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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师爷汪七驳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远者无敌
“说来听听”秦雄是远近闻名的刑名师爷,并没有把汪辉祖这种无名小辈放在眼里。
“一,真正的大户人家娶妻都要娶门当户对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收养童养妻呢而秦师爷方才所说的大户人家其实就是一般的富户,这种家庭收养童养媳其实在圆房之前都是当丫鬟来使唤的。”
“还有呢”秦雄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浅浅地呷了一口。
“二,既然当丫鬟使,干的都是粗活累活,而这位被告的举止谈吐气质风度,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位从未受过苦的大家闺秀。”
“还有吗”秦雄又问。
“三,方才我在外面已经打听过了,这位浦老爷早在十几年前就是大户。”
“所以呢”秦雄再问。
“所以,大人,能不能再升一次堂”汪辉祖问。
汪辉祖的观察细致入微,让县官深感佩服。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的这位新师爷半天,突然哈哈大笑:“好升堂”
把一个童养媳养得这般娇美水嫩楚楚动人还不给儿子成婚,难道别有他用县官决定一探究竟。
说话间,有衙役急冲冲地走进来说:“大人,浦家老爷要见您。”
汪辉祖对魏廷夔点了点头,迅速躲到屏风后。秦雄则口称有事,走了出去。
汪东升笑呵呵地走进来道:“县太爷,五娘与我家二弟清清白白的并未做什么苟且之事,犬子浦四方才癔症发作胡言乱语当不得真。让县太爷见笑了”
“你的意思是”
“这是草民的一点心意,请县太爷务必收下还请县太爷高抬贵手把这案子撤了,免得在这儿丢人现眼。”
浦东升说着,将一个碧玉酒杯放到案子上。
“撤案”汪辉祖眉头一紧,看来这案子还真不简单。





绍兴师爷汪七驳 正文 第三章 神秘步摇
魏廷夔朝屏风后看了一眼说:“此事容我想想,你先回去吧”
“那就有劳县太爷了”浦东升满脸堆笑地退下。
汪辉祖从屏风后走出来,拿着案子上的玲珑玉杯说:“大人不会真想让他撤案吧”
“你也听见了,他儿子有病,胡乱报的案,他要撤案那就让他撤吧,反正对咱们也没啥损失。”魏廷夔淡淡地说。
“大人,您可千万别因小失大啊”汪辉祖提醒道。
“怎么说” 魏廷夔不解。
“上头现在派人到处查受贿现象,就为这么点东西丢官值得吗”汪辉祖说。
“就这么点东西,不至于吧” 魏廷夔笑着说。
“那可不好说,我看此人不怀好意。”汪辉祖说。
“何以见得”魏廷夔问。
“大人您看,这杯子上面刻的是什么”汪辉祖将玲珑玉杯子送到魏廷夔面前。
“这是一轮初升的太阳啊旭日,东升,浦东升。想不到此人还挺用心的,他是在祝福我早日高升啊。” 魏廷夔由衷地称赞。
“恐怕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哦”
“大人打算用这杯子做什么”汪辉祖再问。
“酒杯当然是用来喝酒了。” 魏廷夔说。
“没错,喝酒的时候这酒杯里斟满了酒,这太阳还升得起来吗”汪辉祖表情严肃地说。
“如此看来,他果真不怀好意啊” 魏廷夔大惊道。
“这是其一。其二,被告已经认罪了,如果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撤回去,老百姓会怎么说上头会怎么想恐怕到时候为了这么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折损了大人的英明可就得不偿失了”
“那本官现在应该怎么办”魏廷夔被汪辉祖几句话说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向其寻求应对之方。
“要撤案首先得问问被告,如果被告也答应的话,到时候再另做打算。上了公堂,你这么说……”汪辉祖附在县官耳边低语了几句。
魏廷夔双手一拍道:“好,就依师爷所言,升堂”
一声令下,两位师爷与六房三班衙役各就各位。
“威武”
微雨中的老百姓翘首以待,等着看昨夜爽得死去活来的奸夫淫妇如何被打得死去活来。
“民女五娘叩见大人”刚刚被带下去不久的五娘重新被带上堂,双膝微屈,缓缓跪地。
透过薄薄的幕帘,汪辉祖凝神看着堂下的这位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手中不停地研着墨。
坐在对面的秦雄很是奇怪,他这会儿研的哪门子墨
县官冷冷问道:“被告五娘,你说你与二叔通奸,你可知道他的名字”
五娘轻声回道:“民女知道,他叫浦东辰。”
“你会写他的名字吗”县官又问。
“民女会。”五娘说。
话音刚落,汪辉祖停下手中的动作,让下人将研好的墨端了出去。
“你就写在自己手上吧。”
县官用毛笔蘸了蘸墨水,五娘起身行至公案前,双手接过毛笔一挥而就。
字迹清新飘逸,一看就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那双写字的手更是异常娇嫩,不像是干过粗活的。
一个童养媳,却当成千金小姐来养,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浦东辰,”县官盯着她手中清秀的字迹,忍不住念出了声,而后将目光调到她比字迹更清秀的脸庞,“你俩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
“二叔昨天刚到浦家来,当天晚上我们就……”说到这儿,五娘羞涩地低下了头。
“认识当天就滚到一块了,这小娘子可不是一般的浪啊”围观的百姓议论道。
“好,本官明白了。”下人接过笔,轻轻地放在砚台上。
“被告五娘,原告的父亲说,原告浦四癔症发作冤枉了你二人,你若是有什么冤屈说出来,本官会替你主持公道,一旦洗清了冤屈,你依然可以回到浦家做你的少夫人。”
五娘起初惊愕,随后一口回绝:“不大人”
“为何”
“民女与二叔通奸属实,二叔可以作证,浦家大院的家丁都可以作证,求大人依法发落”
这令人费解的言辞,让两位师爷面面相觑。
魏廷夔更是呆若木鸡。
自打他当县令以来,曾经与无数个原告被告打过交道,凭着少奶奶不当,哭着求着县太爷定罪的,她还是头一个。
“大人,他们二人的确是被冤枉了,希望大人让草民撤案,带儿媳回家。”自以为行了贿就功德圆满的浦东升在一旁从容不迫地说。
五娘惊恐地看着浦东升,语气充满了绝望道:“大人民女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说完,从头上拔下步摇,照准胸口用力刺去。
“五娘”跪在旁边的浦东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五娘的手,夺下步摇扔到一边。
“让我去死为什么不让我死”五娘的情绪来得太突兀,将一干人等搞得云里雾里的。
“公堂之上休得吵闹”惊堂木用力一拍,魏廷夔厉声呵斥道。
辉祖速速写下“退堂”二字,递给下人,县官看完后再次宣布退堂。
衙门的大门一关,秦雄顿时发作:“汪师爷,像你这样来来回回地审两句就退堂,这案子猴年马月才能结”
辉祖并未跟他理论,微笑着欠了欠身,离开幕后走下大堂。五娘的反常举动告诉他,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当众说。
他捡起被王东辰打落的步摇细细端详。
这枝步摇做工十分精致,一朵盛放的花朵上停落着一只素淡的银质蝴蝶。
蝴蝶栩栩如生,两只翅膀微微张开,花朵的下方垂有长长的银质流苏,翠色玉珠点缀其间,给人感觉清新雅致,颇有韵味。
“汪师爷,你对这东西感兴趣本官这儿有的是好货,待会儿我命人带你到藏宝阁里仔细地挑几根。”魏廷夔乐呵呵地打趣道。
“藏宝阁里的再好,不一定有这支顶用”汪辉祖说。
“这玩意儿能顶什么用我那都是新的,你这是别人戴过的还是一个通奸之人戴过的,拿它送人多晦气” 魏廷夔说。
汪辉祖没吱声,此时他的心里在回忆着五娘自杀时的举动。
通奸罪不至死,顶多就是流放或是打几板子,可她为什么要自杀呢就算要死,完全可以到狱中悄无声息地死,她为什么一定要在公堂上死呢
这一点,让人想不通。
看浦东辰对她的关心,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至少证明,二人的关系应该不是被强迫的。
可她到底是为什么要用步摇自尽呢汪辉祖再次将目光凝聚到步摇上。
那盛开的花朵层层叠叠,煞是好看。花瓣由几枚白色的珍珠簇拥着,中央的玉珠颜色和材质都有旁边的珠子不同,刻意营造出众星捧月的感觉。
玉珠是紫色的,并不像周围的珍珠一般饱满圆润,甚至有点儿扁平,让人忍不住想伸手轻触。
蝴蝶的翅膀也随着他的来回走动而微微颤动,等等,这蝴蝶为什么只有翅膀没有头呢
是刚才用它自杀时碰掉了可是这步摇整体衔接地十分完美,并没有任何断裂的痕迹。
“别看了,汪师爷,你看看这步摇的尖这么钝杀得了人吗依我看,那被告就是在演戏博同情,想让本官轻判而已。” 魏廷夔瞥了一眼说。
没错,这步摇的尖很钝,别说杀人了,如果衣服厚点儿估计连衣服都穿不透,但五娘为什么要用它来自杀呢
难道真的如县令所言,她只是拿来做戏
如果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不直接让浦家撤诉,直接跟浦东升回去呢莫非,她知道自己回去没好果子吃
汪辉祖陷入了沉思。
此时已是晌午,阳光透过小轩窗,不偏不倚地照到那两只带有镂空设计的薄薄的蝶翅上,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步摇看起来有巴掌大,但分量却很轻,这是银质的,加上十几颗玉珠子按说不应该这么轻,莫非……
汪辉祖忍不住轻轻晃动一下,里面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
果然是空心。
他轻轻将花瓣中央的那颗色彩不一样的玉珠按了一下,蝶翅扇动了一下,由刚才的振翅欲飞状,幻化为两只翅膀重叠,紧紧地贴在一起。再按一下,两只蝶翅便自动从那朵翠色花瓣上抽离出来,从里面掉出两颗珠子。
“啊呀,这步摇有机关汪师爷,方才那五娘该不会是想用这暗器来行刺本官的吧” 魏廷夔惊呼道。
“两颗珠子怎么能拿来行刺呢大人多虑了。”汪辉祖将珠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珠子看起来光滑圆润,上面并没有任何字迹或暗示。
五娘的这步摇如此设计,莫非只是为了造型独特




绍兴师爷汪七驳 正文 第四章 惊现案中案
见汪辉祖想得吃力,魏廷夔提议,干脆去直接问问五娘不就成了汪辉祖叹息一声:“如果嘴上能说的话,刚才她就已经说了。”
“那她塞这两颗珠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县官开始有点儿不耐烦了。
“她宁死不回,说明回去比通奸的后果更可怕。可是,浦家将她培养得如此优秀,究竟有何用途呢”汪辉祖眉头蹙得更深更紧。
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雄瞥了汪辉祖一眼,一脸不屑道:“汪师爷,你的想象力的确挺丰富的,但断案要尊重事实,而不是凭空猜想。奸夫淫妇已经认罪,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你却还让大人一审再审,你不觉得你的行为更令人费解吗”
汪辉祖淡定地一笑:“有时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真相往往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需要有人去把它挖出来。”
秦雄目光犀利地扫了汪辉祖一眼,说:“请你搞搞清楚,这儿是衙门,不是工地咱们是幕客,不是挖地道的现在案子一清二楚地摆在眼前,需要尽快结案,上头还等着审验结果呢你在那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有意思吗”
汪辉祖微微一笑回敬道:“如果只看表面,那还要我们这些师爷做什么秦师爷,您说呢”
秦雄冷冷说道:“那依汪师爷之见,此案该如何断呢每人先重打二十大板,逼他们说出隐藏的实情”
汪辉祖道:“用刑也是一种手段,但容易屈打成招。”
“哼”秦雄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汪辉祖低下头去继续研究着手中的珠子。端详一会儿,他发现珠子上好像有一条缝,尝试着轻轻一拧,珠子从中间分开,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小纸团。
打开另外一个珠子,里面又出来一个小纸团,汪辉祖展开一看,上面分别有一行清秀的字。
汪辉祖将字条递到县太爷面前:“大人,您看”
魏廷夔接过纸条忍不住念出了声:“本是童养妻,逼我为娼妓。哎呀汪师爷,你真是神人呐这案子果然有猫腻”
汪辉祖谦虚地一笑:“大人过奖”
“现在所有的疑点都可以解开了,浦东升之所以将五娘锦衣玉食地养了七年,又不让她与儿子圆房,原来是为了将她高价卖给妓院怪不得他宁愿贿赂本官都要将五娘带回去” 魏廷夔恍然大悟道。
“此事被天资聪慧的五娘得知后,便决定自救,但浦家大院看守森严,她一个弱女子插翅难逃,这时,浦东升的弟弟浦东辰正好前来探亲,五娘见他长得一表人才且不与哥哥同流合污,不惜以身相许,目的就是想让他带自己逃离浦家大院。”汪辉祖分析道。
“没想到,二人逃走时被浦家人发现。浦东升并不知道五娘已经得知了她将被送往妓院的秘密,还以为这只是单纯的通奸案,一气之下便将二人送往了县衙。” 魏廷夔接着说。
“大人问五娘是否认罪时,其实她曾有顾虑,怕当场说出来浦东升会报复她的亲生父母或者被灭口,便想了一个办法,将想说的话写在字条藏在这随身携带的步摇里,并在堂上佯装自杀,目的就是让步摇落到大人手里,希望大人能够识破她这异常举动,打开这步摇,找到字条替她伸冤。”汪辉祖说。
“她知道浦东辰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一定会打落银钗,看来这个五娘颇有心计啊” 魏廷夔不由地感慨道。
“从小便远离爹娘的孩子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寄人篱下,他们身后空无一人,万事只能靠自己,尤其是当她知道被利用被出卖了之后,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学会了绝地反击,这一点的确让人佩服”汪辉祖由衷地称赞。
在他眼里,这个小女子虽然与二叔通奸之罪已经坐实,但她是为自救情有可原。毕竟,活着,才有机会惩治恶人。
既然只是夫家利用的一枚棋子,为什么不能在让自己跳出火坑的同时送他一顶“绿帽子”,顺便揭了他们的老底将他们的丑恶罪行公布于世
哪怕这辈子都要背负通奸的骂名,但也总比被卖到青楼里千人跨万人骑终其一生都无法翻身的好。
就凭这一点,他决定出手帮帮这个敢于挺身与命运抗争的弱女子。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秦雄见汪辉祖刚来头一天就抢走了所有的风光,心中甚是不爽。
但心里恨得牙根痒痒表面上也得做做样子,他嘴巴一咧挤出一丝笑意:“汪师爷果然非比寻常,秦某佩服”
魏廷夔见秦雄都夸赞,忍不住说:“秦师爷,我给你找的这个副手不错吧啊哈哈哈能有你们二人辅佐,我魏廷夔真是三生有幸啊”
“哪里哪里,大人和秦师爷过奖了”汪辉祖躬身谦让道。
“如今这案中有案,那么接下来,咱们应该先结哪个案子”高兴之余,魏廷夔又犯起了愁。
“此案既然是由童养妻与二叔通奸罪而起,自然是先结通奸案了”秦雄毫不犹豫地说。
“秦师爷言之有理在下也认为,应该先结通奸一案。不过……”汪辉祖欲言又止。
他双眉微皱侧目凝神地盯着公案,思忖着如何为五娘和浦东辰减少一点处罚。
毕竟,通奸者如果是亲属,加上女方已有夫婿,恐怕要被充军。
这二人身形单薄不曾吃过苦,一旦被充军,恐怕有去无回。
“不过什么汪师爷有话直说。”
“不过,依在下看,虽然二人通奸是事实,但不能以亲属通奸论处。”汪辉祖一番思忖后,慢条斯理地说。
“这……”魏廷夔面露为难之色。
“律法明文规定:女方有夫,则各仗责90大板;双方若有亲属关系,则属于十恶不赦处罚从重。如今,这五娘既有夫,奸夫又是二叔,属于罪上加罪,怎能不以亲属通奸罪论处呢汪师爷,莫非,你不想遵守大清律法吗”秦雄语带锋芒,咄咄逼人。
“秦师爷说得对啊汪师爷,虽然五娘可怜,但咱们这儿是县衙,得按律法量刑啊” 魏廷夔表示爱莫能助。
“大人,五娘只是个童养妻,她到如今不曾与浦四圆过房,没有圆过房怎么能算夫妻呢”汪辉祖说。
“这……”魏廷夔无言以对。
“不算夫妻那浦四的二叔就不是她的二叔。而且,这纸条上写得明明白白,她以后是要被送到青楼接客的,浦家人根本就没打算让她做儿媳,所以,在下认为,这个案子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通奸案”
“汪师爷,凡事都得讲究个证据。你仅凭一张被告的纸条就断定浦家逼良为娼,这未免有点儿儿戏吧你如何确定她所言属实你又如何确定她不是为了报复浦家而信口开河”
秦雄一句话,让汪辉祖无言以对。
“是啊,汪师爷,那只是被告的一面之词,我们如何确定她所言属实呢” 毫无主见的魏廷夔附和道。
“那就先将通奸罪一放,等坐实了浦家拐卖幼儿逼良为娼的罪证再来结通奸一案。”汪辉祖说。
“通奸案的两名被告已经认罪,此案不能再拖了,大人,断案理应遵循大清律法,而不是根据自己的个人想法随意评判”看汪辉祖左右不顺眼的秦雄极力反对。
“大人,此案是您给在下的一道考题,希望大人能信守承诺,让我把这份答卷认认真真地做完。”汪辉祖极力争取。
“好,汪师爷,本案就由你来拟写判决书。” 魏廷夔说。
汪辉祖大喜,连夜写了一份判决书上交。
常州知府是个迂腐之人,一见“童养妻与男方二叔通奸”几个字后,当下大怒:“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居然判得如此之轻在本官这儿休想通过驳回重判”
当下,判决书便被送了回来。
“汪师爷,判决书被打回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府上下人不无担心地问。
这小厮在县衙已久,见识颇多,在此之前,秦雄的判决书每次都是一次通过,从来没有被驳回过一次。
而如今,汪辉祖的第一个案子便被知府驳回,这意味着,他的观点并不被知府认可,不被知府认可的师爷,县太爷还敢继续留他吗
汪辉祖只得重新批注,并作出了一番解释:
所谓的亲属关系是从浦四那边推断出来的,假如二人成亲的话,那浦东辰便会是五娘的二叔。
但实际上两人并未成婚,怎能称之为夫妻呢不是夫妻那这亲属关系就不成立。
这一次苦口婆心的解释总算是说服了知府大人,判决书被送到臬司的手里。汪辉祖暗暗送了一口气,认为这一回大功告成了。
结果,很快,臬司也对判决书进行了批驳。
臬司认为,五娘称呼浦四的父亲浦东升为“翁”,那么,就应该称呼浦东升的弟弟浦东辰为“叔翁”,既然称呼他为叔翁,那他就是五娘的叔翁,叔翁都喊上了,又怎能说不是亲戚呢
退回
汪辉祖再次苦口婆心地解释:“翁”有两种解释。婚姻关系当中的翁姑公公婆婆,是对媳妇而言的。而五娘与浦四并未成亲,这种关系不成立。
五娘称呼浦四的父亲为翁,只是沿用民间的称呼罢了,是对年老长辈的一个通称,是翁媪老公公、老婆婆的翁,不是翁姑公公婆婆的翁。
虽然都称为翁,但此翁非彼翁。
五娘与浦东升并非翁姑关系,那五娘与浦东辰之间就没啥关系。
汪辉祖解释完毕后,速速命人送给臬司。
这臬司是个敬业的主儿,拿到手后,直接在轿子里翻看。
“此翁非彼翁荒唐”臬司随手扔到一边。
突然觉得轿子停了下来,掀开轿帘询问何故,随行者说:“大人,前面有人拦轿”
臬司将头探出去,看到一位满脸泥巴的小女孩眼端着个破饭碗站在夕阳下眼巴巴地看着他,很是可怜,便吩咐下人说:“这么小就出来乞讨,一定是家里有什么难处了,多给她点银两,让她赶紧回家吧。”
随行者从怀里掏出一点银两递给小女孩,小女孩接过银两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咧嘴一笑,甜甜的说了一声:“谢谢老翁”
然后,甩着两根小辫儿跑远了。
臬司盯着小姑娘的背影直直地愣在那儿,半天才回过神来,问下人:“她刚才喊我什么”
“回大人,她喊您……老翁。”
“老翁,此翁非彼翁。”臬司笑着摇了摇头,松手将轿帘合上,重新拿起汪辉祖的解释翻看起来。
轿子后面,汪辉祖塞给小姑娘一根冰糖葫芦,目送着轿子渐行渐远,直至最后消失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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