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小人物

    为了便于展开工作，唐正把大勇提拔为副营长，协助他转抓常务和作训的事。猴子因为机灵敏捷心细，被任命为侦察班长。四处派出人手打探鬼子和伪军的动向。

    三日以后，吕

    各庄那边派人过来带来了焦真的书信。指责他保留土匪势力制造分裂，叫他把莫各庄移交给革命群众。

    唐正没有写回信，对来人说:“你们的焦领导有些强人所难了，我唐正和沈小果就是莫各庄人啊，既然是遣散，为什么不能回老家呆着这些人啊，焦领导误会了。他们已经不当土匪了啊，所以才在莫各庄落户。只要莫各庄的父老乡亲们同意，他们就是合法村民啊。上了山拿枪才叫土匪，进了村拿枪打鬼子，那叫民兵。我们训练民兵打鬼子总不会有错吧”

    不久，焦真的人又要接收莫各庄以外的那几个村子。唐正说:“焦领导既然在吕各庄建立根据地，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村级领导。管不了其他村子的事。当然，一定要想管，就自己去鬼子手里夺去。解放了一个乡，你就是乡领导。解放了一个县，你就是县领导。解放了一个省，哦，这个，你们还是先干点实事吧。夜里想好千条路，醒了乖乖卖豆腐。解放敌占区的百姓，可不是依靠耍嘴皮子的。”

    也不知道焦真在他那小本子上怎么记的，以后再也没有找过唐正。只是对他画了警戒线，他的人去吕各庄，一律挡驾。唐正也没有机会理会他了。最近县里传来消息，敌人预计进陵山“剿匪”。当然，剿的自然不是铁蝎子那样的汉奸土匪，而是黑蛇寨这样的抗日分子。莫各庄与吕各庄作为陵山前哨，自然首当其冲。

    听到这个消息，唐正坐不住了。把营里训练侦查的事交给大勇，风纪的事交给后生，伤员交给新任的卫生员香妹，其他警戒放哨的事都由各村的民兵负责。

    安排好以后，这才找到沈小果道:“妹子，好久没有陪你出去了，今天咱夫妻……”还没等他说完，就被沈小果“呸”一口，“谁和你事夫妻啦”唐正嘿嘿一笑，“那天你亲口对所有人承认我是你男人，还算不算数啊”沈小果脸色羞得像红柿子一般，“打蛇随棍上，好没羞哦！骗你的啦！”

    唐正故意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的小心肝啊，拔凉拔凉的！”

    沈小果噗嗤一笑，“傻样！还以为你被那焦领导批一顿，彻底歇菜了，谁知道你的心比窝瓜还大！害得人家白白担心你很久




第二十五章 汤圆麻果
    何事中原，群魔乱舞，炮火乱飞。恨汉奸无耻，舐痈吮痔；妖魔饕餮，频舞膏旗。建业中公，烟场少帅，一曲《庭花》酒几栀榆关日，竟何人回顾，慷慨陈词

    国门随战南移，自武汉仓皇逃过夔。爱雾都仙境，还思歌乐；渝城宝地，重续佳时。酒饭兜囊，中、军二“桶”，剿共磨刀乐不疲。忧国难，更何人似我，洒泪湿衣

    一壶酒，两碟茴香豆，一个憔悴的长衫书生，一边喝，一边低声吟唱。其调子，竟然是古词《沁园春》。虽然自己唱得忧郁沉闷，慷慨生哀，但用词典雅深奥，旁边食客大多数不懂。旁边那个穿着暴露，敞开的衣襟里隐隐露出一块红布的老板娘更加不懂。

    虽然醒目位置贴着“莫谈国事”的字条，也没有想过这个酒客不仅谈了“国事”，而且还把一个叫“中公”和一个叫“少帅”的人统统抨击一遍。这在沦陷区，可都是严令禁止谈论的人物。更叫她想不到的是，词咒骂“蝗军”，咒骂“黄鞋军”，侮辱了“蝗军”的膏药旗。

    仍然笑吟吟地问:“这位先生，还要不要添酒加菜”那个酒客已经有了些许醉意，说道:“如此好酒，又有如此好词，为什么不继续尽管加，不差钱！”

    “老头子，那个疯子在唱什么”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太太低声问一个腰扎麻绳的黑脸老头。

    黑脸老头悄悄捏了一下老太婆的手。

    这个动作被老板娘看到一脸鄙夷:“七老八十了还这么不正经，不过，对着一脸麻皮也能这么温柔，真难为他了。”

    忽然看到那麻皮老太太无意间露出的手却白皙细嫩，瞬间亮眼:“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却长了一双姑娘的嫩手，倒也是天下奇闻。真当我火眼金睛的花魁彤是那么好骗的吗不知道她是共家还是国家，还是日家。哎呀，那一旁的不是豆包队吗他们已经盯上了那个唱曲子的读书人。旁边这两个带着阔檐礼帽的一副呲牙裂嘴一副要咬人的表情，恐怕也来者不善。我这花魁酒馆，可要有好戏看了。不管他，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再做打算。”

    她的心理活动说起来虽然啰嗦，其实想起来也就一闪念，随即就听到那个“老头”说:“阿丑妹子，他说啊，最近做生意赔了本，又被几个龟公骗到堂子里压榨净了最后一点油水，回家的路费都凑不齐了。因此啊，借酒浇愁。”

    那个借酒浇愁的书生本来酝酿好的雅兴突然被这几句“花下晒裤衩”的点评给无情的破坏，一张脸涨的通红，这着老头和那个麻皮老太太大骂:“愚昧，无知！最悲哀的就是你们这些愚蠢的凡夫俗子，不懂得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怀。叫小鬼子在我汉家大地上作威作福。悲哀呀，悲哀呀，

    我要为我的祖国母亲，放声痛哭——再打三壶酒！”

    “唐……啊……汤……汤圆哥，这人这么可怜，不是坏人呢。”

    那位“汤圆哥”心里却一阵鄙夷:“老子不恨农夫不恨商人也不恨乞丐，最恨的就是这种明明什么也做不了还到处惹祸添堵的嘴炮。你恨鬼子汉奸，拔刀子干特么的呀只会马尿灌狗熊，算怎么回事”

    哪知道在他们前边坐着一桌人，其中有个穿长衫的胖子，却哼了一声，说道:“丑老太婆，小米饭吃几碗没有人管你，话说错了，说不定刚出这门口就会大祸临头。还是小心些吧。那种自不量力的高调论者来到了我们‘低调区’，还不懂的低调，不是找死吗”

    这话已经表明了立场，可惜那个书生喝得酩酊大醉，早已趴在桌子上问候“周公”去了，哪里听得到

    麻皮老太婆站起来就要发火，那个老头捏了捏她手心，这才转到他们这桌，点头哈腰的敬一包哈德门。那个绸衫胖子说道:“别费事了，这种破烟，爷家里一整方一整方的码了十七八方。都喂狗了。”【#… …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旁边几个打手样的本来已经接过烟，听了这话，也都丢在地上，还用脚踩了几下。不敢对那家伙怎么样，却对那老头呲着大牙，呜呜的运气。好像老头吃完肉没有丢给他们骨头。

    老头哈着腰赔笑道:“先生老爷，消消气。俺叫汤圆，这是俺堂客麻果。都是老实巴交的猎户，没见过世面，说错了话，请老爷不要生气。”

    “猎户啊，有良民证吗”

    汤圆赔笑道:“俺两口子从来没进过城里，不知道规矩。这是刚才卖兔子皮赚的二十块袁大头，就用来办证了，请老爷指条明路。”

    胖子点点头:“你还很有眼力见。好吧，看在你们是睁眼瞎的份上，不追究了。既然是猎户啊，过来陪老爷聊聊，聊对了，重重有赏。说不对，老爷也会赏你，赏你一粒‘花生米’。”

    汤圆是玩过枪的人，哪里不知道这“黑话”的含义他这么插科打诨，实际上是想吸引胖子的注意力，叫那嘴炮书生趁机快点溜。

    他赔笑道:“老爷请问，小人一定如实回答——老板娘，那位客人醉了，送到一边醒酒去吧。那一桌腾出来，给这几位站着的兄弟让座，再打几壶酒。都记在我账上。”

    眼见那几个抱着膀子的汉子毫不客气的已经坐了过去，老板娘眼皮一翻，“小本生意，概不赊欠。财神爷捣中药——咱们现钱杵！”

    一个流里流气的打手啪的一声拍下一个铜板，“老板娘，现钱在这里，能不能教我怎么‘杵’”

     



第二十六章 军统站长代云飞
    这对老头儿老太太自然是唐正和沈小果所乔装改扮。为了避免暴露身份，沈小果给唐正取了个汤圆的名字，唐正就打趣一般叫她麻果。

    麻果，是北方常见的一种麻科植物的果实，半圆形，粒状果实包在里面，嫩时可以吃。成熟后叫做麻籽，就不能生吃了。

    唐正这么叫她，自然不是单纯以这种植物果实命名，更是在打趣她这一脸大麻子。事后虽然被拧得浑身发青，却也默许了。

    早就听说县城城南河阳街（小鬼子进来以后，改名为亲善街，但百姓都不认可）道东第三五二号花魁茶馆乃是鱼龙混杂之处，打探个消息什么的易如反掌。

    他卖完几张皮子，就领着果果进了这里。不料却遇见了一个却发生了这种事。说心里话，从前来城里卖皮子的时候，经常见到这种知识分子。

    这种人说的好听点，那是特立独行，清高自重，忧国忧民，不与腐朽的刮民党反动派合作。

    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一些只说不练的天真派。他们虽然有文化也对黑暗的现状不满，但唯一的本事就是咒骂或者借酒浇愁了。在他们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行动”或“改变”的字眼。

    真正想要指望他们做点事，还需要一个脱胎换骨般的改造、转变过程。

    唐正是猎人，又被现实逼成了军人。识字不多，干的多说的少。叫他拎着枪指挥同志们和鬼子汉奸拼命还可以，但要叫他把这些天真的书生转变成战士，他知道自己有几把刷子，绝对不敢揽这瓷器活的。

    加上他正为鬼子扫荡的事犯愁，实在不想多生枝节。不料沈小果心直口快一句话不对，引起了亲日派分子的注意，眼看就要拔枪战斗。事情没有办完，他可不想这么早就暴露。

    因此故意装成老实憨厚的“傻狍子”，任人嘲笑。一个凑趣，一边给那个“嘴炮”制造时间逃跑。不怕神一样对手，就怕猪一样队友。那嘴炮却不管不顾把自己灌趴了。

    唐正无奈只好继续听这疑似汉奸的家伙喋喋不休。

    那个胖子对他一面威胁，一面推销他的四本书，书名奇葩之极:《娶只白兔当老婆》、《嫁给虎精做妻子》、《娶个白龙做老婆》、《娶个鲨鱼做老婆》，不用看书内容，听着书名就知道写些什么了。

    那个胖子一面介绍书本内容，一面告诉他某某书局有货，得到过犬养太君的赞许云云。

    国难当头，写这些不着调的靡靡之音，不用问就是铁杆的文化汉奸。再看他的笔名:含沙射影阔大爷。

    唐正立刻想起:秀才提到到过这个人，那就是鬼子选出的县维持会会长外号人称“砸锅倒灶张老三”的铁杆汉奸。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家伙也是县城反动组织“豆包队”的狗头军师。帮助鬼子破坏了不少地下党

    的机关，可谓罪行累累。据说有不少抗日力量都想杀他，无奈他戒备森严，很难得手。不料今天被自己碰上了，那还能轻饶

    当外面不知道谁放枪，把豆包队的人都引出去的时候，他趁机在张老三的脖子上割了一刀。由于事态紧急，他也无暇去看是不是致命，拉着沈小果就逃出来。不料却被那嘴炮绊倒了，

    不知道谁把他转移到路中间，头上还浇了一头泔水。那几个豆包队的家伙出去的急，显然没有注意他，只是在他身上留下来几个大小不一的脚印，就匆匆而去。

    按照唐正原本的想法，正事要紧，何必管这个自暴自弃的酒鬼。但沈小果却有些不忍:“哥，咱们队伍识字的本来就少，秀才离开以后，更加缺了。不如带他回去做个识字先生也是好的。”

    事情紧急，容不得犹豫。唐正先背起那嘴炮，火速出了花魁酒馆闻。着泔水的酸臭味，真想一把丢了。

    刚走不远，就过来一伙便衣:“站住站住，干什么的”

    唐正把那个张老三给他写的两份良民证取出来:“汤各庄的汤圆麻果，大大的良民。这个是我不成器的侄子汤大水，得了麻风，进城求医的。人都发臭了，求长官行个方便吧。迟了就死了。”

    便衣丝毫不给面子，“我给你方便，谁给我方便啊鬼鬼祟祟的，一看就是抗日分子，跟我走！”

    唐正暗自叫苦，眼见沈小果也寸步不离的跟着，更加着急:“这傻妞，找机会自己跑路啊，跟来做什么”现在却不是埋怨谁的时候，眼见对方有几只枪对准自己三人，逃跑是最不明智的。也只有随机应变了。

    事到如今，三个人全部撤退是不可能，实在不行，只有能走一个算一个了。自己和这素不相识的嘴炮也就罢了，无论如何，也该叫果果逃出去。不然对不起死去的茂山叔两口子。

    走了大约五百米，转进了一间小巷。这里破败不堪，多数都是废弃的棚户住宅。进了一个废弃的院子。

    一个人，冷冷地说:“背了这么久，累了吧。还不放下”

    唐正一想也是，背着一个人无法灵活机动。就慢慢地把那嘴炮放在地上。陪着笑脸说:“几位长官，咱真的是良民啊。这良民证是刚刚办下来的。”

    话音未落，已经被两支驳壳枪指住。



第二十七章 代站长的算盘
    看见他们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纸匠铺的几个小伙计慌忙将窗户上了挡板，挂上“盘点账目，停业一天”的标记。随即又把门窗反锁，里面上闩。

    唐正这才知道，这里是他们的一个秘密的联络点。本来他文化低，对于“军统”是何物一无所知，但这一路上，体内红珠就为他脑补这个单位的由来（全称以及由来可以百度得到，不必重复）。

    知道这是隶属山城陪都方面的一个特务组织，其职能有两个，一个是抗日，一个是臭名昭著的“剿共”。可以说是好事做尽，坏事做绝，两头冒尖的特务组织。

    在唐正这个时候，南京沦陷，武汉沦陷，汪精卫成了铁杆汉奸，国府迁都到山城，国共合作方兴未艾，太平洋战争尚未打起。客观地说，在这个时间点上，军统大多数时间起的作用还是比较积极的。

    起码来说，在莫河地区莫陵县的这个军统的情报站，此时还是抗日的。其信念远比莫少华的遭殃军要坚定得多。

    那个自称代云飞的人摘下墨镜，原来是个消瘦的中年人，他露出赞许的目光，“兄弟刚才暗算大汉奸张老三，出手果断沉稳，天生一个杀手材料。想必普通猎户里没有如此高手，不知道如何称呼”

    唐正见他露出本来面目，也就不再隐藏，卸去化妆，原本是一个健壮机敏的小伙子。他抱抱拳:“兄弟唐正，这位是兄弟未婚妻沈小果，原本是陵山微不足道的小猎户。因为被鬼子害得无家可归，因此暗中潜伏，立志杀鬼子汉奸报仇。今日若非几位长官搭救，几乎失手。兄弟无以为报，只有多杀鬼子汉奸，聊尽中国人一片绵薄之力。”

    代云飞又问他是哪个村的，邻居都有什么人。这些都是公开的信息，有心之人下去一查就能查到，唐正也就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一个情报站的队员忽然说:“都说最近一个来月，莫各庄进了八路，已被严重赤化，有这回事吗”

    唐正微微一笑，“自从鬼子占据了家园，兄弟与未婚妻便在深山流浪，打猎为生，已经有好久没有回家了，家中之事，一概不知。”

    他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就连他自己也几乎都相信了。

    “猎人不需要手雷吧”一名特务非常阴冷的说。“兄弟。你可有些不老实呀！”

    “碰到了铁蝎子手下的汉奸，抢的。”

    唐正不动声色的说。

    铁蝎子刘悍，陵山白虎岭悍匪。与日本人早有勾结，称霸一方，为祸三县。对于他的情报，这个情报站早已搜集得非常齐全。以个人的身手，以及他对小日本儿的恨，在陵山之上和铁蝎子的人发生冲突的可能极大。

    那么对于他一下手雷的来源，就不足为奇了。

    “你既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单纯当一个猎人确实可惜了。有没有兴趣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