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燃情岁月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肖邦乱弹琴
说话果然就不利落了,要向傻子转变。
张顺才试探着问:“你知道抗抗在哪里”
姚远就笑一下说:“抗抗,在,我妈,那里,你,抓不到,她。”
张顺才松一口气。看来,他的脑子还没有大问题,还能思考,只是语言功能又受到影响了。
那么,就必须在他变傻之前,把这个案子结了。要不然,就算他按照他的要求都招供了,也没有任何用处。
想到这里,张顺才就说:“我来和你谈个条件,我放过抗抗,你承认你是潜伏特务,承认你父母和张代表也是特务,告诉我你妈活着还是死了,好不好”
姚远就摇头,然后说:“我,只,承认,自己。不诬陷,好人。”
张顺才威胁他说:“你还是这样不配合,那我也救不了你。抗抗也跑不了,最终会被我抓住!”说罢就站起来,做出要离开的样子。
姚远也不看他,只是低着头抠自己的手指甲,一副痴呆的样子。
张顺才刚才的话,等于是告诉他,他们还没有抓住抗抗,姚远反而安心了。
见他无动于衷,张顺才只好再回来,重新坐下说:“好吧,你把我准备的这些审讯记录签上字,我就放过抗抗。”
姚远就把桌上的一叠纸拿起来看了看,摇摇头说:“我,只,承认自己,我,不签。”
张顺才不能再拖下去,只能叫人进来,重新按照姚远的供述,重写一份审讯记录。直到姚远看过了,满意为止。
可是,姚远仍旧不签字,对张顺才说:“我,不信你。你,把张代表,和,所有革委会,成员,都叫来,当着,他们,写保证书,交给,张代表,我才,签字。”
张顺才无奈,只得去找市里来的工作组,说明情况,暂时把张代表弄出来,又叫上几个常委,一起过来。
张代表看见姚远,眼里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姚远已经给折磨的没有人样了。
大家都到齐了,姚远才对张顺才说:“你写,抗抗,的结案,证明。证明,经调查,抗抗回城,情况属实,无须再查。还有,结案报告,要,入档。”
张顺才只好先办这些,最后把那份证明,在所有常委鉴证下,交给张代表。
这个时候,姚远才拿起笔来,去签那个审讯记录。
姚远知道,在这个不重证据的年代,这个审讯记录一签,他的小命极有可能就保不住了。
可是,为了抗抗,为了对他好的那些人们,他觉得值了。
本来,他就是已经死了,却鬼使神差地来到姚叔这个年青时的岁月,深深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爱人。为了他们,他没有遗憾。只是,他心里还想着抗抗,还想见她一面。
就在他要签字的时候,张顺才拦住他说:“大傻啊,你答应我的,还有一件事呢。你不是要告诉我,那间屋闹鬼的事吗”
姚远就看着张顺才傻笑,然后才说:“没有鬼。是我,把我家,那台收音机,改成,扬声器,吓唬你的。”
张顺才终于明白过来,问他说:“你妈那个声音,是抗抗她妈模仿出来的吧”
姚远就不再搭理他。而是把头转向张代表,反复嘟念:“抗抗,抗抗。”
张代表偷偷擦擦眼泪,冲他点点头。他明白,姚远是要把抗抗托付给他。
姚远签了字,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
张顺才送所有常委出去,自己也准
77.一点也不苦
姚远从保卫科出来那天,是抗抗和姜姨去接的。
马副县长已经打听到姚远要出来,派县里的吉普车,把娘两个给送了回来。有张顺才那个证明,有常委会和张代表作证,抗抗已经不会有危险了。
抗抗和姜姨在马副县长家里住了将近一个月,身子又笨了不少。
这时候,已经是一九七五年的年底,一九七六年的元旦,就要到来了。
姚远看见抗抗和姜姨,已经不认识了,只知道咧着嘴傻笑。
抗抗看到姚远,“哇”的一声哭了,顾不了周围还有许多人,扑到他身上,撕心裂肺地哭泣。这哭声,震撼了在场的所有人,大家都跟着掉眼泪。这样的人间悲剧,什么时候才可以完结呢
姜姨和抗抗把姚远接回家,家里已经破败不堪。
姚远屋里的三人沙发和茶几被抄走了,现在在张顺才家里。那个米国大功率收音机也没有了,还有书橱里的那些科技书,都被当做了姚远进行特务活动,迫害革命干部的罪证。
姜姨家里还好一些,除了门被撬坏,用铁丝绑着,鸡笼里的鸡没有了,其他都还保持着原样。
马副县长还真是不错,知道他们回来日子没法过,给捎来了一口袋小米和一口袋玉米,还有一口袋白面。另外,抗抗和姜姨住在那里的时候,照顾的她们十分周到。他还给姜美美打电话,把家里的事告诉她,要她千万不要擅自回家,以免被保卫科找到。
到省立大学里抓人,张顺才还没有那个本事。
姚远回来,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虽然强自支撑着,还是站都站不稳。
看到姚远痴痴呆呆的样子,姜姨就犯愁了。身体虚弱还可以补回来,可变成傻子,这将来可咋办呀
抗抗比她妈坚定的多,对她妈说:“他保住一条命我就知足了。将来,我会照顾他一辈子!”
姜姨只是一个劲地抹眼泪,俩孩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呢
姚远虽说是被要求监督劳动,可是身体虚弱,一直在床上躺着,也就没法上班。
元旦之前一天,姜姨早上上班,去厂里领自己的工资,又去爱卫会领姚远的工资。
我们不上班不是我们不愿意上,是被人家逼的,工资你们还是应该发给我们。
张代表已经回来了,大家也同情姜姨,就没有难为她。但是,姚远的事情仍旧没有结果,大家都怕沾上嫌疑,并不敢和姜姨多说什么。
姜姨回来的时候,抗抗已经做好了午饭,在家里等着她。
姜姨看见了,就埋怨说:“你拖着个身子,看好大傻就行了,不用你做饭。”接着就问抗抗,“大傻呢,醒了没有”
抗抗就无言地摇摇头。
姚远已经回来三天了,一直就是在床上躺着睡觉,吃饭还得姜姨和抗抗把他扶起来,一勺一勺地喂。
出事之前,姚远买了不少的小米,马副县长又给带了不少过来,姜姨就天天熬小米粥。
姚远的饭量倒是每天都在增大,从只喝小米粥,到慢慢可以小米粥泡馒头吃了,可就是不睁眼,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姜姨不放心,就又和抗抗过去看姚远。
姚远依旧闭着眼睛睡觉。
姜姨就喊他:“大傻啊,你倒是睁睁眼,跟我们说句话呀!”
抗抗就说:“妈!你让他睡吧。他在保卫科还不知遭多少罪呢,身上到处都是乌青,好多地方肿着。”
姜姨就叹息一声说:“他老这样闭着眼不说话,咱们也没法知道他是真傻了还是装的,我心里不放心啊!你说,他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是故意装的啊”
抗抗就说:“他就是真傻了,我也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现在是先让他养好伤,其余的都不重要。”
抗抗的性格随姜姨,十分执拗。但孩子有这样坚定的信念,再苦的日子就都不怕,都能熬过去。姜姨就没再说什么。
娘两个在这边喂了姚远吃饭,回到姜姨这边的院子里来,院子当中就多了一个口袋。
姜姨和抗抗过去看看,口袋里是半口袋白面。
姜姨知道,这是好心的村里人不敢过来和她接触,知道大傻不行了,她日子艰难,在偷偷帮她。
昨天晚上,院子里“啪”的一声,就落下来一个盒子,里面装着云南白药。姜姨还以为是张代表偷偷送的,今天就又有人来给她送白面。
她就在院子里大声对抗抗说:“看着没有,这人心都是雪亮的,我们大傻平日里是啥人,大家伙都知道,都来同情他。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们这样折磨我们大傻,将来早晚会遭报应!”
抗抗就小声劝她妈说:“你别咋呼。”
姜姨高了声说:“我咋呼咋了人在做天在看,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良心都让狗吃啦,还有没有点人性啊”
抗抗说:“妈,你这么闹,会连累对咱好的这些人的!”
姜姨这才收了声。
一个星期以后,姚远终于睡醒了,却没有像姜姨和抗抗期望的那样好过来,仍旧是只会傻傻地笑,不认得姜姨,也不认得抗抗。
姜姨不由得放声大哭,念叨着抗抗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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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真傻假傻
负责来监督姚远的那个,保卫科里对张顺才死忠的保卫干部,就是属于脑筋不灵光的。
就这么个货,张顺才还指望他看出姚远真傻假傻来,这不开玩笑吗
可脑筋灵光的早就转向张代表那边去了,张顺才没人可用,也是没办法的事。
保卫干部把张顺才交代的事情都跟抗抗说了,抗抗也没说什么,就给姚远准备了工作服,邵玲过来的时候,让邵玲领着他,去街上扫地。
这一回,姚远比原先傻的厉害了。根本不会扫地,拿着个扫帚,满大街乱划拉,弄得整个村子里都尘土飞扬,他还一个劲地傻笑。
保卫干部没办法,只好和邵玲一起,把姚远弄到村委会的院子里,让他在里面傻坐着。以后扫街的工作,也只好还是邵玲一个人干。
邵玲看见姚远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也难过,他们是好朋友啊。可是,在这个年代,她又敢说什么呢
张顺才把姚远弄出来扫街,就是要让保卫干部就近观察他,看他这傻到底是真的还是装的姚远扫不扫街,其实都是小事。
从此,姚远就天天让保卫干部接出来监督着,到点再给送回来。
说也怪了,姚远看到谁都一个劲傻笑,看到张建军却不行,举起拳头就打。好几回在街上碰着,姚远立刻怒目圆睁,嘴里含混不清地呜噜着,追着张建军打,保卫干部拉都拉不住。
张建军还拿他没办法,打不过他。他一个傻子,你还真没那个胆子拿枪崩了他。这事儿保卫科还不愿意管。
张代表出来了,还是一把手,保卫科长本来就是张代表一伙的人,根本就不搭理张建军。张建军想借助保卫科的力量来对付姚大厦傻,门儿都没有。你们属于个人恩怨,我们不管。要不你去派出所告姚大傻去
张建军没有办法,都不敢按点下班回来。他下班姚远正好也下班,从村委会出来,看到他就追,追上二话不说就打。全村人都站在一边看热闹,竟然没有一个过来拉架的。
这个样子下去,早晚得让这个傻子给打死。张建军只能躲着姚远了。
张顺才也知道姚远见了张建军就打,他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天天弄一帮人来打大傻吧他一个厂级干部,和一个傻子较劲,让人家笑话他没干部水平不说,也容易让张代表抓着把柄。
但从这件事情上,张顺才琢磨着,姚远可能是装傻。
他为什么谁都不认识,就认识他家大儿子,而且见了就打他有什么目的呢
姜姨也怀疑姚远是装傻。
他痴痴呆呆地,谁也不认识,为啥就只认得张建军呢,还见了他就打
姜姨和姚远朝夕相处的,知道姚远心细。
他很爱抗抗,好着的时候,不让抗抗受一点委屈,受一点的苦,有时候连姜姨都看不下去,怪他宠抗抗宠的没边。
他为啥见了张建军就打他是怕张建军觉得他又傻了,怕张建军又不怕他了,过来欺负抗抗。张建军见他虽然傻了,还记着仇,还知道打他,自然就不敢欺负抗抗。
要是这么说的话,大傻做事还是有目的。有目的,你能说他是傻子吗
姜姨就把自己这个怀疑跟抗抗讲,问她说:“你整天照顾他,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这傻是装的”
抗抗就摇摇头说:“妈,你别瞎想了。原先张建军老是想欺负我,兴许大傻还记着呢。再说这回抓他,打他,都是张建军指使的,他记他的仇也是应该。他要是好好的,为啥还和咱装傻他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姜姨想想也对,就叹息一声,不再问什么了。抗抗心直,要是知道大傻是故意装傻,是不会瞒着她的。
姜姨和抗抗不会想到姚远不傻的后果,自然也就不会多想。
但姜姨的话,还是让抗抗心里起一阵波澜,她也希望姚远是装傻啊。
晚上在姜姨那边吃过了饭,抗抗就领着姚远回自己这边来,
炉子上的水壶已经开了,抗抗从桌子上拿了暖水瓶,放到炉子边上,提了水壶往暖水瓶里面倒。
大傻好好的时候,一定会跑过来说:“这个以后不许干,你身子笨,闪着腰怎么办”就会把水壶接过去,他来做。
炉子里的火着乏了,抗抗拿小火铲往炉子里加煤。原先,这个大傻也是不许她做的,怕烟出来熏着她。
可是,现在的大傻,只是坐在里屋他小时候坐着的那把小木椅上,一动不动。
抗抗眼里就有了泪水。慌忙把泪水止住了,把脸盆架上的洗脸盆里倒上热水,又从水缸里舀些凉水出来,也倒进洗脸盆里,拿手试试水温,就端着盆进里屋去,给姚远洗脸。
原先往水缸里挑水,都是姚远的。现在他傻了,不知道挑水,就只能姜姨来挑。
抗抗心疼她妈,就趁姜姨上班的时候,把缸里挑满水。她也怕闪着肚子里的孩子,每次只把水筲里装一半水,多挑两趟。
大傻看着她挑水,也是无动于衷。
如果是以前,大傻会狠狠说她一顿的,根本就不会给她挑水的机会。
大傻最疼她了,如果是装傻,他也会去挑水,不会让她去的。
抗抗把洗脸盆放到姚远坐着的小木椅跟前,想着慢慢蹲下来,用毛巾给他擦脸。抗抗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蹲下来很背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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