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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白鹭成双
“你放肆!”白德重察觉到不对,斥了她一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君上乃国之栋梁,他的婚事自然不能马虎。老爷今日就算责罚妾身,妾身也非得说明白,不能让她蒙骗了君上!”白孟氏一副大义灭亲的公正态度,“妾身所言,句句属实。那白珠玑不但偷盗成性,而且还夜不归家,声名败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别家嫁女儿,都是巴不得说尽好话,生怕被婆家轻贱了去。这白府倒是好,下聘的人才说几句话,当家主母就急急地要往待嫁的女儿身上泼脏水。
江玄瑾抬眼看着她那气急败坏的模样,微微勾唇:“句句属实?”
迎上他的目光,白孟氏有点心虚,却还是使劲点头:“是,府里的人都知道!白珠玑因为虚荣,偷了她二姐的嫁妆穿戴,昨日不知跑去了何处,一晚上都没回来!”
“偷她二姐的嫁妆?”江玄瑾想了想,“白夫人指的是昨日四小姐身上那些首饰?”
“是的!”白孟氏笃定地道,“那都是妾身给二女儿备下的,妾身亲自看过,不会有错。”
嗤笑一声,江玄瑾翻手拿出一支金丝八宝攒珠簪:“那白夫人且看看,这个是不是也是二小姐的嫁妆?”
这是白珠玑在墨居里落下的,还是御风捡着了带来的白府,本是打算等她醒了就还她,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白孟氏瞧了瞧他手里的簪子,觉得做工跟白珠玑身上那些差不多,当即就点头:“是!这个也是!”
收回手,江玄瑾点头:“这就好办了,这簪子出自沧海遗珠阁,沧海遗珠阁的陆掌柜的家宅就在隔壁。白夫人若执意说这些东西是你替二小姐置办的嫁妆,那不妨就把陆掌柜请来,一问便什么都清楚了。”
此话一出,白孟氏的脸顿时一青,接着就怒道:“君上的意思是妾身在撒谎?”
这是恼羞成怒的反问,一般人被她唬住,怎么也会说句“我不是这个意思”之类的场面话。
然而,她面前站的是从来不给人颜面的江玄瑾。
“你本就在撒谎。”他敛眉,神情越发冷冽,“四小姐那一身首饰是沧海遗珠阁陆掌柜相赠,却被你说成了偷的白二小姐的嫁妆。白家的当家主母,竟这当众污蔑小辈?”
没想到谎话会被当场拆穿,白孟氏顿时臊得站不住脚,结结巴巴支吾两句,窘态尽显。
她这模样,白德重看着都觉得丢脸,怒斥道:“你怎么敢在这里胡言!”
“妾身……”白孟氏咬牙,厚着脸皮抵死不认,“妾身没撒谎!分明是君上有意包庇白珠玑!退几步来说,就算那首饰她是从别处得来的,她夜不归家也是事实!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待在别人家里过夜,谁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你胡闹!”事关女儿家的名节,白德重终于是坐不住,起身就给了白孟氏一巴掌,将她打得踉跄几步。
捂着脸扶着桌子,白孟氏眼神越发怨毒:“妾身说的是实话,也是为了咱们白家好。君上若是一时冲动娶了珠玑回去,再发现什么不对,岂不是要怪罪咱家?”
这话可以说是用心险恶了,一字一句都暗示白珠玑不干净,当着两家长辈的面说出来,几乎是没打算给白珠玑留活路。
江家众人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之后,江老太爷突然站了起来,朝白德重弯了弯腰。
白德重连忙伸手作扶,皱眉道:“您这是折煞白某!”
“老朽理应行这一礼。”江老太爷叹息,“如白夫人所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留在别人家过夜,的确是不像话。”
白孟氏闻言大喜,以为自己的话终于有了作用。
然而,老太爷接着就道:“更何况玄瑾向来是守礼的人,知道这样对四小姐不好,却还将她留在了江府过夜,实在是老朽教子无方,愧对亲家!”
后头的江崇也跟着弯腰:“我身为大哥,没有阻拦他,也愧对白大人!”
江深拱手:“我身为二哥,亦没有阻拦,更是愧对白大人!”
江家后头那一排知道“三公子在房里藏女人”之事的人,统统都朝白德重行了礼。他们身为江家人,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还特别高兴,实在是很惭愧啊!
看着面前这齐刷刷的脑袋顶,白德重愣住了,白孟氏也愣住了。
“昨晚……珠玑是在江府过的夜?”白德重低声问。
江玄瑾看他一眼,神色冷淡:“四小姐昨日在江府崴伤了脚,一时行走不便,晚辈便让她住在了客楼上。此事是晚辈考虑不周,与四小姐无关,还请大人恕罪。”
什么偷盗成性,什么夜不归家与人有染,原来统统都是污蔑!众人听江玄瑾说完之后,目光便落在了白家主母身上。这回,就连白家自家人都觉得,白孟氏这回的举止真是恶毒又荒唐!
白德重颇为愧疚地看着江玄瑾:“所以君上昨日那般蛮横,是因为老夫冤枉了珠玑?”
脸色微沉,江玄瑾道:“大人觉得自己仅仅只是冤枉了她?”
白德重微愣:“不然?”
看一眼白孟氏,江玄瑾对白德重道:“您的夫人将您亲生的女儿打掉了半条命,昨晚若不是晚辈拦着,您那一戒尺下去,她怕是要断了气!您倒是好,不闻不问便罢,还冤她怪她,一言一行,可有半分值得玄瑾敬重之处?”
白德重心头一震,张了张嘴,竟是无法反驳。
后头江家的人也吓着了,连忙问他:“怎么回事?四小姐受伤了?”
江玄瑾垂眸,掩了情绪答:“生死未卜。”
一听这词,白德重不敢置信地看向白孟氏,后者连忙低头,小声道:“我可没下那么重的手。”
都是家奴动手打的。
顾不得招呼其他人了,白德重抬步就往西院走。江老太爷也坐不住,生怕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媳妇就这么没了,连忙拄着拐杖跟上去。
他一动,江家的人全动了起来,只留白孟氏和几个白家人呆滞地站在堂内。
一行人快到西院,却见个丫头从西院门口跑出来,跑得又急又快,一个趔趄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灵秀?”白德重瞧见就喊了一声。
像是摔得狠了,灵秀没能爬起来,趴在地上抬头看见江玄瑾,傻兮兮地咧嘴就笑:“君上,小姐熬过来了!”
这笑容灿烂得很,饶是脸上一片脏污,也像是发着光一般。然而,这光只留了两瞬便褪了个干净,灵秀怔然地望着一处空地,突然就嚎啕大哭。
一晚上的担惊受怕,一晚上的心惊肉跳,全被她哭了出来,哭声悲恸,听得在场的人心里都泛酸。
江玄瑾看着她,一直攥着的手也微微一松。
熬过来了……
这四个字听得众人心里都有点复杂,白德重看了看前头那狭小的厢房,终于觉得自己当真是待珠玑不好,竟任由她被欺负成了这样。
他转头,朝身后这一群人道:“屋子小,让君上和老太爷先进去吧,各位不妨在旁边的厢房里歇歇脚。”
这么多人去看病,也影响病人。众人虽然都想去看看那四小姐,但主人家都这么说了,便也识趣地点了头。
江玄瑾进了厢房,熟门熟路地去床边,低头看了看床上那人的脸色。
依旧是一张惨白的脸,但隐隐的,能感觉到一丝生机了。
松了眉头,他看一眼旁边的白德重,起身让了个位置。白德重凑上前看了看,眼里愧疚之色更浓。
“我不是个好父亲。”他道,“当初答应她娘好生照顾她,我没做到。”
江老太爷道:“现在补偿还为时不晚。”
白德重苦笑:“老太爷觉得白某该如何补偿才好?”
“这还不简单?”老太爷瞪眼,捏着拐杖指了指旁边的江玄瑾,“把女儿嫁给他,就是最好的补偿了。”
“……”
白德重沉默,沉默之后不得不承认:“老太爷说得对。”他看向旁边的江玄瑾:“大概是老天爷心疼珠玑,所以让她得了君上的青睐。坦白说,今早白某差点当真参了君上一本。幸好,幸好白某信了一次君上的好人品。”
江玄瑾低头不语。
江老太爷笑道:“真参他一本也好,这孩子还没被人参奏过呢,有个经历也不错。”
亲家这么豁达,白德重心里更是感激,但看一眼床上虚弱的人,他有些担忧地问医女:“当真没事了吗?”
医女疲惫地笑道:“方子已经开好,一日三次药,悉心照料就没事了。”
点点头,白德重又朝江玄瑾拱手:“多谢君上救小女一命。”
江玄瑾还没来得及应,旁边的江老太爷就摇头道:“这有什么好谢的?他要是不救,就没媳妇了!”
说着,又拉着白德重往外走:“既然亲家也接受这婚事,那就详议一番婚期,顺便把聘礼收了。”
白德重连连应是,踉跄几步跟着他出去,却又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
幽暗的厢房里,紫阳君安静地站在床边,姿态萧然,一如在朝堂上他看见的那个背影一般。明明离人很近,可又让人觉得很远。
东院主屋。
白璇玑已经默默掉了半个时辰的眼泪,白孟氏拿冰敷着脸,眼里也满是不忿。
“她肯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不然君上能看上她?”白孟氏恨声说着,又安慰她两句,“你别急,他们只说让紫阳君的婚事放在前头,可没说要退你的婚啊。”
“提也没提一句,跟明说退婚有什么分别?”白璇玑抹泪,“再说,就算不退,我嫁过去也低了白珠玑一头。”
能有个好婚事固然让她高兴,但更让她高兴的,是能踩白珠玑一脚。如今不仅婚事摇摆不定,白珠玑还反过来踩了她一脚,这叫她如何甘心?
一想起方才家里亲戚那好戏一般的眼神,白璇玑就心里生恨。
白孟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该直接打死她,这样就算紫阳君想娶,她也没命嫁。”
闻言,白璇玑抬眼看了看她。
心里一虚,白孟氏连忙道:“我开玩笑呢,真打死了,我也得吃牢饭。”
擦了擦眼泪,白璇玑道:“若是明面上打死,您肯定是要吃牢饭的。”
但若不在明面上呢?
白孟氏一愣,看了看她的眼神,倏地觉得背后一凉。
江家人与白家人谈好婚事细节,便举家告辞了。江老太爷跨出门,看了一眼并未跟着出来的江玄瑾,又气又笑:“你堂堂紫阳君,是要倒插门了不成?”
“我有东西要还她。”江玄瑾道,“等她醒了,还完就走。”
担心人就担心好了,还找个什么还东西的烂借口。老太爷听得直摇头:“出息!”
江玄瑾置若罔闻,目送他们离开,与白德重说了两句便回去西院。
“主子。”御风跟在他身后道,“您先睡一觉吧,眼睛都泛红了。”
江玄瑾摇头,坐在床边道:“今日未去早朝,不少事要处理,你替我沏盏茶便是。”
御风叹了口气,领命而去。
手边有不少刚送来这里的折子,江玄瑾揉了揉眉心,耐心地拿起来一本本地看。看到第五本的时候,床上的人咳嗽了一声。
微微一惊,他连忙欺身去看,却见白珠玑一双眼紧闭,嘴唇微微张了张,像在念什么。头一遍没听清楚,第二遍这两个字就清晰了。
她喊的是:父皇。
江玄瑾一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接着就笑了。
做梦还梦见自己当公主,可把她美坏了!
正想伸手去碰碰她那胡言乱语的嘴唇,外头却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什么人!”
是御风的声音,江玄瑾挑眉,放了折子起身去打开门。
门外,御风一手端着茶,一手捏着峨眉刺,满眼戒备地看着对面。
他对面站着个人,那人一身银丝雪袍,捏一把南阳玉骨扇。
“滚开!”陆景行抬眼看他,眼里满是戾气。





春日宴 第34章 吃醋
又在这白府西院看见他了,江玄瑾眼里墨色微动,极轻地嗤了一声。
“御风。”他道,“放他进来。”
陆景行一顿,抬眼看见他在厢房门口,脸色更加难看。推开御风走过去,想也不想就捏着江玄瑾的衣襟将他“呯”地一声撞抵在门扇上。
“你为什么又在这里?”
垂眸扫一眼自己拧成一团的衣襟,江玄瑾微微皱眉,反手劈去将他逼退两步,然后拂了拂衣上褶皱。
“这话,该本君问陆掌柜。”
一个外姓男子,总是往白珠玑的闺房里跑是个什么意思?
凤眼微眯,陆景行也没什么闲心与他多纠缠,冷哼一声绕过他,先往床榻的方向走。
床上的人侧脸趴着,双眼紧闭,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像极了丹阳当初饮毒之后趴在飞云宫软榻上的模样。
心口一紧,陆景行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江玄瑾站在他身后道:“不必探了,她还活着。”
陆景行没理他,非要等自己的手指感觉到她的呼吸,才长舒一口气。
他昨日听她的话去了韩霄府上议事,都还不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罪过。方才回来听见眼线传话,说白四小姐“危在旦夕”,这才翻墙来了白府。瞧她这样子,虽还活着,可也当真是受了不小的罪。
伸手拿出一个楠木小盒子打开,陆景行捏了里头的小药丸就想往怀玉的嘴里塞。
“你干什么?”江玄瑾拧眉,出手极快地拦住了他。
陆景行没好气地道:“还能干什么?这药你上回也吃过,认不出来了?”
说着,挥开他的手就把药给怀玉塞了进去,末了左右看看,又替她斟茶喂下,动作行云流水,熟稔亲近得像是多年挚友。
“谁把她打成这样的?”看她咽下了药,陆景行终于回头看了江玄瑾一眼,沉着脸问。
江玄瑾盯着床上的人看了一会儿,见她咽下药丸之后没什么不好的反应,又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这才开口回答他:“白家主母。”
“白夫人?”陆景行有点惊讶,“药商孟恒远的女儿、白德重的正妻白孟氏?”
“是她。”
看了看李怀玉这浑身的伤,陆景行皱了眉:“好歹也算白四小姐的母亲,下手怎么这么狠!”
想了想,他又问:“白德重也没替四小姐主持公道?”
“毕竟是一家人。”江玄瑾漫不经心地道,“责骂几句,打两巴掌而已。除此之外,还能如何?”
今日白孟氏的举止可谓荒唐至极,可白德重也没如何重罚,江家人走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斥着让她回房思过,别的什么也没说。
陆景行“啪”地收了折扇,横眉道:“这也太不讲理了些!你堂堂紫阳君,面对如此不公之事,就放之任之?”
“到底是白家家事。”江玄瑾道,“本君总不能替白御史罚了他夫人。”
还真是……这种事儿,外人插手也不合适。陆景行不高兴地捏紧扇骨,看看床上的人,突然怀念起丹阳长公主还在的时候。
长公主行事蛮横霸道,只要她断定是坏人的,管你谁家的家事还是哪个大人要偏袒的夫人,她定会寻着罪名把人关进大牢,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样做法他以前是颇有微词的,总觉得道义上过不去。可如今遇见这样的事,陆景行觉得,丹阳的做法也挺解气,至少不会放了恶人逍遥无事。
“你认得白孟氏的父亲?”正想着呢,旁边的紫阳君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陆景行回神,没好气地道:“孟恒远好歹也是京中大商,能不认得吗?”
“要是我没记错,上个月似乎有人去京都衙门告过这个人。”江玄瑾道,“陆掌柜要是有空,不妨打听打听,看看是谁告了他什么,怎么后来就再没了动静。”
闻言,陆景行一怔。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想找孟家麻烦的意思?可看看面前这一身正气的人,他摇摇头,又觉得不可能。
谁都知道紫阳君向来不管闲事,又怎么会因为白珠玑受了委屈就去找孟家的麻烦?许是别的案子刚好有牵扯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查孟恒远,陆景行是乐于帮忙的,点头便应下了。
两个不共戴天的人,因为床上那昏迷不醒的李怀玉,头一回相处和谐。然而,这份和谐只持续了半柱香不到。
“你是不是该走了?”江玄瑾看他坐在床边没有要动的意思,微微有点不悦。
陆景行没好气地道:“我又不赶着去投胎,总也要等她醒过来说两句话吧?”
“有什么好说的?”他眼神幽暗,“你跟她熟得很?”
这么多年的狐朋狗友,肯定是比他这个杀人凶手熟的。陆景行冷哼,将扇子一展挡在胸前,挑眉看他:“怎么,你嫉妒?”
“我为什么要嫉妒?”
“不嫉妒说这些酸不拉几的话干什么?”陆景行嗤笑,“活像当初不喜我与丹阳亲近。”
昔日丹阳长公主与他厮混,江玄瑾也是不高兴得很,就差在皇宫门口贴个告示,指明“陆景行与狗不得入内”。每每宫中遇见,也总要阴着脸挤兑他两句。
陆景行甚至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对丹阳有意思。
迎上面前这人意味深长的眼神,江玄瑾一顿,接着就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喜陆景行与丹阳亲近?他双十年华被朝中老臣举为幼帝与长公主的礼仪太傅,教他们站行坐止、是非廉耻。李怀麟还算听话,可那丹阳长公主李怀玉却是无法无天,不仅结交商贾,还请陆景行这种人进宫喝酒,搅乱宫中秩序,令百官非议、令天下人耻笑。
这样的情况下,还指望他对在宫里瞎晃的陆景行有什么好脸色不成?
“不过你待珠玑倒是比待丹阳好多了。”低头瞧见怀玉手上那串甚为眼熟的佛珠,陆景行神色复杂,“还是活泼可爱的小姑娘更招人疼。”
他这语气古怪得很,像是揶揄,又像是在恼恨。
江玄瑾以为他是在替丹阳不平,轻哼一声看向床上的人。
丹阳长公主和这白四小姐,一个心机深沉,一个傻里傻气;一个权倾朝野,一个命途坎坷。这两人放在一起,任何人都会待后者好些吧?有什么好不平的?
正看着呢,床上趴着的人突然就动了动。
江玄瑾一愣,上前就在床头坐下,伸手翻了翻她的眼皮。
李怀玉昏睡了一整天了,感觉身子一会儿火里烧,一会儿又在油锅里炸,整个脑海里都是嗡鸣刺耳的声音。好不容易火灭了,油也炸干了,却是全身乏力,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正费着劲儿呢,突然有人出手帮了她一把,替她掀来了一道亮光。
茫然地半睁开眼,她好半晌才适应了周围的环境,感觉姿势不舒服,刚想动动,疼痛就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
“唔。”怀玉皱眉,闷哼了一声。
旁边立马有人呵斥她:“乱动什么!”
这声音凶巴巴的,听得她心里发虚。艰难地动着眼珠看了看,怀玉看见了满眼血丝的江玄瑾。
紫阳君对自己的仪容要求可高了,哪怕当初被她从墙上跳下来压在地上,也是神情端好、一派雅然。如今这是怎么了,竟能让自己形容憔悴至此。
怀玉很想开口打趣他,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苍白的嘴唇嗫嚅半晌,终究没能吐出话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江玄瑾看着她,眼神很不友善,几乎是咬着牙道,“你以为是谁把我连累成这样的?”
怀玉轻吸着凉气,龇牙露出一个笑来。
看见她这表情,江玄瑾恼怒地发现自己不但不觉得生气,反而喉咙有点发紧。
狼狈地别开头,他看向旁边的陆景行:“她醒了。你说话,然后走。”
陆景行朝他翻了个白眼,学着他的语气道:“你赶着,去投胎?反正我,不着急。”
怀玉听得笑出了声,扯着身上伤口,又忙不迭倒吸凉气。
江玄瑾沉着脸瞪她一眼:“嫌自己命太硬?”
怀玉可怜兮兮地眨眼睛:没有哇!
没有还笑?江玄瑾很不高兴,看着陆景行的眼神也越发冷漠:“她醒了,白御史肯定会过来,你要是觉得没关系,那就别走。”
陆景行打着扇子的手僵了僵。
他今儿是翻墙来的,要是跟白德重正面撞上,那倒是尴尬了。
没好气地扫江玄瑾一眼,陆景行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青花瓷瓶放在床边。
“这是灵药,我把剩下的都拿来了,你能吃就吃,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看你身子还虚,别折腾了,好生将养着。等你有力气开口说话,便让灵秀来知会我一声。”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最好挑这个讨厌的人不在的时候。”
李怀玉挪眼看着他,眼皮轻轻眨了眨:知道啦!
旁边“讨厌的人”冷声道:“慢走不送。”
轻哼一声,陆景行摇扇转身,只一顿,便很是迅速地离开了。
江玄瑾看着床弦上放着的药瓶子,不冷不热地道:“他待你倒是极好,又是送衣裳首饰,又是送珍贵灵药。”
怀玉听着,轻轻动了动鼻翼。
“闻什么?”他不解。
撅起嘴,她终于吐出了一个字:“醋。”
江玄瑾脸色一黑:“都这样了还胡说八道?”
这哪里是胡说八道啊,简直是证据确凿!要不是没力气说话,李怀玉定是要调戏他一番的。可眼下……她只能动动眼睛,争取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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