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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着存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大寶
见历史老师真的走了没打算再回来,李陈隽走到裴智的身旁。
“进来吧,别站了。”
“没事,反正不多久就要下课了。”
“该说你倔呢还是做事有原则呢。”
裴智抬眼看着他,笑了笑。
事情虽然的确很无聊也很莫名,不过后续的处理流程总还是需要走一下。
午休的时候几个当事人自然而然地被‘请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课上的好好地,就打上老师了呢?”教导主任沈老师摘下眼镜在自己的衬衫上擦了擦。
“……”
“怎么?现在不会说话了是吧,起先在教室的时候不是听说很能说么?”沈主任望了一眼站的笔直的裴智,又在胡天磊和李陈隽身上扫了扫。“是要我拿个话筒来给你们,才肯说是吧?”
“反正我没打老师。”
“你没打,那么你来说说他为什么会打老师?”
“我…我不知道,我高度近视,没看清。”
胡天磊忽然‘仗义’了起来。
“沈老师,是历…”李陈隽刚出声就被身旁的裴智一把制止,他收口侧目看了眼裴智,抿起了嘴。
裴智则将两手交叠在身前,正色道:“沈老师,还是吾来刚事体到底是哪能发生额好来。(还是我来说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一直在另一边旁听对话的历史老师不太淡定地插了一句,“说什么上海话,在学校要说普通话不知道么?”
大家被他这样一吼,都又低着头不做声。倒是沈主任缓和了脸色,对着他道:“这孩子在日本那么多年,平时家里都说上海话,外面么说的肯定是日语,普通话自然说的不利索。”对着裴智也温了温眼色,转头又道:“你让他现在一下子用普通话来给我解释事情经过,我还不得请个翻译过来。反正事情你也说给我听了,况且李陈隽也在这里,他是班长不会偏袒任何人,我就先听听裴智他自己怎么说。小史啊,你不用着急,肯定给你个说法。”
接着沈主任手指向着裴智一抬,“你继续说。”
裴智点了点头,然后将上午教室里发生的那一幕幕清清楚楚地告诉了沈主任。一丁点的加油添醋都没有,一字一句完全重现了当时的每个情景。
一番话说完,也不知历史老师听懂了多少,但看着他脸色青青白白的,就知道与他自己的版本多少有些出入。
沈主任听完裴智的叙述轻咳了下,才接着说:“事情我现在大致了解了。不管起因如何,也不论是不是故意,打到老师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吧。这样吧,裴智你过了国庆之后,罚你连续一个月擦黑板,每天上课之前和下课之后都要将黑板擦的干干净净。”
“好,知道了。”裴智回道。
沈主任对着胡天磊又道:“你么…看来就是欠表现,那老师就罚你同样过了国庆之后连着做两星期的领操员,让你好好表现表现,这下舒心了吧。”
“哎?沈老师,为什么他一个主要责任者就是擦黑板,我这个次责的却要当众出糗?我也要擦黑板,不要做领操员。”胡天磊又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这事还有讨价还价的啊?!”沈主任肃起脸孔,拔高了嗓音。
洪钟之声让胡天磊猛然缩起了脖子,嘴里却不知咕哝着什么。
批评教育完了,两人被打发回了教室,而李陈隽则被沈主任单独留了下来。
待到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后,沈主任将话头180度一转,对着李陈隽问道:“体育老师让你办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啊?”李陈隽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就是让你去劝裴智加入校棒球队的那事。”沈主任又补充说道。
李陈隽‘哦’了一长声,回道:“他没答应,死活不肯加入校队。”
“什么原因不愿意加入呢?”沈主任追问道。
“他没说,就是和他提了那事后,他突然就发了火,和火药筒似的。”李陈隽想起前几天和裴智说起那事时,他的反应和今天这顿脾气倒是挺像。
沈主任听了他的话沉思了几分钟,又再开口道:“你也是我们一中的老人了,初中就在这里读,应该知道我们这几年校棒球队成绩一直在下滑。连着几年都输给了对马路的七中,你作为一中的一份子是不是也觉得面上无光啊。”
“嗯。有点。”李陈隽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另一番嘀咕。
棒球队去年是输了,可校手球队今年开春那会儿在市里的比赛中还得了大奖,这此消彼长也没觉得脸上有多无光啊。
“当然,不是说他裴智一人进了校队就能帮着拿下市里的奖杯,可我听说他以前在日本是被寄予了厚望,是可以打进甲子园的种子选手。”沈主任说到这里稍显的有些兴奋,“甲子园你知道吧,进了甲子园的孩子以后打进职业联赛那就是一步之遥啊。”
沈主任这几句话顿时让李陈隽眼前浮现出那些小时候捧着看《棒球英豪》的各种画面。
甲子园,这三个字也是那时候了解到的新鲜词汇。
在日本要是能成功进入甲子园,那就等于象征着校园体育通向职业体育还剩下这最后一步。一旦之后能够从高中进入职业球队,那么至少人生的轨迹就会出现质的飞跃,无论是收入还是社会地位,都能够得到火箭般的提升。
李陈隽没想到裴智居然是有着这样‘光芒’的一个人。
“你看这样吧,你再去和他说说。史老师这边呢,我也多做做思想工作,只要裴智愿意进校队,我沈国邦保证,之后绝对不让史老师再针对他。”沈主任拍着胸脯看着他。
“老师,您拿史老师这事来做要挟,是不是有点欺负归国同胞啊。”李陈隽挠了挠后脑勺,装出一幅怯生生的样子。
“这怎么能算要挟呢?这最多也就是等价交换,晓得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慢慢领出了办公室,临了再又补了一句,“记得,一定要劝说裴智进校队哦,今年秋期比赛老师就靠你们了。”
李陈隽垂着眼没再说话,单手插在裤兜慢慢踱回了教室。
两脚站在教室后门,头一抬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裴智。想起上次问他后的反应以及今天这突来的一顿火爆脾气,李陈隽立马就觉得头涨的能再变出两个来。
册那!怎么一开始就那么随便答应了体育老师呢!
册那!怎么这小子就不能乖乖顺口答应呢!
册那!怎么沈主任也强行过来插一脚呢!
册那!我册那!我册册册册册册那!
其实这事若真要黄了应该沈主任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无非裴智今后一直得穿着小鞋过日子。可这又与他这个班长有什么关系,横竖被穿小鞋的也不是自己。
一转念,又狠狠地甩了下脑袋。
不行!做事做人不能这么没有道义!
最先答应去游说的就是自己,可半途而废了却要裴智来承担后果,怎么说都有点违背他一向的处事风格,做人不能这么‘毫无人性’。
慢吞吞地坐回到课桌前,他假模假样地拿出了语文书,又翻了翻上午几节课的笔记,接着拿起圆珠笔在笔记上东戳戳西画画。
挣扎了几分钟后,他用余光瞟了瞟裴智,见他神色如常,便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上午那事你心里肯定还生气着吧。”
“没有。”
“是么,那就好。”李陈隽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其实这事也犯不着生气,历史老师那人就那样,抽起疯来逮着谁就开骂,和疯狗一样。”
“嗯。”裴智点了点头。
李陈隽下意识地跟着他也点了点脑袋,又说:“以后他上课再找你茬,你就直接说对不起,别管他以什么理由招惹的你,你就一路和他对不起下去,他也不好意思再随便发作了,是不是。”
这说的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裴智不是傻子,看他把话说得不着边际,一只手还总在自己腿上来回地搓,便转身对着他问:“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
“啊?哦…就是…”对着裴智察言观色了一会儿,李陈隽此刻怎么觉得自己脑回路都有点问题了。
算了,反正早晚都是要再问的,直接说了得了。
“侬要不要再考虑下进阿拉校队的事情啊?”李陈隽开口当下灵光一闪,觉得用裴智相对感觉亲切的乡音来问,成功率说不定能高一点。
“其实阿拉校队还真的就缺侬个能额人才,格几年额成绩哪能一个‘惨’字了得。”紧接着前面的问句,他又苦兮兮地补了一句。
裴智将他这句话在嘴里砸吧了几下,才问道:“我们学校打得真的很烂?”
见他回了话,李陈隽眼里瞬间爬上了一丝光亮,“其实也不是很烂,只是相较于前几年,成绩下滑的有点厉害,就连区里比赛都进不了前三。”
“嗯~”裴智抿起了嘴,意味深长地嗯了一声。
“所以你看要不要考虑假期后先去观摩下他们课下的练习情况,然后再做决定?”李陈隽试探地又再问道。
“嗯……嗯。”
李陈隽没太弄清楚裴智这鼻音发的意思到底是答应了还是说还要再考虑。
不过看裴智的神色倒是完全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李陈隽暗暗觉得应该还有戏。
“还有别的事?”裴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转头又问了句。
“哦,没了没了。”李陈隽嘴角微翘,冲着他一笑。
放学后,裴智照旧拿出上课的笔记开始写起了作业。
李陈隽起身后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
之前和罗志毅做了二十多天的同桌,他一直觉得罗志毅上课屁话太多,太聒噪。有事没事还总喜欢上课找他聊天,各种天南海北狗屁倒灶的事情,都可以拿来做聊天的话题。
如今裴智做了他的同桌,两人一天也说不满十句话,尤其看着裴智这清冷的性子,倒让他觉得有些寂寞空虚冷。
哎~,怪不得都说,有时候这人啊,就是爱犯贱。真尼玛贱!
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着自己。
当然李陈隽这想法裴智是如何都不会晓得。只是在李陈隽挎着书包从他身后走过时,他微微听到一声轻若无声的叹气。待抬起头看向身后,李陈隽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教室的后门口。
两小时后,裴智收起了所有的课本和作业,将教室的窗门关好,又再仔细检查了一边后,才拎着书包踱出了教室。
初秋时分,夕阳的余晖依旧还有些刺眼。
裴智用手遮在脑门处寻找着校门口街边停放的摩拜单车。
自那天回家装上了这个时代潮流人士都用的支付宝和微信后,他出门就多了一种代步工具。
要搁在刚回国那阵,他除了远距离可以选择公交或地铁,近距离出门几乎都是靠着自己的双脚11路。十月下旬十一月的天多走走倒也没事,可如今九月秋老虎的天还热着,大太阳烤着背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
终于在一堆的橘黄色单车中找到了一辆摩拜。
扫码,开锁,双脚一蹬,真的感觉挺方便。
快到小娘娘家弄堂口时,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大声的争执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别再跟着我了,你这人烦不烦啊。”女孩皱起着一张脸,厌恶嫌弃之感尽显。
一旁的男孩则有些木讷,“你说过会加我微信,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是加了呀,你那天也通过我了不是。”女孩辩解道。
“可现在我看不到你朋友圈,也发不了微信给你…”男孩说的有些委屈。
“那是你的问题,和我无关,好了,你别再跟着我了。”女孩说得有些霸道。
要是换做其他人,裴智连他们对话内容都不想去了解。可此刻眼前的两人之中,有一个正是他小娘娘的宝贝女儿,他的小表妹高意涵。
“需要帮忙么?”裴智推着单车,上前直接对着女孩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拉起他胳膊回了句,“不用理他,我们走。”
“高意涵,他是谁?和你什么关系?”男孩神色慌张的上前追问。
“你管得着么。”女孩依旧没有放开挂在他胳膊上手。
裴智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男孩,那男孩与他眼神刚一触碰就瑟缩着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幽怨地再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女孩,悻悻然地转身走了。
见男孩走后,女孩笑着说:“哥哥,还好你及时出现,否则不知道要被他缠到几点。”
“他一直这样?”裴智问道。
“也不是,就这几天我把他微信拉到黑名单后才这样。”女孩说的一脸轻松。
“他是喜欢你吧。”裴智随口一说。
女孩立即用嫌恶地口气回说,“谁要他喜欢,长得和个土豆一样,多看一眼都觉得碍眼。”
裴智嘴角微翘,没再多问。
真的可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原来表妹和他一样,都是个颜控。
“晚饭吃过了没有?”小娘娘看着他们兄妹进门后,出声问道。
裴智晓得这句问话的对象并不是自己,所以换了拖鞋后径直朝着里间走去。
他的房间原本是姑父的书房也是表妹的卧房,一间十坪不到的朝北小单间。
靠墙的一个大书柜里满满当当地放着各种类别的书籍,就连靠在书柜旁的地板上还放着一摞用黄皮纸包着的新书。那是姑父还没来得及整理进书柜,在他搬进来前一天才到货的一批畅销书。看得出来姑父真是个很爱看书的人。
裴智从第一天住进这房间开始,就没有动过折叠床上以外的那些东西。
这儿对他来说并不算家,只是成年之前一个暂时的庇护所。他很感激小娘娘一家能让他住进来,也感恩他们还能照顾到他的日常起居。
人就是这样,在完全不期望时得到的那些总会心怀感激,他如今就是这样。
‘咚咚’地两下敲门声,他放下手中的语文书,从床上起身去开了门。
“洋洋,你姑父今天下班时在城区老大房买了几只鲜肉月饼,等下复习功课觉得肚子饿了,就自己去冰箱拿出来放在烤箱再烤一下,很香的。”小娘娘站在门口笑着对他说。
鲜肉月饼,这个浙江沪的传统小吃,他已经好几年没吃到过。
“晓得了,谢谢娘娘。”裴智礼貌中带着几许疏离。
‘洋洋’是他的小名,是父母长久以来口中一直唤着的乳名。因为他出生在羊年,又因为大名‘裴智’的关系,取了谐音,就将乳名叫成了海洋的洋。
在这‘家’里,也只有小娘娘还是这么叫他,姑父和姑父的父母就是直接叫的全名。可他们哪里晓得,每次当他们用上海话叫他大名,裴智总感觉浑身有那么一阵说不出的难受。
“那你继续看书吧,娘娘不打搅你温书了。”说完转身退进了厨房。
他再次关上门坐回到床上。
透过窗户他向外望了望,一轮满月高挂在黑漆漆的夜空,格外的明亮。
后天就是中秋节,可在他看来,人月两团圆的日子看似与自己也不怎么沾边。
先前被放下的语文书没再被他拿起,他就这样默默地靠着墙坐在床上发呆,一直到睡意席卷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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