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白鹭成双
江崇乍一看也觉得这姑娘不错,可是等走近几步,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啊?
“敢问这位姑娘,家住何处,是何姓氏啊?”没察觉到江崇的不对劲,老太爷自顾自地问。
李怀玉微笑,看了江玄瑾一眼,以眼神询问:直说吗?
江玄瑾顿了顿,朝老太爷道:“父亲,先把药喝了吧,等会放凉了。”
“不急不急。”老太爷摆手,一门心思都在面前这姑娘身上,觉得她的家世要是也合适,他这药就不用喝了,身体起码得好上几个月!
犹豫片刻,怀玉屈膝道:“小女家住长安官道旁,姓白,名珠玑。”
听见长安官道,江老太爷还高兴了一下,心想定是个富贵人家的,配得上,配得上!然而再听见后半截,他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父亲?”江玄瑾疑惑地唤他一声。
老太爷捏着龙头杖一动不动,旁边的江崇却是吓得直接站了起来:“怪不得眼熟呢,竟是白四小姐!”
怀玉笑着朝他又行一礼。
江崇看着她,心情很是复杂,扭头朝自家父亲道:“您瞧,我就说白四小姐懂规矩得很,仪态也大方,您还不信。不过我是当真没想到,于三弟有救命之恩的人,竟是白四小姐!”
说着,看一眼老太爷那平静的神色,忍不住赞叹一句:“父亲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遇见这等事也不觉得惊讶。”
他都被吓着了。
江老太爷定定地看了李怀玉许久,终于咳嗽了一声,嘴巴张了张,嗫嚅了句什么。
管家倾耳去听,以为他有什么私密的吩咐,谁知道凑近了听见的是:“把……把药给我端来!”
连忙把药碗放进他手里,管家惊慌地替他顺气:“您慢点喝!”
老太爷咕噜几口灌下药,总算是能喘两口气了,咳嗽着看了看面前这姑娘,又看了看江玄瑾:“你想娶的,是白四小姐?”
“父亲明鉴。”江玄瑾道,“我想娶的是于我有救命之恩的人,而这个人,恰好是白四小姐而已。”
也就是说,他不是有意要搅进白家的浑水里,这都是缘分啊!
“既然如此,你昨日为何又会极力促成白四小姐与焱儿的婚事?”老太爷急得直杵拐杖,“这不是荒唐吗!”
“此事有所误会。”江玄瑾垂眸,又开始瞎编。
“之前之所以促成那婚事,当真是为了大嫂的遗愿,并且当时我不知道她是白家四小姐。直到后来长辈们将婚事定下,我回去感叹了一句,她才想起告诉我她的身份。”
一听这话,老太爷立马将矛头对准了李怀玉:“他不知道你的身份,你还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不成?分明与焱儿有婚约,何以又来牵扯玄瑾?”
李怀玉暗自咬牙,心想紫阳君不厚道啊,竟然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锅全让她背了!
不就是比撒谎么?他这点本事都是她教的,还能怕了他不成?
鼻子一吸,眼眶一红,她哑声开口:“老太爷明鉴啊!小女痴傻三年,前些日子刚痊愈,很多事情不记得。初遇紫阳君,当真是没认出他来。昨日府上再遇,本是不愿再纠缠,谁知道君上竟拉着小女不放,深情款款地说要报答小女救命之恩。本是想立马说清楚,奈何君上事务缠身,急匆匆地就走了。小女不得已,只能等他空闲下来,才禀明实情。”
说着,委屈不已:“小女何种身份,哪里敢高攀君上?在来之前,小女都不知道君上有娶了小女的心思。眼下知道了,自然是不敢应下的!”
她这么一说,老太爷的眉头就松了松,再看看这真诚而凄楚的表情,心里也跟着松动了。
白家四女儿一直是不受人待见的,母亲早逝,在白府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如今婚事还被她二姐夺了,又受了伤,孤苦伶仃的,实在可怜。
想了想,他又看向江玄瑾:“你也是,怎么能不提前问清楚呢?”
江玄瑾:“……”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这刚会撒谎的小门生,完全敌不过她那撒谎界的老鼻祖。
“也不怪君上。”旁边这人越说还越来劲,捏着帕子擦着眼角道,“他位高权重,事务繁忙,也就逮着空能与小女戏言两句,哪里当真有空听小女肺腑之言呢?方才说要娶小女的话也多半只是一时兴起,想给他昨晚的行为一个交代。”
说着,又侧过头来,脸上恼怒又娇羞,丹唇半启:“君上不必给小女什么交代,昨晚的事情是意外,小女断不会因此纠缠不休。”
昨晚?意外?
一听这些个词儿,老太爷呼吸又是一窒,颤颤巍巍地朝管家伸手:“再给我盛碗药来!”
春日宴 第32章 她浑身浴血
江玄瑾听着这话,也是好悬没一口血喷她脸上!
昨晚怎么了?怎么就“一时兴起”,又怎么需要给个“交代”了?要是没记错,他至多不过失手碰着了她的小腿,再没别的了。到她嘴里,如何就成他做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一般?
旁边大哥江崇看他的眼神也分外复杂,嘴巴张了又合,欲言又止。
江玄瑾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黑着脸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李怀玉捏着手绢揩了揩眼角不存在的泪水,点头道:“你没有,都是我……是我自作多情空余恨,是我一片真心画不成,是我错付情衷悔余生!是我,都是我!”
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喊出来的,带着伤心、不甘、悔恨。她朝江玄瑾看去,一双杏眼里带着三分恼恨,却是有七分情意汹涌,挣扎、彷徨、无助。她伸手,像是想再碰一碰他的衣角,却又像是顾忌什么,陡然收回,哽咽着别开头。
爱不得,恨不得,她愿意将所有污名都背下,只愿他……能幸福……
这等精湛的表演震撼了前堂里的每一个人。
多痴情不悔又命途多舛的姑娘啊!一时间,江老太爷都有些不忍心了,龙头杖往地上一杵,瞪眼看着江玄瑾道:“我江家可不会教出忘恩负义的人!”
不是,怎么就成他忘恩负义了?江玄瑾看着自家父亲这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很是茫然。
要是没记错,他今日来这儿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反正早晚要被发现,他不如就主动些,凑合凑合将这白四小姐娶过门,一来堵住各家整日想给他介绍姑娘的嘴,二来……如她所言,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总要负点责。
如果后院里始终是要被塞进一个人的话,那江玄瑾觉得,是谁都无所谓。
结果怎么的,他这个打算负责的人,倒被骂忘恩负义?
茫然之后,江玄瑾看了旁边这人一眼,他觉得,这白四小姐真是个成精千年的狐狸也说不定。
太会蛊惑人心了!
“老太爷,您别怪君上。”李怀玉犹自委屈巴巴地叹气,“是小女不够好,配不上君上。”
老太爷皱眉,握着龙头杖思量许久,开口道:“四小姐切勿妄自菲薄,江白两家是世交,白家的女儿,自然是配得上玄瑾的。更何况玄瑾一向不重女色,这么多年来能近他身的也就你一个。既然他都开口了,想必四小姐有旁人所不及之处。”
江焱离家出走,江白两家定好的婚事悬在半空中,眼下好不容易有江玄瑾出来救场,想娶的也恰好是白家的小姐,哪里还有不让他成事的道理?
旁边的江崇犹豫了片刻,也应和道:“父亲说得没错。”
李怀玉顿了顿,很是意外地看向这老爷子。竟然这么通情达理?她还打算再哭会儿呢。
江玄瑾气得咬牙切齿的,但好歹目的算是达成,也松了口气。
“既然大哥和父亲都同意,那我且先将白四小姐送回去。”他道,“明日下聘之事,等我回来再详议一番不迟。”
“好。”江老爷子点头,“让人备车吧,早去早回。”
“是。”
怀玉乐了,低着头跟着江玄瑾退出去,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你竟然当真想娶我。”她踮着脚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背后,嘴角都要咧到了耳朵根,“能得紫阳君一往情深,真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呀!”
脚步一顿,江玄瑾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自作多情空余恨?”
笑意一僵,怀玉弱弱地退后一步,眨眼道:“我开玩笑的。”
“一片真心画不成?”他前跨一步,眯了眯眼。
她又退后一步:“也是开玩笑的。”
“错付情衷悔终身?”
“……嘿嘿嘿!”瞧着他越逼越近,怀玉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伸手抵着他胸口,小声道:“都是为了押韵!”
伸手捏拳,倏地往她背后的朱红漆柱上一捶,江玄瑾将她抵在石柱上,困在臂弯的方寸之间。
“还知道押韵!”墨染的眸子睨着她,带着两分冷笑,“要不要给你支个摊子让你去说书?”
缩了缩脖子,怀玉扁嘴:“你不能这么小气呀,是你先污蔑我,我才意思意思污蔑一下你,不然往后我在这府里的日子怎么过嘛!”
说完,又笑嘻嘻地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你离我这么近,是不是想亲我?”
冷哼一声,他站直了身子挣开她的手:“我有话要说在前头。”
“什么?”
“娶你,是适宜的时机做的适宜之事。”他道,“并非因为感情。”
这话说得含蓄了,直白一点的话就是:我娶你是迫不得已,要不是你死皮赖脸进了我的院子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我也不会娶你。我不喜欢你。
怀玉颇为受伤地捂了捂自己的心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你好冷漠,好无情,好铁石心肠!”
江玄瑾皱眉:“你若是接受不了,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别转了,就这样吧。”瞬间恢复正常的表情,怀玉道,“你多个夫人不多,我多个相公也不多。既然相处还算愉快,我嫁给你又能吃饱能穿暖的,那为何不嫁?”
她倒是想得开,能吃饱能穿暖就能嫁,那她能嫁的人还真多了去了!
江玄瑾看着她那一脸的无所谓的表情,又有把她举起来从窗口扔出去的冲动了。
察觉到面前不太友善的目光,李怀玉一顿,接着又嬉皮笑脸地道:“再说了,你现在对我没感情,以后谁又说得准呢不是?京都那么多姑娘想与你有感情,但她们连跟你共度余生的资格都没有,我好歹开了个头呢!”
说到这里,她很是骄傲,伸手叉腰,还挺了挺胸。
江玄瑾翻了个白眼。
“小姐。”远处等着的灵秀见二人说得差不多了,终于把拐杖给送了过来。
一看这东西,江玄瑾终于知道方才为何觉得哪里不对了,扫一眼她半吊着的右脚,当即就黑了脸:“你想当个瘸子?”
“没有啊。”怀玉道,“但是初次见你父亲,总不能撑个拐杖去吧?那多难看啊,给他的印象也不好。你得谢谢我没用拐杖,不然他肯定没那么容易点头。”
“你不疼的?”
“还好。”飞快地答了,又觉得有点亏,怀玉眼珠子一转,立马又皱了脸,“还好我忍得住啊……疼!怎么不疼啊!疼死我了!你快扶我一把!”
说着,伸手就要攀上他的肩膀。
江玄瑾对她这浮夸的演技报以一声嗤笑,捏着拐杖往她胳膊下一塞,扭头就走。
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怀玉问旁边的乘虚:“我装得有那么明显吗?”
乘虚憋着笑点头:“挺明显的。”
拍了拍脑袋,怀玉“哎哟”一声,连忙撑着拐杖去追前头的人。
江玄瑾是打算送她到白府的,顺便提前与白德重说一声明日下聘之事。然而马车刚行到半路,宫里竟然来了人,十分焦急地拦住了马车。
“君上!”黄门太监站在车前喘着气道,“陛下急招,请您立马入宫!”
正笑嘻嘻地给江玄瑾讲笑话的李怀玉僵住了。
江玄瑾皱眉掀开车帘:“怎么回事?”
“韩霄和云岚清两位大人半个时辰前进了宫,扬言要告丞相长史厉大人做伪证。双方在御书房里起了冲突,陛下拦不住,只能让奴才来请君上。”
看了看天色,他更急:“奴才去了一趟江府,又一路追过来的,已经耽误了不少时辰,可不能再耽误了!”
听完这话,江玄瑾几乎立即就想点头,可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人,他略微犹豫。
他不送她回去的话,她恐怕不好交代吧?
“国事要紧!”哪知,车厢里这人比他还急,拖着右脚就跳下了车,一连朝他摆了几下手,“你快进宫去!”
向来吊儿郎当的一个人,突然这般正经,江玄瑾还真是不习惯。但她这表现,他看得很顺眼,甚至觉得有点难能可贵。
当今女子,还有几个会这般知轻重、将国事放在第一位的?甚至都不考虑他这一走,她回去会不会挨罚。
“当真要我走?”他多问了一句。
李怀玉瞪眼:“人家都在陛下面前打起来了,你还有空说这些废话?你这紫阳君到底怎么当的?”
说着,拿起拐杖就抵着车轮子往前戳:“快走快走!”
这模样,活像是个恨铁不成钢赶儿去建功立业的老母亲。
好笑地看她一眼,江玄瑾终于放下了车帘,让车夫改道进宫。
李怀玉站在原地,看着马车一路朝宫门的方向行驶,心里忧虑不减。
韩霄和云岚清,这两个人都不是冲动之人,会告厉奉行,定然是有证据了。要是以前她在,这事儿肯定没问题,但现在……没有丹阳长公主的独断专行,哪怕是对的事情,也未必能有对的结果。
想了想,怀玉又将陆景行的铭佩掏出来塞进了灵秀的手里。
“你再去一趟陆府吧。”她道,“替我传句话。”
灵秀侧耳听她嘀咕两声,连连点头,与她一起走到长安官道,她回白府,灵秀则往陆府走。
白府后院。
四小姐一夜未归白府,这事儿放在以前,灵秀不去禀告,府里的人是不会知道的。但眼下不同,白璇玑刚得了江老太爷的点头,要当江焱的正室夫人了!这等喜事,怎么也是要把白珠玑这个曾经的“未来少夫人”拉出来踩两脚才更加喜庆。
于是,府里人很快就发现了四小姐并不在府上,连同灵秀也没了踪影。
“莫不是觉得丢脸,没法在府里待下去了,所以自己走了吧?”磕着瓜子的嬷嬷们蹲在后院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真惨啊,我要是四小姐,我也走!处处不如二小姐便罢,连婚事也被二小姐抢了!”
“这哪能算抢啊?二小姐是凭自己本事争的,谁叫四小姐没出息呢,你说是不是?”
“是啊。”后头有人应了一声。
三个嬷嬷一愣,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齐齐回头往后看。
一身绫罗绸缎的美人儿站在她们背后不远处,捡起地上的拐杖,抿着鬓发朝她们笑了笑:“我也觉得四小姐没出息。”
说完,撑着拐杖就往西院的方向走。
嬷嬷们愣了愣,一个问:“这是谁啊?”另一个道:“咱们刚来的时候这墙角下头没人吧?”
最后一个脸色很难看,手里的瓜子没捏稳,又掉了几颗。
“那是四小姐。”她哆哆嗦嗦地道。
看惯了灰头土脸的四傻子,乍一看这光彩夺目的四小姐,她们一时认不出来也是正常。但认出来之后,几个嬷嬷不镇定了,飞快地收了瓜子,争先恐后地跑去找人告状。
于是,李怀玉刚回到厢房,喝了口水正想歇歇脚,就有五六个家奴涌到了她面前。
“四小姐,夫人有请!”
叹了口气,怀玉道:“我脚受伤了,走不了路。”
家奴们一愣,为首的那个皱眉就道:“夫人的命令四小姐也不听?”
“我听啊,是你们没好好听吧?”怀玉挑眉,坐在椅子里翘起二郎腿,“夫人是不是说‘请’我过去?”
“是。”
“这个‘请’,是让你们‘请’,你们就得负责把我请过去呀。”她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点规矩都不懂?我脚受伤了,你们便要把我连椅子一起抬过去!”
“……”家奴们面面相觑。
“别傻愣着了,来抬吧,不然你们这么多人来干什么的?”怀玉舒坦地往椅背上一靠,朝他们拍了拍扶手示意。
把她的话想了两遍,竟然越想越有道理,几个家奴一合计,一人抬一只椅子腿儿,再留个人在后头扶着,稳稳当当地就把李怀玉请了出去。
东院。
白孟氏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奴去,本意是怕她像之前那样反抗,打算让这些人强行押住她。谁曾想片刻之后,几个家奴竟恭恭敬敬地将她抬了进来。
“这是干什么!”白孟氏皱眉,手往桌上一拍,“成何体统!”
家奴们吓了一跳,连忙把椅子放下,不知所措地退到一边。
怀玉笑嘻嘻地站起来,若无其事地朝她行了个礼。
“你去哪儿了?”白孟氏厉色道,“彻夜不归,该是闺中女子所为?还不跪下!”
李怀玉很不想跪,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听话。磨蹭两下,她还是老老实实跪了下去。
见她跪好,白孟氏开始问罪了:“白家家风向来端正,不知怎的竟出了你这般无法无天的人!你二姐马上就要嫁去江府,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败坏白家名声,安的是什么心?”
白璇玑就坐在旁边,姿态端庄,面带微笑。闻言,她轻声道:“母亲也不必如此责难四妹,她想必还不知道婚事的变故。”
看她一眼,李怀玉道:“我知道。”
“哦?”白璇玑一顿,继而笑得更加温柔,“四妹知道就好,我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呢……这事真是对不住四妹了。”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半分愧疚的意思也没有,眼里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小姑娘么,抢了别人的婚事,来跟别人炫耀,自然是要得意的。李怀玉看着她的表情,再一想那离家出走的江小少爷,心里顿时有点乐:“没事,我不怪你。”
明儿指不定谁怪谁呢!
看她这半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点高兴的模样,白璇玑皱了皱眉:“四妹心里若是不满,可以直接同二姐说,二姐也会补偿你。”
“不用不用。”李怀玉大方地摆手,“我不需要补偿。”
“你既然看得这么开,又为何还要与你二姐为难?”白孟氏皱眉道,“都是一家人,你帮不上你二姐的忙就算了,为何还要使着阴诡的招数妨碍她?”
李怀玉听得哭笑不得:“我哪里妨碍她了?”
“你一夜不归,败坏白府名声,还不叫妨碍?”白孟氏横眉,“你知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人家连带着会把你二姐看低一头?”
这还真不知道,怀玉沉默。
白孟氏越说越气:“你昨晚到底在何处过的夜?”
关于这个问题……怀玉犹豫了片刻道:“我昨儿一直在江府。”
江府?
这话委实荒谬,白孟氏几乎是立马就冷笑出声:“你在做什么白日梦?还江府呢,怎么不说皇宫?”
周围站着的丫鬟婆子也是低头一阵哄笑,看向她的目光嫌弃又揶揄。
白璇玑没笑,她认真地看了看李怀玉身上的穿戴,皱眉道:“所以你偷这一身行头,就是为了去江府?”
这么一说白孟氏才注意到下头这人的装扮,她起身走到怀玉跟前,伸手就拔下她一根发簪。
“还真是……你真是要把你爹给气死才安心呐!”看了看簪子的用料做工,白孟氏怒道,“府里是亏了你了还是怎么的,竟要你一个贵小姐去偷东西!”
怀玉皱眉看了白璇玑一眼:“这簪子是友人相赠,二姐完全不知情,怎的就一口咬定是我偷的?”
白璇玑皱眉摇头:“友人相赠?你不觉得这个借口太荒谬了?你在白府这么多年,身边除了灵秀再无一人,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阔绰的友人?”
“且不说这根簪子,你身上的衣裳、头上的首饰,加起来少说抵了爹半年多的俸禄。哪个友人会这么大方?”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道理,白孟氏更是怒不可遏,朝着李怀玉劈手就是一巴掌打下来:“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掌风呼啸,带着十足的力道,落在脸上非得给她打肿起来。李怀玉瞧着,身子的反应比脑子还快,仰头就躲过了这一巴掌。
“呼——”手扫了个空,力道没收住,差点扭着胳膊。
白孟氏的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紫:“你还敢躲?!”
“挨打也要让我挨个明白才行。”怀玉跪坐在自己的左脚上,仰头看着她道,“这东西不是我偷的,二姐空口无凭,纯属污蔑。您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未免有失公允。”
说着,又看向白璇玑:“二姐觉得我不可能有这么大方的朋友,那我就想问二姐了,以我这柔……嗯,也算挺柔弱的身板,要去哪里偷这么多东西?”
白璇玑捏着帕子斯文地道,“我笃定你是偷的,自然是知道你是从哪里偷的——这些东西都在我的嫁妆清单里头。昨晚我回府便随母亲去清点嫁妆,发现少了不少东西。还以为是哪个下人手脚不干净,没想到是你。”
“嚯——”旁边站着的丫鬟婆子们都惊了。偷自己姐姐的嫁妆穿戴,这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李怀玉也惊了,她一贯承认自己不要脸,可没想到这白家二小姐比她还不要脸。
“你的嫁妆?”惊极反笑,她伸手就摘了一朵金镶玉牡丹下来捏在手里,“那我请问二姐,你的嫁妆是在哪儿置办的?首饰上头可有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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