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作者:夕大大
青冥一直以为登基以来,勤政仁厚赏罚分明,对臣子百姓一无所愧,对世态人心一眼洞穿……
孰料,还真有他这位九五之尊看走眼的时候~~~
冷宫 分卷阅读1
冷宫夕大大
文案:
青冥一直以为登基以来,勤政仁厚赏罚分明,对臣子百姓一无所愧,对世态人心一眼洞穿
孰料,还真有他这位九五之尊看走眼的时候~~~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青冥┃配角:玉千鸢┃其它:唐绝羽、聂驭
第1章冷宫
今年自打进九之后,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整个皇宫萧瑟寒冷,不管昼夜风就没歇过,掠过屋顶时发出尖哨声,特别西头这座冷森森的冷宫。
当今圣上青冥之所以会来这座冷宫,全因前阵子无意听到的宫人对话,被打进冷宫都活不久,更何况玉千鸢仇人一大把,根本就用不着圣上动手
就算那玉千鸢是个无耻小人,青冥也不屑做这卸磨杀驴的事,回头就跟殿前总管讲了,让昭阳宫的人去一趟冷宫,现在乃是他称帝掌权,按律行事赏罚分明,宫廷之内肃清风气,容不得那些人胡作非为
青冥骨子里是极傲的人,进宫时就对那史官说过,你一杆笔只管记实情,功过是非自有定论。
结果那史官就写龙驭宾天帝位空悬,五皇子自立为皇,大皇子挥军进京,先帝娈宠玉千鸢开城迎归,不费一兵一卒攻占皇城,后封玉千鸢为上卿、授凤印统六宫,皇妃粟氏封为皇后,然挂空衔未掌实权。
青冥看到了唯有苦笑,那史官虽然没有写明,但字里行间都嗅到他跟父皇娈宠勾搭成奸的味道,文武百官也必定认为他是好色之徒,跟那玉千鸢指没准早就勾搭上了,兴许还是在先皇活着的时候
青冥无法跟人剖心表白,又顾念跟玉千鸢的约定,少不得受下这一瓢污水,只能尽量检点自己的行为,从不与那玉千鸢一人独处,免得又给臣子们碎嘴诟病。
可惜,那得了凤印的玉千鸢偏偏不肯安生,不是挑衅太后就是挑衅皇后,把诺大皇宫搞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青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他对皇后粟氏下手,这才适时废黜此人。如此一来后宫倒是清净了,立太子也勿需再顾忌什么。
只是史官笔下无情,又将他写成郑庄公,心机深沉刻意谋之,让他唯有仰天长叹。
身处宫闱如履薄冰,哪能尽料下一步的变数,坐上龙椅只能说皇天庇佑,而他也努力不忘仁善之本,就连对那恬不知耻的玉千鸢也是留情宽宥,要不然就凭鸩毒皇后的罪名,也足够判他一个凌迟
殿前总管回禀说,玉千鸢生病了,病得似较严重,不闻不问下去,怕是熬不过今冬。
想他平日锦衣玉食玉榻象床,身边围着一堆人伺候着,这会打入冷宫粗茶淡饭,不生病就奇怪了
青冥皱眉说了一声治,人刚刚关进冷宫就病疫,自己名下又添一笔冤枉债,人人都会说他青冥心狠手辣,利用玉千鸢除掉敌人后,就做那鸟尽弓藏的猎人。
青冥想玉千鸢的势力已被拔除殆尽,自己身边这波臣子较为正直,就算此人善于狐媚也难翻天,难不成他还能唆使御医毒杀皇帝
本来这些不足挂心,派个御医就算皇恩浩荡,可后来听说玉千鸢不肯用药,又受了那唐绝羽的揶揄鼓窜,这才有了这趟冷宫之行。
当时,他正跟唐绝羽正在下棋,就听他的小徒弟快嘴快舌的回禀,玉上卿不肯服药一心求死,听得唐绝羽当场就乐喷茶,而他也是执着棋子一笑
玉千鸢本是玉侍郎的儿子,后因家门变故发配为奴,做了宫伶吹得好萧,当年爬了不少人的床才得自荐龙榻,至此成为父皇身边的娈宠。
城墙再厚好歹还有一层皮,但他玉千鸢却是没脸没皮,只要能保住他的荣宠地位,什么下作事都能做得出来
这样的人没那自尽的心,只会眼巴巴乞讨生路,就跟一条癞皮狗似,兴许癞皮狗还比他干净一点,他那身子真是千人骑万人乘,据说效忠他的侍卫个个都是他睡来的
唐绝羽素来口没遮拦,且又仗着在棋桌上,也就不顾尊卑玩笑道:“圣上,您的艳福要没了,您还不赶快去看看”
唐绝羽这么说是有缘由。
青冥刚称帝时气血难平,三不五时闷胸失眠,后来请了蜀中名医唐绝羽进宫医治,吃了两个月的药也不见起色,那唐绝羽就想了一个新招,让青冥扮成他的护卫溜出宫门,也不远行就在茶楼、馆坊、市集、店铺胡混闲耍,顺带探听民情考察民风,渐渐就把病势给压下去了
那会子去了一个三流艺坊,就听一个认太监当干爹的混儿乱吹,说那京城天一局的花魁胡香儿算什么那位让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玉上卿才叫绝色,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美貌无双,女人看他一眼不做烈女做,男人看他一眼不做君子做淫贼,任凭柳下惠定力再好,只要听他一声,立马化成色狼上身
艺坊那些色胚们都羡慕起来,说当今圣上真是好福气,抱着这样的美人在怀里,砍脑袋也不肯丢手呀,听得酒劲上来的唐绝羽笑趴桌上,跟那群色胚一起发癫叫喊,圣上艳福羡煞旁人啊,气得青冥差点查封这家艺坊
没有料到九五之尊亲临,侍卫们震惊过后齐刷刷跪下,青冥便在宫人的带领下,往那关人的院子走去。
进院闻到一股醇厚香气,玄青冥抬眼就见一株寒梅,疏影斜横暗香浮动,论品相竟将那御花苑中的梅品都比了下去。
冷宫竟有如此绝世之姝,不与百花斗艳,不与同类争芳,绝世独立冷香寂影,在一片萧瑟的庭院中安之若素。
青冥站在那寒梅前,眼神透出欣赏之意,不一会背后响起脚步声,人还未及回头就听一个阿谀谄媚的声音道:“圣上,您不该来这种地方,让罪人受宠若惊了”
青冥转过头来,看着这所谓的绝色,在他面前扭捏做戏。
这人此刻是戴罪之身,穿着素服还算有个人样,平日里那身花里胡哨的行头,再加上浓得呛人的波斯香水,气焰嚣张飞扬跋扈,真真让人厌恶至极。
青冥第一眼看到他就很不喜,獐头鼠目尖嘴猴腮,谄笑斜肩形容猥琐,偏偏父皇点他当自己的伴读,一直等到玉侍郎定罪入狱,父皇才将这伴读换了人。
玉千鸢也知道这次见他的机会难得,卯足了劲在演苦肉计,寒冬腊月穿着件单衣,跪在丈把远的地方,一双阴险的吊梢眼,消瘦凹陷的双颊,百拙千丑的尖下巴,再配上阿谀奉承的薄唇,这便是让全天下都羡慕的、只属于皇帝一人的艳福
从胞弟死的那一天,青冥就知道了,这一生注定离不开这座皇宫;从妻儿死的那一天起,青冥就知道了,这一生注定要孤寂终老。
世人都说皇帝艳福好,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哪知道他是孤家寡人,在没
冷宫 分卷阅读2
遇到唐绝羽之前,瞪着诺大寝宫夜不成寐。
对玉千鸢来说眼前这座四方庭院就是冷宫,对青冥来说整座皇城就是囚禁他的冷宫
玉千鸢足足哭诉一盏茶的时间,到最后累得额头都出汗了,陪同而来的唐绝羽就在一旁轻笑道:“这倒是发汗的好法子,比吃什么药都管用,病人此刻可感觉好点”
玉千鸢在宫中厮混良久,如何听不出他话中讥讽,怨恨眼神瞪了唐绝羽后,瞬间又冲着青冥谄笑道:“有皇上您来看我,我这病就好了七分,只是住在这里头”
青冥轻易不开口,开口就是金口玉言,目光沉沉道:“玉千鸢,你鸩毒皇后,本当按律处死,但因皇后亦有过错,且又念你当初功绩,让皇城免于一场战祸,故才法外施恩将你囚禁”
玉千鸢弓起身子,肩头微微颤抖,也不知冷还是惊吓,就听青冥语气阴沉道:“朕不做鸟尽弓藏的事,但你若不知惜命,朕便赐你一杯毒酒”
短暂的沉默过后,玉千鸢连连叩头,罪人不敢,圣上饶命
等出了那冷宫大门,玄青冥叹了口气,冲着那唐绝羽苦笑道:“这便是朕的绝色,朕的艳福”
“圣上何苦跟他置气,也就一个跳梁小丑”唐绝羽就把青冥的手抓过来,搭在脉上号了一下,皱眉道:“哎呀,晚上的药要多加两味了”
当时,唐绝羽挨得青冥很近,手指搭在青冥手腕上,青冥犀利眼神略微波动,但瞬间又恢复清明。
唐绝羽是宫里唯一不看他身份地位而结交的江湖人,行为举止随性洒脱,即便这样接近自己,也是出于一份朋友关心,绝非是他方才所想的那一种,而以他此时的地位阅历,也早该绝了那份儿女情态。
从沛儿的暖玉殿回到昭阳宫,饮下唐绝羽送的安神药,青冥就靠在那张龙床上,想那唐绝羽还是不了解他。
他不是跟玉千鸢这样的小人生气,他只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可悲。像唐绝羽这样的江湖名医是不会懂,从一个皇子变成冷血皇帝,这当中要经过多少骇然变故。
要把少时学的五伦纲常统统抛却,才能狠得下心对兄弟下手,就如父皇当年舍了这身骨,娶了西陵国的公主回来,仍救不得他的爱妻爱子,甚至连尸骸都找不到了。当那声血怆之吼过去,便断了父皇往日的仁善,直到最后变成高高在上的冷面修罗。
父皇冷眼看着他们兄弟几个残杀,就像农人在挑选种子一样,留下外表最强悍的,但心却是千疮百孔了。
等过几年心上痛淡下去,身上腿上的痛就明显了,老太监进来灭蜡烛的时候,青冥揉着膝盖顺口问句,果然得到天降大雪的答复。
老太监觉得很惊奇,都说皇上做大皇子时,是众皇子中最出色的,文韬武略骑射格斗,样样都是出类拔萃,谁不想连天气都能预料得准。
前两日就跟臣下说近日恐有大雪,要京畿附近做好大雪准备,这话说了没过三十六个时辰就应验了。
青冥却是不以为然,十六岁随军待在塞外,天文地理学得精益,鼻子都快赶上骆驼,嗅嗅到风中湿冷,再加上身子骨一疼,就知道近日要降雪了。
他这一身的旧伤,有一半是在宗人府受刑时落下的,有一半是在塞外御敌厮杀时落下的,臣子们看不到他龙袍下的累累伤痕,背地只说他阴沉狠戾铁血无情,踩着自家兄弟的骨血坐上龙座,而这些都是他不屑辩解、也无法辩解的血泪冤屈
他这一生三次进了宗人府,第一次是因为跟侍卫私奔被抓回的母妃,他带给母妃侍卫被凌迟处死的消息,一同来的还有捧着三尺白绫的老太监
老太监还带来一句话,白绫算是父皇对她的敬意,这么多年来她可是宫廷唯一一个敢抛夫弃子跟人私奔的贵妃。母妃听说侍卫被凌迟处死,原本惨白的脸竟然笑了,后来听说皇帝要当着儿子的面处死自己,那张脸又显出愤怒之色,最终抓着他的手只说了一句,儿,赫连一族的人,绝不会向敌人低头
母妃本是塞北赫连王族的公主,后来遇到流亡在外的父皇,便不计名分的跟了父皇,但却在父皇登临大宝之后,逐渐看清父皇的虚伪面目。
那一日是他十四岁生辰,父皇体恤送来的赏赐,便是看着娘亲被白绫勒死。
他想恨却又无从恨,他虽然还未束发受礼,却也知道检点行为,母亲身为贵妃却同侍卫私通,宫闱妇德尽丧,父皇赐下白绫已算顾念旧情。
母妃被处死后,他就住在母妃的屋子里,非是他想在此凭吊逗留,而是宗人府认为母妃有失检点,从而怀疑他大皇子的身份了。
他并没有告诉母妃,母妃私奔后第二日,太子名号就被革除。
据说父皇是坐在御书房,心平气和口授圣旨,这道圣旨不知何时就拟定好了,只等着母妃这边一行动,父皇就可以堂而皇之废太子了
在宗人府住了一段时日,父皇煞有介事地找来国师,用滴血认亲的方式平息谣言,只是那太子封号就没了,随后又将他赶到塞北军营,此后太子之位一直空悬,皇城开始长达十年的太子之争
第二次进宗人府已满二十,父皇一道圣旨把他从塞外召回,却又将他晾在城门外几日,待他听得胞弟谋反的消息后,才让他忐忑不安进了皇城,跪在父皇宫门前良久才得觐见。
父皇怀里抱着那娈宠玉千鸢,轻描淡写说你跟青潼一个母亲,自然要比其他兄弟亲厚一些,朕若不让你们见最后一面,怕你心里要怨朕不近人情
在父皇金口玉言之下,青冥便在牢里见了胞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胞弟仍被关押在处死母妃的那间屋子。
胞弟见着他并无多话,该说的话早在离京之前,他这做兄长的就一一交代了。那时候青潼就跟他说,除非是大哥坐上太子之位,其余几个兄弟休想让他臣服。
他当时就扇了青潼一记耳光,打的青潼嘴角开裂流血,但却没能打醒青潼那遥不可及的太子梦。
青潼被处死时已经另立府邸,虽然他死时只有十八岁,却被皇上敕封为恭阳王,取郭国公的女儿为王妃,但随后借狩猎之名行刺圣驾,这罪名让恭阳王府一夕覆灭,郭国公一门也跟着抄斩。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青潼只说了粟月娘。月娘是粟尚书的女儿,那时已和青潼暗通款曲,腹中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想着那是胞弟唯一血脉,青冥当即就应承下来,只将那粟月娘偷带出来,藏在京郊的一处宅子里,此事也只有一个人知情,那就是他信赖的聂总管。
父皇那时也不要他回军营,他便待在京城做贤阳王,白日去六部处理军务,夜晚去京郊外宅住着,等月娘生下娃儿过了半年,才敢将月娘带回了
冷宫 分卷阅读3
王府,只说小世子是自己的亲骨肉。
王妃含蓉木讷宽厚,见丈夫领了娘俩回来,只是背人流了眼泪,当面却从未为难月娘,甚至在他被关宗人府时,她也好好对待月娘母子,并未叫人欺负了她们。
这一点让他在知晓王妃遇害后愧疚万分,他只顾保全胞弟的一点骨血,谁想是引狼入室鸠占鹊巢,最终月娘为保亲子的地位,让其兄姜粟福买通稳婆,趁王妃临盆时下了毒手
第三次进宗人府便是因为粟月娘,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尚书千金失踪案,如今人却是在贤阳王府当起侧夫人,贤阳王舍不得她们母子忍受蜚短流长,便自动报上宗人府请求赐为侧妃。
这一次进宗人府用了刑,连接用刑几乎丢掉性命,后来才知是老二买通主审官,想在宗人府里除掉他。
最终不是他死了,而是老二丢了性命,等他把伤养好了,又被派去北方督战。
青冥怕了那些心狠手辣的弟弟们,只好将那月娘、小世子随军带着,王妃就一直留在京城王府。
期间,他也奉旨回过京城,此刻心中再无挂碍,方与王妃做了几日夫妻,后在军中接到王妃有喜的家书,虽然他一直视沛儿如己出,但初为人父的喜悦还是溢于言表,便是如此让随军的月娘看出端倪,几个月后便接到王妃难产、母子同丧的哀讯。
那一下打击真真让他痛彻心扉,即便那时他也没想到是粟氏一门在作祟。
自己待那月娘如同弟媳,护翼左右不敢轻忽,待沛儿更是视如己出,谁想她心肠竟狠到这种地步,派人绝了母子二人的生路。
他只当自己救了亲侄儿,谁想是用妻儿的命换来,这要他知晓后如何不血气翻涌贤阳王护了山河疆土、护了亲眷下属、护了京畿百姓,却独独护不住自己的妻儿
等老太监第二次进来加炭的时候,发现青冥还靠在床头失神半偎,便知道皇帝今夜又失眠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听青冥说更衣吧
既然睡不着了,不如早些去暖阁,将那些奏折看看,兴许看得累了,还能在早朝前睡一会儿。
从昭阳宫到暖阁一路上雪花簌簌,小桂子早就冻得鼻涕都出来了,等到了暖阁才舒一口气,见圣上在灯下拿起折子,就出来跟宫女采妍说,大冷天要没地龙怎么活
采妍跟他斗嘴惯了,说就你娇贵冻不起,寻常百姓有几个烧地龙
小桂子哎呀一声,咱就说皇宫,不说老百姓
采妍说那冷宫不是没地龙,你看玉千鸢会不会冻死
小桂子抖抖身子,说给用炭炉吧
采妍笑骂他是蠢瓜儿,给用炭炉还叫冷宫
小桂子缩了脖子说,这么冷没地龙也没炭火,真真要把人冻死了
青冥就在帘子后皱起了眉,冷宫不给用地龙合情合理,但寒冬腊月不给用火炉,那也有点说不过去,想那玉千鸢虽是一个小人,但他却是心怀天下的君王,犯不着在这种琐事上刻薄待人。
待侍者将笔墨研磨好了,青冥便坐下对左右侍者道:“冷宫那边没有火盆,就让内务府送一份”
青冥正在暖阁看奏折的时候,玉千鸢正依着窗边望着雪,许是身子比雪花还冷,雪花打在他身上竟也不化。
玉千鸢低头看着衣襟上的雪,心想今夜是他当优伶的最后一幕,能有这一场大雪相送真是好呀
昔日有窦娥冤六月飞雪,他一路走来倒是不冤,所以有这场应景的雪相送就成,也用不着什么六月飞雪大旱三年,到时候圣上又要忧得睡不着觉了
玉千鸢是看着大殿下一步步坐上龙椅,母亲被人缢死宗人府,亲弟是在午门处斩,妻子连同尚未出世的孩子也被毒杀,要说他家破人亡一点都不冤枉。
玉千鸢很是同情这位殿下,总觉他跟自己同病相怜,可惜殿下心里不这么认为,从没拿他当成体己人,甚至是用鄙夷眼神看待他。
在他还是伴读的时候,就谨遵父亲的教导,对大殿下极力讨好,可最终却适得其反。
等他年岁长些才明白,大殿下性子刚正不阿,对曲意逢迎很是鄙夷,而他那时已经沦落成宫伶,做了达官贵族们床上的玩物。
今个在风里跪得狠了,只穿了一件单袍子,就算被暴风雪冻死了,所有人只会以为玉千鸢是勾引皇上穿得少冻得一病呜呼了
玉千鸢是没脸没皮的人,如今说他一心求死,非要给他贴上脸皮,他自己就先羞死了
就这么打算坐到天明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玉千鸢竖着耳朵听了会,还是不放心关起窗户,抖了抖身上的雪,又轻手轻脚回到床上。
一会儿,两个太监推开门,轻手轻脚抬了暖炉,说是圣上命人送过来,听得玉千鸢愣在床上。
太监们手脚麻利升起火,又轻手轻脚离开了,那火映在玉千鸢的眼里,身上却感受不到温暖。
玉千鸢赤足下了床,走到火炉旁慢慢伸手,等那指甲都冒了烟,还是感觉不到温度。玉千鸢只好缩回手,坐在那火炉旁边,把头埋在膝盖上面。
后来,玉千鸢看着被泪打湿的袖子,心想他终究还是被火烤化了,要不然怎会流出泪来呢
大殿下终究是君子,仁心宅厚重诺守信,也不枉自己为他担了杀孽
但也偏偏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他心里难受,他看了大殿下十几年,每次都以为不用再看了,但大殿下无意善举又让他踌躇起来,这一刻竟也贪念那点温暖舍不得死了。
到底是晚上冻着了,玉千鸢随后病得凶猛,但因太医院受了交代,有病还是得尽力医治。
玉千鸢的药需要一味珍贵人参,偏巧北方雪灾圣上出巡,唐绝羽也跟着圣驾去了,太医院只能切点须子下药,同时八百里加急邸报,没过几天那边传来回话:治
圣上金口一开,太医院忙活开了,针灸、熏桶、药汁三管齐下,等那味珍贵人参被用干净了,那玉千鸢也算熬过来了。
唐绝羽的小徒弟不是宫里人,只是跟着师傅一同进京,与太医院学徒自是不同,快嘴快舌藏不住话,等玉千鸢醒了就跟他说,皇上待你其实蛮好,连镇院之宝都给你入药,那根三百年的人参都快成精了,平日锁起来连闻都不让闻呢
玉千鸢当着小徒弟的面,唉声叹气埋首弄姿,说好起来有什么用,又不能承欢受宠了
小徒弟满腹狐疑说,你没进冷宫前承欢过吗我听师傅说皇上可没宠幸过你
玉千鸢就冷脸凶他,你一个太医院小小学徒,也能妄断我和皇上之间的事
小徒弟嗤笑一声,讥诮说妄断什么瞎子都看出来,你想着爬上龙床,可惜圣上不理你
小徒弟笑他是痴人做梦,等那两扇木门一关上,玉千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