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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白鹭成双
脸色一僵,江焱嘴角抽了抽。
不是说好替他想法子推掉这婚事的吗?如今白四小姐就进了墨居了,他为什么还要娶白二小姐?
“眼下没人提,父亲也还没想起来。”江玄瑾沉吟,“不如明日小叔去帮你提一句?”
“……不必。”深吸一口气,江焱把方才的戾气全咽进了肚子里,梗着喉咙道,“侄儿年纪尚小。”
“你小,白二小姐可不小了。”江玄瑾摇头道,“总不能让人家等太久。”
江焱气得咬牙切齿的,这是威胁啊!摆明了是在威胁他!可他偏生还就受这威胁。
在容忍有嫌疑但没定罪的小婶婶,和迎娶白二小姐之间选一个?那他肯定还是选前者!
忍气吞声地压住火气,江焱低了头:“侄儿知错……侄儿也只是担心小叔罢了。小叔若是不高兴,那侄儿便不说了。”
江玄瑾满意地颔首,起身便将他“送”出了门。
小少爷满脸的担忧和不甘心,临出门还忍不住拉着门弦说了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叔三思啊!”
“我自己的事,自己清楚。”江玄瑾说。
江焱眼神复杂地看着墨居大门在自己面前合上,站在原地哆嗦了一会儿。
柳大人还指望他来警醒小叔?看小叔现在这模样,怕是老太爷来说都没用!原本那么睿智敏锐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不行,他得找人帮忙,若柳大人说的都是实话,那还真该防着些这个小婶婶。
扭头转身,江焱抬步就往江崇的院子里跑。
这墙根听得人心情很是复杂,李怀玉赶在江玄瑾回来之前缩到了主屋的床榻上,看着被子上的花纹发呆。
江焱都察觉到了不对,戒心重如江玄瑾,却是连怀疑她都不愿?
其实可以怀疑她的,来质问她也无妨,她都准备好了一连串的谎话,打算用来博取他的信任。
然而不用了,什么也不用她做,江玄瑾很笃定地站在了她面前,还替她挡了别人的质疑。
伸手捂住眼睛,怀玉低低地笑出了声。
以前的紫阳君从来都是站在她对面的啊,她说什么他便驳什么,剑拔弩张,恨不得她早些下黄泉,好还朝野一个清正公肃。
可如今……
房门被推开,江玄瑾跨步进来,回到了她身边。
怀玉歪着脑袋看他,伸手就将他拥了个满怀。
如今,这个人在用真心护着她。
“怎么去了这么久?”她笑,“出什么事了吗?”
江玄瑾很是自然地抬手扶住她悬空的身子,神色平静地道:“没有,焱儿刚上任廷尉左监,琐事多了,来问我意见。”
那么气势汹汹的指责,在他嘴里就成了云淡风轻的琐事。
手指忍不住微微收拢,她埋头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
“怎么?”察觉到她有些不对,江玄瑾垂眸看下来,“方才还好端端的,突然就不高兴了?”
“我哪有不高兴?”她嘴硬。
江玄瑾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说实话。”
心尖颤了颤,李怀玉定了定神,笑嘻嘻地反手也去捏了他的下巴,痞里痞气地道:“姑娘家的心思哪是那么好说的?太复杂了!你与其问我为何不高兴,还不如想法子让我高兴。”
“你要如何才高兴?”他皱眉。
“这个简单呀,跟你在一起我就高兴。”怀玉眨眼,“当然了,等会你若是与我一起沐浴,那我就更高兴了。”
呛咳一声,江玄瑾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沐浴呀!”李怀玉一脸坦然地道,“浴房里水都准备好了,浴池那么大,你我一起也容得下。”
耳根一红,江玄瑾掀了床上的被子就罩在她脑袋上,语气微怒:“成何体统!”
无辜地把被子拿下来,怀玉眨眨眼:“反正也没人看见,要什么体统?”
“不行。”他想也不想就拒绝。
这等荒淫之事,哪是江家子弟能做得出来的?天天与她拥做一处已经算是破了他的规矩,还想共浴?
看他这恼怒不已又有些羞的模样,李怀玉舔舔嘴唇,欺身上去便吻住他,辗转厮磨,十指相扣。
江玄瑾僵硬着身子皱眉,想推开她,这人却软软地轻哼一声,像只小奶猫似的,不依不饶地又缠上来。
“别来这套。”纠缠之间,他咬牙道,“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的!”
吻到他耳畔,怀玉低笑,语气像个诱惑书生的妖精:“试试嘛~”
“不要。”
“要嘛~”
“你正经些!”
都是夫妻了,还正经个什么?怀玉下床,抓起他的手就往窗边走。
“你干什么?”江玄瑾不解。
推开窗户看了看,她拉他:“快翻出去。”
翻窗?江玄瑾皱眉:“有门不走,你发什么疯?”
“天天走正门,不觉得腻么?”
“你天天活着,不也没觉得腻?”江玄瑾没好气地道,“别胡闹!”
怀玉鼓嘴,见他这宁死不从的模样,眼珠子一转,撩了裙子就自己爬上窗台。
“喂!”江玄瑾伸手想将她拉回来,结果这人动作快得很,一跃就跳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外头的小道上。
江玄瑾黑了脸,一双眼很是嫌弃地看着她。
“又想说我没体统、没仪态?”嘀咕一句,怀玉转过身来,“你可真是……”
话没说完,她“嗷”地一声就蹲下,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脚踝。
江玄瑾正准备了话要教训她,一看她这动作,眼神一紧,想也没想就单手撑着窗台跃了出来,半跪在她跟前问:“又崴着了?”
龇牙咧嘴地抬头,怀玉看见他,一个没忍住破了功,得意地笑了出来。
上当了。
伸手捏了捏她那压根没事的脚踝,江玄瑾咬牙:“撒谎成性?”
“没有呀,方才是觉得有点疼,可你一出来,它又不疼了!”
胡说八道!江玄瑾起身就想走。
“哎!”怀玉连忙抓住他,把他往另一个方向拽,“出都出来啦,别闹脾气,快跟我来!”
“……”
浴房里雾气缭绕,锦绣衣裳挂在屏风上,大红的牡丹压了青珀色的云绣。
江玄瑾脸色铁青地坐在浴池里,眼睁睁地看着远处那人朝他游过来。
“停。”他低喝,“你说好的离我三尺。”
李怀玉失笑,抹了把脸道:“我都没羞,你羞个什么?”
江玄瑾咬牙:“你有空得好生抄抄江家家规。”
“那种东西,抄来干什么?一点也不实用。”怀玉撇嘴,“什么‘不谎不淫’,简直是泯灭人欲,真照着做,你会吃亏的。”
“行正道之事,如何会吃亏……你干什么?”
转眼就游到他身侧,怀玉伸手过去,很是痞气地摸了把他的肩。
江玄瑾震惊:“不是说好不靠近?”
身子缠上去,怀玉笑得意味深长地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堵在浴池一角,低声道:“就说了你会吃亏的嘛。”





春日宴 第52章 重翻旧案
温热的水面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氤氲了人的眉眼,江玄瑾轻轻喘息,颇为恼怒地看着面前这人。
“你简直是恣意妄为!”
水纹一圈圈地荡开,潋滟的光都折在了他眼里,李怀玉满是叹息地伸手抚过他的眉毛,指腹在眉梢轻轻摩挲。
“又没把你怎样,做什么这么凶?”
热气蒸腾上了脸,江玄瑾皱眉看着他,薄唇抿得紧紧的。
怀玉低笑,按住他的肩膀替他抹上澡豆,轻声哄他:“别害羞,别生气,咱们是偷偷过来的,外面没人知道呀。”
“君子慎独。”
“什么意思?”
“有没有人知道都一样,荒唐之事不可为。”他说得气呼呼的。
怀玉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转过去,背后也得抹。”
江玄瑾:“……”
伸手推了推,发现完全推不动,怀玉眨眼,抬头一看,就见他表情严肃,眼神执拗,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好笑地睨着他,怀玉决定同他讲道理:“共浴到底有何不妥?”
“还用问?”他皱眉,“荒淫轻浮之举!”
“你我是拜了堂的夫妻。”怀玉道,“圆房之事尚且做得,共浴怎么就不行了?”
微微一愣,江玄瑾被问住了。
趁他专心思考这问题,怀玉很顺利地就将他扭转了半个身子,一边给他背后抹澡豆一边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看,同我一起沐浴,还多个人伺候你,是不是有益无害?”
“背心这一块儿你自己够不着吧?我就可以帮你!”
“一个人待在这里无聊吧?我还能陪你说话!”
……这么一听,好像还真的挺有道理。
江玄瑾低头迷茫地看着水面,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共浴到底哪里不对。
温软的身子贴上来,熨烫了他的后背,有人欺身上来含住他的耳垂,低声蛊惑他:“别想啦,没什么好想的!”
浴池里起了水花,溅起来迷了他的眼。江玄瑾低哼一声,终于是放弃了挣扎,伸手在水里一捞,将旁边这乱刨水的人搂进了怀里。
乘虚和御风在主楼外头等啊等,眼瞧着天都黑了,也没见屋子里两位主子有要出来的意思。
“君上?”想着水要放凉了,乘虚忍不住敲了敲门。
屋子里没反应。
疑惑地侧耳听了听,乘虚嘀咕:“怎么半点声音也没有?”
御风道:“你推门进去看看。”
“要推你推!”乘虚连连摇头,显然是对推门这种事心有余悸,“我可不想再去刷马了。”
他以前进主楼都是不用敲门的,有事进去禀告就是。可上回进去得不是时候,正撞见里头两位主子……咳咳。
当时夫人没生气,反而是哈哈笑开了,但他家那皮薄的君上……直接把他扔去了马厩,让他刷了一下午的马。
这门推不得!
御风看着他这表情,摇头鄙夷:“胆怯。”
“你不胆怯你上啊!”乘虚瞪眼。
两人你推我搡了好一阵子,最后谁也没敢伸手。对视一眼,干脆齐齐贴耳上去,想听听里头到底是什么情况。
然而,刚听了没一会儿,背后就有人冷声问:“你们干什么?”
两个脑袋瓜顿时惊得撞作一处,“咚”地一声响。
江玄瑾皱眉,颇为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抱着怀里半睡半醒的人就推门而入。
夜风吹得他怀里的人长裳飘飘,乘虚和御风僵硬地站在门的两边,只觉得鼻息间飘来一阵沐浴后的清香味儿。
乘虚有点茫然,听得门“呯”地合上,挠着头问御风:“他们这是……从浴房过来?”
御风点头:“已经换了寝衣。”
“什么时候过去的?”
“没看见。”
乘虚纳闷了,沐浴而已,怎么神神秘秘的?而且,主子又遇见了什么开心事?眼眸都亮晶晶的。
把人抱到床上,江玄瑾拨弄了两下她的脑袋:“别睡,头发没干。”
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怀玉顺手抱着他就嘟囔:“没干就没干吧,我好困。”
今儿是她兴致勃勃地打算调戏他来着,结果到最后还是她先招架不住,不过也怪不得她,是白珠玑这身子太弱了。
搂着这人劲瘦的腰,她刚想再蹭两下,结果江玄瑾竟然推开了她。
“小气鬼。”眼睛也没睁,怀玉只当他又不喜亲近了,翻身就往枕头上一滚,埋头就睡。
然而,片刻之后,这人竟然又回来了,伸手垫在她的后颈处,将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嗯?”怀玉迷茫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入目是一张冷淡而俊美的脸,垂眸下来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捧着干燥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她的长发。
“会生病。”他嫌弃地道。
怀玉愣了愣。
头发在被轻轻揉着,胸腔里的东西好像也被轻轻揉了揉。她眨眨眼,突然笑了出来。
“你这人真是别扭。”她道。
睨她一眼,江玄瑾轻哼一声,表情很是不屑,手上动作却细致又温柔。擦着擦着,突然停下动作,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
“嗯?”顺着他的目光,怀玉捂了捂小腹,“怎么了?”
“它,最近有点鼓。”江玄瑾低声道。
怀玉哭笑不得:“这几日每次用膳你都让我多吃,怎么能不鼓?”
是吃多了的原因?他恍然,漆黑的眸子慢慢移开,眼帘半垂。
“你……”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李怀玉呆了呆,接着心虚地别开了眼。
她的肚子,只会是因为吃多了鼓,再没别的可能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江玄瑾继续替她擦着头发。怀玉埋头继续睡,却是压根睡不着了,心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涌上来,叫她有些烦躁。
第二天一早,江玄瑾上朝去了,青丝进来伺候她起身,一边替她更衣一边小声道:“钓着的鱼是太厩尉孙擎。”
听着这熟悉的名字,李怀玉冷笑:“这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当初就不该留他性命。”青丝摇头。
孙擎是昔日平陵君座下副将,与李家姐弟仇怨颇深,平陵君薨逝,他被丹阳长公主打断了一只胳膊,革去副将之职,贬到太仆麾下看守马场。
丹阳当时是觉得死太轻松了,非得听他骨头碎裂之声、再看他昔日傲气折没,才能泄她一口恶气。
然而没有想到,区区太厩尉,也还能翻出风浪来。
“斩草果然还是要除根才行。”怀玉嘀咕,“不过倒也有好处,他跳出来了,咱们顺藤就能摸着他背后的瓜!”
青丝道:“紫阳君已经着廷尉府在查了。”
“廷尉府有柳云烈在,能查出个什么来?”怀玉摇头,“这事儿得找韩霄帮忙。”
提起韩霄,青丝皱眉道:“昨夜奴婢去陆府的时候,陆掌柜说最近韩大人的处境不太好。”
“徐将军才遭了罪,云岚清又一直没升迁,他左右无人,处境能好才怪了。”怀玉一点也不惊讶。
韩霄性子冲,云岚清在的时候能拦着他些,要是不在,那他指不定又会跟谁当面起冲突。
青丝的表情看起来很凝重,怀玉穿好衣裳,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不用太担心,说不定云大人马上就升位上去帮衬他了。”
这怎么可能?升位需要大功,云岚清现在顶的是礼官大夫的官衔,哪来立功的机会?
青丝摇头,只当这是主子在安慰她。
然而,没过两日,云岚清竟当真得了恩典,升任丞相长史。
江玄瑾对此不意外,他本就该升的,只是被人压了折子。如今寻着别的机会升了,算是运气好。
但柳云烈却在下朝的时候拉着他说了一句:“一个礼官,突然查到落花河的堤坝修筑之事,若说没人帮他,我是不信的。”
江玄瑾觉得他很无聊,就算是有人帮又如何?落花河堤坝的确有问题,若不是云岚清察觉,等夏日洪水一到,半个京都都要遭殃。
既然是实打实的功劳,不管是谁帮的,他都应该升迁。
下朝回去,同白珠玑说起此事,她笑得眉眼弯弯地道:“朝廷之事我哪里听得懂?不过云大人看着面善,升官了倒是好事。”
这人看事情就简单得很,才不管什么党派偏帮,顺着他的话就乐呵,看起来没心没肺的。
江玄瑾微微勾唇。
怀玉拿着锉子坐在他怀里,认真地替他磨着指甲:“你一说丞相长史,我倒是想起来,今日上街听人说,之前的那个厉长史好像是要被流放出去了?”
“嗯。”一只手被她抓着,另一只手得空捻了捻她披散着的头发,江玄瑾道,“厉奉行的所有罪名都坐实了,流放之刑也该他受。”
“还有个什么易大人也遭了秧?”
“易泱牵扯其中,罪名也不小,是你爹亲自上的折子,虽然柳廷尉如今尚未定刑,但想必轻不了。”
恍然点头,怀玉嘀咕:“官场就是多变,这些人以前多风光,转眼就什么也没了。”
风光吗?江玄瑾不以为然,这两个人就算官阶都不错,但除了在扳倒丹阳一事上出了力,别的时候也只能说是安分守己,基本没什么亮眼的成就。
念及丹阳,他一顿,突然想起还有话该问厉奉行,连忙抱着怀里这人站起来。
“怎么了?”怀玉吓了一跳。
江玄瑾道:“我得出去一趟。”
“刚下朝回来,又走?”怀玉不高兴。
捏着她的腰,他轻声道:“你随我一起,把青丝也带上。”
眼眸一亮,她立马展颜笑了,也不问去哪儿,喊上青丝就蹦蹦跳跳地跟着出门。
江玄瑾去了京郊驿站,厉奉行被暂押在此,等交接的人一到,就要送出京城。
怀玉跨进院子就看见厉奉行浑身镣铐地跌坐在囚车的角落里,浑身脏污,眼里没了以前的锐气,显得很是颓败。
“你们来干什么?”一看见江玄瑾,他咬牙就骂,“我不需要谁假惺惺地送行!”
江玄瑾满眼冷漠地看着他:“送行?本君只是来问你几句话罢了。”
厉奉行一愣,看一眼他的脸,像是猜到了什么似的,头一转,闷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是吗?”在囚车旁边站定,江玄瑾道,“你心里应该清楚,事到如今,再也没人能救你。”
的确是没人能救了,拖了这么久,想了那么多法子,他最后还是个流放边疆的下场,甚至都没人替他打点押送的官差。
厉奉行心里不是不怨,只是不想让人看笑话罢了。
正努力将脸埋得更深,他突然听得江玄瑾说了一句:“你若是能解本君疑惑,本君心情一好,指不定便拉你一把。”
黑暗之中的一丝光明,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
厉奉行猛地抬头,眼里迸出了光。
紫阳君重诺,可比旁的拿好话搪塞他的人要可靠得多。
“君上想知道什么?”他转变了态度。
江玄瑾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知道,你当初为何要撒谎诬陷长公主?”
厉奉行一顿,深深地看他一眼:“君上果真还是在意司马旭旧案。”
“那你打算撒谎蒙骗本君,还是仔细说说前因后果?”
瞥了瞥旁边一脸看热闹表情的白四小姐,厉奉行抿唇道:“我都这副模样了,还撒谎有什么用?君上是聪明人,我骗你不得,不如就一次说个明白。”
“丹阳长公主与我有旧怨,我本是拿她没办法的,但司马丞相一死,有人告诉我可以借此机会报仇,我便听了他的话,去廷尉府作证,告上长公主一状。”
江玄瑾和李怀玉都是一怔。
“那人是谁?”他问。
厉奉行哼笑:“还能是谁?廷尉大人柳云烈,供词都是他与我商量好的,不然我也不会知道司马丞相是戌时离开的宫宴。”
柳云烈?!江玄瑾震了震,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李怀玉皱眉看着他,喉咙微紧,捏了拳头道:“供词竟然都能作假。”
“司马旭一案的供词就没几份是真的。”厉奉行不屑地道,“有廷尉大人在上帮忙,让丹阳公主死又是众望所归,故而这案子定得是又快又周密,君上当时不也没看出端倪么?”
话刚落音,后头一直低着头的小丫鬟突然冲上来,一脚踹在他面前的栅栏上。
“呯”地一声巨响,囚车差点翻过去。
“啊!”惊呼一声抓紧手边的木头,厉奉行看着那人怒斥,“你干什么!”
小丫鬟缓缓抬头,眼神冷漠地看向他。
“青丝?!”认出这人是谁,厉奉行愕然,接着就咬牙道,“你果然是被紫阳君藏着的,我没说错!”
冷笑一声,青丝抬腿就给了囚车第二脚。
“息怒息怒。”怀玉伸手把她拉退两步,轻笑道,“人家好歹是说了实话,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帮凶。”青丝盯着厉奉行,吐了这两个字,又转头盯着江玄瑾,皱眉道:“你也是。”
江玄瑾没有辩驳,他沉默地站着,脸色有点发白。
丹阳的死是众望所归,没错,当时他也是盼着她死的,所以他依着卷宗定案,觉得她罪有应得。
结果现在厉奉行说,卷宗里的供词都是假的。
这算什么?他以为对的事情,结果错了个彻头彻尾?一向自诩公正的紫阳君,带着偏见冤枉了人,还亲手送人下了黄泉?
拢着袖口的手慢慢收拢,他垂眸,长长的眼睫无措地颤了颤,又恼又茫然。
看他这模样,李怀玉觉得很解气,知道冤枉她了吧?知道她真的是无辜的了吧?一直没有做过错事的紫阳君,一做就做了件无法挽回的大错事,要怎么办?
然而,多看他一会儿,她又有点心疼了。
他不是故意的呀……
以这人的性子,当初若是知道她是冤枉的,一定会站出来,顶着众人非议替她辩护。他与朝中其他人不同,以前针对她,单单只是因为她做的事看起来是错的罢了。
怀玉发现,她以前对紫阳君,其实也是带着偏见的,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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