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樊笼也自然
“可以。”檀邀雨点头,又看向谢惠连,谢惠连叹了口气,也答了声“好”。
檀邀雨闻言立刻唤道,“墨曜,写下来,请两位郎君画押。”
“不至于吧……”王五郎苦笑道:“我们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做到的。”
“先小人,后君子。咱们还是写下来的好。”
王五郎也就是嘴上抱怨一句。实际画押时比谁都痛快。
谢惠连按下指纹后,突然抬头问檀邀雨,“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或许能成为仇池一地的国主,就像一个有封地的公主一样。可这天下终归不会统一在你的手中。”
檀邀雨神情疏淡,她想要什么
改命已经改了。她如今只要跑到北边,说不定能活过师公。
统一天下谁会服一个女皇帝父亲和哥哥们对皇位都没有想法,统一了天下又给谁
天道这么大义凌然的事儿不适合她。而且看过卦史后,檀邀雨多少清楚,就算她救得了这一世,下一世该乱还是乱。
“为了善待我的人吧……”檀邀雨喃喃道:“他们寄希望于我,我便不想辜负了。”
不等谢惠连和王五郎再问,檀邀雨便一句“墨曜,送客。”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王五郎又看了眼那依旧亮着烛火的窗户,踩着木屐“嗒嗒”地往回走,边走边心情愉悦地道:“那床被子归本郎君了!”
翌日,五学馆接受挑战的第三日。刘义季无精打采地回到鸡笼山上。今日的五学馆依旧热闹非凡。
刘义季却没有像前两日一样继续到各个教舍听夫子们指点学子。皇兄不许他入学,那些精辟的言辞如今就是别的孩子口袋里的糖,或是嬴风故意锁起来的酒,越得不到越心痒难耐。
他上山时就听说了檀邀雨故意放出去的消息。王家嫡子王五郎和谢家嫡子谢九郎拜了五学堂的夫子们为师。据说还不是拜一位师父,而是几位夫子轮流教他们。这种天赐的机会,他只能望洋兴叹。
嬴风巡视学馆时,就见到他无精打采地爬在案桌上。抬脚进去,问清了情况,嬴风认真道:“我可以帮你劝皇上同意。不过,你不能呆在建康,要同我们一起离开,去真正的五学堂学习。”
“离开建康”刘义季显然没想到这一点。
五百一十二、害怕
同檀邀雨套路王五郎和谢惠连不同,嬴风并没打算说服或是算计刘义季,他站起身,“你自己考虑一下。若是下了决心,再来找我。”
“真正的五学堂在哪儿”刘义季忙问道。
“行者楼。”嬴风说着抬腿走了出去。
看看天色渐晚,嬴风转了个方向,向檀邀雨的房间走去。
墨曜见是他,立刻施礼,又小声道:“女郎今日还是没进食。昨日王谢两位郎君走时,女郎还挺高兴的。婢子还以为她会自此高兴起来……”
嬴风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走到邀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他痞里痞气的笑脸,敲门道:“楼主,我来给你送礼。”
檀邀雨每次看到嬴风嬉皮笑脸的模样,就有一种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感觉。
墨曜没敢跟着嬴风进来,邀雨也没唤她来奉茶,明摆着让嬴风有话赶紧说,说完赶紧走的架势。
嬴风长腿一盘,坐到邀雨对面,单手撑腮道:“我是来谢谢楼主的。”
“谢我”檀邀雨不解。她这两日情绪低落,一直躲在屋子里没出门,外面的事儿都是嬴风在打点。若说谢,其实是自己该谢谢嬴风和他的族人帮忙才是。
嬴风明目张胆地盯着邀雨的脸端详。子墨不在,终于没人会突然一剑伸过来,打断他看美人。他可算是尝到子墨离开的甜头了。
嬴风煞有介事地道:“我之所以要谢谢楼主,是因为你帮我的族人们找了个好的去处。”
檀邀雨微微蹙眉,“你在说什么什么好去处”
嬴风点头,“之前为了自保,他们一直都躲在道观里。整日能想的事情就只有如何复辟。可这几天,嬴昉他们明显过得比之前充实了许多。再过些日子,等他们有了新目标。就不会只执着于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你这么觉得”檀邀雨却没嬴风那么乐观,“持续了六百多年的执念,你以为是个小小书馆就能开解的”
嬴风懒洋洋地转身,背靠着邀雨的案桌仰在那里,“一步一步来吧。至少他们现在并不排斥这里,总有一日,他们也能走出来的。”
檀邀雨没再接话,她不想给嬴风泼冷水,也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嬴风却转回身,前半身探过邀雨的案桌,接着道:“我可不是空手来道谢的。这个给你。”嬴风说着从怀里掏出份割书,递给檀邀雨。
“五万两”檀邀雨挑眉道:“这是你说得谢礼”
“对!”嬴风十分开心,阔气道:“银子我已经让人交给朱圆圆了。你喜欢什么,就用这钱去买。”
檀邀雨却没露出多少喜悦,她回想了一会儿,才捏着眉心问道:“这是今年嬴氏的供奉吧”
行者楼保护着嬴氏一族,而嬴氏则每年送一笔银子给行者楼。当初邀雨知道这事儿时,还想这不就是收保护费吗
嬴风讪笑,“你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啦……不过我可是做主多加了一万两。也是很有诚意的。”
檀邀雨没心思听嬴风耍嘴皮子,摆摆手道:“我知道了。”她说着取过一卷新的竹简,打开就要去读。
连银子都不能让檀邀雨开心,看来事情不好办啊……
嬴风一把按住了邀雨正翻开竹简的手,认真道:“邀雨。你需要休息了。就算是你吃不下东西,但至少要让自己睡一会儿。你已经连着两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这样,能坚持多久我知道你想赶紧灭了拜火教,可这不是你几日不休就能做到的。你明白吗”
嬴风把话说完,才感觉到邀雨被他握住的手正在微微颤抖。他心里一慌,怕她是病了,就要去探邀雨的脉。檀邀雨却先一步将手收回来。
“你不懂……”檀邀雨目光有些涣散,“子墨……我只要一想到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子墨……我就……就会……害怕……”
檀邀雨看着自己隐隐在抖的手,猛地握紧拳头,想让颤抖停下来,“我已经不记得我上次害怕是什么时候了……可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嬴风的声音变得轻柔,“我明白。我没法帮你现在就铲除拜火教。不过我可以解决你的害怕。”
他立刻起身,“你等着我。”说完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命令,“我回来之前,你不许再看那堆竹简了。”
嬴风只出去了一会儿就返了回来。将一坛子黄酒和一碗粟面窝窝放在邀雨的案桌上。
檀邀雨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中绞痛,“黄酒配窝窝,你这是什么吃法”
“你先吃点儿窝窝垫垫底,我再陪你大醉一场。都说喝酒壮胆,喝了这一坛,你就……”
不等嬴风说完,檀邀雨已经抓过酒坛,直接拍开酒封就大口灌了起来。
嬴风一把将酒坛抱住,“你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么喝酒撑不住的。”
檀邀雨抬眼与他对视,她眼中带着一丝哀求,让嬴风不自觉就松了手。
檀邀雨举起酒缸再灌,直灌了小半坛下肚,酒劲儿才返了上来。她的脸颊变得绯红,眼神也渐渐迷离。
檀邀雨举起右手,傻傻地笑了,“果然不抖了……”话音刚落,人就向后倒去。
嬴风伸手揽住她。将她缓缓放倒,头则枕在自己腿上。见檀邀雨已经彻底熟睡,嬴风这才取过酒坛。他想了想,将粟面窝窝都倒在案桌上,把酒倒在原本盛窝窝的碗里,慢慢自斟自饮起来。
“果然都是小孩子。跟刘义季一样,喝酒跟牛饮似的。真是糟蹋好东西。”
嬴风强迫自己不去低头看,他怕自己的眼睛一旦落到邀雨那被酒水浸润的嘴唇,会忍不住想去占她的便宜。
“不行不行,”嬴风脑中一阵天人交战,“明着抢可以,趁人之危不行。”
嬴风就这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酒,硬生生把剩下的半坛酒喝到天亮。这才将自己麻了的腿从檀邀雨的脑袋下抽出来,一瘸一拐地出门去。
五百一十三、瘟神
一出门不见墨曜,嬴风还有些奇怪。他不敢将醉酒未醒的檀邀雨独自留在屋中,便差人去寻墨曜回来。
结果去寻墨曜的人才刚走,墨曜就急慌慌地跑了过来。满脸慌张道:“嬴郎君,檀承伯上山了!”
“谁”嬴风一时没反应过来。
“檀承伯!就是,就是大将军后来扶正的那个夫人蒋氏生的儿子!”
嬴风这才把名字和人对上号了。他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垫着脚尖儿返回邀雨的房门前,将门开了条小缝往里看,确认檀邀雨还在睡着,他才冲墨曜招招手,走到远一点儿的地方低声问:“人到那儿了”
墨曜小声答,“我和圆圆下山摆摊时看见他,便急着跑回来报信儿。他脚程比我慢,不过现在人也该到半山腰了。”
嬴风想了想,若是檀承伯上山挑战君子六艺的话,大概是去射科。这几天就只有射科少有人来挑战。檀承伯若是想出风头,倒是个好机会。
嬴风立刻道:“我去射科等着,他一来就将他打发了。你在这儿守着,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把师妹留在屋内。千万不能让她见到檀承伯!子墨这事儿还没过去呢,可不能雪上加霜。”
若不是怕其他的学子看到误会什么,嬴风是很想直接下山把檀承伯赶回去的。如今他却只能守在射科的校场,打算尽其所能地将檀承伯羞辱一番,让他自己知难而退。
可檀承伯这次上鸡笼山,却不是为了挑战射科。外人都以为他生在武将之家,父兄哥哥都是能征善战的,他的骑射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可实际上檀承伯对于习武一道始终没什么天份,所以只能一心研究兵法。他虽然也有刻苦练过骑射,可实力也就比普通人好上那么一点儿。
檀承伯是听说了五学馆的夫子个个都有经天纬地之才,昨日又有王五郎、谢九郎成功拜师的消息传出来,檀承伯就动了入学的心思。
自从蒋氏在檀邀雨被判流放时,非但没有阻拦,还出言侮辱前檀夫人谢氏后,檀道济对檀承伯的态度就明显疏远了许多。
檀承伯没了父亲单独的教导,这几年下来基本没什么进步。檀承伯想重新获得父亲的肯定,就得请名师来教导他。
蒋氏在这上面可没少下功夫,只可惜蒋氏的见识有限,请来的先生名声和才学倒是都不差,可惜却药不对症,这些先生皆是极其古板又重礼教的人。
让这些先生谈之乎者也可以,可讲兵法谋略却是一窍不通。檀承伯这书是越读越郁闷,越读越没信心。难道让他弃了武将世家的优势,去做文官吗
檀承伯原本并没有多在意五学馆的事儿,可偶然听到同窗说,五学馆的夫子并不只擅讲四书五经,言谈间还曾引用过孙子兵法。
檀承伯这才动了上山来一探虚实的心思。他打定了主意,真要是这里的夫子如传闻中那么厉害,他就算是去跪求父亲,也要让他把自己送进来。
今日檀承伯是跟几名同窗好友约好,一早就上了山。好不容易抢在第一波进到五学馆里,可夫子还没见到,就先撞见了个瘟神。
谢惠连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檀承伯,立刻沉下脸,横眉冷目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惠连之所以讨厌檀邀雨,根本原因就是觉得檀邀雨连累了唯一对他温柔亲切的姑母。
他连檀邀雨都看不顺眼,对于始作俑者的蒋氏和他儿子檀承伯更是恨不得踩进泥里跺上几脚!
谢氏出家后,谢惠连还去过檀府两次,每次都对蒋氏嗤之以鼻地好一顿讽刺。偏他文采好,骂人也能引经据典地不带脏字。
很多时候蒋氏和檀承伯都是在谢惠连走了后再去问人才知道谢惠连骂了他们什么……
檀承伯此时见了谢惠连,那些文邹邹辱骂他的话就又浮现在脑中。顿时就让檀承伯气儿不打一处来。
檀承伯的脖子一埂,挑衅道:“你来得,我就来不得么!五学馆大门朝南开,学子们皆可入内。我来与不来与你何干”
“学子”谢惠连冷哼,“好。我且问题你,溺音从何而出《雅》、《颂》因何而作何为止于至善,格物致知又作何解你不会以为读完千字文就能自称学子了吧真是可笑!”
旁边的王五郎第一次见谢惠连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倒像是在清谈问辩一样。他凑过去小声问道:“这谁啊”
谢惠连轻蔑地一笑,“婢妇之子。”
谢惠连这话说得很重。蒋氏虽然的确是妾室仆婢出身,可现在好歹也是檀府的正头夫人了。谢惠连却依旧只以旧身份称呼她。
檀承伯立刻红了眼,“谢惠连!你不要以为你姓谢就了不起!你不过是个庶出旁支,在这儿装什么氏族豪门!你又有何资格瞧不起我!”
王五郎虽然依旧没闹明白眼前这位小郎君究竟是谁,不过他很清楚自己该跟谁站在同一阵线,他主动打断檀承伯道:“这位小郎君怕是孤陋寡闻了,谢兄已经被记在了谢氏嫡支之下。如今在族中排行第九,你若与他不相熟,还是称呼他谢九郎的好。这也是真正的‘学子’该有的礼节。”
谢惠连跟着补刀,“如此不通斯文,竟也好意思上鸡笼山来挑战。真是夜郎自大。”
檀承伯被谢惠连和王五郎一唱一和地说得颜面扫地,同他一起来的几个朋友忙帮腔道:“王五郎,谢九郎,你们不要借着氏族的名头仗势欺人。我们都是上山来求教的,何来门第之分”
“谁跟你们论门第了”王五郎一个白眼扫过去,“我们跟你们论的是身份。我和谢九郎昨日已经拜师,如今是正经的五学馆的学生。你们若再敢造次,可就不是客气地请你们下山,而是直接打下山去!”
虽然两人拜师的消息昨日就有耳闻,可这还是第一次通过本人的嘴说出来。此时围观的学子们已经不在意檀承伯的面子了,纷纷挤上前询问二人是拜了哪位夫子,可有什么要求,束脩几何……
五百一十四、天意说打折你的腿
王五郎正想借机吹嘘自己一番,就听人群后一个声音道:“二位既然是五学馆的学子,按秦十二所说,我们就可以挑战你们了吧不知二位箭射得如何”
此言一出,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大家纷纷回头,想看看这么聪明伶俐的人到底是谁。
看见檀植和檀粲从人群后走出来时,谢惠连赶紧上前作揖见礼,“檀表兄,檀表弟。”
檀植和檀粲向谢惠连还礼,并没有要为檀承伯找回面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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