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意志

    他不知道这是源于叶七七的反应比别人慢半拍或是她个人的恶趣味，但作为多年的队友，他很清楚那绝对是危险区域。

    无论比赛还是现实都是如此。

    拔刀的狐面人没有丝毫停顿，他不会受到任何言语的影响，他的同伴自然也是如此——取下叶七七的首级后，两人没有停滞，以合围之势向大和包抄而去。

    拔刀的风声将近，腾空跃起的两人却突然间身体一僵，笔直向地面坠去。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然后黑紫色却一直顺着微小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下一刻，出鞘的刀锋陷入了一闪凭空出现的门中。

    这一次，狐面人终于有所诧异，惯性让他整个人都坠入门中，当他回国神时，门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个双手高举，被吓得跳了起来的胖子。

    “出现了——！狐面人出现了！”

    季胖子的尖叫声响彻夜空，

    纪明雪和李景几乎同时拔枪，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受到了惊吓的季胖子下意识地高高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到狐面人身上。

    纪明雪：……

    李景：……

    沉默持续了半晌，他们终于确定遭遇了季胖子泰山压低的狐面人再起不能。

    不对劲。

    上次狐面人出现时，可是同时展现出了时间与空间两重能力，同时身边还携带着概念武装，而这个狐面人出现的姿势就很奇怪——纪明雪觉得那动作像是拔刀收束时的动作，从上空压下的惯性让他直接扑到了地上。

    季胖子颤抖地摘下了狐面人的面具，一个翻着白眼不省人事的陌生男人顿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得手了！”

    『成就：单杀狐面人（达成于xxxx年x月xx日！）』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明雪隐约觉得季胖子的身体仿佛突然间膨胀了一大圈。

    “看看，这可是同一时间压制了大魔王、李景以及贝兰姐的对手，如今被我季胖子一个人就击败了！”

    “不，那时的人不是他。”

    纪明雪斩钉截铁。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打过他，现在就不认账啊！这不就是当时的狐狸面具么！”

    季胖子大为不满。

    他一直苦苦等到完结篇，好不容易迎来了自己人生最巅峰的时刻，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佩刀不同，这把刀布度御魂。”

    纪明雪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

    “也可能是他出门太急，忘记带了。”

    季胖子据理力争。

    “纪小姐说的没错，这个不是你们上次遇到过的人。”埃尔-贝兰帮腔道：“我记住了那个人的气息，那家伙的气息可要比这个人锐利多了。”

    “贝兰姐——！”

    “不过你也做的很不错了。”埃尔-贝兰用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这个人应该就是NAXI基金会杀手部门的精英杀手，你能够击败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问题在于，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景观察了四周。

    王沈失踪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监控室试图捕捉到狐面人的动向，而现在监控室的大门紧闭着，这个人刚才可不是从门里进来的，而是突然间摔在了地上。

    “空间错乱了。”

    纪明雪说道：“王沈也可能就是这么走丢的。”

    她后来仔细考虑了一下，王沈的确会是那种走路走到一半，突然跑去调查奇怪地方的选手，如果说这里的空间发生了错乱，那么王沈很可能被传送到了别处。

    “原来如此。”季胖子点了点头：“话说回来……现在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他在哪了么？”

    闻言，纪明雪和李景面面相觑。

    对哦。

    好像现在并没有“没有信号”或是“手机遗失”这种只有出现在恐怖片里的设定。

    “那你怎么不早说？”

    “对啊，我为什么不早说？”

    季胖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刁钻的问题。

    电话很快接通了。

    “你跑哪去了！？”

    接通的第一时间，纪明雪就没好气地质问王沈。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老板，给多加一点蛋黄酱呗。”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你那边那么吵？”

    “咕姆咕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咀嚼声：“『公司』已经遭到了杀手组织的入侵，我笨来打算去会会你们说的那个狐面人的，但中间发生了一些小状况……总之，我现在只能去逛庙会了。对了，这里有烤丸子，你们要吃么？”




第一百零七章：尽头
    王沈挂断电话，津津有味地咀嚼起老板递来的烤丸子。

    在乱入了无数奇怪的场合之后，他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绝大多数人戴着面具，道路两边的贩售着琳琅满目的甜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庙会却灯火通明。

    王沈从来没参加过庙会，他对于这个词全部的概念都源于动画和影视中的片段，在东区，人们更习惯于待在家里。

    “味道怎么样？”

    询问他的不是忙碌的店长，一位头戴面具、穿着宽松的红色绸缎长袍的男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赖。”

    “当然，我很久之前品尝过他的手艺。”

    男子点了和王沈一样的烤丸子，还特地多加了蛋黄酱：“人的记忆就和味觉差不多，不少已经过去了非常久远的事，却还是会一直残留在脑海深处。”

    “这样啊。”

    王沈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遗憾的那个部分会记得格外清楚。”

    “比如说？”

    “就比如说，在我年轻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没能带着心上人逛过庙会，尽管从科学的角度上而言，利用全息技术模拟出来的场景几乎能带来100%真实的感受……”

    “就和这里一样。”

    “没错，就和这里一样。”

    来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他置身于热闹非凡的庆典当中，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看见的一切、摸到的一切以及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虚妄的，甚至也许在几天前，他们挽着的还并非各自的男女朋友，在身份重置过后，人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

    洛伊依成了明星，关于洛先生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即便得知了洛先生“死亡”的消息，她的脸上也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悲伤。

    而对于王沈来说，这样的谈话也太久没有进行过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至少我获得了一些时间来弥补一直以来的遗憾。”

    “我还以为对你来说，‘遗憾’这个概念是不存在的。”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

    “确实。”王沈不置可否：“可是对于一个能够随时回到过去的人来说，不如意之事全都能够改变。”

    “你看，这就是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区别。”

    “普通人可没法跨越时间。”

    “你误会了，我所说的普通人，是在成功跨越了时间过后却无法改变任何遗憾的那类人……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随意地改变过去的事件会引导出难以想象的未来，而我所说的那类人，则连改变都无法做到，他只能不停地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想尽各种方法提醒过去的自己。”

    话题一时间陷入了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才再次开口：“所以有可能这场正在进行的谈话在某个时间节点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你所看见的既可能是现在的我、过去的我，也有可能是未来的我。”

    “我听明白了。”王沈说道：“按照你的理论，狐面人是过去的我，我以为一条时间线上不会出现两个自己。”

    “也不全是。”男子摇了摇头：“更准确地说，那是你留在过去的『Bug』，你创造出了一个同时拥有两种能力的分家子弟，而你进行的改变越大，留下的影响也就越大。在这件事上，如果你改变了御守夫人的死亡，她的儿子也就不会因此叛逃家族……但在这一条完整的历史线上，需要一个人来顶替鬼牌所空缺出的位置，这就是能力启动时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我大概了解了……你呢？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我和你不同，我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制造出任何Bug，更不会被自己一手造就的怪物追杀……”男子顿了顿：“不过代价么，多少还是要付出一些的……你知道么？人的寿命，其实非常奇妙。当一个人诞生的那一刻起，一个无形的钟表就开始计时了，当属于他的时间归零时，他的寿命便会走向终结，事实上后天努力并不会影响到时间流逝的速率，人们能够从中获得的，只是心理层面的慰藉。”

    “你这是在鼓吹命运说么？”

    “不，我只是在说每个人能够获得的时间是有限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咀嚼着烤丸子：“无论他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个能力者，或者是一个破解了时间奥秘的科学家都不例外。”

    ……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又有人过来了。

    “啊哈哈，突然看见这里有烤丸子，又碰巧遇到了一个聊得来的年轻人，所以耽搁了一会儿。”

    “聊得来的年轻人？”

    王念奇怪地瞧了一眼面具遮着半张脸，看起来神神秘秘的王沈，两者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手里已经被扫荡一空的空盒子。

    “难得来参加一次庙会，什么都要尝试一下嘛。”

    “没错！”王沈直接站了起来，语气夸张地说道：“好不容易来参加一次庙会真是太开心了！”

    王念双眼微眯，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趁着王念仔细观察王沈时，男子悄声说了一句：“哦，对了，那个小姑娘是我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啊……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

    “这就是你的遗言么？……沈奇！”

    下一刻，时间的流速停止了。

    人群之中，一名狐面人迎面走向两人。

    刀鞘上印刻着『魂』的字样，这副面具与打扮在庙会的环境下却丝毫不显突兀。

    电光火石之间，出鞘的刀刃陷入了扭曲的空间，迟疑片刻，身后传来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他一个趔趄，整个人撞进了裂隙之中。

    “果然，是和我相同的能力。”

    站定之后，庙会的喧嚣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小区枯败的绿化带以及寂寥万分、空无一人的街道。

    王沈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如果是我一不小心搞出来的Bug，那就没办法了。”

    “可笑。”

    狐面人迈出一步，整个身体便没入了撕裂开的裂隙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镜像
    “出现了！”

    监控室内的季胖子又一次展现出了一惊一乍的功底，可当他放大了录像，又成功引起了纪明雪和李景的注意后，屏幕上呈现出来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小区街道。

    “裂缝，他们钻进裂缝了！”

    这个概念是如此难懂，以至于季胖子不得不手舞足蹈地进行描述，当然，以他现在的水平很难像狐面人那样随意地在空气中撕开一个口子。

    “谁钻进裂缝了？”

    “王沈和狐面人？”

    “他们遇上了？”纪明雪和李景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都直观地领教过狐面人的强大，所以第一个涌现出来的想法就是去支援王沈。

    但紧接着他们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狐面人和王沈都能破开空间，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两人确切位置。

    ………………

    另一边。

    拔刀，收刀。

    每一次随着这简单动作的变化，便会有一处建筑轰然倒塌。周围的空间不停变换扭曲着，狐面人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没兴趣一探究竟。

    因为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终于遇到了能够跟上时间与空间的变化，并挡下千神渡的人。

    最强的能力加上最强的杀人技巧……

    “你究竟什么人。”

    每一次空间的变换，都带给他强烈的熟悉感，这强烈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和自己战斗一般。相似的不仅仅是能力，使用的能力的习惯，面对千神渡的应对之策，他觉得，如果将双方调换身份的话，他们很可能做出同样的举动。

    王沈自然也有相似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此刻所面对的，只是一个意外习得了千神渡，并窃取了布度御魂的自己。

    不过……

    “有一点我弄明白了……同时拥有时间和空间能力的你，却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