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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一路芳菲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匪珠
可邬夫人听这话又不禁生出疑惑来,追问道:“既是他们两家父母都已同意这门亲事,秋容又没有卖身给咱们府里,那就算两人私底下有些非礼之事,如今怀了孩子那便早点把亲事办了就好,也断没有寻死的道理呀还死在咱们府里”
再一看,又见这几个丫鬟此时分明眼神闪烁,必定有所隐瞒,便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敢遮遮掩掩再不从实说来,我就动家法了”
“夫人明鉴奴婢们的确见秋容总去找那铁生,可是据她自己跟我们说,她跟铁生的亲事只是家里人的意思,她自己并不愿意的。她……她喜欢咱们的大郎君就是明公子”
“是啊,她去找铁生,也是为了有机会能见到明公子,并不是因为喜欢铁生。”
听这几个丫鬟都是众口一词,邬夫人当即便怒而拍案:“放肆你们一个个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莫非是指这秋容腹中的孩子乃是大郎君的血脉简直岂有此理来人啊,把这几个贱婢拖下去,每人赏二十
巴掌”
说完,也根本不容这些丫鬟有何分辨,便只管让人把她们拖出去行刑。片刻之后,便听得院子里响起了次第起伏的“啪啪”声。
而后,没等把这些丫鬟给打完,就见有人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手里端着个托盘,送到邬夫人跟前便道:“夫人这是在秋容贴身小衣里搜到的是……是明公子的玉佩”
邬夫人闻言一惊,伸手便想去抓那玉佩。临到快要触及时又缩回来,似乎很是犹豫了一会,过了片刻才偏过头,吩咐道:“既是如此,那就去请大人回来公断吧毕竟,明公子非我所生,我这为人继母的,总要避嫌。”
那人领命而去,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住在青衣巷一带的这数十户官居四五品的人家,也都知道路府出了这等子烦心事。
而身为家主的工部侍郎路旭,却在知情后便将案子转到了京兆尹衙门公办,自己从头到尾也就只问了几句话,一副看来对原配所生的嫡长子一如既往的漠不关心的神态。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路府长房的嫡长子乃是早逝的原配林夫人所生。林夫人的堂姐便是当今天子的发妻林皇后,可惜姐妹两都不长命。林夫人生下此子之后不到两年便病逝,而她娘家林国公府,也随着林皇后的薨逝而渐渐败落了。
幸而如今林皇后所生的太子殿下在朝中根基还算稳固,但又有周贵妃所生的秦王作为掣肘,两派人马也是明里暗里各种斗。
如今的邬夫人作为继室,进门之后便陆续替丈夫生下了两子两女,自是早把路府的中馈给牢牢的握在了自己手里。
再加上这位嫡长子明公子,虽然生得一表人才仪表堂堂,颇有林家那一脉芝兰玉树的皎洁气质。可惜,自打十四岁以来,先后由他父亲,继母邬夫人牵线给定了三门亲事,却没有哪个女郎能活到成亲的。
如今算起来,这芝兰玉树已长成一棵老桑树,更被人尊称为:“天下克妻第一人”。
顶着这个名头,老桑树路昭明愈发活得孤高绝顶,自是更没有人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他了。
因在那绣娘身上搜到了属于路昭明的玉佩,因而京兆府尹杨延明按章传他到案。
不过做笔录的却是京兆府知事许知章,看着路昭明签字画了押,他衣袖一动,生生将整个印泥台都飞到了路昭明身上。
“哎呀真是对不住弄脏了明公子的衣衫,下官这就让人给你擦拭干净。”
路昭明看着对方心里憋着的那股坏劲,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也乖乖进了里屋。
谁知道关上门,许知章还真拿着帕子继续往人身上脸上蹭。
路昭明也不反抗,只淡淡的提醒了一句:“骚,接着骚。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今天身上可带了大食蔷薇水,回头滴几滴在你身上,包管你香够一年,晚上回去跪断腿。”
许知章这才倏然退开好几步,继而惊疑的问道:“你买大食蔷薇水作甚那玩意可是贵过黄金。”
路昭明冷飕飕的瞥了他一眼:“送人,相好的。爷有钱,任性不行啊”
“哈哈哈你还能有相好的拉倒吧,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根本就是看见女人就退避三舍哎呀子楚,你看你,催了你多少次就是不肯成亲。现在好了,人家专挑这种屎盆子往你头上扣。你要是内宅有位夫人镇着,又哪里会…….”
“那又怎么样我凭本身单的身,不然你也来试试看”
说着,路昭明一双眼睛从他的衣襟处划过,旋即勾唇道:“看你这样子,昨晚又被嫂夫人调教了哎呦这抓痕跟上回还不一样,显见指甲是嫂夫人的要长很多,难道是你新收的那个姨娘干得漂亮”
“你哼,跟你说了也不懂单身狗”
“好过你,天天回去就被女人欺,老婆奴。”
如此一番唇枪舌战,被称呼小字子楚的路昭明仍一派安之若素。在跟对方交手时,甚至还好整以暇的就势擦了擦脚上的云头履。
“这绣娘是秦王派来的人,不过如今这尸身并不是她本人的。我把人弄走了,等时机成熟时便用这母子两来换涂昌的向上人头。这笔买卖不亏,所以别管外头什么污名,我也一概全收了。”
听他这么说,许知章才立即点头,走出去门边朝左右低语了几句。
少卿之后再回来,顺手闩了门,低声道:“今天一早在金殿上,太子殿下跟秦王殿下因为九曲巷的事争执了起来。后来还是宋将军出面作证,力保太子殿下当时并没有离开校场,这才平息了这场纷争。”
路昭明闻言有些讶然:“宋将军就是才刚平定西夷之乱,获胜班师回朝的威武大将军宋梦麟”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其实我跟你一样,一开始也不敢相信,没想到,这位这些年里对于夺嫡之争一直保持中立的宋大将军,竟是咱们自己人”
说着,许知章便忍不住微微激动起来,过了片刻才道:“因为此事,太子殿下特授意我,需安排一个可靠之人暗中保护宋将军和他的家眷。而正好,我可是听说,你家那位姓苏的表妹,这几日正准备启程前往洛城。”
“洛城姓苏的表妹,你说的,可是那苏玲珑”
路昭明说完,禁不住有些嫌恶的皱起眉头。
见他的表情如同看见一坨狗屎,许知章禁不住哈哈一笑,拍肩道:“哎呀子楚,要知道你那表妹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呀你怎么”
“儒林,她不是我的表妹,我母族五服之内,皆无人姓苏。所以,她只是如今路府的表妹,与我半点也不相干。”
既是他特地出言矫正,许知章便知其对苏玲珑厌恶极深,遂正色肃了肃道:“对不住,子楚我…….”
“无妨,我知道你玩笑而已。太子殿下想让我暗中跟着那姓苏的去一趟洛城莫非,是有人要对宋将军的千金不利么”
许知章道:“这一层尚未可知,但宋将军的原配发妻殷氏,娘家就在洛城。而且,当年宋将军的幼子走失之后,这位小娘子便被传为不祥之人,后被她舅父等人接走,至此长住洛城。这十余年间,你那姑母嫁进宋府做了当家夫人,宋府跟殷府之间一向来往甚少,偏生在这个时候,你姑母派苏玲珑前去洛城。你觉得,她是忽然想起来要去走亲戚”
路昭明一声冷笑,心里哪会不明白,宋将军当年之所以借口女儿克母克弟不详,将其寄养在洛城妻舅家,只怕为的便是要让她从朝中的这些争斗中摘出去。
毕竟,当年他为了拥戴当今天子继位,便折损了心爱的幼子与发妻。这唯一的女儿,必然是要想方设法来保全的。
而今,不过十余年的光景,这朝中的局势又要生变了。太子与秦王之争眼看无可避免,他尚未表明立场,便有人立即想到了这位宋小娘子,由此可见,宋将军心目中,这个女儿仍有很重的分量,足可影响到他的决策。
再一想,当年那位宋夫人殷氏,与自己母亲离世的时间也很相近。
似冥冥之中的一个轮回一般,命运将他与宋小娘子,还有太子秦王等这些当年劫后余生的后辈,再度推到了避无可避的刀山火海。
乱世倾轧,谁都想生,又有谁想死
但前辈先人的血海深仇尚未得报,而今迫在眉睫的,却又是另外一场生死之斗。
遂心中一声暗叹,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
待他要走时,青袍男子又拉住他的衣袖道:“子楚,你实话与我说,你是不是真的爱慕我若是的话,兄弟我绝无二话,回去这就遣散妻妾与你常相伴。若不是我能不能拜托你,好歹想想太子殿下即将托付给你的靖安司,爱惜一下自己的羽翼成不成当年那三个与你定亲的女子的死因你早已查明,为何不索性公开还自己一个清白”
路昭明一转头,回怼如流:“我便要去靖安司,跟我名声好不好有什么相干难道一身美名就能让恶人自动伏法,要是这样我明天就去塑个金身做菩萨。”
说完,他一甩广袖,自有随从替他拢起帘子推开门。
“子楚,你为何总能这样将人家的一番真心当做耳边风为什么,你就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听得身后这一句无比哀怨又缠绵悱恻的话,路昭明这才不得不回过头,却眼风一转,白牙森然,流露出一丝邪魅不羁的风流:“因为我是乌鸦,呱呱呱……”
“…….草我去你大爷”
“我爹是老大,我没大爷,要不你将就一下,就他了”
“滚”





许你一路芳菲 第4章 乌烟瘴气
从京兆府出来,路昭明径直骑着马回了路府。一路上,果见四处都是人对着自己议论纷纷,他也不以为意。倒是进了自己的院子之后,便下令吩咐道:“把我的东西都收拾到简心阁。”
正此时,有下人来请他到正院:“郎君,夫人请你过去。”
邬夫人院子里正在请道士做法,一派乌烟瘴气。见到继子过来,她顶着前额一块厚厚的红皮膏药,眼皮也不抬,只道:“听说你要搬去简心阁”
“是,夫人,子楚一时不慎,惹来这样的流言,令家长长辈和弟妹们深受其扰。故而搬去简心阁自省,夫人不必挂心。”
邬夫人心里快速的思考着,她知道他此时搬走必定不是如他口中所言,所谓忏悔、自责、愧疚,这些从继子嘴里说出来的鬼话,她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更不能多说什么。
事实上她心里明白,这个在世人眼里被议论的十分不堪的继子,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而最令她有苦难言的是,每一次他出了这等事情,自己总是摘不干净推不利索。事后,人们对他议论纷纷的时候,顺带也把自己这个继母给捎带了进去。
久而久之,如今就连丈夫心里对她也存下了十分的不满,只是不曾发作而已。
于是最终,她只能咽下满心的苦果,对着他假做从容的点了点头,叮嘱道:“那你好自为之。”
因事情出的时机微妙,次日一早,京兆府便被太子萧赫叫去问了案件起始,而昨日与路昭明在屋中密语的的许知章也一并在场。
待府尹杨延明回禀完案件查勘结果之后,太子方看向他,面带不悦的问道:“儒林,你实话说,子楚是不是早就察觉了这绣娘用心不良,所以借机离开路府”
被唤作儒林的年轻男子姓许,名知章,正是京兆府四品知事。此时他不敢隐瞒,连忙跪下,道:“这绣娘的确是秦王的人安排进路府的,本想用她来色诱子楚,却被他早早识破。不过他几次三番传这绣娘过来给自己绣佛经,也的确是有意为之,此事儒林不敢替他隐瞒。但随后这绣娘自己勾搭上了秦王身边的涂昌,这才怀了身孕。不想,这涂昌也真狠得下心,连自己的骨肉也能下得了手”
太子闻言只是一笑,玩味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涂昌跟着秦王,若连这点心狠手辣都没有,只怕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又道:“罢了,既然此事是子楚跟儒林你们两个处置的,那孤便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京兆府办案素来高效,不过两日的功夫便有结案陈词张榜在乌衣巷口处,曰:绣娘秋容,自与路府小厮铁生定亲,又在外与关姓男子私通。因奸有孕之后,更想借机敲诈路府大郎君路昭明,后被关姓男子推入水池中嫁祸与路府。而今查明真相,其死因与路府及陆大公子毫无关系。
本府自此结案告示发布之日起,悬赏一百两通缉关姓男子,直至其抓捕归案,按律追究其罪行,以昭国法。
虽是如此,但吃瓜群众们又因此而议论起了路府大公子的所谓“龙阳之癖”,更有不少媒婆涨红了眼,咬牙切齿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这么俊俏的贵公子,居然不喜欢姑娘这还有天理吗”。
好在当事人根本就不在意,所以这天下午,在搬入简心阁之后,路昭明就收拾了行囊,带着两个随从轻车简装,径直往离京三百里之外的洛城而去了。
洛城殷府内,后院。
芳菲如今住着殷府的一处小院,因她从小就喜欢芙蕖,又是生在六月初头芙蕖盛开的季节,于是外祖母就给她的院子取名为荷香坞。
荷香坞内一应陈设皆是精巧华美,院中还有一汪不大却甚是意境高雅的芙池,夏日里芙蕖盛开时蛙声一片,便是比之其余的几位表姐表妹们所住的什么海棠春坞、湘君阁也丝毫不逊色。
自打上次“为救人”落水之后,她被软硬兼施的硬按着在床上装了几天的病号,随后阖府上下,几乎个个都亲自来她这小院转了一圈。直到最后二夫人亲自出现,殷老夫人这才点了头,特许她可以下地活动了。
这天闲来无事,她照着记忆将自己的资产大概清点了一番,又将铺子、古玩、金器、现银、庄子、田地、珠宝首饰等大致归了归类,而后搁下手里的笔,还算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便去了长房大表姐殷重华所住的集虚斋。
殷重华生性贞静,端丽,平时也多以绣花写字画画打发闺中时光,在殷府众姐妹当中,算是独一无二的才女。
芳菲独自一人来到集虚斋门前,只见院门虚掩着,里头静悄悄一片,想是下人们都在午休。听见脚步声才有一个婆子揉着眼睛迎出来,刚要开口行礼,就被她笑眯眯的摆手附耳问道:“大姐姐呢可是在午睡”
那婆子但觉手心里一磕,继而就摸到了银子的温度,当下也笑成了一朵大菊花,连连道:“老奴给七娘子请安,我家女郎午睡的时间短,这会儿早就起来了,正在阁中绣嫁妆呢”
芳菲会意的让她离开,两步之后又招手附耳两句。婆子连连点头,只道是闺中姐妹之间要说几句体己话,当下便应道:“小娘子放心,老奴一定看好院门。”
转过檐下的那棵碧绿芭蕉树,正好见着殷重华一身素色春衫坐在冰裂纹椭圆大罩窗前。芳菲见她身侧摆着一盆绿色菖蒲,长叶光洁如同翡翠葱茏,更衬得其人隐约有了几分神仙风韵。
“大姐姐安好。”
殷重华听见她的声音抬起头来,随之一笑,将手中的针线放入簸中,扬声道:“七妹妹来了,来人,看茶。”
芳菲坐下看了看殷重华正在绣着的一条腰带,显见是绣给未来夫君罗家公子的。想起前世的回忆,这位罗公子虽然家境贫寒,但后来的确以科举出仕,也算是一位才子了。
不过他那位寡母为人刻薄又善妒,对殷重华这么一个儿媳妇一直横竖看不顺眼,后来为了挟制媳妇在家中的地位,还特地从自己娘家找了一个侄女嫁进门来做妾,遂在心内轻叹一声:但愿前世的一切今世都不要再重来,大姐姐可不该受这样的委屈。
殷重华见芳菲落座之后只是喝茶并不说话,便猜到她是有话要跟自己单独说,便打发了身边的侍女,问道:“七妹妹可是有事”
芳菲这才点点头,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得知芳菲想要从自己的嫁妆里面拿出十余间铺面以及一个庄子添补给她时,殷重华立即摇头,问道:“七妹妹你为何忽然有此一言,这万万不可我怎么能要你的嫁妆,那是姑母留给你的遗物你是不是听见什么人嚼舌头了”
芳菲便就势点点头,道:“我前几日就听琼枝表姐在家里对人抱怨说外祖母为人偏心,埋怨自己的嫁妆太薄日后嫁到婆家会没有体面。今儿个又听说大姐姐你的婆家来找大舅母,说的也是嫁妆的事情……我知道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可是心里很想为外祖母和舅母,还有大姐姐和琼枝姐姐你们分忧。所以就想着在母亲留下的资产里面拿出一部分来,这样你们就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了。”
殷重华本也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住,不过听芳菲这么一说,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七妹妹,此事万万不可。你要真这么做了,外人一定会议论我们殷府没有规矩不顾亲情,毕竟从古到今也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再则,更重要的是,我并不惧怕婆母忽然提出的这个要求,因为她不占理,夫君也不会赞成。而且,我便是嫁过去了,在夫家的地位也不是由嫁妆的多寡来决定的,而是由我这个人,我的品行才德,我是否能尽好自己相夫教子,侍奉婆母,打理庶务的本分。讲句不自矜的话,我殷重华还不至于拿这点金银来衡量自己的价值。这对我而言,可是天大的笑话。我这么说,你可能放心了”
芳菲点点头,佯装有些茫然不解的样子,道:“大姐姐说的我是明白了,我也知道大姐姐人品贵重,是最知礼重情的。可是我担心,到时候你出嫁之后,其余的姐姐们却没有你这样怜惜我这个并不姓殷的妹妹。所以……”
殷重华顿时明白过来,伸手握了握芳菲垂放在身侧的右手,再一想,事实也的确如此。于是微一沉吟,末了道:“你放心,七妹妹,我们姐妹一场,此事又关系着我们殷家的声誉,我一定会设法替你周全的。”
听她这么一说,芳菲这才放下心来。因为此事她实在不便出面,放眼整个殷府,也就只有殷重华的身份最为合宜。
当下便揭过去不再提,姐妹二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事情,芳菲看着集虚斋内四壁悬挂的字画与绣绷内的绣品,皆出自于殷重华之手。
她心里自惭,反省之前在外祖母和舅父的庇护之下,浑浑噩噩的过了十几年,除了一张脸生得漂亮之外,便是个既不读书也不写字的花架子。
正因为胸无点墨脑子空,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所以才会被苏玲珑诓回京城,又被路修云这渣男骗走了所有的嫁妆。
临到最后,上了花轿进了洞房,掀开盖头一看,原来自己嫁的人竟是路修云的哥哥,那个叫什么路昭明的天字第一号克妻男
前世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当自己亲手点燃新房的喜幔,在被熊熊大火吞没之前,芳菲也还有许多事情想不明白。
她不知道路夫人既嫁给了父亲,为什么又要害得父亲身死宋家被抄家她不知道路修云既然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又要留下自己的性命还把自己嫁给了他的兄长
还有,她更想不明白的是,那个最后成为自己夫君的男人,明明并无感情,却为何要在大火之中冲进来,试图想要把自己救出去
她有太多太多的疑惑,前世稀里糊涂,今生仍无法解开。
“七妹妹,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被殷重华一声呼唤回过神之后,芳菲更深觉人蠢就要多读书,于是诚恳的向殷重华讨教要请一两位女先生回来教自己书画。
殷重华想一想,便道:“从前教我书画的那位姚夫人如今早已不再出门授课了,洛城内其余的女先生名气才望都远不如她。你既是有些基础的,如今要请的先生又不能过于庸常了。此事急不得,这一两个月你且先自己练着,我隔几日过去看看,一道切磋切磋便是。”
芳菲谢过之后,这才辞别回来。在屋内坐了一会,又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衫,对绿萼和红拂说道:“备车,我去东城建安里跟安掌柜他们说件事。”
殷府门口,见得芳菲的马车上路之后,便有人飞奔至相邻的一处民宅中。待听完回禀,路昭明便放下手里的书卷,道:“咱们跟上去。”
东城建安里一带,有属于芳菲的数十间铺面,因是相邻而建,所以经营的吃喝玩乐衣食住五花八门都有。
如今这几十间铺面都由安掌柜经管着,生意都很不错,乃是芳菲母亲留下的嫁妆中最大的一笔流动资金来源了。
安掌柜其下还有两名副管事,另外便是各铺面分管的掌柜,这浩浩荡荡几十人,以前芳菲也就只见过几次,只怕多半人到跟前她连也认不全。
因事先没有提前通知,所以到了建安里的那间名为“卧云楼”的茶楼之后,芳菲择了一间雅室坐定,旋即让人去请安掌柜,自己则带着绿萼和红拂两个安然悠哉的喝茶等候。
卧云楼也是芳菲名下的产业,不过最近新换了掌柜的,她还没跟人打过照面。
正在等候时,就听红拂从外面进来匆匆道:“二夫人带着琼枝女郎也来了。就坐在咱们隔壁的雅间里,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芳菲心中咯噔一跳,略一沉吟,便对着红拂吩咐了两句。而后在安掌柜的被领进来时,卧云楼新来的掌柜也一起到了。
芳菲淡然的问起雅间的隔音如何,新来的掌柜姓招,看来是个聪明机敏之人,很快便道:“咱们卧云楼的雅间都是实心砖墙,便是两间相邻也绝难听到隔壁在说什么。因此也就格外多人前来预定,都是为了花钱买个清净放心。但是隔壁那间雅室名为问梅,却是咱们楼里十二间雅室中,唯一一间顶上还有个阁楼的。”
芳菲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便吩咐红拂随着招掌柜一并上去顶楼。见安掌柜的面有讶色,也只淡淡一笑,道:“我记得这卧云楼从前的布置可是安掌柜的意思,今儿怎么就这么巧,我二舅母来了之后,便正好坐在了问梅阁里安掌柜的,咱们是明人不说暗话,正所谓闻弦音知雅意,没有安掌柜的安排,我这墙角听得肯定没有现在这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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