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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好官员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卿士
范铭顿时停住了脚步,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触动了一下,霎时间被这充满温情的画面所感动,心中也不由的浮现起“倚门盼儿归”的场景来。
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亲情的浓烈,这一刻他突然间明悟了,这种母亲对儿子的深情是人世间不论在什么年代都存在的至情。
“娘,我回来了”范铭这一刻是发自内心的叫了出来,没有一丝的生涩和勉强。
“儿啊,走累了吧,我估摸着天色暗了,你也应该回来了,就准备好了茶饭,这不,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你就到了。”在听到范铭声音的那一刻秦氏脸上的皱纹就像花一样瞬间的绽放了开来,眉目间充满着慈爱与欢喜。
那发自心底的关切和欣慰让草木都为之动情,秦氏一边念叨,一边用那布满青筋的手在他的身上上下打探了一遍,生怕大病初愈的范铭再遭到了什么意外。
“嗯”范铭应了一声就随着范秦氏进了屋子,屋中没有灯,他知道这是为了节省。
范铭就在外屋门口的大灶旁舀了点热水,狠狠的擦了把身子,洗去一身的尘华,顿时轻松了不少,蓦然间范铭突然发现这个屋子里少了点什么东西,问道:“娘,嫂嫂哪儿去了,还在织造作坊么”
“你不是才刚好么,加上我的眼睛也越来越塌了,新妇儿媳寻思着多揽点活,好给家里多添点生计”范秦氏本来充满笑容的脸上一时间再次凝固了下去,对于这个儿媳她心中一直存在着愧疚。
范铭眼眉动了动,心中掠过一丝担忧,咬了咬牙在麻布衣服上擦干了手中的水渍,“娘,我去接嫂嫂回来,天快夜了,怕是路上她一个人不安生。”
“去吧。”范秦氏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在范铭走出几步之后又仿佛突然想到什么,朝外面喊道:“五郎,把柴垛边上的那把柴刀带上”
“嗯”走出几步远的范铭回过来点了点头,抄起放在柴垛旁边的柴刀,插在裤腰带上大步往乡所的方向奔去。
由于来回走了几遍,路程对于范铭来说已经非常的熟悉,寻着老路一直到了乡所,他记得嫂嫂说过他的织造作坊是在清河旁的那个曹大户家,但具体位置却是没有搞清楚,不过想来一个乡所屁大的地方应该也不会太难找。
果不其然,在靠西边的位置他一眼就看到了一个斗大的杨红灯笼,上面写着诺大的一个曹字,没有迟疑,直奔曹府的大门方向而去。
来到曹府的大门前,范铭被下了一跳,蓦然发现曹府非常的大气,两尊一人高的石虎盘卧大门两旁,气势比之县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想而知这家肯定是有权有势的背景人家。
他还没有想到在清河乡这个小地方能够出现这样一个大户人家,也不由地在门前呆立了片刻。
老远处,曹府的老门房老福头就盯上了范铭这条单支的身影,直到凑到眼前才发现是个刚长出毛的小家伙,上下打量了一番,蓦然一惊,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你是范家那个病秧小子”
惊悚半晌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命真硬,这都让你活过来了。”
老福头脸上的表情变化被范铭看在眼中,显然他对这个死而复生的他相对来说还是算友善,本身应该也是一个纯朴之人,善意对着他笑了笑,“我是来寻我家嫂嫂的,我娘让我来寻她,她是在这里做工么。”
老福头点了点头,“说起来范张氏还真是贤良淑德,你们一家三口搬到清河我是看在眼里的,老的老,少的少,瞎的瞎,病的病,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要不是她低声下气的求我们大管家,我看你们家早就死光了,你小子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今后可要挑起家中的担子来了。”
范铭心中掠过一丝感动,心想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是伟大,能够为夫家如此的呕心沥血,这要搁在新世纪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诚恳的点了点头,“我今后不会在让我娘和嫂嫂受苦的。”
“唉”老福头叹了一声气,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窝棚,“去吧,范张氏是在给我家老爷做工,就在那里”
顺着老福头的指引,范铭来到了紧靠着曹府的一处大型梁木架构的堂屋前。
顺着缝隙处他看到了这间窝棚的全貌,这间超长的大堂屋中摆放了数十架大型的纺纱机和数十台稍小的织布机,有其中几台还在唧唧的运转着。
他的心中再次被震惊了一把,这简直就是后世的精密车间翻版啊,想不到在一个这么偏僻的乡下竟然会出现如此先进的生产管理方法。
门口守卫着两个家丁,杵着两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二手水火棍,上面的漆大部分已经斑驳了,但气势倒是非常的足。
见范铭的到来,两人也不答话,只是冷冷的望着他,想来楚丘县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打曹府织造厂的主意,也因此没有把这他给放在眼里。





大宋好官员 第五章 小嫂子
在缝隙中看到嫂嫂张氏婉儿那熟悉的背影之后,范铭反倒是不急了,坐在正对织造车间不远处的一个树墩上远远的眺望着大门口,静静的等待着嫂嫂出来。
对于这个长得像小倩的嫂嫂他心中始终存在着一个疙瘩,他无法面对这个年岁只不过比他大了三四岁的嫂嫂,半个月来他始终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但心中却忍不住有种冲动要保护她。
估摸着时间约莫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范铭心中一喜就要迎上去,但转念一想又停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中始终存在着一种抗拒感,不敢直接面对她,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天色还有些许的亮光,能够让他很清楚的看到她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在对着一人行礼之后手中攥着一把丝线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身形越走越远,转过一个弯步入一条小径之后,张婉儿的消没在视线之中。
范铭这才醒悟了过来,快步的跟上前去。
转过弯的那一刻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因为前方这条直道上已经没有了张婉儿的踪影,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浮起。
这条路直接通向家中,其他再没有任何的捷径可走,人怎么会突然间消失了
一直以来他的第六感就非常的灵敏,尤其是对于一些突发事件,小心的抽出了插在背后的柴刀,小心的在四处搜寻了起来。
果然在小路旁一户人家的柴垛后,范铭隐隐的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踮着脚步小声的凑了上去。
“小娘子,今天你可是要从了我,我可忍了很多天了”一个轻佻而又尖刻的声音从柴垛后响起,范铭一惊,小心的蹲了下来,静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官人请再宽限两天,奴家一定将钱还上”这声柔弱的声音让范铭心中一沉,是嫂嫂,范铭当即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在盘算该这么解决当下的危机。
“再宽限,宽限到什么时候”那尖刻的声音声量再提高了几分。
那人的话仿佛击中了张婉儿的痛处,用那柔弱的声音诺诺回答道:“只需再过几天,领了月钱就可以了”
“嗟嗟”那人干笑了两声,那笑容中充满了调戏的味道,“小娘子,其实,那几个钱我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你从了我,今后兴许我还可以给你花用哩”
在两人对话的当儿,范铭已经从悄悄的退到了三百米远的小路上。
倒不是他怂了,而是他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光明正大把那人给吓跑,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现在对村里的情况不熟悉,如果冒然来硬的话,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算打得过,也会埋下祸根。
“嫂嫂,你在哪儿吗”隔着老远,范铭就喊了起来,在这夜幕即下的当儿显得格外的刺耳。
听到范铭声音的这一刻张婉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面对着这恶狼般的眼睛,心中的胆气顿时壮了起来,一把闪过那人的威逼势力范围,高声答应道:“五郎,是你么”
那人一时被范铭的声音吓了一愣神,再加上心存不轨,一时没阻止住面前的这个小娘子,再想制止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
也只好跟着踏了出来,看清楚范铭之后,打了个哈哈,“范五郎啊,身子可都好透彻了”
范铭前行了两步,将张婉儿一把挡在身后,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个长的跟猴子一样精瘦的人,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胡三。
他听范秦氏提起过,此人是个混子,有个娘舅是清河乡的耆长相当于一个乡的长老兼派出所所长,这个胡三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大坏事,也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在乡里经常干些偷鸡摸狗和诱骗小媳妇的勾当。
强忍着心中的怒气笑了笑,“差不多好透彻了,这还得多亏乡亲们的照顾,我来接我嫂子回去,我娘还等着呢,回见吧”
说完也没再看胡三一眼就迈步朝家的方向走去,张婉儿踏着碎步小跑着紧紧的跟了上去,望着范铭手上提的柴刀胡三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充满了不甘的神色。
在脱离了胡三的视线范围之后,范铭的脚步渐渐的放慢了下来,将手中紧握的柴刀重新插到了腰带上,“借了他多少”
张婉儿低着头咬了咬嘴唇,细声的回答,“五百文。”
范铭没有再说话,默默的继续往前走去,然而心中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开始担起这个家中的胆子来,不能让把重担都压在一个小女子的身上了,“以后早点回,赚钱的事我来。”
“嗯”张婉儿小心的看了一眼范铭的背影,小叔子自从醒来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以前和她颇为亲近的小叔子再没有主动和她说过一句话,给她的感觉却是越发的沉稳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一个汉子成人的标志么
想到这里,她的心渐渐的迷茫了起来,一个不小心之下脚下一绊,向前踉跄摔去。
就在以为要摔倒在地之时,一双不强壮但有力的手接住了她,抬头一看却是小叔,那慌乱的心更是一阵乱跳,赶忙挣扎着从范铭的怀中站了起来。
范铭的心此时也是一阵波荡,小倩那俏丽的脸庞近在眼前,触手之处柔腻的感觉让他的手微微发颤,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在夜幕下显得格外的沉寂,这是怎么了
“走吧,夜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往前走着,将这无言的默契一直带到了家中,直到看到白发苍苍的范秦氏在门口守望的景象之时范铭才缓过神来,“娘,我们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范秦氏就和千千万万的慈母一样,在儿子平安归来的那一刻都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母性的光辉,拉着范铭的手,“快进来擦把脸,娘已经活好了面,咱今儿下面吃”
内屋没有油灯,只有大灶中腾腾的柴火照亮了这个不大的房间,范秦氏给儿子舀好了热水,一边询问,张婉儿则赶忙上前将案板的面团削皮做成面片准备下锅,一家人保持着一种和乐的气氛。
范铭明显的感觉到他对于这个家中与刚醒来的那一刻有着明显的不同,虽然还是一样的破旧,但当中多了一种希望的力量。




大宋好官员 第六章 做工的打算
就着一种他不认识的野酸菜,范铭呼噜噜的一下就将一大粗瓷碗面下了肚。
也许的饿得狠了,这碗下去竟然就跟没吃一样,范秦氏听着儿子吃的痛快,脸上也笑开了花,从锅里再捞了大大的一碗白面皮到儿子的碗里,“慢点吃,还有”
一边吃得高兴,范铭突然一抬头,注意到范秦氏和张婉儿的碗里只有轻飘飘的几片面片,其他多是清汤寡水,心中不由一颤,暗骂自己自私,看案板上还有不少的面片没有下,他放下手中的碗,将案板上的面片全部倒在了锅里。
范秦氏听着响动,知道儿子在做什么,以为儿子还不够,眼皮动了动随之又宽慰的笑了,只要儿子的身子骨能够强壮,一点粮食又算得了什么。
趁着滚热的水过了过,捞起锅中的面片一半倒在了范秦氏的碗中,范秦氏被范铭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娘娘吃不下,你身体刚好,要多吃点才是。”说着说着就要将晚了的面重新拨到范铭的碗里来。
“娘”范铭将范秦氏摁坐下来,“吃吧,您要好好保住身体,您要是不好好保住身体我今后孝顺谁去啊”
范铭又将锅里剩下的面片全部舀到了张婉儿的碗里,让她也是一阵惊慌,低着头不敢看他一眼,范秦氏对儿子的表现即是高兴又是心疼,这面下了锅又不能收起来,“唉,这可真是”
吃完后,张婉儿去收拾碗筷,范秦氏拉着范铭的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儿子,轻声的问着今天一天的见闻。
范铭一边给灶中添了把柴火,一边故作轻松的说着一些有趣的事情,其中夹杂了一些他夸大的一些笑料,这让范秦氏听得不时会心的笑出声来,他望了一眼张婉儿那纤瘦的背影,低声道:“娘,我明天去乡所的陶瓷作坊做工”
眼下家中最缺少的就是钱,这个小嫂子背着家借的钱要尽快还上,不然迟早是个祸害,他也不会允许一个女人用柔弱的肩膀来承担这个家庭的重担,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去做工了。
张婉儿一听范铭要去做工,手上的活顿时慢了下来,也在静静的等待着范秦氏的回答。
“你才好,身子骨还不硬朗,过段时日吧”范秦氏虽然知道眼下家里的窘迫状态,但还是担心儿子的身体。
“不,我明天就去”范铭那还没变声完全的声音中充满了坚毅。
天蒙蒙亮,睡在外屋的范铭就听见了里屋传来的起床的声音,瞅了瞅外面还是黑黝黝的一片天,范铭轻叹了一口气爬了起来。
穿好衣服,舀了一瓢冷水泼到了脸上,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过来,范秦氏同张婉儿也一同出得屋来,看到范秦氏摸摸索索行动不方便范铭心中又是一酸。
赶忙上前扶住范秦氏,“娘,今后您就多歇息着,不用起这么早,您这眼睛只有多歇息还有复明的希望。”
“不省事的,都瞎了一年多了,娘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只是些许有些模糊而已”范秦氏嘴上说着不碍事,但心里还是希望眼睛能够完全恢复,她还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好起来,好给家里多做点活计,将来还要给儿子娶房媳妇,还有他爹,这就像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她的心上。
林长帆知道老妇人这眼睛估计是很难有完全恢复的机会了,白内障在新时代或许就是一种小手术而已,但在这个时代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法治疗。
范秦氏欣慰的看着儿子,如今家里总算是有个顶梁柱了,再过些日子在佃几亩田,先给儿子娶一房媳妇,自己这辈子也算是对得起范家的列祖列宗了。
又回头望了正起火做饭的张婉儿一眼,心中轻声的叹了口气,过些时日等日子好了就给她安排户好人家吧。
范铭也没有再说什么,见灶上的柴火不够了,默默的到院子的外面拿起了柴刀,拿起一根粗大的木墩子,狠狠地劈了下去,仿佛有仇一般,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从这一刻起他就要担起男人的责任来。
劈柴不但是项力气活,更是项技术活。
没有经验,范铭只得是一下接一下机械的重复着劈砍动作,然而木料上传来的反震和摩擦让范铭手上的皮不一会就被磨破了,而且腰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酸痛,这是以前长期在办公室和酒桌上渡过的人是无法体验的。
“差不多了,够用两天的了”一声轻柔而又关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将陷入自我发狠境地中的范铭拉了回来,“饭弄好了,擦把汗来吃吧。”
听到张婉儿的声音,范铭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柴刀,直了直腰,顿时眼前一阵发黑,这是缺乏营养和锻炼的直接反应。
回过神来范铭第一眼就看到了张婉儿那关切的眼神,勉强的笑了笑,看着张婉儿放心的转过身去之后背过身来在两只手掌上狠狠的吐了把口水,手上破皮的地方感觉上顿时就没那么的疼了。
早饭吃得很简单,是一种他叫不出名字的薯类植物,糠巴巴的有些粘口,味道也不怎么好,但为了免去两人的担忧,范铭也装作若无其事的硬塞了两碗下去,这也更加刺激了他要改善这个家庭环境的欲望。
吃完饭,范铭嘱咐范秦氏不要过操劳之后,就在张婉儿的陪同下来到了乡所瓷窑工坊上。
通过张婉儿的介绍他才知道清河乡几乎所有的作坊都是归曹府所有,而且最让他感到震惊的是曹府的主人是常住应天府,几乎很少出现在清河乡,偶尔只有三姨太会过来查查帐,平常只有两个管家代替他们管理清河乡的工坊。
而大管家也是清河十里的里正之首,可想而知曹府的权势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人仰望的地步。
这个季节正是春耕的季节,正是工坊要人的时候,虽然范铭的身子还顶不上一个成年劳力,但多少也能干点,范铭就连大管家也是清河的户长相当于乡长,主纳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领到了其中的一个瓷窑之中。
在这里做工的除了几个应天府来的大师傅,就都是一些乡里乡亲的庄稼汉子,见了范铭也没有太过惊奇。
他们这一家子的情况乡里基本上都知道,能够送来瓷窑里做活也算是一项正经行当。
每个瓷窑都有一个监工,很不凑巧的是他分到的这个瓷窑的监工恰恰是昨晚碰到的那个赖子胡三,用一种阴鸷的眼神看了范铭一眼,“范五,新进的人可是没资格跟师傅的,你就先去打泥浆吧”
“诶”范铭答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他知道这时候是多说多错,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埋头苦干。




大宋好官员 第七章 故天将降大任
打泥浆同样是个力气活,原也不会安排范铭去做这个,这本来是成年汉子的活计。
但胡三心中总有个疙瘩,一想起范家小寡妇他心中就有种莫名的冲动,而范五仿佛就是搁在他前面的一道泥巴墙。
打泥浆的过程其实还包括其中的两个部分,有挖采瓷石瓷土,再将采集到的瓷石瓷土利用巨碾和巨石锤在石臼内把原料舂细,再加水活泥成浆,范铭第一接触的就是挖瓷土。
他再一次发了狠,以他这么多年社会磨砺告诉自己只有对自己发狠,才有资格对别人发狠。
锄头一下一下的往地上锄去,新春的太阳还不算太毒,然而身上的汗却下雨一样趟了下来,他索性脱了衣服,光着膀子再次踏进泥里去,露出了纤瘦的身材。
直了直腰,腰上的酸痛感越发的强烈,范铭这才知道什么是劳动人民,跟这里的活计比起来,早晨的劈柴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活动。
望了望不远处胡三那带着阴狠的眼神,他的心里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气,朝地上狠狠的吐了把口水,紧了紧手中的锄头,朝地上的泥坑再次挖去。
当他再次直起腰来的那一刻,他明显的听到身上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骨头响,腰上的肌肉一缩,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怼了一下,痛得他差点哼了出来,一看手上,早晨磨破皮的地方已经渗出了鲜血,和泥浆混在一起,成了一个特别的浆色。
“嘿哟”范铭从肚子里发出一声低喝,将慢慢的一担瓷石瓷土挑了起来,晃悠悠的走到了椿石的巨碾旁,在放下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腰仿佛都快要断了一般。
旁边有老工匠好心的说道:“娃,悠着点,不急于一时,熬坏了身子可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再次望了望不远处正盯着这个方向的胡三,范铭摇了摇头,将瓷石瓷土倒入巨碾之后,再次拿起了锄头,向地上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挥去。
倒了中午放饭的时候,范铭这才弯着腰走到了一旁的坡地上躺了下来,全身顿时一阵痉挛,差点没抽过去。
“呵喝”嘴里不住的吸着凉气,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般,双手更是在不停的发颤,连握都握不起来,更别说去吃饭了
午饭是老工匠让小学徒送来的,一碗稀的,一个麦馍馍,范铭勉强将一碗稀的倒了下去,麦馍馍却是连咬的力气都不敢浪费。
到了下午开工的时候,他又重新站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只是想到小学徒眼神中钦佩神色他又重新发狠了起来,虽然再没有上午的生猛,但这一天完成的量也远远超过了一个成年汉子。
这一天结了二十文工钱,这只是一个小工的一天工钱,然而范铭却没有说什么,他的目光从来就没有停留在这里,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这一天他回到家的时候,张婉儿已经到了家中,范铭心中总算宽慰了一下,用冷水冲了一把身子,就倒在了床上,等范秦氏弄好饭去叫他之时,发现儿子已经鼾声大响了。
第二天一大早,范铭依旧挺着全身酸痛的身子上了瓷窑。
面对着劳累得变了形的儿子,范秦氏虽然很是心疼,但这个家总得有人能够挑起担子来,而五郎是家中唯一的男人。
依旧是繁重而又机械的打浆生涯,有经验的老陶工告诉他,不管多累,哪怕背上是一座山,腰也一定要直,这样身子里的气才会顺,身子骨才不会跨,如果没有从下面传来的一股气支撑着,就算是一头牛不出两个月也会变成一条狗,直不起腰来。
听了老陶工的话,范铭咬着牙将那感觉到快要折断了腰再次的挺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将肩上的担子送到了目的地。
再凭借一人之力推动那几乎和自己同样高度的巨大石碾一步步的往前行进,那巨碾和地上的碎石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就仿佛有什么割着自己心头的肉,一下一下的。
日复一日,做活的日子是枯燥而又劳累的,过得几乎也是面朝陶土背朝天的生活,范铭唯一的乐趣就是趁中午放饭的当儿在村学前那棵大槐树下躺上一会,听着村学里传来的那带着稚气的朗朗读书声,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爷爷的监督下学习国学和书法的情景,要是能够回到当初,这该是多么美妙的情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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