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秦琉璃
他面对着慕容谨之,将坐在台上的人目光看得真切,除去慕容谨之,郭麟,清风与郭麟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便连如意和皇后也神色惊疑看了过去。
他微觉奇怪,却又有一丝不安从心里渗出,刚转过身,却听得一阵清脆的锁铁之声传来,他大惊,这声音他今早才在一个地方听到过可是他明明已经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定睛看了过去,与这座下所有的人。
有两个人从前方白梅皑皑处走出来,其中一个是名“青衣小厮”,但人们的目光并不多在她身上,而在她搀着的女子身上。
有禁军上前要去捉二人,他眉目一挑,厉声喝斥住。
那女子没有上任何妆容。一袭大红衣裙,将白皙透明的脸色渲染得更苍清。
在座的没有人会去穿这样的红。
在千叶,衣色以黄为尊,黑为次。明黄,那是帝后衣饰的颜色,没有人敢穿,红色太鲜艳,只怕会夺了皇后一身琉金衣裙之色,但凡妃嫔,都避忌穿红,红,更像嫁裳的颜色。她在身旁的小厮搀扶下,一步步走过来,不必认真揣侧,谁都知道她在看谁。
座下,有人擎杯举箸,便像刚才的皇帝,都定在半空这个女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已经被打下死牢,不该这样无所顾忌凝着这宴上高台最尊贵的男子!
“将这妖孽擒下!”有苍老的声音怒喝而起。
听得老丞相发怒,刚被夏卿喝止住的禁军立刻上前,半空中,却有身形一划,一个女子鞭子一甩,挡在红衣女子前面。
“琳琅!”
一听发话的是统领,众人几乎又同时止住脚步,这时,有人眉宇蕴怒站起,“莫反了不成都没听见郁相的话吗还不快将这私逃的罪妃逮回宗人府大牢!”
夏卿一拧眉,看去却是刑部尚书,掌管刑部,他说的也没错,璃忧是逃了出来。
这下便是盛子铭也未必能制止得住禁军,毕竟禁军要护卫的是皇帝的安全。
他正烦躁,却见所有禁军都迅速躬身施礼退了回去。
他心下一凛,往旁边的男人看去,果见他手一挥,身子微微倾前,迎上女子的目光,慕容谨之心房猛跳又狠狠一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恒久,他争夺权力,要站在最高之处,却又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些并不能千秋万代,总有衰荣。
第四百二十七章 红衣似血
最高的地方才能施行所有的构想,然后在这一望无垠的繁华里,看天下人低语浅笑,能够低语浅笑,家常闲话。
可是,他得到的又是什么称颂吗。
这虚浮的东西,他要来做什么!
生杀予夺,肆意笑骂,主宰一切
最终还是一场空寂,哪怕死后眠长金石为伴,金缕玉衣去织。
终归是空,他不去看她,不闻不问,放了暗影卫在她身边,却又只吩咐除非关系她生死,否则一概不准向他汇报。他恨她,他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任东西,可是为何白天还能冷静处理桩桩战后待兴的事情,晚上却夜夜醉死在还隐隐有着她气息的帷帐里
也许是华梦一场,在那梦中有过笑靥如花,有过玉颜调皮,有过年岁似锦,那样的梦总是过于美好,以致醒来后还会死死惦念。
盛典,然后,盛典过后,会是下一场战争,但那时是他做的主舵,而非生受的一方。他会一步一步实现他的计划。
那是何等的热闹
只是,为何越热闹却越冷寂
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怎还会如此寂寞
是没有人与他共享吗也许是。
但若他要,谁不愿意同苦之人少,但这世上从不乏同享的人。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想要与之分享的是谁。
捋想一次又一次,却怎么还是那个背叛了的人
所以才会突然将所有理智都抛却,仅为这夜里扎醒寂寞的痛苦,去翻出一件能恕赦任何罪孽的东西,去翻出早为那个人做好的冬衣,唤身边的人去传话吩咐那一句句好笑的话。
他竟疯狂到想将一切清抹去,与她重来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已存了这样的念头,将她囚禁,其实不过是怕戎兰亭死了,她恨他,他怕她深深憎恨着他,那样会让他明白,她有多在乎戎兰亭,戎兰亭的死是必然,即使没有这场背叛,戎兰亭还是会死在战场上。
按战前得悉的那个秘密与绝不更改的约定,马革裹尸,是戎兰亭的选择,他再恨,也只会选择与戎兰亭拼斗,而非在战场上粮草不援六军不发的卑劣方式。
这种行径,他还不屑!只是,他不会告诉她。
恨吧,恨的同时,她心中对戎兰亭的爱就会减一分,对他便惦记一分。
她没有穿他为她准备的衣裙,但这身妍红却仍让他无法移目。她嫁他那天,便是这样的鲜活。
突然,他眉心一紧,眸光定在她的裙裾下慢慢拖行的脚。
是谁给她下的镣子她的脚被锁铐着,拖着长链,但不该走得这样慢,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刻意去忽略那种疼痛的感觉,目光微动,掠过背后的楚沐姝与郭麟,她停住了脚步,好一会,才再接着走。
他几乎便要走上前去,微微抬起的脚,终究没有迈出,她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淡淡看向她,袖里手指却微勾起——夏卿要带她走,她却没有走!她折回来会跟他说什么若她向他求饶,他会再与她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
她曾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过,并有了那个人的孩子!她爱那个人,不惜逃宫,为他送粮。
他们在军帐里紧紧拥抱,那一刻她脸上净是依依不舍,是他亲眼所见,目光落到她的肚腹上,那浅浅的浑圆,她里面的是别的男人的种!他怎还想着与她重来怒气瞬间在身体里生出,只想伸手掐上她的咽喉,有轻微的呻吟之声从旁侧传来,郭太后惊道:“皇上,快过来看看沐姝!”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远走他乡
郭太后这一喊,声音立刻从四处而起,只听得其他妃嫔急道:“贵妃姐姐怎样了”璃忧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峰微沉,侧身向楚沐姝望去,郭太后下首,楚沐姝正掩着肚子,低声呻吟,秀眉颦蹙,痛苦地迎上男人的目光,看向璃忧背后的青衣小厮,夏卿低声道:“姜西,你给她看看吧。”
姜大夫凝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却摇了摇头,缓缓道:“不!”
“给她诊断。”慕容谨之瞥向姜大夫,声音已是微冷。
姜大夫咬牙,正要回答,璃忧突然伸手握住慕容谨之的手,慕容谨之目光一暗,反手握上她的手,他似乎全然没有去想,就那样捉握住她的手,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住!
璃忧也是一怔,她知道姜大夫会怎样回答,她只是想分散慕容谨之的注意力,也想过不会凑效,毕竟这男人在乎楚沐姝与她肚里的孩子。
自己与自己,不是很强烈的对比么。她肚子里的是别的男人的骨肉,而楚沐姝怀的是他的孩子!
郭太后声音大急,“皇上呢皇上怎还不过来”璃忧看到楚沐姝的目光斜睇过来,又冷又厉。
看着身前与那人交握的手,她一震,她这是做什么和楚沐姝去争一个男人各施其法想起那二人有过的亲密,又想起戎兰亭最后那句“珍重”,她心里一涩,他与楚沐姝颠鸾倒凤,而她与戎大哥原来,她与戎兰亭甚至还没有好好诀别,就永诀了,手一用力,要从那人的掌里收回,他却比她更用力,她无法挣脱,吃惊地看着他,慕容谨之的目光却盯实在二人手上,看她挣扎,挑眉看向她,眸光冷狠,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指节上的茧甚至在她掌心的皮肤上擦磨着,那是往日他对她不经意的微小动作。
她一时晕眩,身子一晃,他已揽过她的腰,迅捷得就像他没有一丝迟疑,甚至她看到他嘴唇微动,又随即合上,这样可怕的温情,她心里惊乱,脚微微一提,那里的疼痛提醒着她,她看看楚沐姝,又看看他,脑里卷过二人纠缠的情景,在狱里拼命压抑的全部涌上来,她突然好想大声朝他吼,将那晚的事情统统告诉他。
可是,不行。
她听到自己颤声在问,“你与她真的上床了”事实放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他们的手紧握着,她只盼他说没有,然后,也许她与他还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掌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紧,烫热从她的肌肤上传来,她看到他眸光暗沉,轻声道:“是。”
他的话像脚上的尖刺一样剜在她的骨肉里。
她笑了又笑,仰起下巴看了他半晌,道:“皇上,你知道我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慕容谨之紧攫着她的手,他的眉心甚至在急促跳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是戎兰亭的。我怕你害他,才死口不认!他现在死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轻轻一声,她听到骨头折碎的声音,她痛得冷汗直冒,却冷冷看着他,看着他扬在半空中的手,这次,他一定会打她吧。
打吧,慕容谨之,也许你永远不知道,但如果有一天,终于有一天,你发现你亏待了我——
在听到他的答案以后说了那些话,将他彻底激怒,她被转进皇城大牢,被判数天以后斩首于闹市之中,之前便是让内侍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活生生打掉,她命硬,就是如此都残留下一口气,等待腰斩,狱中得悉楚沐姝被封后的消息,静默等待死亡,行刑前一晚他的到来,她那时悲伤之极,确认了他与楚沐姝之间的事情,更愧疚于戎兰亭,种种之下,甚至说了损毁戎兰亭名声的话去逼迫他,只想追随戎兰亭而去。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行刑时,父亲拿出了当年千叶先帝赐给自己的丹书铁劵救了她一命,皇帝大怒,却还是下旨放了人,父亲将她接回了白府,之后命人在一个雨夜悄悄将她送往江南,临走时将一个包袱塞进了马车,对她嘱咐道:“包袱里的东西,对你有用,以后隐姓埋名,好好做一个普通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两年后……
两年后,江南,落成——
城西清幽的一间院落中,春季院中落英缤纷,青蕊夫人接过丫鬟春梅递来的梅花茶,轻饮一口,不禁赞叹,“春梅,你煮的梅花茶越来越好喝了。”
春梅羞涩的低下头,道“夫人爱喝就好,春梅愿每年春天都为夫人煮茶。”
青蕊夫人倚在樱花树下的躺椅上,淡笑道“有你这句话,本夫人今天的心情变会好一整天,吕炎回来了吗”
“还没有,夫人,吕先生今天去隔壁镇收账,并不远,看时辰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去做饭吧,今日我还是吃些清淡的,吕先生辛苦了,你给他多做条鱼吧。”
“是,夫人。”说完,青蕊夫人摆手,春梅便转身径直去了厨房。
青蕊夫人,便是那年惨遭腰斩,却死里逃生的白璃忧,两年前白枫命属下吕炎,将她送往江南白家的别院修养,白璃忧那时在牢狱中身体惨遭蹂粝,到了江南别院后,也是每日靠着人参吊命,毫无活下去的生气,白枫人在都城,分身乏术,便送来的春梅,春梅也算是白璃忧的恩人,虽是下人但待她极其的有耐心。
她整日整日的不吃东西,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在床边发呆,春梅便每日熬些小米粥,一点点的给她喂服,她吃了就吐出来,春梅不辞辛劳,她吐一次,春梅便再煮一次,每次皆以小勺少量的喂她,后来再到每日的汤水,也都是亲自服侍她喝下,后来她的身体渐渐有了些气色,春梅见她依然没有我胃口,便每日上山为她踩在野生山菌煨鸡汤,每日一盅,持续了三个月。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时白璃忧想到自己与慕容谨之之间的孽缘,以及戎兰亭的惨死,本想将自己活活饿死,或是身体油尽灯枯,死了就好,可没想到会遇到春梅这样有耐性,又善良的丫鬟,也许是因为看见春梅的诚意,不想在辜负,便这样活了下来。
吕炎是白枫的手下,离开都城时,白枫就对她说过吕炎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吕炎随白枫征战数十年,后来又在宫中担任禁军副统领一职,与她是有见过面,白璃忧对他刚正不阿的脾气倒是略有所闻的,吕炎护送她来到江南后,也跟在她身边伺候。
太后白秋月倒台,白家数十分支全数被铲除,但白枫宫变时,护主有功,坚决站在慕容谨之一边,加上一身功勋,换来了从他以下白家数名子弟抱住性命,而白秋月当年为了起兵造反,在慕容谨之年幼时,挪用国库在江南秘密置办了不少的产业,当初白枫交给她的包袱中,就有白家藏在江南的所有产业,以及十一个银库的钥匙。
除了银库,别院等产业,还有银号,粮行,商行等,可以说白璃忧虽然失去了在宫中的尊贵生活,但在江南她却手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
平时,这些产业,总归是需要人打理的,她化名青蕊夫人,外面的人都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外面很少有人见过她的面,平时交际应酬,也都由吕炎这个大管家出面。
假寐了一会儿,她又从噩梦中惊醒,她这两年身体恢复不错,但楚沐姝当初在天牢中告诉她的那番话,这两年一直缠着她,让她每每在梦中看见戎兰亭被异族十八部开肠破肚的场景。
“夫人!”
春梅的声音将她拉回来,青蕊夫人抬眸,眼神爸巴巴的望着春梅,“我又做恶梦了”
春梅点头,将落在地上的薄被捡起来,轻轻拍了拍,说道“上次那个大夫说吃了他的药,夫人就不会做恶梦了,我看又是一个庸医,听说城东有个大夫,年纪轻轻却着实有些本事,很多找他看过的人都说,他是有真本事的,春梅明儿就去城东看看,如真有本事,就请来家里给夫人看看。”
“夫人,你这噩梦已经做了两年,要是一直下去可不行——我看啊,这是心病。”
青蕊夫人打断她,道“饭糊了吧。”
春梅一惊,这次想到锅里还煮着饭,跑回厨房时厨房里都冒出了黑烟,青蕊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不禁失笑,不过笑归笑,笑完之后看着满地的花瓣,心中又不免一阵失落。
大哥死时,好像也是春季,有没有这漫天的花瓣为他送葬,那样一个男子,配得上世间最好的风景,但却偏偏遇上她这个丧门星。
眼泪没忍住就落下来了,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嬉闹的声音,像是在戏弄着什么人,春梅走了出来,将手上的锅盖一放,便对她说道“夫人,怕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我立刻出去将他们赶走,免得扰了夫人清净。”
她点头,却想起一事来,在想想春梅那大嗓门,便道“北边在打仗,昨日去庙里进香时,在城门外看见不少难民,这些孩子大概也是跟着逃难来的,别为难他们了——”白璃忧顿了顿神色,又道“家里还有馒头吗”
春梅点头,道“还有些,昨个去庙里本来准备了两百个面头,分发给庙外的乞丐,还剩下些。”
“那你将那些馒头放在笼屉上再蒸蒸,然后拿出去给他们吧,多给一些,在将往年那些已经穿不上的衣服给他们拿一些给他们。”白璃忧一一吩咐,春梅也记了下来,然后照办,很利索的将馒头蒸好后,再去房间中拿出几包穿不得的衣裳出去,大步的走出去。
“你们过来过来!”春梅将馒头抱在怀中,将门外那些孩子给招了过来,见到春梅手上的大白馒头,那群小气改便蜂拥而至。
“慢点,都有!都有!”春梅递馒头出去的手,瞬间被小乞丐抓得满身污泥,只听见那群小乞丐偷偷在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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