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诀明子
至于锦儿,我早就说过,我爱她,他是我到王府后第一个冲我笑,把我当朋友的人,虽然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也不可能娶她为妻,我给不了她幸福,但她的确是我长那么大,唯一动心和喜欢过的女子,她的纯洁、善良,像极了我娘,我怎么可能去害一个跟我娘一样可怜的女子。
”
陈卿冷冷道:“可最终要了她命的就是你,王琳,是你向王爷进的谗言,逼他说出背后的人,是你建议王爷清理门户,赐她自尽,这一切都是你,就是你!”
时隔多年,陈卿再次想起了锦儿的死,满腔仇恨再次被点燃,他霍地起身,拔下了随身那把蒙古弯刀,刀尖狠狠地抵在了王琳的脖子上。
王琳却像是丝毫不为所动,有气无力道:“你错了,陈卿你又错了,向王爷进谗言要赐死锦儿的,是王府承奉司的承奉王敏,不是我!他是王爷身边的大太监,只有他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本事做这件事,而他做的事情我是管不了的。
”
“王敏,王敏,那个世子府的太监,那个太监……”陈卿心里默念着,“不,怎么会,一定是你,明明就是你,你是王府的长史,是沈王最宠幸的人,怎么可能,你明明可以干涉,你为什么不管
,你不是口口声声爱锦儿吗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管!”陈卿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很快便哭成了个泪人。
王琳道:“陈卿,我言尽于此,将死之人,信不信由你,这王府的水,很深,很浑,远远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更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
那王敏的背后还有人,比我更狠毒,更卑鄙,他们掐着我和我哥的脖子,我们只能跟他合作,不然我们还会回到从前,可能就是一夜之间,就会回到从前,那个不堪回首的从前,我们不能回去,回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
陈卿哭的伤心欲绝,他想起之前张安跟他说起的那个阴谋,忽然一把扯住他的衣领道:“你说,你快说,那个人是谁,是谁,我要找出他,我要亲手宰了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
王琳笑笑:“不,不可能,我不会告诉你,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死了我哥还活着,即便哪天我哥也死了,王家上上下下还有那么人活着。
那个人远远比我狠毒,狠毒到你无法想象,你最好不要招惹他,哪怕以你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都不要去招惹他,否则对你坏处,没有好处。
”
“你刚才提到四个人,说我还害了郡王爷,你也错了,灵川郡王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王爷生前宅心仁厚,对每个下人都很好,包括对我……但他不该,不该仗着老王爷对他的宠爱,觊觎那个不该属于他的东西。
”
陈卿一愣:“什么你说什么你说郡王爷,觊觎不该属于他的东西王琳你放屁,灵川郡王从未觊觎过那个王位,是老王爷自己自作多情罢了,我亲眼所见,那九世同居图,王爷过的潇洒快活,他就不是那种人。
”
王琳苦笑道:“陈卿啊陈卿,你这个人就是太书生气,同为读书人,我都为你感到羞愧。
这世上多少,经目之事犹未可信,背后之言岂能全听!
我问你,你见过朱铨訸吗,你跟他接触过吗,你对他了解多少,难道仅凭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那么几句话,你就信了那个不成器的东西,如果不是他,他爹怎么会被人利用,然后死的那么惨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他自己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我懒得跟你说这些,你到今天了还那么容易意气用事,你就成不了大事,不是我看不起你。
你成不了事,因为你不够狠!”
“哦,对了,你还说我报复了你,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你哪里值得我报复是,我一开始是心里不平衡,同为王府护卫,凭什么你一个山沟沟里面来的人都比我当年在周王府快活,你有未来的郡王罩着,有世子宠着,一直在升级,凭什么直到我后来知道原来是朱勋潪把锦儿许配给了你,我那时
候才开始恨你,直到你当街射伤我哥,我更恨你,但并没有想让你死。
我想让你死,是因为你害了锦儿,你的无知,你的冲动,害的锦儿再也无法自处,给了那王敏和他背后的人通过害她来打击朱勋潪,并通过朱勋潪将灵川郡王一脉彻底铲除的机会和理由。
我恨你,你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心上人。
我更恨你,恨你把我从我身边夺走,却给不了她任何幸福,反而害了她的命!”
“陈卿,你说,我该不该报复你,该不该让你死了才解恨!”
陈卿握着刀的手慢慢松懈了下来,他浑身颤抖着,仿佛那把刀正割在自己心上一样的难受,想起和锦儿从认识到相爱相处的每一个瞬间,直到她的死,自己的确有脱不了的干系。
他原本不想承认这些,上次在潞州大牢里,王琳跟他说了这些后他极力的反驳,但不知为何,今天,他忽然觉得他的话也许是对的,自己是实实在在的对不起这个女子,是他一手将这个一心爱他的女子一步步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第220章 练强兵倚太行天险,出奇兵指豫北平原
黎城血战是陈卿自起义以来遭受的最大一次败仗,全城守军两千多人,死伤一千七百余人,因胆怯逃跑的两百余人,基本算是全军覆没,好在后来他率领援军及时赶到才勉强保住了这座城池,却损失了青羊山义军的骨干力量李景芳、冯大川两个首领。
陈卿在街巷中找到冯大川的尸体,当场扑倒在地,又有兵士将李景芳的尸身抬到他面前,他张开臂膀紧紧的抱着两个人的尸身当街放声痛哭,直至昏厥过去。
李景芳和冯大川是最早投奔他的一批人。
李景芳来自潞州之南的泽州,小时候读过几年书,是义军各路首领中为数不多文武双全的人,他有见识有胆略,当初杨良辰上山招安后陈卿兴奋之下差点带领全部人马下山接收招安,是他力谏陈卿不要轻信官府,最后时刻说服他把家人和有生力量送回到山上。
后来陈卿果然中计,九死一生,回来后对他很是感激。
冯大川作为河南有名的大响马,初到青羊山便被陈卿当做心腹和臂膀,他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却从来胆大心细,尤其对陈卿始终死心塌地,深受他信任。
后来陈卿从刑场逃回青羊山,遭遇吕文海等人围攻,又是他及时出手制止,才避免了自己和云娇死在家门口。
这两个人不仅是他最为倚重的朋友,更是他的救命恩人,陈卿因此对他们的死极为悲痛,他醒过来后只是简单分配了黎城的事务,留下秦龙虎代为管理,便率领大军返程。
一路上,他亲自护送着他们的遗体回到青羊山大本营,让刚被放出来的平阳子卜日子,厚葬二人。
择定日期后,他斋戒沐浴,不衣不睡为他们守灵七天七夜。
大葬之日,陈卿下令黎城、潞城、壶关三县所有青羊军兵士全军缟素,他和李杰林永三人亲自扶灵到谷堆地,一路上嚎啕大哭如丧考妣,直哭的人心震颤。
各路首领看在眼里,难过之余无不羡慕李景芳冯大川二人,能得到大帅这般待遇,死也值得了。
他将两人埋葬在了谷堆地陈相之前开发的那块义冢,那里如今密密麻麻已经安放了五百多个墓碑,都是历次抗击官兵中英勇战死的青羊义士,而冯大川和李景芳安放的位置坐落在义冢上的一个小山头,两人的墓紧紧挨在一起,互相陪伴,墓地也比普通兵士大出几倍。
陈卿还特别雇了谷堆地一户姓李的人家看护他们的墓地,四时致祭,贡食不断,每月可到陈奉处领取银钱,世世代代为他们守墓。
丧礼结束后,陈卿并没有回潞城县城,而是整日把自己关在青羊寺大本营他的房间里,一连两个月,闭门谢客,整日唉声叹气,难过自责。
这日,刚从壶关、黎城
、潞城分别巡视回来的李杰、林永和秦彪专程来找他,给他带来了朝廷方面最新的消息。
大明嘉靖五年七月,朝廷任命都察院左都御史常道为山西巡抚,专务军事;任命都察院右都御史潘陨为河南巡抚,专务军事;同时任命原代州知州宋琏为潞州知州;原河北霸州同知、曾参与过平定刘六刘七起义的陈大纲为分巡冀南道佥事,兼整饬冀南兵备道候补佥事。
同时由兵部下令,山西都司都指挥使霍锦,河南都司副指挥使翟瓒和整饬河北兵备佥事杨朝凤在河南开封会务,共同研究剿灭青羊山叛匪一事。【…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兵部还下令,在剿匪战事上,山西、河南、河北三省当通力合作,相关联合作战事宜无需再请示兵部,地方巡抚可根据实际情况,随机应变,自行决定。
这条命令,给了各地巡抚相当大的军事自主权,也让原来的两省合兵变成了三省,扩大了军事范围,提高了战事效率。
陈卿听后骨碌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一扫连日来的沮丧,紧张道:“朝廷这哪里是任命官员,简直是在我们身边钉钉子啊。
你看这些人,一个个不是来专务军事,就是从军事重地而来,还派了个平定过刘六刘七起义的人来取代死去的王琳,兵部还特意减少了三省联合进兵的程序,这不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吗”
李杰点点头道:“可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廷这是要在我们身边埋炸药,在我们背后捅刀子,这是要对我们下手啊。
”林永也表现的忧心忡忡。
只有
第221章 据险道倾听商人苦 忆往昔感叹行商难
夏秋时节,一场雨后,太行山群山掩映在云雾氤氲中,层峦叠峰,苍莽蜿蜒,气势恢弘,美不胜收。
陈卿站在虹梯古关券门石洞上方的一处山岭上,极目远眺,两侧壁立千仞,势峻如天,对岸峡谷风光秀美,奇松异柏倒挂崖壁,溪流飞瀑哗哗作响,实在是让人赏心悦目。
而当他把目光收回看着脚下则是触目惊心,山路若云梯,盘旋曲折而下,掩映在嶙峋碎石之中,通往下方的无底深渊,人走在上面不得不小心再小心,稍一不慎就可能掉落谷底,粉身碎骨。
如此绝美景观偏偏又是动辄吞噬人生命的雄关险道,清爽宜人的夏风夹杂着战火硝烟的气息,让人不得不感慨良多。
能将如此两种悬殊的气质融合于一身,想必也只有太行山有这个魔力了。
他正沉浸在感触中,忽听到山脚下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目光扫过下方的券洞和两旁的箭楼碉堡,落在正在穿过门洞的几个兵士和他们身后的几个衣着简朴的百姓身上。
山风送来了他们的对话:
“赶紧过去吧,晚了这山上可是有虎豹豺狼,小心把你的骨头都啃光了。
”
“这位军爷,你可怜下俺们吧,我们出来一趟不容易,这都是血汗钱啊,你好歹少截点。
”
“哎呀我说,你哪来这么多废话,谁截你的东西了老子们在这守着这关口,整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帮你们打击土匪盗贼,护你们一路平安,拿你点东西还这么啰嗦。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要撵了!”
“我们知道军爷们辛苦,可我们也难啊,都上有老下有小的,这趟生意可是我们全部的本钱啊,这回去可怎么活啊。
”
“怎么交代是你的事,咱们洪梯子的规矩,人可以走,货得留下,快走快走,别废话。
”
“就是,快走吧,哪来那么多啰嗦,这兵荒马乱的,能让你们通过已经不错了。
这也亏是我们首领也做过商人,对你们还算同情,要是遇到别人,你的货得留下,命也拿不走。
”
“下面在吵什么”陈卿站在山头大声问道。
下面的兵士纷纷抬眼望去,见是他站在那里,有人说一句:“是陈大帅。
”众兵士慌忙跪下,其中一人毕恭毕敬道,“启禀大帅,弟兄们按规矩截了几个商人,让他们走,他们不走,正在解释呢。
”
“规矩”陈卿皱眉道,“什么规矩,干嘛要截留”
那兵士道:“这是陈总指挥定的规矩,穿越咱们眼前这条晋豫古商道的商人,人可以畅行无阻,但携带的货物必须留下。
”
陈卿纳闷道:“这叫什么规矩。
”
下面几个商人见此情景敏锐的意识到
什么,都通通跪下道:“首领大人开恩,这些货物都是我们的身家性命,您就行行好,还给我们吧。
”
陈卿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边慢慢走下那小山头,穿过门洞,到了他们旁边。
一个兵士赶忙拿了一把木头椅子放好,请陈卿坐下。
陈卿打量着这几个商人,见他们穿着青灰色布衣布鞋,中等身材,皮肤黝黑像是经过常年暴晒,脸上沟沟壑壑和这里的土地一样。
他们一个个跪在地上,拱起的双手粗壮有力,和他们看上去羸弱的身板很不匹配。
“你们是做什么营生的”陈卿亲切的问道。
一人道:“回禀首领大人,我们是到山下的河南贩棉花的。
”他指指旁边两个人,“我是掌柜,他们是我的伙计。
”
另一个人道:“我是卖油的。
”
“哦,原来你们不是一伙人,是吗”
“是的,我们做着不同的营生,经常往返这条古商道,彼此都认识,正好搭个伙。
”
“喔经常那你们的货物,岂不是经常被他们截下吗还走的什么劲”陈卿瞅着旁边几个兵士,那几个兵士顿时紧张起来。
一个商人略有些紧张道:“回,回禀首领大人,之前不是这样的,交税就行,没听过还要把货物都截下的,我们也不知道这规矩啥时候改的。
”
“交税”陈卿纳闷道,“交什么税,交多少”
一人道:“这个说不准,规定是十之一税,有时候交的多,有时候交的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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