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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走偏锋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提线风筝

    一年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是元夕节。

    傍晚,凤安城郊外一间破落的小茅屋外,贾元射默默地站立在一棵老槐树旁,树边已被挖出了几个数米深的大坑,眼看那树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贾元射却抬头默默看着天,天空乌云密布,见不到半颗繁星,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不知不觉间,头顶飘下鹅毛大雪,转眼间已在贾元射的身上附上了一层银装。

    “贾兄,家中没酒了。”

    房中,一名头发杂乱,满面胡茬的少年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随后便踢着酒坛缓缓步出门外。

    少年正是陆鸣飞,与一年前相比外形之上已是大相径庭,早已没有了当初的精明干练,却多出了几分颓然之色。

    一年前陆鸣飞将姚杏儿送回凤安城后便安葬在了附近山中,从此之后他便和贾元射一同住在了自己的旧居之中,两人整日无所事事,也很少交谈,日子过得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贾元射习惯站在门外发呆看天,陆鸣飞则是不知什么时候喜欢上了以酒度日。

    这一年中,陆鸣飞从未再炼制任何丹药,也不曾有过一天修炼,但他的境界却莫名其妙地有所提升,到达了灵动七品。

    不过对于眼下他这般的模样,无论何等修为境界,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陆鸣飞看了一眼贾元射,轻叹一声说道“这一年来日日乌云密布,从未见过一天晴朗,贾兄每天这么看着天,莫非从这乌云之中还能看出些许门道变化”

    贾元射只是淡淡一笑,不曾低头,也未曾答话。

    陆鸣飞随手抄起一把铁锹,跳入大坑之中便继续挖起土来,不多时,贾元射也拿起另外一把,跟在他的身后一同干了起来。

    若是被外人看到,或许以为二人做的乃是盗墓的营生。

    当初正是贾元射曾与陆鸣飞说过,屋外的老槐树下埋着姚杏儿的一个秘密,将姚杏儿安葬之后,陆鸣飞便开始在老槐树下挖掘,每次动手,贾元射便在一旁帮忙。

    挖了许久,除了刨出了

    两块不知什么朝代的破瓦块之外再无它物,日子久了,陆鸣飞心里也便想明白了。

    当日碧湖山庄石室之中,陆鸣飞欲突围出去毁掉蝶巢之时早已抱了必死之心,正因如此,贾元射才诓骗他说老槐树下藏着姚杏儿的秘密,目的便是让陆鸣飞心有挂念,留下一条命来。

    虽然早已想通这些,也清楚这老槐树下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但陆鸣飞已经习惯了这样挖掘,每天若是不挖上几铁锹,就觉得浑身不太舒服。

    雪越下越大,刚刚挖出的泥土转眼间便被白雪覆盖,陆鸣飞活动了筋骨,微微舒出一口气,将铁锹随意朝着坑中一丢,便打算跳出洞外。

    谁知那铁锹丢下时不知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丝清脆的响声,陆鸣飞低头看去,就见脚边的泥土中隐约闪烁着暗暗的光芒。

    伸手一摸,很快便在那泥土中抓出了一件物事。

    形状细长,筷子般粗细,一侧之上密布着一排凹凸不平的纹路突起,颜色略显暗黄,质地有些像是玉石却又不像,至少若是玉器被那一铁锹砸上去,早应该断成了数段。

    “这是你说的那秘密”

    陆鸣飞好奇地问了一句。

    贾元射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那说法本就是他信口杜撰,自然不会真有其事。

    “那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还挺结实的”

    贾元射也凑过来看了几眼说道“看样子应该像是发钗吧”

    经他这么一说,陆鸣飞也觉得有些相似,将那东西在身上蹭了一阵,除去泥渍之外露出些许光泽。

    “果然是个发钗,弄不好还能值些银子,我们去城中找个当铺将它当了,换了银子也好买些酒喝。”

    当初陆鸣飞从碧湖山庄归来,身上还带了些银子,就这么糊里糊涂过活到了如今,不知不觉间已落魄到了此等境地。

    有一阵实在没银子花了,也曾拿着一颗丹药去药铺换钱,却被不识货的掌柜赶了出来。

    凭他的手段,别说赚些银子,即便是大把的灵石也不在话下,不过随着姚杏儿的离去,陆鸣飞的心中始终埋上了一层阴霾,就如同这许久未见繁星的天空一般。

    这一年中,陆鸣飞甚至懒得走出自己的小破屋,今日也不知什么缘故,他似乎有了兴致,突然想去凤安城中走动走动,拉起贾元射纵身一跃便跳出了土坑之中,转身朝着凤安城中走去。




第二百零六章 赎身
    来到凤安城中,二人已经变成了两个雪人,掸落身上积雪,陆鸣飞向着凤安城中看去,心中不由一阵怅然。

    三年前的元夕节,凤安城中大街小巷行人川流不息,吆喝之声此起彼伏,随处可见高头大马拉着华丽的马车穿行于大街之上,浴凤湖上无数花灯更是将整个凤安城掩映的绚烂夺目,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仅是三年过去,这里却早已变了模样,依旧如故的大街明显冷清了许多,街边大多的商户早已关门打烊,偶尔能在街上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却再没有了当初的繁华景象。

    怀揣那只发钗,二人随意溜达了一阵,难免有些失望。

    贾元射苦笑一声说道“这大晚上的哪里还有当铺,早都打烊了。”

    陆鸣飞摸了摸身上所剩无几的几个铜板,想要买上一壶酒回家,又不太够,两人就这般茫然地走在大街之上。

    行过一处绸缎铺,陆鸣飞停下脚步,微微有些失神。

    犹记得当初便是在这里再遇虞映雪,怀中同样揣着一把铜板,那次还帮她买下了一碗热腾腾的黄酒捞面。

    绸缎庄还是那间绸缎庄,不过物是人非,虞映雪如今也不知去了何方。

    擦身而过的一架马车将陆鸣飞从回忆之中惊醒,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去,正是邀月楼的所在,在偌大的凤安城中,少有的几处仍亮着灯火的所在,相比当初的繁华,显得有些灯火阑珊。

    陆鸣飞转念一向,掏出那只发钗说道“当铺既然都打烊了,干脆去找个姑娘将这发钗换成银两,好歹是过节,今日便请贾兄去邀月楼喝上一次好酒。”

    说完,陆鸣飞便朝着贾元射身上摸去,分明说是请对方喝酒,却将贾元射怀中最后一块散碎银子劫掠而去。

    贾元射与陆鸣飞相处,向来是无所谓的态度,被他一路拽着,不多时已来到邀月楼外。

    “去这里喝酒,你好歹将头发梳梳。”

    贾元射拦了陆鸣飞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只木梳,塞入陆鸣飞的手中。

    木梳乃是姚杏儿所留,陆鸣飞在手中反复捏了一阵,没舍得用,随手拢了拢自己糟乱的头发,便朝着大门处走去。

    刚踏过门槛,一个满脸脂粉的老鸨急忙迎了出来,原本是以为有客光临,但走到半路,看到了陆鸣飞二人的模样,脸上瞬间由晴转阴。

    “这不是小陆儿么你什么时候回凤安城了”

    以为是沿街的乞丐,正要挥手打发,却认

    出了陆鸣飞的模样,老鸨脸上立即露出了惊讶的模样。

    陆鸣飞讪讪一笑,将手中那只发钗在老鸨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不是想您了么,回来看看,这支发钗正好换些酒喝。”

    一年来,贾元射从未见过陆鸣飞有过什么笑容,更没见过眼前这般的神情举止,看来姚杏儿在他心中留下的阴霾终究因为时间所冲淡。

    老鸨将发钗拿在手中随意看了两眼,一把又塞回了陆鸣飞手里。

    “拿什么破玩意来这里糊弄我,什么金银珠宝我没见过,要数眼力,在这凤安城中也没几个人能比的上我,听说你小子几年前在邀月楼中偷了东西,又把杏儿拐跑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却自己跑上门来寻晦气来了看在认识这么些年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拿着你这东西赶紧滚蛋”

    正如老鸨所说,陆鸣飞从小在凤安城中长大,与这老鸨相识也有些年头了,对她也算是了解甚多,说话直来直去,嘴上向来不饶人,但心地还算善良。

    面对如此责骂,陆鸣飞也不好动怒,赔着笑,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已经被老鸨推推搡搡赶出了门外。

    邀月楼中一名女子正巧经过门前,见到门口外一阵嘈杂,好奇之下便多看了两眼。

    “这不是陆公子么”

    女子乃是邀月楼中的一名花魁,名叫小曼,容貌秀丽端庄,弹得一手好琴,向来卖艺不卖身,在这凤安城中也有着不错的名声。

    邀月楼中,小曼与姚杏儿最为熟络,自然也见过陆鸣飞几次,虽然样子早已大变,但还是被她一眼认了出来。

    见两人在门口争吵,小曼大致询问了缘由,淡淡一笑,对着老鸨说道“今日是元夕节,来者即是客,我请陆公子喝上几杯好了。”

    老鸨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有些不悦,却又不敢反驳什么,毕竟小曼在邀月楼中地位非凡,即便是老鸨也不敢轻易得罪于她。

    陆鸣飞见有人请客,随手将发钗揣入怀中,大咧咧地跟随着小曼朝着邀月楼中走去。

    小曼也不回头,聘聘婷婷朝前走去,留下一抹香风,进入侧门之后,将陆鸣飞二人带入一间豪华贵气且温馨地闺房之中。

    如此闺房陆鸣飞并非第一次进,当初在青岩镇中便曾闯入过宋依依的房间之中,不过受到房中氛围感染,原本洒脱的他还是有些不太习惯,顿时变得束手束脚。

    小曼浅浅一笑,先招呼二人坐下,随后吩咐了一声侍女取来了两套干净衣服。

    “陆公子,这些衣衫都是之

    前的客人留下,你若是不嫌弃就换上吧。”

    陆鸣飞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多谢小曼姑娘,我这一身行头虽然有些不堪,但穿着踏实自在。”

    不知什么缘故,陆鸣飞看着眼前华贵的衣衫,恍惚想起当年若不是自己赢下一身锦袍,因为好奇来这邀月楼中逛了一遭,或许当初的市井少年如今不会有太多的改变,依旧和曲小天、姚杏儿相依为命生活在那几间小破屋中。

    三年过去,自己还是当初的落魄市井模样,但却已经回不到从前。

    小曼见他拒绝,皱了皱眉,微嗔道“我和杏儿一向情同姐妹,你不用和我客气,等一会我让人烧些热水给你洗一洗,挺俊俏的模样,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陆鸣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用,不用,小曼姑娘请我喝些酒就好,不用那么麻烦。”

    小曼无奈摇了摇头,随后取来一只精美的酒壶,数只酒杯放在了陆鸣飞面前。

    斟满酒后,又陪着二人喝了一杯,陆鸣飞似乎是嫌那小杯不太过瘾,一杯下肚之后,索性将酒壶拿起就朝着自己口中倒去。

    小曼见他那副不羁又有些粗鄙的模样,轻叹一声问道“陆公子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有人说你是惹了祸事逃走了,也有人说你跟着世外高人成仙去了。”

    陆鸣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苦笑不语,不多时,大半壶的酒已经被他倒进了口中。

    小曼忽然站起身来说道“今日正巧遇到陆公子,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

    听他这么一问,陆鸣飞放下手中的酒壶,怔怔地看了小曼一眼。

    小曼缓缓走向身后的木柜,从中取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盒子,摆在陆鸣飞的面前说道“其实,是想让你帮我赎身。”

    “啊”

    一边说着,小曼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的是满满的金银珠宝,珠宝之下取出厚厚一叠银票,整整两万两。

    小曼继续解释道“银子我早已备好,不过邀月楼中却有着规矩,若要赎身却不能自己给自己赎身,所以想让陆公子帮忙。若是陆公子不嫌弃小曼,愿意随意谋些正经营生,小曼赎身之后索性便嫁给陆公子过些寻常安稳日子也可,若是陆公子不愿意,那你我之后各走各路,毫不相干也行。”

    如此请求,对于寻常人来说,不啻为天上掉馅饼,即便是陆鸣飞一时间也有些呆傻,痴痴地说不出话来。

    贾元射却显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说道“你们先聊,我去外面透透气。”



第二百零七章 作画
    许久之后,陆鸣飞回过神来,失笑一声说道“小曼姑娘是过糊涂了么你在这里锦衣玉食,日子过的逍遥自在,非要去尝尝苦中作乐的滋味”

    小曼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陆公子有所不知,如今兵荒马乱的,邀月楼的生意早已大不如前,青楼之中的日子虽是衣食无忧,但终究不是我等女子的最终归宿,小曼毕竟只是弱质女子,身在盛世幸如繁花,也终有凋谢之日,若是身处乱世却难免如浮萍一般,难以左右来去,倒不如早些准备,求个安稳半生。”

    听她这么一说,陆鸣飞多少理解了一些小曼的心思,继续问道“既然小曼姑娘已经筹足了银两,大可找个富户商贾帮忙,若是估计不错的话,想要替小曼姑娘赎身的公子哥应该也能在这邀月楼中排上一大圈的队伍,又何必找我这穷小子呢”

    小曼轻笑道“富家公子虽然不少,但能在此相识的大多乃逢场作戏之人,将如此银两托付,又有几个人能靠得住呢陆公子乃是和杏儿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我清楚陆公子的为人,杏儿之前也没少在我面前说起过你,算得上知根知底,相比之下,倒是陆公子可靠的多了。”

    陆鸣飞苦笑一声说道“多谢小曼姑娘看得起,不过这个事”

    这件事情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陆鸣飞原本是极重感情之人,自然不会对这相处不深的女子生出任何想法,尤其是经历了江颜颖一事,他更不会轻易对女子动心。

    但此时的心境之下,他竟是有些恍惚,甚至就想索性答应了小曼,回家修了房屋,张罗下二亩农田,了此一生算了。

    想归想,陆鸣飞不过是一时冲动,自然不会真的开口,正踌躇间,闺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名容貌俏丽的女子略带着惊喜地快步来到房间之中。

    “小曼姐,京城来的画师郭先生请来了,正好这会没什么客人”

    女子年龄不大,看着眼生,应该是近两年才来邀月楼的,她话多了一半,因为陆鸣飞的存在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在陆鸣飞的身上环视一阵,流露出一丝怪异的神情。

    陆鸣飞多少有些尴尬,微微转身,对那女子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同时看到房门之外,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正跟在她的身后,身上背着一只大木箱,应该便是她口中所说的京城画师郭先生。

    小曼急忙介绍了一句说道“锦儿,这位是陆公子。”

    “见过陆公子。”

    名叫锦儿的姑娘回了应了一声,声音很是甜美客气,因为陆鸣飞那一身行头的缘故,多少有些言不由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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