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
平阳子却似乎并不着急,回头看看陈相,不紧不慢道:“依我说这事情有蹊跷,我青羊山如今势头正盛,官府不是不知,陈卿等人都是我义军领袖,他们行刑难道就不怕我们会去劫囚居然大张旗鼓,贴告示明示行刑信息,这显然是要诱我们前去,好一网打
尽。
”
他说到最后不觉加重语气,凌厉的注视着陈相。
陈相闻言大惊道:“如果是这样,潞州城岂不是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这可如何是好”
不待他说完,陈奉已起身走到门口,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疑神疑鬼,眼看我父兄就要没命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潞州城现在是刀山火海也好,阎罗地狱也罢,我陈奉都要带人去闯一闯。
 
第183章 劫法场陈奉险中计 服刑路陈卿想逃脱
秋风乱吼,日月无光。
二十二日早,潞州城的天空阴沉沉的,昨晚半夜开始,便开始下起了小雨,直到天亮才稍息。
一场秋雨一场寒,大早上城池内的四街六市便被一阵薄雾笼罩着,仿佛要故意遮蔽些什么,宽阔的石板地上也都**的,人走在上面发出呲呲的响声,像是某种无言的诉说。
陈奉和他带来的人早就劫持了一个商旅化妆成做买卖的混在人群中悄悄潜入城中了解城内情形,寄居在城内一座破庙里,今天更是大半夜便开始在去往法场的必经之路上准备,很多茶楼酒肆档口都安排好了,只等时机一到便动手。
风来雾散,金子般的阳光洒落在地面上,给人一种春回大地的错觉。
快到午时的时候,街上已经摩肩擦背挤满了很多人,踮起脚尖准备看热闹。
这时陈奉远远望见前方陆续有官兵骑马过来开道,不久便听得几声锣鼓声响起,随着鼓声越来越近,他抬头看时已有一众人马押着几辆囚车而来,每个囚车旁都左右站着两排身着甲胄、手举长枪的兵士和头戴红巾、身着红衣的刀仗刽子。
陈奉见此情景,心内如翻江倒海般激动,再仔细看那见车上的囚犯却是个个披头散发,遮住脸面,连性别都难以辨别,只身后的犯由牌上似写着陈卿等人的名字和所犯罪过。
陈奉看那几人身形,感到有什么不对,却也说不上,一向粗心大意的他正犹豫何时动手,突然一双大手在他身后猛拍一下,他回头看时,却见一人身着官差制服,正示意自己跟他过去。
陈奉猛的一惊,以为是劫囚计划泄露,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正要拔出随身藏带的刀具,见那人以指竖唇,示意他不要声张,并没有一点要找麻烦的意思,他这才索性跟了过去,两人来到离法场不远的一个茶室后墙外。
那人回过头来,看他一眼,小声道:“你就是陈卿的弟弟陈奉吧”
陈奉见对方认识他,更加警觉道:“你是谁把我叫过来做什么”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笑道,“果然跟陈卿有几分相似。
”
他如此这般反而把陈奉搞糊涂了,本能地又去拔身后的短刀,却被对方一手制住,说道:“我好心救你,你这是要作甚”
见陈奉疑惑,那人这才笑道:“不用怀疑,我是你哥哥的一个好友,今日特来告知,陈卿早已押赴汾州行刑去了,如今法场上的都是别的死囚,官府已在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你出手,便会立即擒拿。
”
陈奉闻言心中惊惧,反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穿着狗官差的衣服,我凭什么信你”
来人也不辩解,缓缓道:“名字我不便透露,
日后你自会知道。
今日之事,我早已打探清楚。
要救你哥哥,赶紧到汾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他说话语速很快,陈奉还想问什么,那人竟不理他转身去了。
陈奉边发呆边回到法场周围,但见囚车已经停下,背着重枷的囚犯已经在兵士的押解下走下囚车来,几名刽子手在一旁横刀侍立,周围空气一度凝固。
陈奉正拿不定主意时,忽见吕文海身影在前方闪过,他赶忙遁去追上,来到一偏僻处,吕文海在他耳边说几句,陈奉脸色一变这才惊慌起来,赶忙用事先约定好的信号通知已经准备好的青羊义士分散回到破庙,告知大家情况有变,必须马上分批撤出州城。
他心悸之余,为安全起见决定先到城门周围探探动静。
陈奉出门望北而行,一路上但见全城戒严,如临大敌,到处有兵士来回跑动,看到可疑之人二话不说就给捉了,他赶忙低头,心内暗思不妙。
他小心潜回庙里,正准备告诉大家小心应付时,却看见庙门口有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过来。
他赶紧躲避在暗处,仔细一看,才认得其中一人正是白天在法场外给他通风报信的人,这才大胆走过去。
那人见他走近,到他身边沉声道:“我本不想管你,谁让你是陈卿的弟弟,眼下局势危急,我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你们出城吧!”
陈奉用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摇头道:“眼下全城戒严,你有甚本事能把我们弄出去”
那人道:“你不信我,现在还有别的办法出城吗想出去现在开始就不要说话,一切听我安排。
”
陈奉心想横竖都是一死,不如冒险试试,就答应了。
那人也不言语,吩咐手下从身后车里拿出几十套官差服装让陈奉等人换上,其余人则扮作挑夫,挑起几口不知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砂锅跟上,一行人跟着他直到保宁门。
城门口,几队官差正在严格盘查过往行人,陈奉正暗叫不好时,却见那人大摇大摆走上前去,而那些一向嚣张跋扈的官兵见了他居然都毕恭毕敬的。
再看时,那人走到其中一个像是守门将官那里,只是和他简单说了些什么,便见几个城门兵士迅速列队,分开两边,大开城门放陈奉等人出去。
陈奉越发感到此人能耐之大,心里还是有些疑虑,却又顾不得许多。
眼看远处城门渐渐远去,那人吩咐陈奉手下换下服装迅速离开,陈奉这才赶忙上前一拜:“多谢大哥救命之恩,但求留下姓名,来日必定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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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诉苦难兵士也不满 设巧计死囚逃生天
天高云淡,秋高气爽。
却说陈卿自打上路开始就在打着逃跑的心思,无奈周围虽四野茫茫,他却始终被看的很紧,直到今日看到几个押解的公差上火难受,心里暗暗生出一条计来。
他开始一改一路走来的冷漠,主动的关心起这些公差,不住的献殷勤,让这帮人很是意外。
终于,这日眼瞅着暮色将至,几个官差牙齿疼的连口饭都吃不下,陈卿一如既往的关心起来,他们的头头谢铨受不了他这样,没好气道:“老子就是难受也能看好你小子,你可别动逃跑的心思。
”
陈卿憨笑道:“大哥说哪里话,你们个个身手了得,我又戴着枷锁镣铐,还能跑哪里。
”说完他故意叹口气道,“不过是几日下来,得蒙几位哥哥照顾,小弟感激不尽,所谓日久生情,眼见着你们难受,好心想帮忙罢了。
”
谢铨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帮忙,你别动歪心思就不错了,你我们可用不起。
”
他看着陈卿灰头土脸的样子,掸掸自己身上的尘土,发牢骚道:“不过话说回来,老子在潞州卫好歹是个旗官,要不是因着你的干系,今天能受这份罪”
陈卿赶忙恭声道:“是是是,大哥这些人都是我大明军士,本在守土卫国,上阵杀敌,却让你们干这些官府衙役们干的勾当!”他接着又恭维了他几句,谢铨见他很会说话,敌意稍减,加之长途寂寞,如此这番两人很快便聊多了起来。
半年的牢狱生活显然让陈卿改变了很多,痛定思痛之后,他现在越发的会察言观色,一路上不断说几个军士的好话,尤其是谢铨被他捧的高兴,也就渐渐对他少了戒心。
这时,陈卿趁机又说道:“小弟见几位大哥连日来为我甚是辛苦,又兼上火难受,心中实在不忍。
”谢铨道:“那能如何,这穷乡僻廊的又没个大夫,不然早买几副中药吃吃。
”陈卿道:“哪里用甚大夫,小弟从小生长在山里,对山中药材颇识一二,这路边的连翘,车前子都是去火的良药,大哥竟不知道”
谢铨闻言一愣,盯着他道:“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懂这个,怎么不早说。
”此时他正牙疼的要命,便要手下帮他摘取一些尝试下。
话刚说完,贾乐便劝诫道:“总旗可不要信他的,我看这小子鬼的很,肯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陈卿也不生气,缓缓道,“贾大哥你真是误会小弟了,我见你们上火难受,一片好心帮你,怎能这样说我,再说这地方,我又没事先来过,你们还怕我把这药里下毒不成”
谢铨也笑道:“贾老弟你不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咱这么些人看着,他又戴着脚
镣枷锁,这荒山野地的,他还能跑到哪儿去”
贾乐长叹一声,本还准备说些什么,终于不再吱声。
待陈卿采好药物后晒干去除杂质,让谢铨几个上火严重的人嚼着吃。
贾乐还是不放心,非得让他先尝过再服食。
不几日众人果然感到疼痛减轻,渐渐恢复。
谢铨由此更是对陈卿另眼相看,两人一路畅聊,日渐熟识起来。
在聊天中陈卿知道了谢铨出身贫寒,是世袭的军户,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歇息之余,他便故意向谢铨吹嘘,他姐夫便是潞州首富张知道,那潞绸世家是有的是钱,他还是当今沈王爷的小舅子云云。
谢铨在潞州这么多年对张家当然知道,连张家夫人姓陈都清楚,再看看陈卿,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背景,于是对他越发关照。
陈卿则找个别人忙活的时候,趁机在他身边小声说:“谢总旗放心,回头我会写封书信让你带回去给张家,哥哥你路上对我这般照料,让我少受得好些苦,我姐夫还能亏待的了你,他日后对你也一定多多关照,在王爷面前多推荐则个。
”
这话一说,谢铨更是激动的不得了,居然还有这种好事,若不是陈卿被判了死刑,他巴不得现在就跟他拜把子,以免他日后反悔。
“这趟总算没白来,看来老天爷还是照顾我谢三刀子的。
”他一改一路上的冷漠,对陈卿更加感恩,为了表示下,后来甚至在歇息时候,他都招呼下人为陈卿卸下身上的重枷放松下手脚。
贾乐虽不乐意,却没有他职位高,只能勉强同意,同时对陈卿更加小心看管。
这日,几人来到离汾州不远的一处驿馆,谢铨竟邀陈卿一起上前吃一杯酒,说道:“马上就到汾州了,你不几日就要问斩,也没几天活头了,今日哥哥就容你吃上一杯酒吧。
”贾乐闻言刚要阻止便被他喝下。
陈卿高兴的凑过来,闻着酒香,亲切的差点掉下泪来,连声感谢谢铨,一口一个大哥,叫的他浑身舒服。
月华如水,透过纱窗流入了地面,天地间涌动着多日来少有的温馨。
几杯酒下肚,谢铨叹道:“陈老弟你的事情,我们几个都听过,说实在话,你要是不犯这事,以我的性格,咱们兴许还能成为朋友。
”
陈卿长叹一口气道:“事已至此,再说也没用了,来生吧,来生小弟不只和你做朋友,定要做个兄弟。
”
这话让谢铨听着很是感动,两人就此寒暄起来,借着酒劲,聊兴愈浓。
谢铨长叹一口气道:“不瞒你说,兄弟,哥哥我虽是个旗官,也有很多无奈何的事情,所以这次你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
几杯
酒下肚,陈卿连说:“冤有头债有主,哥哥一番心意,我是知道的,回头变成鬼,我也不会找哥哥你的麻烦。
”
谢铨又叹息道:“你明白就好,我们这些人,别看表面风光,其实有时候感觉还不如你们农民好,好歹自由。
干我们这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说,唉,其中苦楚一言难尽啊”
陈卿本想说些什么,见他眼中透出一丝忧郁,忙问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当兵的,世代军户,有军饷,有良田,又不受官府管辖,多少人羡慕不得,不比我们这些靠山吃山的农民好许多。
”
谢铨道:“你知道什么,如果真这么好倒也罢了,可惜我们过的有时候还不如你们啊!”
见陈卿满脸疑惑,他接着道:“世人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
你知道吗,在我大明,我们这些人根本算不上兵,只能算是个军户。
你知道吗兄弟军户,就是让人看不起的军户!”
陈卿惊讶道:“还有这区别的,我还真不知道。
”
谢铨道:“你不是军户出生,很多东西自然不懂。
我大明军制,京师有三大营,九边重镇有重兵把守,各地也有一些招募武装,守备营,那些才能叫兵。
而我们这些地方的卫所,不过是世袭军户中出的军丁,世代守着一个地方,主要以屯田为主,战时才听候召唤,还一般轮不到我们上阵。
”
陈卿慢慢察觉到他言语间对现状的不满,趁势说道:“那样不是更好,当今天下,我大明边疆多有战事,兵士性命常朝不保夕,你们不用上阵杀敌,也就少了这很多危险,安心种地屯田,守土保家也是一份大功劳。
”
谢铨闻言脸色一变,冷哼道:“我呸!安心屯田,屯个屁田,老子身为旗官都快没田了,吃饭都成问题,自己家都养不起,还守什么土,保的哪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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