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WingYing
夫人好言相劝,顾氏也机灵道:“妹夫,莫管小孩子了,钧哥儿还跪着,还不快叫他起了。”
萧仲孺这才回头,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起来罢。”
顾钧握着拳起身,走回到顾氏的身后。数人又说了会儿话,萧仲孺本来是因路上的烦心事儿,有些迁怒萧晟,这会儿发完了火,面色稍霁,再坐片刻便起来去了,顾氏也挽着刘夫人要去屋里商量喜事,亭子里就剩那萧晟对着空笼子唉声叹气。萧公子正愁苦着时,钧哥儿走过来,把从方才就一直拢起来的手心摊开来。
萧晟一看,大喜道:“是我的蛐蛐儿”
顾钧也朝他抿唇一笑,弯下腰来,把蛐蛐儿关进了竹笼里。萧晟高兴了半天,这下才终于转过来正眼瞧着钧哥儿,之后就拉住他的手:“你会不会斗蛐蛐儿”
顾钧被他握住手掌,手指蜷了一下,没抽出来,晒得有些红的小脸蛋儿还挂着一丝浅笑。他轻摇摇脑袋。
“这样,”萧晟惋惜地喃了声,又来了精神,摇着两下他的手道,“那我教你。”
有道是因缘巧合,这一对儿初初见时,原是都没什么意思,没承想,却是因个小小的蛐蛐儿深了缘分。
且不细说这个,就道晚间,萧仲孺在屋里沐浴,眼前泛着水汽,两个丫鬟站正在后边儿给老爷捏着肩。刘氏掀开帘子,走进来,笑着道:“老爷今儿个何要罚大哥儿,大哥儿难得回来,半月不见老爷,老爷这一罚,大哥儿又不知该如何跟老爷亲近了。”
萧仲孺只一脸淡淡,也不接刘氏的话。刘氏犹豫了会儿,就把和嫂子谈好的事儿说予老爷听。如今这世道,尻子也没几个了,那顾大奶奶之所以没把人留着给自己三个儿子受用了,便是合计着将这孤子卖个好人家。这下一登就登了太傅的门儿,那贪婪妇人自是掐着好机会狮子开大口,萧仲孺知道后便哼了一哼,刘氏就紧张起来:“老爷可是不满意那钧哥儿”
萧仲孺也没说自己满不满意,他面色缓了缓,道:“岁数大了点。”
“就这样才好,才晓得体贴大哥儿。”刘氏自己也比萧仲孺大了四岁,当年刘姓比萧姓门第高了不止一点,当年刘家姊妹无人要嫁给萧仲孺,刘氏不是嫡出,向来逆来顺受,刘太夫人就将她嫁了。从了萧仲孺后,这刘氏果真贤淑大度,十分体贴老爷,自己满足不了萧仲孺,就给他安排了不少女人伺候。
刘氏又试探道:“依妾身看,大哥儿对那钧哥儿也有几分中意,老爷要是觉得他配不上大哥儿,那就先把人收进房里,等到时候生下儿子,再给他抬个份位”
萧仲孺却一皱眉:“这样成何体统若没有也罢,真有了晟儿的骨肉,传出去,是要让人说我萧仲孺的长孙是个通房生的”
刘夫人未料自己说了这么句话,惹恼了老爷,着急地跪下来赔不是。萧仲孺一向来知道自己的正夫人愚蠢,这番话未必成心,可偏偏就这一句无心之言,大大地犯了萧仲孺的逆鳞。萧仲孺从水里出来,擦都未擦干,披上袍子就大步出去了。
听下人说萧仲孺去了新纳的姨娘那头,刘夫人真真是悔青了肠子,这一晚怕是睡都睡不下了。
此夜,另一厢也还有不眠之人。
灯火下,一老一少坐在炕上正用着饭。就看他们跟前摆着两盘素菜,其中一叠洒了点肉沫,便算是荤食了。这屋子冷冷清清,也不比下人住的强多少,到底是寄人篱下,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断也不行再挑剔了。
那老妪吃了几口饭,就放下筷子。顾钧问:“婆婆为何不用了”
老妪叹了叹:“如老爷夫人还在,又怎么会眼睁睁看少爷您今日受这屈辱。您好歹好歹也是县令之子,正正经经的官宦子弟,要不是、要不是顾家没人了,老婆子也不会要您来投靠这没良心的姑姑”说罢就掉了泪,顾钧忙宽慰她道,“我今日到那萧府,发觉也不尽如传闻中的那样子。”
他便说那刘夫人如何,再说萧公子,最后才说到萧仲孺:“那萧太傅真跟仙人下凡似的,实在不像他人说的那般不堪,待我也极是温和,对萧少爷也如一般父亲那样子。我看,这萧府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除了比一般人家富贵,倒是同以前在家里没什么二样。”
只当他说起萧仲孺如何时,神色微有迟疑,是因今日在亭中时,他好似嗅到了什么香味儿。原以为是薰香,后来细想下来,又觉得不同。
那老妪听到这话,方才心安了些,又道:“若萧府真那般好,少爷早住到那儿也是好的。再留在这家里头,老奴心里实在实在不踏实啊。”
提起这个,钧哥儿也有些无奈,倒不是姑姑如何苛待他,而是他那三个表哥。刘家的这三个少爷学足了刘老爷的好色,家里已有妻妾成群,可没尝过尻子的味儿,一直想染指钧哥儿。人还没钩上,就被顾氏给狠狠打发了,毕竟她还一心巴望着能将钧哥儿卖个好价钱,若先被采了,这如意算盘还如何打得。说到底,刘家也好、萧府也罢,都是依附着人过日子,当今世道,如不这样,他一个孤子又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儿,这一对主仆相顾无言,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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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哀声叹气。
却又说回到萧府。
萧仲孺今夜到了新人那头,能被萧太傅抬做妾的,自有其过人之处。萧仲孺将那小妾翻来覆去地弄,却不知为何,始终不尽兴。萧仲孺射了一回,便抽身起了,也不留下来过夜,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廊上点着灯,明明暗暗,萧仲孺的身影仿若鬼魅。他只走了数步,见到一个侍儿走到旁边添灯油。萧仲孺叫他一声,侍儿放下手边的活儿,快步走过来,脆声道:“老爷有何吩咐”
萧仲孺却一伸手,捏起他的脸。这少年十五六的年纪,瓜子脸,浓睫毛。灯下,那薄薄的眼皮轻颤着。
萧仲孺那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盯了他良晌,尔后,微屈颈,将脸略扭,无声地噙住了少年的嘴。
比起男子,萧仲孺实是更好女色,若是心血来潮,也多是挑冯棠那种漂亮精细的,今夜不知何故转了性子,看上个干杂事的奴儿,人洗干净送到他床上后,就拖到身下干起来。那小厮还是个雏儿,仰着身子被插了屁股,老爷的那玩意儿还大得几乎要撑破肠子,就差没疼死过去。
萧仲孺嫌他哭得难看,面对面肏了会儿,就把人翻过去,大力地一挺,那小厮“啊”地叫一声,身子抽了抽,晕死过一回,之后又转醒,他不敢再出声,只委委屈屈地掉泪。萧仲孺干他时,不经意瞅了他眉眼,瞧那睫毛上沾着泪,心一动,凑过去亲了,又顶一下,那小厮一颤,软软地嘤咛了声,竟是尝到了甜头。这侍儿后来渐渐领略了个中妙处,慢慢就被梳理顺当了,非但那骚洞被插得湿津津的,前面那根也翘起了头,摸都没摸一下便泄了。萧仲孺一连淫了数百来回,将这骚奴儿干得脸红气喘,骚态毕露,酣战三回,终偃旗息鼓。
第4章
萧府就和刘家议了亲事,顾氏从中不知拿了多少好处,这一阵子眉开眼笑的,可要提起钧哥儿的嫁妆,顾氏又一毛不拔起来:“可怜我哥我嫂子死后,只留下个破落院子,卖了也不值几个钱,我这做姑姑的将他当少爷精养着,一个月不多,也要费好几两银子,那都是我的体己钱,这会儿给他寻了鼎鼎的人家,钧哥儿不谢我也罢,还要我舍些什么出去”到后来,还是那刘老爷好面子,给钧哥儿打点了些。
和萧府大少爷的亲事商定了在半年之后,刘夫人倒是等不及了,早早就将顾钧接到萧府上,说是要他多学学规矩,明眼人都明白,那是怕刘家那三个荒唐少爷污了钧哥儿。顾钧也是想走的,和老婆子收拾了东西,他在刘府住了近一年,物什也没添几样,莫说新衣服,脚上的鞋子还是从老家那儿穿过来的,一年来没换过。他牵着老婆子出来,回头给姑父姑姑磕了头,就走进萧府的轿子里了。
老婆子年迈,又是顾钧妈妈的奶娘,顾钧一向来敬重她,不舍得她晒着了,就让她一起坐进来。婆婆瞧着这顶软轿,就大呼稀奇了,那轿子里不止烧着香,还摆了零嘴吃食,婆子摸着那些东西,稀罕道:“钧哥儿去的人家,何止是大富大贵,老婆子活到下辈子,怕都见不着这般精细的玩意儿”
萧家岂止是富贵,这萧太傅到了朝堂上,也几乎是一手遮天
今儿个皇上提到要放走宫中一批宫女,先帝好色,一年里采女三回,如今宫里养的人上万余,比起前朝末帝那时候,足足多了一倍。如今,这些女子的家人也一直盼着女儿能返家,望今上能够开恩。
此话甫出,就有朝臣站出来说:“按太祖时定下的规矩,宫女年满二十五,未幸者经内侍监审查,可申请出宫归家。此乃祖宗规矩,不可轻废。”
萧太傅坐在檀木椅上,前朝也有皇上于朝会赐座于重臣的例子,萧仲孺这把椅子,自从今上继位以来,就从来没撤下。对如今的朝堂来说,上头那把椅子不过是摆设,萧太傅这一张椅,方是真正的“龙椅”。
皇上提出此事时,萧仲孺就放下了杯子,沉静地看了上头一眼,显然这件事,小皇帝未曾和太傅商量过。
皇上不过十二岁,身上压着厚重的龙袍,小脸蛋子没什么血色。太傅一瞅过来,他就磕巴道: “上月,后宫、后宫里有人饿死”如今国库空虚,先前太傅提出缩减宫内用度,然而宫里人员过多,吃不饱已是常事,没想到竟有宫女活活被饿死了。
之后,群臣便因这事儿吵了起来。虽说朝上多为萧氏党羽,可他们之中也细分作几派,这会儿太傅不发声,自是互斗起来。等到后来,萧仲孺才缓声道:“皇上体恤那些宫女,乃是皇上仁德。”不等谁先高兴,又听他说,“可规矩不可轻废,若朝夕令改,恐为后来之事埋下隐患。”
“那太傅以为如何是好”皇上小心地发问。
萧仲孺便应道:“今国库吃紧,宫中使女万余,实用者不过十分之一,月月却耗上万两不止。家中父母盼女返还,既然如此,八品以下一人头作五两,八品以上六品以下作十两,五品以上未满二十五要离宫者,则需缴纳罚金百两,再将此金填入库中。因有罚款,不算无故放人,则不废规矩,此外,一可充盈国库,二则让宫女返家团聚,是为两全其美。”
这主意一出,朝中顿时人人附和。小皇帝呐呐地张了张嘴,终是无话可讲。
下朝后,皇上便请太傅去书房议事。
内侍掩上门,尽退出去。萧仲孺坐在椅上,拿着杯盖,缓缓地过了过。小皇帝走到太傅跟前,平白出了一头汗,倏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太傅,我、我错了”一开口,皇帝就哭了。
萧仲孺轻叹了一声,放下杯子,问:“是谁教你的”
皇帝一直摇头,萧仲孺说了几个人,靖王、左仆射、还是皇后皇帝突然抱住太傅的腿,害怕地抽泣说:“是、是宸妃,她说,那些宫女好可怜宸妃不是故意的,太傅、太傅不要杀她”
宸妃萧仲孺确实不记得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经皇上这一提,才想起来前阵子小皇帝提拔了一个修容。那宸妃的父亲是个从六品的小官,颇有气节,平素不怎么肯巴结萧仲孺。听说,小皇帝很中意这个宸妃,宸妃的性子温和,待人厚道,在后宫里也极有人缘。
萧仲孺微微弯腰,擦了擦皇帝脸上的泪,笑得甚至有些慈悲:“皇上言重了,无端端地,宸妃又怎么是臣要杀她呢”
皇帝懵了。
说到底,是他摄于萧仲孺的淫威,一张嘴就供出了宸妃。宸妃万一死了,害死宸妃的也不是萧仲孺,是他。
萧太傅只待了会儿,就离开了天子书房。内侍总管在后头跟着他,伺候他比伺候皇帝还得力。
萧仲孺坐进轿子时,又看了一眼皇宫的飞檐,那头翘脚雕着一只呲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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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嘴的金龙。萧仲孺想到自己当年第一次入宫面圣,那会子先帝已经很是昏聩,说话没什么精神,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萧仲孺当时就想这样的人,竟是九五之尊,竟胆敢自称天子
萧太傅从宫中出来,在回府的半道儿上,冯侍郎便过来请人,说是家中的戏班子排了新戏,请太傅大人品鉴。
萧仲孺正当心烦,就换坐到冯家的轿子,施施然地过去了。
冯家的后院架了一个戏台子,看样子萧太傅也不是头次来听戏了。冯府的下人端来太傅常喝的单纵茶,瓜子零嘴摆上,萧仲孺一伸腿,就有丫鬟来捶腿,处得比在自己府上还自在。萧仲孺问冯侍郎:“今日唱得哪出”
冯侍郎陪着笑说:“点的金秋班子,唱的贵妃春睡。”
当是什么稀奇的,原来是长生殿。萧仲孺有些意兴阑珊的模样,懒懒丢了句:“开戏罢。”
戏台上就陆陆续续有人登台,那演旦角唱腔不怎么出色,却十分妩媚,姿态骚浪:“奴家杨氏,弘农人也。父亲元琰,官为蜀中司户。早失怙恃,养在叔父之家”萧仲孺听了会戏,发觉这花旦眉目越看越是眼熟,后来才认出那在台上卖弄风骚的,可不正是冯侍郎的大儿子冯棠。
冯棠唱完之后,妆还来不及卸,便寻萧仲孺讨赏来了。萧仲孺今在朝上动了火,这会子就拿冯家这荒唐的小子来泻火了。冯棠偏是个骚入骨子的,恨不得萧仲孺用力糟蹋他,从柜里取出了一串缅铃,系在自己的玉根儿上,萧仲孺死命攮他的时候,那缅铃也叮叮当当响。这冯棠也忒不要命,弄到要紧处时,直接喊萧仲孺一声“万岁爷”。萧仲孺却猛地一震,将人推开,冯棠跌下了榻,“哎哟”地痛叫一声,抬头便看萧仲孺脸上血色尽褪,出了一头虚汗。
冯棠被他这副样子吓着了,哪还敢接着撩拨他,四肢并用地爬起来,赶紧去倒了茶给他,揉着萧仲孺的背。
萧仲孺喝过茶,渐渐缓好。冯棠却被他方才那样子给吓破了胆,满脸不安地问:“要不还是叫大夫来看一看”
萧仲孺反问他道:“你是怕我像先帝那样死在床上”
冯棠的脸白了白,萧仲孺越发觉得无趣,起身穿上衣服,当夜就离开了冯府。冯侍郎见萧仲孺走时神色阴晴不定,心急坏了,他们冯家上赶着讨好太傅,冲着的自是宫女出宫一事,这当中不必说,油水必然不少,哪想成心讨好,却惹恼了萧仲孺。冯侍郎进去房里,看到傻愣愣坐在床上的冯棠,走过去直接给他一记耳光:“蠢货”当晚,冯家父子大吵一架。
萧仲孺不去其他地方,直接回到了萧府。
刘氏一见老爷没好气色,也不敢惹他。萧仲孺回到屋中,直接在榻上躺下来,闭上眼歇过去了。
“都出去罢,步子放轻些,别吵着老爷。”刘氏看他睡了,就招呼人出去。
萧仲孺模模糊糊听到些声音,之后都静了下来,只剩下知了的叫声。
在他极是困乏之际,耳朵旁又听到谁人的哭声。萧仲孺一睁眼,就瞅见人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他也不觉哪里奇怪,就缓缓往里间走去,跟着便瞧见床上卧着一个妇人。那妇人已经瘦脱了形,怕是病入膏肓。
萧仲孺走到她床边坐下来,那老妇知是他,抬了抬手。萧仲孺将那枯槁似的手心握住,他的眼从方才就一直睁着,眼白夹着如蛛网一样的红丝,在这深夜里头,看来有些狰狞。那老妇的嘴动了动,仿佛是在唤着:我儿
萧仲孺渐渐弯下身,他喉尖一动,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究竟是谁的儿子”
萧仲孺惊醒过来了,他抓住了一只手。顾钧手里拿着个热湿巾,同是一怔。
萧老爷先前魇住了,神情十分可怖,直到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这才放开他,嗓子嘶哑地问:“你怎生在此处”
钧哥儿抽回了手,定了定心魂,解释道:“夫人看老爷睡出了汗,使我留下来照看老爷,她自去拿药了。”
顾钧到萧府上已经住了一小段时日,素日里都跟着刘氏,俨然是刘氏的小跟班儿。萧仲孺想到方才的梦境,只觉脑仁突突地疼,顾钧就起来去了柜子那里,拿出盒参丸来,给萧仲孺含一颗在舌下,又扶着老爷卧下来。
萧仲孺苍白着脸色,此下已是睡意全无,光闭目而已。顾钧守了他一会儿,瞧老爷一直心神不宁,道:“若老爷不嫌弃,钧儿学过点推拿的手法,望可助老爷解解头疾。”
萧仲孺看他神色间流露出担忧,面色不觉一缓,难得温和说:“你姑且一试罢。”
钧哥儿就找了张凳子,坐在榻边。他在萧仲孺脑后垫了玉枕,两手放在两边替他推拿起来。原当这小子只会些皮毛,不想让他试了几下,萧仲孺就觉头疼缓了许多,不禁问他道:“你从谁那儿学的”
顾钧在萧家待的时日不长,打踏进萧府的门之前,就听过不少流言蜚语,可他住到现在,也不见老爷多荒唐,刘家老爷跟他儿子可就不比他正经多少。他待在大房这阵子,两三日里还见不到老爷一面,萧仲孺也不曾与他开过口,今夜里二人倒算得上自顾奶奶登门后第一次聊话。
“家父还在时,也常犯头疾,非要巷子口那大夫推一推才有些起色。有时大夫出诊,并不时时刻刻都在,我便向大夫学会了这一手。”萧仲孺静静地听钧哥儿说着话,那少年的声音轻轻浅浅,不说多悦耳,却没由来地教他舒心,缓道:“你父亲,可是常州县令顾茂生”
顾钧未想老爷竟说中了,不由得抬头,问:“老爷也知道我父亲”
萧仲孺笑了笑,钧哥儿不知自己哪里惹了笑话,有些紧张起来。萧仲孺却似安抚他一样,说:“我不认识你父亲,可正化十七年的状元郎,不少人听说过。如此说来,我那日初见你有些眼熟,当是因你长得像你父亲了。”
钧哥儿听了这话,方知老爷当日为何看自己时晃了会儿神,又听他说起父亲,心中愈发感怀,对萧仲孺不觉生出了一丝濡目之情,便更为尽心服侍。萧仲孺内心很是熨帖,又沉沉睡了,之后一整夜里安稳无梦。
此日后又过了两月,这两月间发生了不少事情,头件当说的是,就是宫里的宸妃殁了。
宸妃是摔死的,她踏出景阳宫,没看清楚脚下,一拌就倒了,头磕在石头上,当场就没了。景阳宫的内侍和宫女因没照顾好宸妃,都杖责处死。宸妃一走,娘家父亲正欲去宫里吊唁,就被大理寺的人直接带走了,后来就抄了家。
九月末,今上发布诏令,许宫女缴纳罚金后,出宫返家。民间未高兴多时,就察觉姑娘的赎金也非一般人交得起的。原说的是八品以下五两银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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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差事交给下头,这一个一个传下去,最后传成了五十两纹银,八品以下都翻了十倍,更别说其他的了。
且不说那些想赎出女儿的父母要去哪处筹钱,就说回到萧府。
刘氏得了一只百年老参,切下了些参须,让顾钧送去给各房的姨太太。钧哥儿头个便去了二奶奶许氏那里,那少年一踏进去,就看见屋子里头许氏正和三个大丫鬟打牌桌。
自钧哥儿进萧府,二奶奶因他是刘氏的人,就很是不喜欢他,平日里说不上给他找麻烦,见了刁难一番也是有的。顾钧知道他是大哥儿的生母,向来尊敬她,虽许氏明明已见到他,却还接着摸牌而不理他,顾钧便站在边儿上,等二姨太摸完了这局,才走过来开口说:“夫人命我给二奶奶送东西来,二奶奶可要过过眼”
许氏瞥了他一眼,红唇一扬,笑了道:“她今儿个倒想起我来了,还劳烦少君你把东西送来,折煞了姨娘我不是”钧哥儿一听,脸上觉得热,他知道许氏这话是编排他平素不过来请安,奈何府里规矩摆在那里,他要每日也过来给许氏请安,反是刘夫人那里交代不过去。
“罢了罢了,你东西放下。”许氏只说了放下东西,没让他走,钧哥儿也不敢自请告退,就静静站着。
这会儿徐氏的大丫鬟道:“诶,二奶奶,近阵子老爷又纳了个新人,您可叫来给姑娘们看看没有”
上个月,萧仲孺带了一个人进府,养在偏院那里。萧府的偏院,都是男妾住的地方,萧仲孺只偶尔去那头睡,近日不知贪什么新鲜劲儿,不只染指了侍儿,还把外边儿的兔爷带回家里了。
“你敢叫过来,你不怕一人一张嘴,把你奶奶给说死了”许氏洗着牌子,又说,“这都带把子的,几个下不了蛋的鸡,老爷也就过过瘾,我紧张什么,倒是这阵子,老爷回来得挺勤,都去了大房那里,也没听说买了新丫头”她边说边瞟了眼钧哥儿,顾钧脸色平静,一点破绽也没有,许氏心里兜了几圈,就打发他道,“还站在这儿,快去把东西送送,回去给你刘奶奶捶腿去。”
顾钧走了后,大丫鬟问许氏道:“二奶奶那句话是故意说给少君听的”
“什么少君,还没拜堂呢”许氏白了她一眼,之后,这许氏心里头却想那钧哥儿瞧着没什么不对,难道真是她多心了想来也是,老爷要看上谁,焉有放过的道理,以前也有不少人献了尻子来,老爷连根指头都不碰,转头就卖了,这钧哥儿身段也不是顶俊秀的,还不及刘氏旁边的大丫头颦儿,量老爷也看不上莫非,真是她草木皆兵了
顾钧从二房那里出来,又去了三房四房,送完了东西,也不偷懒,直接要回大房的院子。走在路上,他暗暗琢磨许氏的话,如今他在府里待了些时日,各房主人的性子也略懂一二。这阵子,萧仲孺确实常常回来,也都会到刘夫人那里坐上一坐,偶尔也叫钧哥儿给他推拿。顾钧只把老爷当父亲那样孝顺,纵是老爷看着年轻风流,也不曾想岔了去,端量老爷亦是如此,不想今日许氏竟吃了这个醋。钧哥儿心中微乱,倒未发现有个人悄悄跟在他后头,突然萧晟跳出来抱他一下,吓得钧哥儿一叫,推开了大哥儿。
萧晟退了几步,顾钧回头见是少爷,心头登时一松:“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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