂安绞尽脑汁地寻了个话题,试图让自家主子高兴点,「三爷,那匹『玉面阎王』已经送来些日子了,您不打算牵出去跑几圈?」卫旬素来爱马,几年前又开办了马场,养马、驯马、赛马样样不落,如今生意做得越发红火,所以和他提这个总不会错。
卫旬阖着眼,「下一季的赛马何时开始?」
颂安回道:「初步定在五月。」
卫旬点了点头,又不言语了。
说这个都不行,看来三爷心情真的很糟糕,颂安悻悻地不敢再开口。
卫旬又闷了半晌,忽而又说:「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
颂安眼睛都不敢擡,「喏。」
从发生那件事之後直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卫旬的情绪也已经变了几番。刚刚离开程家的时候,他真是气得七窍生烟,只恨自己多管闲事,怎麽救下了这麽一个疯疯癫癫的小白眼狼,不仅不感谢他,还把他当成了采花贼,对他又打又挠,真是气煞人也!他真是很想冲进去好好地和这个小女人理论,可他又不能这样做。
首先,他是私闯民宅进去的;其次,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却被一个小丫头抓得挂了彩,所以他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真是倒楣。正事没办成,反而被当成了采花贼,还破了相,这要是出门被人瞧见了,不被笑死才怪。不过现在时已入夜,卫旬脑中的怒火终於烧尽,硝烟弥散开来之後,居然显现出那个女人的模样来,而且久久都不曾消失。
她静立在凉亭中,白衣红唇;她沉浸在湖水中,雪肤乌发,每一个她都美得彷若画中不染纤尘的仙子,就那样生生地走入他的眼中。
可当她醒来之後,却又变得张牙舞爪、恼羞成怒,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就像是蒙了凡尘的珍珠,少了仙气,却平添了几分明艳与生动。
不过在苏醒之前,她整个人都格外狼狈,彷佛浸泡在水中的宣纸,褶皱又潮湿,连那原本红艳艳的唇瓣都变成了青紫,再加上他刻意捏鼓了她的脸,所以当自己吻下去时,她就像颗皱巴巴的软包子……所以他为什麽要对一颗包子念念不忘?
这时,颂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三爷,您的鲛珠呢?」
卫旬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颂安的眼睛挪向他的脖子,「鲛珠……」
卫旬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察觉到那里空无一物之後不由得一惊。
鲛珠有鲛人之泪的美称,金黄色的鲛珠更是珍贵非常。这枚鲛珠对卫旬来说可谓是意义非常,他的娘向氏是标准的女中豪杰,一直随他爹征战,她怀上卫旬时已经将近四十岁,向氏本以为自己临盆之期未到,又向来身强体健,所以在大肚便便之际还和爹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结果没想到产期提前,就将卫旬生在了战场上。
他出生第二日,大战便随之告捷,爹认为这是卫旬给他带来的好运,所以将敌国头领颈上的本命鲛珠虏来送给了刚刚降生的卫旬,此後便对这个生於战场的老来子格外疼爱。对卫旬来说,这颗鲛珠算得上是一种荣耀,也是爹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所以他自降生到现在,从没有摘下来过。
颂安担心地说:「三爷,那鲛珠可是……」
卫旬自然知道鲛珠的重要性,不禁脸色一沉,恐怕是丢在程府里了。可今日他去了程府的事又不能让人知道,所以还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找,哎,真是头疼!
卫旬推开颂安的手,哗啦一声从桶中站起来,然後双臂压在桶边一撑便跃了出去。他伸手扯过屏风上的大汗巾,一面大剌剌地擦拭着身体,一面不着片缕地往里走,「找机会溜进程府,无论如何也得把鲛珠给老子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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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安连忙道:「喏。」
程元珠将程元秀与情郎私会的情景描述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把金珠交给大夫人後,她不仅一口咬定它是程元秀与男人的定情信物,还说在她落水之後隐约也看到一个男人逃走了,所以程元秀一定是在和男人私会的时候不慎落水的,而且她又不会游泳,落水後怎麽上来的呢?肯定是被那个男人救的,所以一番推敲下来,程元秀与人私订终身的事就是证据确凿的事实了。
大夫人听後大怒,但在发难之前,程元秀就病倒了。她受惊又着凉,回房後就发起了烧,病得气势汹汹,接连几日才好转。
三日之後,程元秀才从昏睡中清醒了过来。
当时屋中没有人,她睁着焦距涣散的眼儿看着一处,情不自禁地开始回想起那日发生的事,那次事发突然,加上之後程元珠捣乱,她其实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程元秀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她记得那日大夫人心情很好,特意叫了千客居的流水席,还请了戏班来唱戏,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庆祝,是因为都城侯府来向程元珠提亲了。
程家盯着都城侯府夫人的位置已经不是一两日的事,上京的人都知道,侯爷夫人一直在为三爷卫旬寻找合适的妻子人选,所以程家一直都很积极地和侯府保持联络。
总之经过多方努力,总算让嫡女程元珠入了侯爷夫人的法眼。大家都知道侯爷一向看重自己的麽弟,以後八成是要把爵位袭给卫旬的,所以眼看着自家女儿就要成为下一位侯爷夫人了,这教大夫人如何能不开心呢。
但程元秀喜欢安静,所以没听多久就离席了。她绕开人群来到了府中比较偏僻的浣花苑赏梅,结果一时贪玩失足落水。她最後的记忆便是在水中挣紮,然後隐约看到有一个高大的身影游向她,等她再度醒来时,便看到了那令人羞窘万分的一幕……可如今回忆起来,那一幕恐怕是个误会。
那个被自己认作是登徒子的男人应该就是那个把她从水中救出来的人,至於他所做的那些事,她记得曾从书中读到过救溺水之人的方式,手法与他所做的事大体相似。
程元秀将眼睛闭上,略有些头痛地叹了一口气。向来安静沉稳的她,怎麽会那麽冲动呢?这可是她第一次打人,那种头脑发热、掌心灼痛的感觉令她记忆犹新,程元秀垂下眼,看着自己手掌的轮廓。
不过虽然他救了自己,却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第2章(2)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送药进来的沛玉一见她坐了起来,喜道:「小姐,您醒了?」
程元秀擡头笑了笑。
沛玉连忙放下药走到床边,整了整程元秀倚在身後的枕头,「晨起明明退了烧,可小姐一直未醒,奴婢还担心呢,现在醒了就好……」可说到一半,沛玉的脸色又浮现出了担忧,她掩去眼底的异样,折身去桌上端药。
程元秀却已经猜出了她的担忧,她不语,等沛玉将药碗递过来之後,默然饮尽,而後在吞咽下去之後微蹙了眉。
见她如此,沛玉忍不住心头一酸,这药闻起来又酸又苦,入口之後肯定苦涩难忍,可程元秀却就那麽一饮而尽。沛玉心里明白,程元秀虽然看起来温软好性、安静沉默,但骨子里是有一股执拗和骄傲的,只不过府中不如意的生活,让她彷若圆了棱角的玉石、蒙了尘的明珠。
「小姐,奴婢给您倒口茶,别苦坏了舌头。」
「不碍事。」程元秀轻轻拭了拭唇,「去告诉大夫人我已经醒了。」
她知道程元珠肯定已经把事情捅到大夫人那里去了,这几日自己昏睡着,大夫人也没法审问,所以全等着她病好之後一并发作呢,现下她已经好了,早晚也是要去把那件事说清楚的。思忖间,她已经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准备下床。
沛玉忙不叠地拦过来,「小姐,您才醒,还是先歇歇吧,大夫人那……」
程元秀将玉足探入绣鞋中,「没关系,我没做过的事,大夫人总不能冤枉我。」她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程元秀觉得大夫人根本不会相信自己。
果不其然,大夫人根本不肯听她的解释,只是一味地逼问她到底奸夫是谁,程元秀百口莫辩,连带着娘玉姨娘也被大夫人训斥得面红耳赤,最终因为她始终不肯开口,所以大夫人罚她在祠堂里闭门思过。
她这一跪,便就是一天一夜,最终程元秀昏厥在了祠堂里。
程元珠本以为能凭藉这件事让程元秀多吃点苦头,可没想到她跪了一天之後,这件事竟然就不了了之了。
她并不知道程元秀毕竟是程家的人,若是家里出了个与人私相授受的女儿,那麽也会影响其他几位小姐的婚事,所以大夫人打算这件事就此揭过便算了。虽然她很讨厌程元秀母女,但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程元珠与卫旬的婚事,侯府虽说提了亲,但亲事还未敲定,所以必须万事小心。
可很显然,程元珠根本看不透其中的关键,她一心只想要程元秀好看,既然娘不肯管,那她就自己出手。很快,程元珠就凭藉着自己在上京贵女圈的灵活人脉将程元秀与人私订终身,并以金珠为定情物的事传出去。而这件事,很快就被一直打探鲛珠下落的颂安知道了,颂安立即将这件事回禀给了卫旬。
当时他正卧在假山上晒月亮,颂安站在假山下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卫旬一听就怒了,「屁话!」
颂安吓得瞬间把头低了下来。
紧接着便有一阵劲风自头顶上传来,扑得颂安下意识地闭眼,而当他再把眼睛睁开时发现低垂的视野中多了一双赤裸的大脚,随之而来的还有卫旬暴躁的咒骂,「老子什麽时候和她私订终身了?还定情信物?我呸!」明明是那个女人给他硬扯下去的好吗!
颂安低着头,看那双脚开始踱来踱去,须臾,大脚又站定了,颂安还没等到卫旬发话,就感觉衣领忽然被揪紧,他被迫擡起头,整个人都被卫旬给提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谁?」
颂安有些发愣,「谁、谁?」
卫旬怒道:「谁拿了老子的鲛珠,老子就是在问谁!」
颂安颤巍巍地说:「哦、哦,她是程府的二小姐程元秀……」
卫旬拢紧了拳头,程元秀!真没想到这个女人看起来那麽美,却心机颇深,想要嫁进侯府的女人有很多,他也见识到了不少的手段,却没有一个比程元秀的计谋阴狠。怎麽,打算制造一个私订终身的假象,然後用舆论逼他娶她?那她也太不了解他了,若论起旁门左道,这个女人和他比还是太嫩了!
「你们俩干什麽呢?」卫康的声音从冷不丁地从庭外传来。
卫旬还没从愤怒的思考中回神,脱口咆哮:「谁啊!」
片刻後,一只黑靴嗖的一下子飞了过来,卫旬眼疾手快地将颂安举起来,那只靴子啪的一声拍在他的背上,惹得颂安一阵痛吟。
「你说老子是谁?」
卫旬将颂安扔到一边,擡眼看到只穿了一只靴子的卫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
他摸摸鼻子,「哦,大哥。」
卫康走近之後拾起地上的靴子穿上,骂道:「没大没小的混蛋!」
卫旬没工夫和他拌嘴,问:「你找我有什麽事?」
卫康轻哼,「我可不是来找你的。」
卫旬拆穿他,「又被大嫂轰出来醒酒了吧?」
卫康脸色一变,「放屁!我堂堂一家之主,当朝都城侯,怎麽会被区区一个……」他忽然抿住嘴,狐疑地朝後面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之後才又转过身来,声音放低了不少,但却气势十足,「怎麽会被区区一个妇人轰出来?可笑!」卫康捋着胡子咳嗽了几声,继而说:「我只是路过,顺便告诉你和程家的婚事已经订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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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旬又怒了,「我不是说不娶的吗。」
「我也没办法。」卫康立刻退开三步,「娘因为你的婚事都病倒了,我只能赶快定下来让她老人家宽心。」
一提到娘,卫旬头疼地拧眉。他这个老娘,为了逼他成亲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十天里有八天都在装病危,虽说卫旬要真是铁心不娶的话,她也没办法,可难免又要在他耳边哭哭啼啼、念念叨叨,搞得他烦不胜烦,真是的,老娘她不是巾帼英雄吗,怎麽老了以後变成这样了!
说起来,还是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她,自己现在早就把那个程元珠给吓跑了,他真不该多管闲事救了她。
卫康本想在他发飙前闪人的,但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这大晚上的,你只穿着中衣在庭里做什麽呢?」
卫旬想也不想,「晒月亮。」
「晒月亮?」卫康的眉头拧起,不多时便松开了,「你是在吸收日月之精华?这样能变得更帅?」
卫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
卫康似乎是信了,「那回头我也试试。」然後一面念念叨叨地走了。
经过大哥的这番搅和,卫旬的怒火也散去了不少,他一拢衣袂,转身往阁中走去,「和爷说说这个程元秀。」
颂安忙不叠地跟上来,「程元秀是程元珠的庶姊。」
卫旬顺口问:「庶姊?」他记得那个程元珠都十六了,「她多大?」
颂安回,「十八。」
卫旬拧眉,「十八了还没嫁出去?」
这就是颂安接下来要说的了,「这位程二小姐患有眼疾,所以一直没有婚配。」
卫旬又问:「瞎子?」不对啊,如果是瞎子怎麽打他耳光打得那麽准?
颂安说:「半瞎,听说只是看东西看不清楚,故而行动不太方便。」
卫旬冷哼了一声:「又是瞎子又是庶女,这样的身分却还不老实,妄想爬进侯府来。」
虽然听起来满可怜的,但他却对这个女人一点好感都没有,其实居心叵测的女人他见得多了,但却没有像这次一样恼怒过……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个女人的感觉有些不同吧,前几日还对她念念不忘,今日却得知她的所作所为是如此的令人作呕,所以说越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女人就越是有心计,肯定不如性格爽朗些的女人适合做老婆。
姊妹间一脉相连,那个程元珠估计也不是什麽好东西!
卫旬更加打定了主意不娶程家的女儿,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之後,他吩咐颂安道:「你去打听打听这个程元秀的行踪,我得找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
第3章(1)
卫旬很快就找到了和程元秀单独「聊聊」的机会。
几日之後,因为程、卫两家的婚事敲定,所以程府的大夫人特意带着程元珠去法安寺上香还愿,感谢佛祖赐下良缘。
在出发之前,程元珠强烈要求大夫人把程元秀也带上,这令她十分地不解,「好端端的,你带她做什麽?也不怕别人说咱们的闲话。」如今程元秀与男人私相授受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
「说闲话也是在说她,和咱们有何干?」
「娘是怕会影响你,今日李夫人、马夫人她们可都是要去上香的。」法安寺香火鼎盛,是有钱人家爱去的地方。
「女儿的亲事不是已经敲定了吗?不会被影响的。」
大夫人似乎有些动容,亲事尘埃落定,她确实放心了不少。
程元珠继续说:「平素她总是摆出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死人脸,女儿看不惯得很,偏要抖出她的丑事,然後再把她带到众人的目光中,当众撕下她的脸皮。」她倒是想看看,程元秀听着那些戳她脊梁骨的难听言论,还能不能那麽淡定。
大夫人拗不过程元珠的请求,只得答应。
於是在那一日,程元秀随她们一同去上香,跟着大夫人母女上香、摇签,然後听她们与各位贵夫人攀谈,然後再听那些贵夫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程元秀听着那些越发不能入耳的议论,显得很镇定,反正自己无心婚配,也不大在乎名声如何,所以便随她们如何议论吧,虽然听完後心里会有不舒服,但程元秀依然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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