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傻子的燃情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肖邦乱弹琴

    回到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大院里静悄悄的。

    大部分的公司员工,都在省城配合那个发布会,还没有赶回来。大橘子的仓储物流部,已经搬到郊外新租赁的库房里去办公了。

    这个院子,没人的时候看着挺大,真要运作开了,公司拓展到现在这个程度,仅一个仓储物流部都盛不下。

    下一步,姚远就打算去找相关单位,买下这块地皮来,建一所高层建筑,成为他公司的总部。不过,这时候还不行,还得等,等到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不会有麻烦了才行。

    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大家只好凑付着办公吧。

    新成立的广告宣传部,也就是带着模特队的这个部门,已经被他移到原来院子里的仓库里办公了。把原来的仓库用墙隔开,办公区训练区就都有了。因为办公楼已经人满为患,实在无法容纳他们了。

    一个时装发布会,从最初策划到具体实施,公司所有部门都跟着转,弄了将近半年时间。

    发布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经验,都不知道往下发展是不是和预想的情况一样。

    所以,公司里除各部门留下一两个人留守以外,就都去了省城,随时准备防止意外发生。

    这个时候,公司里没有几个人在家上班,院子里也就更加静寂。

    姚远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临从省城回来之前,他没忘了刘二赶,给他买了两瓶好酒,又买了些省城的名吃,专门给他捎过来。

    从火车站出来,坐上那种有两个车厢,中间用伸缩皮蓬连着的公交车,到离公司最近的车站下车,再走近路穿过一条胡同,就到了公司那个大院大门的对面了。

    大门口的东面,就是水泥平顶的门卫值班室,有二十个平方左右。里面靠墙角有一张单人床,屋中间是一个铁皮炉子,有一根烟囱直着通到水泥顶上,再穿过水泥顶,通到外面去。

    天冷的时候,刘二赶点着炉子,就在炉子上做饭吃。有时候姚远家里做好吃的,姚远就会告诉他,不让他做饭,骑着摩托车给他送饭。

    那时候,楼上其他办公室也没有取暖设施,到冬天都得生炉子。

    除了这个炉子,再就是靠门口窗子下面,有个挺宽的木头办公桌,上面放着些出入登记簿、出入证一类的东西,还有收音机以及刘二赶的刻章用具,没有刻字的印胚子和石头。

    在另一个墙角,有个高低柜,低柜上放着个二十吋的彩电。彩电下面不远,有一个南方产的竹摇椅,是姚远出去的时候,专门给他捎回来的。

    这时候天还不热,竹摇椅上铺着挺厚的褥子。

    老头不爱干净,抗抗会定时过来,给他把屋子收拾一遍,逼着他去剃头洗澡刮胡子。

    老头不怕姚远,怕抗抗。估摸着抗抗快过来了,会主动先把屋里收拾一遍,提前去洗澡剃头刮胡子。然后抗抗来了,看他收拾的还算干净,就不说什么,把屋里他没收拾到的地方替他收拾干净,逼着他把身上穿的衣服脱下来拿回去洗,再给他把从内到外的,洗过的干净衣裳留下。

    在老头眼里,姚远是儿子,抗抗就是儿媳妇,而且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儿媳妇,老头日子过得挺惬意。

    姚远手里提着给老头买的酒和好吃的,穿过马路,来到值班室靠街道的窗子那里,隔着窗子往值班室里看,刘二赶正躺在摇椅里,来回晃悠着闭目养神呢。

    他把手里的酒放在窗户台上,腾出手来用力拍窗户。

    刘二赶就醒了,一侧头就看见了姚远。赶忙从摇椅上起来,出了传达室给姚远开大门。

    姚远进了大门,再进传达室,将酒和吃的放到窗边的桌子上,回头跟刘二赶说:“西凤,这边得凭票买。省城那边不要票了,给你弄两瓶回来。”

    刘二赶看看桌子上的两瓶酒,嘴里就嘟念说:“这个太香,不好喝。你还不如买两瓶杏花村呢,那酒好。实在不行,买两瓶衡水老白干都比这个好。”

    姚远又把放在桌子上的酒提起来:“好吧,你不爱喝我就拿回去喝了,下回记得给你买衡水老白干。”

    刘二赶就赶忙拦住他:“买都买了,我就凑合喝吧,就别拿走了。”

    姚远就看着他,拿手指点着他说:“白吃白喝还挑三拣四,下回再这么着,我啥都不给你买了”

    刘二赶就嘿嘿地笑,然后问他:“你咋还一个人回来了,你那帮兵呢”

    姚远说:“我这不惦记着你吗,先给你买点好的送回来。他们回来还得三四天,把剩下的事儿都鼓捣完了才行。”

    刘二赶才不信:“拉倒吧,惦记你媳妇还差不多。”就去看姚远给他带回来的油纸包,嘴里嚷着,“嘿把子肉,好几年都没吃这东西了”

    姚远就笑:“好几年我估摸着你这辈子从来就没吃过这东西。这玩艺儿这是才有,原先根本就没这东西。”

    刘二赶就摇头:“瞎说,原来没有我咋知道叫把子肉的”

    姚远琢磨琢磨也对,老家伙知道叫什么,就说明原来他肯定见过。

    就听老头叹息一声说:“记得那年从北平回来,一路上到处是军队,就怕车不通了,拼命赶车啊,一天一宿都没顾上吃饭。好歹的到了省城,这心才放到肚子里。当时我在省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这把子肉就米饭”

    姚远就看着他笑:“哟哟,想起自己想当年来了,是不是气吞万里如虎啊哎,你说,你这么大的学问,干吗跑回来就不回去了,一辈子甘愿清贫”

    刘二赶看看他就骂:“放屁,谁甘愿清贫我处的年头不不好吗保住命就特么不错了现在都快七十啦,还能干啥就是能干啥我也不干了。有你这个白捡的儿子孝敬着,儿媳妇又那么懂事,我知足了。”

    姚远说:“我可没说要给你当儿子。”

    刘二赶就笑笑,不说话。

    其实,这些年处下来,姚远心里还真有点拿他当爹看的意思,至少,他是把刘二赶当亲人,当自己的长辈了。

    想到这些,心里就酸酸的,有些不得劲,转身说:“得,今晚你自己喝着西凤,吃着把子肉,慢慢享受吧,我回去了。”

    刘二赶就笑:“还说想我了,来了连坐都不坐,就急呼呼地往家跑,还是想你媳妇了。要是不想,有这么好的酒,还有这么好的菜,为啥还留不住你”

    姚远就站下了。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和刘二赶坐在一块儿,喝酒论文了,忙啊。今儿个偶得清闲,不如就陪陪老家伙。

    他干脆就坐下来了说:“成,就冲你这句话,我还不回去了呢,咱爷俩就好好喝两盅。”

    这一世的姚远,不是原来那个姚大厦,而是一个痴迷于中华古文化的书生,就更和刘二赶能相处的亲密许多。

    在姚叔的记忆里,七八年土地承包以后,就再没有刘二赶的消息了。这个满腹学问的老头,不是死了,就是在自己的村子里,脏兮兮地苟活着,也绝对不是现在的刘二赶。

    刘二赶的床下边,还有一张小矮桌,这还是当年姜姨家里吃饭用的那张桌子。

    后来,家里有了摇摇和媛媛,这桌子吃饭就显得小了,姚远就去弄了一张大方桌来,这桌子就拿到这里来,归了刘二赶了。

    当下姚远去把那个小方桌拖出来,用抹布擦干净了,把酒菜都放到桌子上。

    姚远除了给刘二赶带了把子肉,还带了一罐坛子肉,几个油旋儿,还有笋肉,都是省城的名吃。

    当下两个人就在小矮桌上对坐着,倒上酒,喝开了。

    刘二赶平日里好喝点,却并不贪杯。他有一个可以盛一两酒左右的小陶杯,这杯子乌黑铮亮,是他家唯一流传下来的物件了。

    他喝酒,就这么一小杯,中午一杯,晚上一杯。有时候姚远过来陪着他喝酒,他也就顶多再多喝这么一杯,然后就是姚远自己喝了。

    拿起那个黑陶杯,抿一口酒,刘二赶就说姚远:“你这生意可大了不止一倍,这钱也挣了不少吧”

    姚远能喝点,用茶杯和他喝。他抿一口,姚远也喝一口,他那一小陶杯完了,姚远那一茶碗也就没了。

    姚远喝一口酒,就回答刘二赶说:“是挣不少。可现在我还在扩张阶段,各种投入多,挣的跟投入的能收支平衡,就算不错了。”

    刘二赶就叹口气:“这人啊,就怕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说你把公司搞这么大,你累不累呀”

    悠阅书城的換源a軟體,安卓手機需oge 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179.帝王术
    


    姚远听刘二赶问他累不累,就咧着嘴说:“我累呀,累的跟孙子似的。”

    刘二赶就笑他:“你还知道累呀我还以为你想钱想疯了,不知道累呢”

    姚远说:“废话谁不知道累呀我不没办法吗你又替不了我。”

    刘二赶就笑了,意味深长地说:“这钱呢,你无论挣多少,也不见得够花。人的无限,财总是有限。”

    姚远就打断他:“别说了,这道理我懂。可是你不明白,做到我这个样子,就只有两条道好走。要么你不断走下去,要不,你就直接退出来。我如果退出来,你就连酒都没得喝。”

    刘二赶就哼一声说:“那几年你没管我,我不照样有酒喝”

    姚远说:“拉倒吧,现在让你再去过原来的日子,你过过试试”

    刘二赶就嘿嘿地笑,抿一口酒说:“知道,知道,你辛苦。就是看着你这么辛苦,老婆孩子都顾不上,挺可怜你的。还不如我活的自在呢。”

    姚远就叹一口气,也喝一口酒,半天才说:“也不知道我这个罪,啥时候能熬到头每回回家,看着俩闺女像迎接稀客一个迎接我,心里都酸溜溜地,想哭。”

    刘二赶也跟着他叹一口气,却说:“孔明累死五丈原,事必亲恭,此大忌也。纵观古今,英明而凡事亲为之主,绝无长寿之理。庄公克段,成春秋首霸,寿未及一甲子。始皇一统,命不平半百。清世宗勤奋,亦不过五十有七。

    想此类旷世之才,无不如始皇一般,为延寿而不惜余力。何哉有大志于胸,未得逞也。然不知借力以图之,唯信自己,不假他人。志未图而身先去,岂不惜哉”

    姚远就说他:“别拽文,想说啥好好说。”

    刘二赶就换白话说:“你这样辛苦奔波,就让我想起那些古人来了。你就跟他们一样,为自己这点利益,忙的跟没头苍蝇一样你想过没有你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会不会也和他们一样”

    姚远这个气:“嗐,你怎么咒我呢我可告你说,我要哪天早蹬腿见阎王了,你可再没有把子肉吃了”

    刘二赶就又叹息一声说:“我不是咒你。我是想告诉你,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好的身体最重要你这样劳碌,身体会吃不消的

    你想一下,哪天你因为劳碌身体不行了,你就是挣再多的钱,又有啥用呢”

    刘二赶这句话,深深触动了姚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说的这个,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可是,真做起来,难啊。

    不去做大自己的买卖,去做个小老百姓,老人得不到好的赡养,孩子得不到好的教育。不说这个,就是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也是举步维艰。这个肯定不能选择。

    那么,我就只能选择后者,牺牲自己的幸福,让大家过的幸福一些,这是个无奈地选择,不得不做的选择,没有办法啊。”

    刘二赶就喝一口酒,叨一块肉进嘴里,然后才说:“你还是没听懂我的意思。你知道历朝历代,为什么有忠臣就有奸臣吗”

    姚远就看刘二赶,这个他还真没有想过。

    刘二赶就笑笑说:“其实,真正的历史,都埋在黄土之下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历史,都是人整理记录下来的。

    是人,他就有喜好之分。对你喜欢,他就会说你的好话,反之则会骂你。司马迁的〈史记〉,你看过好多遍了,这还算比较忠实于历史的写法,然仍旧充满了杜撰与凭空猜测,也充满了太史公的个人喜怒。你说,这〈史记〉的记载,就能够算历史吗,有多少东西经得住推敲故事而已。”

    姚远没弄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就坐在那里不言语,慢慢听他讲。

    就听刘二赶继续说:“所以说,所谓忠奸,只是当时捉刀之笔吏,凭一时之喜好而已。忠奸难辨,才是常理。

    就比如这杨继业与潘仁美,果如现代评书演义所讲吗我看未必。你听这〈岳飞传〉,岳飞就是一完人。别说真正的历史,就是你搜刮来的那些野史小记,你如果都读了,也知道此岳飞非彼岳飞。”

    姚远就快让他弄糊涂了,摆摆手说:“我说,咱说话不绕圈子好不好就显你学问高,本事大是不是你真想显摆,把你这些看法都写出来,我给你拿到出版社,你出本书好不好”

    刘二赶就生气说:“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受教呢我说你是为你好,是教你学问你知不知道我还出本书,我出书干啥让外面那些不相干的人都跑来找我,让我不得安生吗”

    看刘二赶生气,姚远只好服软:“好好,你继续说,我洗耳恭听。”接着就嘟囔,“我也没听出你话里有啥玄机,净是老生常谈。”

    刘二赶说:“我这不还没说完吗我说完了你不就明白了吗三十多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就你这样,还想着成气候呢真实”

    姚远就又摆手:“好,我不对,我不说话了,听你说成不您老人家继续”

    刘二赶就看看他:“我说哪儿了,全让你给我搅和乱了”

    姚远就提醒他:“忠奸难辨,你说到忠奸难辨了。”

    刘二赶就想想,半天才说:“忠奸难辨,所以,我们可以抛开忠奸二字,只看故事发展。有岳飞就有秦桧,有杨继业就有潘仁美。所谓万物相生相克,有生有死是也,此亦道家真言。”

    姚远用了最大的毅力,才没有去打断刘二赶的话。这老头,其他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说起话来啰里啰嗦,还不许他插嘴,能活活憋死他。

    就听刘二赶继续说:“这世界,光有杨继业、岳飞,不见得是好事。有忠有奸,方为世界。一方独大,势必欺主。两方均衡,主得力也。

    历来英明之主,非事必亲恭,乃善于平衡,善于利用,以此治彼,以彼限此,方游刃有余,此帝王术也。”

    听到这里,姚远就愣了。他这才听出来,老头的话里,处处透着哲理。

    好一会儿,听不见刘二赶再说话,姚远忍不住好奇问:“说啊,你咋不说了”

    刘二赶喝一口酒,龇牙一笑说:“说完了。”
1...114115116117118...23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