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撞死在树上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鹤来衣
他顿了顿,继续说:“教我们视听语言的老师曾经在课堂上说过很可笑的话她一边指着屏幕上蝙蝠侠的越轴镜头,一边跟我们说像dc和漫威的爆米花电影,是不会载入电影史册的。”方亦慈扯了下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实际上呢我们都很清楚,世界电影史里早就有超级英雄商业电影的一席之地了。”
作为教电影史的老师,魏如枫不得不多回味了几秒方亦慈的话。不过他今天出门是为了散心的,关于自己专业方面的事不想多谈,尤其是不想和方亦慈这种血气方刚爱折腾的年轻大学生谈这个群体身上总是动不动冒火气,艺术生更甚,这让他看着心惊。
方亦慈也觉得在娱乐的空当聊专业是挺不合时宜的。他沉默了半晌,露出些许八卦的神情,主动把话题扯远:“欸对了,您昨天相亲得怎么样啊,怎么聊着聊着还去酒吧了呢”
见魏如枫不回答,方亦慈嬉皮笑脸凑上去,“聊感情史聊到借酒消愁”
“没有,”魏如枫说,“我们都只聊自己。”
光聊自己还能聊哭的方亦慈不禁怀疑,那这人日子过得是有多惨可魏如枫看起来也不像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啊。
“不信,您看起来就是感情史丰富的人。”
说出口后,方亦慈忽然觉得今天自己有点话多,像是顾泉附体了一样,竟然还八卦起老师的私生活了。
“真没有,”魏如枫非常诚恳,“我跟每个前女友分手后都没再联系过。”
方亦慈敏感地抓住了他微妙的用词:“每个那是有多少个”
这种问题揪着不放好像有点失礼。可方亦慈也不知道怎么,自己今天好奇心一直作祟,不刨根问底问清楚了就感觉到哪里别扭。
而且他说自己和前女友分手后再也没联系过,也就是说,在公寓里时他把手机摔碎还哭红了眼,不是因为跟前女友通话吗
接着,他看到魏如枫笑了。
印象里这是魏如枫第一次笑,那单薄的嘴唇上扬起来比平时瞧着还性`感,方亦慈瞬间想起了那天半夜又凉又甜的吻,也让他无端联想到万千星辰消散后的黎明。而且魏如枫笑起来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扬,明明半点邪气都没有,却特能勾人。
“你觉得会有多少个”魏如枫反问。
方亦慈愣了愣,“啊0.01秒前我觉得您最多谈过三个吧”他的眼神仿佛被魏如枫的笑容锁住了,根本没法移开,“现在觉得,八个起步,上不封顶。”
魏如枫很意外他的话,“怎么0.01秒前和现在差别这么大”
“因为,”方亦慈有种想把此刻的魏如枫变成定格镜头的冲动,“破晓和晨曦的差别,不就是间隔了0.01秒吗。”
魏如枫虽然听不懂其中的意味深长,但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还是用自己渊博的学识尝试解读方亦慈的话:
“你是说我要日天吗”
方亦慈:“”
方亦慈明白了,魏如枫这种思想境界高深莫测的直男,一旦自认为占领了智商高地,可比顾泉那种有自知之明的弱智杀伤力大多了。
终于排队轮到了他们。滑梯高度大概三十米,就算是室内的水乐园,站在高处还是能感受到冷气流划过裸露的肌肤,让方亦慈不自觉打个寒颤。
方亦慈听从工作人员的指令摆好了下滑的姿势,先一步上了滑道。背后被人轻轻一推,身体就随着水流加速度滑行。短短几秒,他就自上而下将整个水乐园的风景一览无余,方亦慈虽然肚子里的文学墨水不多,但这时候还是能想到“一览众山小”之类的优美诗句,而不是单调的一声“卧槽”。就当他享受着滑行的乐趣并回忆上一句诗的内容时,突然感觉脑袋上方的屋顶画面停住了。
他出乎意外地低下头,发现果然不是屋顶停住了,而是他停住了。
在几十米的滑梯上,他还保持着双臂交叉在胸前的姿势,震惊地低头看自己摩擦卡住的泳裤。
那是他临进更衣室前在柜台随便买的,他当时就觉得便宜没好货。没成想这玩意儿在有水的滑梯上还能摩擦力大到卡住,这他妈,这他妈的
方亦慈已经来不及骂脏话抱怨这条泳裤了,迫在眉睫的是自己得赶紧滑下去,不然他卡的这个位置工作人员也看不到,万一后面的人也同时滑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方亦慈觉得自己还是设想一下吧,真男人就要回头看爆炸。于是他勇敢地回过了头
就看到魏如枫正以同样交叉双臂的姿势朝自己滑下来。
那短短的十几秒里方亦慈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大彻大悟。
他刚开始看到魏如枫逼近自己的时候,是极其惊恐的,甚至语言能力都消失殆尽。而且魏如枫近视也没戴隐形,根本没发现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还有个滞留的大活人;当魏如枫的身体即将碰到自己的时候,方亦慈的担忧占满心头,他很怕魏如枫惯性太大把自己直接撞出滑道;但是当魏如枫真正接触到自己的时候,方亦慈既不恐惧也不忧愁了他只剩下了一脸迷茫。
他难以置信,自己在魏如枫岔开的双腿间被夹着滑完了全程。
当最后一捧水花溅在脸上的时候,方亦慈木讷得连条件反射的闭眼能力也丧失了。
他一脸迷茫地站起来,一脸迷茫地走出泳池,一脸迷茫地提了提胯间的泳裤。连身后的魏如枫又哭着喊疼也充耳不闻。
这是方亦慈二十一年来经历过最具有生物哲学意义的体验仿佛自己是
小鹿撞死在树上 分卷阅读8
个无痛人流。
即使是室内封闭的泳池,也有呼啸的冷风划过他坚毅的脸。
9.
方亦慈是以一种大脑放空,超然物外的状态回去的。
一开门他看到眼前的画面,意识又恢复了清醒。他先是看了一圈里面的人,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寝室,再小心翼翼迈出步子,跨过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剃须刀、保温杯、遥控器、鼠标然后走到了寝室里正僵持着的俩人中间。
方亦慈知道,顾泉有一项特殊才能,就是把一个光洁整齐的地方在十秒钟之内搞得一片狼藉,宛若车祸现场的惨状,犹如群p盛宴后的残局但是他这种特殊能力在平时不会轻易展现,除非是把他和某个人放在同一屋檐下,也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安望舒回来了。
从他们两人身上挂彩的程度来看,安望舒回来的时间最多也就半小时,毕竟他们俩单独相处要是超过这个时间,那方亦慈进门的时候就得跨过顾泉的胳膊、安望舒的鼻子、顾泉的手指、安望舒的等了。
方亦慈坐下来点了根烟,看了他们两眼,“谁先说”
“狗养的畜生”顾泉突然爆发了一声,差点把方亦慈的烟吓掉。顾泉瞪着安望舒骂咧咧开口,愤慨地跟方亦慈说事情经过:“这青蛙卵子趁我下楼买卫生巾的工夫,居然把凤霞锁阳台上外面天热得都快四十多度了,这他妈是不是故意虐待动物”
方亦慈深吸了一口烟,沉默了。
顾泉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反应不过来该怎么接话。
他只能先挑了最扑朔迷离的那个细节问:“你下楼买卫生巾干什么,生理期到了”
顾泉从容解释:“凤霞对寝室这块地还认生,总到处乱尿尿,我”
“停,等会儿,”方亦慈皱着眉,“你把刚才那个名字再说一遍。”
顾泉很坦然:“凤霞啊。”
“谁”方亦慈对他怀里挣扎的猫视而不见,“你奶奶”
安望舒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那只死猫。
声音再小还是让耳朵敏锐的顾泉听见了,他拍桌子起来,指着安望舒的鼻尖骂:“操`你妈”
安望舒不慌不忙地回他:“你个傻`逼能不能文明说话骂街能显得你有理啊。”
方亦慈此时顾不上管面前这俩人新一轮的骂战,在心里替那只猫默哀了三秒。他觉得自己以前对顾泉误解太深了,怎么能因为这个人八卦,因为这个人爱穿粉红色小猪佩奇的睡衣,就怀疑他铁骨铮铮的直男身份呢
“行了行了,你俩别吵了。”方亦慈把烟掐了,站到俩人中间劝解,看着安望舒说:“所以你为什么要把那只猫锁起来”他酝酿了一下,还是叫不出口那个有历史沧桑感的名字。
“猫发情,叫得我心烦。”安望舒答。
“那你他妈就不发情了”顾泉破口大骂,“你他妈一回来就跟你炮友打电话叫`床,我听着还恶心呢,我有把你锁阳台吗”
方亦慈咳嗽了两声:“你以前把他锁进过厕所。”
最后两人看在方亦慈左右为难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结束了这第七百六十二次战争。
方亦慈想不明白这俩人怎么就能这么折腾,大一入学第一天就针锋相对,好比豺狼遇上虎豹,不先咬死对方就誓不罢休。他们就是看彼此不顺眼,一切都不顺眼。不是背后说坏话的那种不合,而是恨不得亲手把对方千刀万剐,祖坟刨尽的不痛快。每次一有冲突就带着视死如归的信念较劲,结果又都是两败俱伤,险些同归于尽。
方亦慈看着顾泉胳膊上的烟疤,那是安望舒装作手滑故意烫的;安望舒额头上结的痂,是被顾泉用啤酒瓶子佯装失手砸的;顾泉那脸上的十几道抓痕哦,那是他自己非要亲凤霞被反挠的。
原本他们寝室是四个人住,不过大二时有一位去纽约留学了,就只剩他们仨。方亦慈作为两个人中间的平衡点,既能做到跟顾泉这种直男一起撸串吹逼谈天说地,也能跟安望舒这位gay圈名媛一起在酒吧勾搭漂亮男孩。只要有方亦慈在,那两个人还能稍微安分点,至少能无视对方。
等寝室收拾打扫恢复原样了,方亦慈就跟安望舒去阳台抽烟。
几缕青灰色在空气中缓慢浮动,安望舒看着零星的火光,方亦慈则看着他。
方亦慈除了爱照镜子意外,也很喜欢欣赏其他人长得好看的脸。男女都爱看,男人的话他最近就爱看魏如枫,女的暂时还没搜寻到。安望舒是特别的,他的五官方亦慈看的第一眼就被惊艳住,无论是鼻梁还是眼角,眉毛还是唇线,都精致得天怒人怨。他的美极富阴柔的气质,眼神里总带着点轻蔑和鄙薄,却不惹人厌,就像伶俜黑夜里,突兀亮起又转瞬即逝的烟火。
再加上安望舒留着一头黑亮顺滑的秀发,几缕发丝从肩膀上垂落在胸前,身体轻轻靠着栏杆,纤白的手指优雅地夹着根烟,头顶上的天空暮色四合。这画面看得方亦慈忘了弹烟灰。
“刚顾泉说你炮友,”方亦慈说,“又找了个新的”
安望舒“嗯”了一声,眺望远方缓缓道:“之前那个跟我说他是一,结果开了房突然要求让我`操`他。”
方亦慈笑出声。
安望舒也笑,有点疲惫地问:“我回来的时候你不在,是去哪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个方亦慈就想起来刚才在滑梯上的人生奇妙体验。
“说话呀,你干嘛去了”
“打胎。”方亦慈说。
10.
早上八点魏如枫手机响了,他通讯录里存的号码不多,看到陌生来电时总是下意识抵触。
那个电话响了三次,被无视后仍旧锲而不舍地打过来。魏如枫置若罔闻,躺在床上心平气和地望着窗外。夏日的曙光总是浓烈地像一团蓄势待发的火,从天空最脆弱边缘划破,最终撕裂开整片湛蓝。
屋子里难得静谧了几秒,很快那个电话又继续骚扰。
这次他能猜出是谁了。
伸胳膊够过来手机,沉了口气才接通:“我昨天不是说过了吗,她不想见你,就算你现在跪着求我也不可能答应的。”
电话那头响起了他意料中的声音:“就一面,行吗我有很多话想跟她说,还有点东西想给你。”
魏如枫觉得他的声音比昨天更沙哑,不由得蹙起眉头,“你要是个男人就别总惦记着和过去东拉西扯,”他胸口有点闷,“你过去对不起我们,现在还要对不起她们么。”
那边的人无言静默,魏如枫也和他隔空僵持。
最终是对方先开了口,“我今天回国了,刚下飞机。”
“我知道。”魏如枫语气不自觉地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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