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抱歉，麦卡。

    虽然不认识你，但我真不是故意的。

    王沈在心中默念一句。

    现在他们不需要打扫了，和之前灰尘遍布的作战实验室相比，这个地方只能用焕然一新来形容——被改变的不只是环境，就连作战实验室的结构也发生了变化，本来军火实验室的区域已经被替换成了机器人展览中心，每一类服务型机器人都被设立了单独的柜台，柜台旁张贴着记录着服务机器人发展的过程。

    在第一台清洁机器人诞生后，聪明的雪国科学家们相继发明了除雪机器人、刨冰机器人、导游机器人、烹饪机器人以及表演机器人。

    纪明雪手捧着的刨冰饮品很显然就是从刨冰机器人的柜台前领取的。

    虽然拉维什的计划成功后，博物馆里只有他们几个，但这些人工智能却依旧不分昼夜地工作着，而由于不再需要人进行后勤打扫的工作，秦教官和御守千代也一起加入了滑雪组，留在博物馆的王沈和纪明雪则被冠以了偷懒组的名字。

    “你没事吧”

    纪明雪觉察到了王沈的异常，又一次提出了疑问。

    毕竟王沈才经历过维尔纳岛的战事，在交手中受了暗伤也有可能。从刚才开始她就感觉王沈的反应力都慢了半拍，迷茫又后悔的表情让他看起来憨不拉几的。

    “没事没事。”

    王沈回国神来，一时间出现的信息量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现在还有些懵。而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他在研究员的电脑里留下了一份清洁机器人的设计图。

    而在短暂地接受了一系列的变迁后，王沈又产生了一个新问题。

    这一次的实验超出了他的计划，至少清洁机器人的领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革，但是他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在回来时陷入能力超负荷造成的昏迷，他现在身体感觉良好，就连一丝疲惫感都没有。

    “真没有”

    “没有。”

    “74等于几”

    “10。”

    纪明雪的手掌贴在了王沈额头上。

    她为了不去滑雪以装病作为借口，她声称自己在和歼灭者交战时不小心闪到了腰，短期内不适合进行剧烈的运动。可是她没想到，声称自己吃嘛嘛香身体倍棒的王沈反而真的受伤了，而且疑似是大脑的创伤。

    嗯，体温正常。

    不过紧接着，纪明雪发现了一个bug。

    她刚才显然忽略了就算王沈没有受伤，也很可能给出74=10的答案，倒不是这人不会算算数，而是他的脑回路比较清奇。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王沈不止一次向自己吹嘘过他曾经在小学奥林匹克数学竞赛上得了奖。

    “别大惊小怪，算术算错了不是很正常么”

    给出错误答案的王沈不但没有反省，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那你来试试。”王沈向来是个以理服人的选手，他毫不退让地直视纪明雪，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道难易度相同的基础问题。

    ——“求apt（2x3）（x22x2）dx。”




第六章：指示
    王沈暂时战略性地放弃了实验，一方面他无法断定什么程度的改变会使他陷入超负荷的状态，另一方面他也拿捏不准随意改变过去事件的后果。仅仅一张清洁机器人构造图便对历史进程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就连作战实验室的现状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现在很怕自己操作一番后一不小心把雪国变成了火之国或者木叶村。

    而除了现代“清洁机器人之父”的名号易主之外，他还造成了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影响。

    在展览室奇闻异事一栏里，有一段关于杜格的采访。

    杜格接受采访时对记者透露，他的灵感全都来源一个鬼魂清洁工，在某个下午，杜格在准备去滑雪的时候，在实验区见到了一个自称清洁工的青年人，青年人自称来自总部，而当他们意识到这个青年人有问题时，后者已经离奇消失了。

    更诡异的是，当他们向总部反映状况时，总部表示从来没有派来过任何后勤人员，而实验室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拍摄到青年是如何进来的，如果那不是杜格的幻觉，就意味着当时有人凭空出现在了实验室又凭空消失了。

    这个发现一度让所有研究者们将近一个月都睡不好觉，他们一想到如果出现的是恶灵或者杀手，那么实验室恐怕就要上演连环死亡事件了。

    后来所有人都热衷于清洁机器人的研究多少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除了改善设施内的环境卫生之外，多一些忙碌的清洁机器人陪伴着自己也能带来不少安全感。

    接受采访时，杜格先生已经70岁了，他对当时的奇遇津津乐道，并且至今都无法判断当时究竟是出于幻觉还是确有其事。

    王沈越看心越沉。

    因为他不但造成了“清洁机器人之父”的名号易主，而且还变相加速了第一批概念武装研究团队的解散。

    纪明雪默默跟在王沈身后，当王沈仔细阅读奇闻异事板块的时候，她也快速浏览了一下采访的内容。

    这家伙……

    该不会是怕鬼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突然有些焦灼，冥冥之中仿佛有种意志正在引导她的行为，于是当她确定王沈一门心思放在了阅读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来到了王沈身后，接着吸气、蓄力。

    ——“哇！”

    王沈：……

    纪明雪：……

    王沈：

    面不改色的王沈让纪明雪迅速红透了脸，好吧，她承认这个吓人计划的确过于简单了一些，但对方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头顶飘出了一个问号的表情让纪明雪的自信心受到了严重打击——明明高中时的对手们在见到她之后都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怎么了”

    “闪、闪到腰了。”

    纪明雪心虚地说道。

    “没事吧”

    “嗯，没事。”

    她总觉得这场对话似乎不久之前出现过，只不过双方的立场改变了。而王沈脸上的紧张就和她当时一模一样，他也轻轻将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关切地问道：“求∫（2x3）（x22x2）dx。”

    “都说了我不知道啊！”

    纪明雪双手反摁在王沈肩上猛烈地摇晃起来——是她太天真了，居然在那个瞬间心里有那么一丝丝的触动。但历史则又一次证明了无论任何时候，王沈都只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气人机器。

    “搞错了、搞错了。”

    王沈被晃得头晕眼花，十分没有骨气地选择了投降。

    纪明雪猛烈的摇晃攻击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换句话说如果纪明雪在一秒之内给出了正确答案，他反而会觉得纪明雪出了问题。

    “接下来陈教练有何指示”

    “她的确发来了消息。”

    同样心里有鬼的纪明雪顺理成章地配合王沈一起揭过了这个话题：“她说让我们先找到天网终端，探查一下《泰坦》现在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来到雪国机器人博物馆的主要原因，在于这里有当年供给研究团队的初代天网终端，当时《泰坦》虚拟世界还未架构完成，这些信号终端自然没有登记到《泰坦》系统之中，因此对于目前的泰坦网络来说，用这些终端进行登录的人都属于黑户。

    目前超过八成的人都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状态，而这个数字仍在不断增长，在现实世界受到天蝎力场影响的人便会萌生出登录天网终端的念头，纪明雪觉得这可能也是陈曦要戴着周珂等人远离这里的原因之一。

    尽管力场暂时黑没有对他们造成影响，但谁也无法断定这种状态究竟会持续多久。

    稻草人情报部门也仍然没查清为什么唯独当时处于维尔纳岛的人没有受到天蝎的影响。

    “不必担心，就算我们和其他人陷入了相同的状态，陈曦也会想办法把我们弄醒的。”纪明雪一本正经地说道：“虽然强行切断天网终端有很大可能让使用者陷入植物人的状态，但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哪里没问题了！”

    “这不是常识么比较笨的人就算烧坏了大脑也能坚强地活着。”

    “你这是自爆攻击么你自己不也要一起行动”

    “我已经给陈曦说了，如果我没能醒来只要切断王沈一个人终端就可以了。”

    “看来这件事是无法和平地解决了。”

    王沈冷笑。

    纪明雪轻易地洞穿了对方的意图，轻哼一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那就来吧，来决定由谁承担风险吧。”

    “正合我意。”

    刹那间，两人之间电闪雷鸣，纪明雪的左手握在了一直别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别以为我还会输给你第二次。”

    她了解王沈，在诸多能力中最棘手的无疑是控制时间流速的能力。

    可是对她来说，王沈在控制流速的层面并不具备任何优势，她另一只手握拳藏在了身后——想用时停来达到出老千的方法对她说是没有用的！

    “剪刀、石头、布——！”

    电光火石间，纪明雪选择了剪刀。

    根据心理学表明，一个人在剪刀石头布的游戏里第一选择往往和他的性格有关，在她看来王沈并不属于头铁热血的类型，所以他不会第一个出石头；同样，他也不是好战分子，所以不会选择剪刀。

    那么答案自然就只剩下一个了。

    但紧接着，纪明雪的表情僵住了。

    她的理论是正确的，王沈既没有出剪刀，也没有出石头。

    只见他两手食指及中指在胸前合十，摆出了标准的结印的姿势。

    “你输了，这是影分身之术。”

    王沈趾高气昂地收下了这场比赛的胜利。



第七章：另一种人生
    王沈利用影分身之术赢下了剪刀石头布的对决，紧接着他被刁钻的对手纪明雪举报使用外挂，所以虽然他赢下了比赛，却依旧承担了风险。

    不过根据陈曦的推测，使用未记录的设备进行登录有很大概率不会遭到洗脑。

    事实上王沈也有些好奇当初天蝎究竟是如何操作的，才让全世界80以上的人口都不质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识别到未知的登录请求，正在尝试远程连接

    远程连接成功，识别中……身份代码n-233，地点：51区

    登录界面完全改变了。

    没有账号和密码的验证不够，也没有在载入时弹出来的新版本介绍和cg，51区则是王沈从来没听说过的地点，在过去初代机并没有使用编号来划分区域的习惯。王沈不由有些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手段才会让人们把互相持有武器，在城市外一言不合拔枪就射的世界当成现实。

    ……

    “听说了么”

    “据说今天那位法医会来学校讲课啊。”

    “真的假的在哪儿”

    “多功能厅，下午1点30。”

    视线还未切换，王沈便听见了路人略带激动的对话。视线恢复清晰的第一时间，他便打量起了四周，校园内的场景十分眼熟，他很快认出了这是星耀的前门，沿着这条路一直下去，便是学校的多功能厅。

    刚才蠢蠢欲动的两人穿着星耀的校服，只不过星耀的标牌发生了一些变化。

    众所周知，星耀是中央城区的四大军事院校之一，每年都有大量的优秀毕业生投身各个部队，然而此时此刻，星耀引以为傲的标志换成了星耀法学院，来来往往的学生们讨论的不再是比赛的细节或明星选手的八卦，大多人都背着书包，没有背书包的人手中则拿着厚厚的教科书与资料。

    原来如此。

    王沈心中有了判断。

    对原有的环境进行重构，保留人们的熟悉感，而一开始没有出现过任何违和的、不符合认知的选项，没有人物面板、没有任务列表，更没有新手村，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或许只是在上学或是上班的路上愣了个神，而根据周围人的交谈，他们很快就会“回想起”自己的身份。

    这种情景和上一次小叔通过黑帆本部的评估机器测试他的时候有些类似，小叔对此的解释是，人类是适应力极强的物种，无论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迁，人类最终都能适应这种变化并存活下去。

    王沈猜测，如果使用正常的天网终端进行链接的话，人们可能还要经历一步洗脑的过程，消除真实世界的记忆，让他们产生这才是真实世界的错觉。

    而最容易迷惑人的，便是让他陷入某个完整事件中间的节点。

    不是一觉醒来，没有睁眼时看见陌生而又熟悉的天花板，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行走在人声鼎沸的街道上，稍加“回忆”的话，便会得出自己此刻要做的事。

    未经洗脑，也没有产生新的记忆，不过王沈还是很快判断出了自己的身份。

    星耀法学院的大一新生。

    就和其他数以千计踏入星耀学院大门的新生一样，他们对于法学的热忱与向往驱使着他们背井离乡，只身前往了这个神圣的殿堂，看着那气势恢宏的星耀法学院大字，以及入校时用全息投影不断循环播放的优秀毕业生们，他们都憧憬着自己未来毕业时，成为优秀律师在法庭上申辩的英姿。

    嗯，他觉得这个设定非常真实合理。

    王沈整了整衣服——虽然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背着书包，带着厚重的资料，但老师们应该能理解他的热情。

    想到这里，他昂首挺胸地走进校园，意气风发地朝着教学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