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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成长记事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季桃初
片刻,元容笑道,“夫人哪的话,只是听闻云美人那有些声响,本宫心里好奇的紧,随口一问,谁晓得就把这帮奴才吓成了这个样子。”言罢还故意目露不解,心里却默默叹口气,乐衣行事谨慎,口风甚严,剩下的不是别人的心腹就是他人的眼线,看样子,她是甭想从这帮人精身上问出什么了。
“呵呵。”苏夫人用袖子掩了下嘴角,眉眼间更是笑意盈盈,对身后人道,“今个我要和皇后娘娘赏赏梅,聊些私房,你们都把耳朵给我关严实了。”
说着便不露声色的拉元容同行,一群宫人虽然还在身后,但都自觉的离她们有些距离。苏夫人手指拂过花瓣,东拉西扯的聊了些皇帝的喜好和自个殿里的趣事。
流云殿之事苏思婉不说,元容便也不问。
直到走到花苑深处,苏夫人才停下,拉她坐在亭中,虽说是赏花,但是寒风萧瑟的冬季除了梅树,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枯枝残叶。
“娘娘许不晓得那宫中的污秽事。”苏思婉停顿了一下,风吹过树叶,传来挲挲的摩擦声,“娘娘可知道流云殿那位素有‘人间真绝色’之称的云美人?她十三岁入宫,这么些年来,陛下算是待她极好,可羡煞了我们这些个旁人。”
脸上稍许带了些不屑,苏夫人笑着再度开口,“只可惜。”苏思婉悄悄附在元容的耳边,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她称病与流云殿的卫尉私通,刚巧被去探病的陛下和梁南王碰了个正着,实幽闭之刑的时候,东西打下来,里面的胎儿都成型了。”
袖内的指尖摩挲着指腹,元容侧身与苏思婉拉开距离,看着眉尖点笑的苏夫人道,“陛下对云美人却实有情义,这等罪过恐怕赐死都不为过。”
“可是她那殿里的奴才就没这么好的命了。侍卫、内官、散役、宫女整整四十八条人命,统统被杖毙,这宫啊,倒还真是跟没住过人儿似的。”苏夫人起身折了一朵梅,轻捻的花瓣,染了一手的花汁,“红消香断无人怜。”
北风肆意的吹动,树上的梅花稀稀落落的落下,进宫一月有余,元容觉得似乎才是这宫门之内真实的风景。
苏夫人望着沾染了汁液的手,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云美人妄想狸猫换太子,为陛下生下长子,却偏偏被撞了个正着。看,这深宫之内,事情就是这么碰巧。”言罢还不忘了看着她,笑的眉宇间神采飞扬,眼神却直生生的望进元容了眼里。
元容又与苏思婉走了段路,苏思婉便直言乏了,才与元容告退。
目送苏思婉离开,元容一直微挑的嘴角紧紧抿成了一条线,唤乐衣回宫,片刻也不愿意在这多呆,仿佛这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晚上,元容坐在床榻上,四周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的灯光透过窗缝透进殿内。乐衣见她坐了甚久,便想要招呼秋归点灯。
“不用掌灯,你们都退下吧。”这是元容回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她心里乱的很,“本宫一个人静静。”
手指碰到茶杯,触手的冰凉诉说着时间的流逝,她轻抿了一口,清凉伴着苦涩直达心底。
苏夫人说赵衷对茶甚为讲究,可奇怪的是,他至爱的却是一款不打眼的青山绿水。未到朝凤殿,元容便差秋归去泡了一壶,想要探究一下这茶为何会入了赵衷的眼。看着汤色逐渐转向碧绿,透露着茶叶的香气,这是她第一次喝这茶,上口极苦。
黑暗中,她摸索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细品,苦味刺激着味蕾,只到最后才有些许回甘,淡到几乎无法察觉。
脑海中思考的事情逐渐清晰,却又更加的复杂。
这云美人家世并不显耀,否则凭借皇上对她的宠爱,怕不仅是个美人了。既然如此,为何她还要赌上自己的荣宠来私通他人,难不成赵衷的身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就算私通,可在宫中这些年,以云美人的聪慧又怎会被陛下亲眼撞见?还这么碰巧实施幽闭之刑打掉了孩子?至于这孩子,碰上私通之罪,赵衷怕也不会相信这是皇家血脉了,妄想玷污了皇室血统这又是一罪。
云美人的哥哥是镇守边疆郡的都尉,却着实是块朽木,只是凭借这云美人深得龙宠这些年来才这么逍遥,最近又听闻他瞒着郡太守私扣军饷反被人参了一道。
私通之罪,亵渎皇家血脉,兄长失职,条条下来,这云家怕是没有翻身之日。
元容抿着嘴唇,脑内忽的一闪,执杯的手不小心抖了一下,茶水打翻在几案上,顺着桌沿流淌到地面上。
她怎么忘了呢,自家祖上都是骁勇善战的将才!
当年太爷爷深谙其道,未给父亲和几位叔父铺道,而是解了虎符交了兵权,做起了闲散的关内侯。此后她姜家虽不及原来风光,却在六王之乱中把自己摘的干净,不似苏贺两家一朝坍塌,落得个衰败灭族的下场。
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她封后也有些时日,兄长却还未曾加官进爵,这适逢云家一衰败,最容易得益的,不就是她马背上起家的姜氏一族麽。
难怪她会这凑巧的碰到苏夫人,怕是她知道自个在那专程寻来的吧。
☆、一片迷茫
宫中的妃嫔个个都见证过娘家府中的争斗,人人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恐怕那些妃嫔们不是不与她相交,而是还没摸清她的底,不敢贸然接触,怕被不小心摆一道罢了。毕竟无声无息的,她就做了这后宫的女主人,这是多少人费尽心思想要的东西。
如今云美人一事,想是平白惹了不少猜疑。苏夫人估计是被这手段震撼到了,惊讶之余,才想来看看她这位正宫娘娘。
元容转身靠在床榻上,把脑袋埋在被褥之中,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且摆明了就是她姜家得利。
手指轻抚上了胸前的秀发,元容的指尖不停地转动着,除掉了陛下最宠的美人,又挤出了一个边防空缺,对她而言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但是,给她的这两只雕却不是她射的,甚至箭从哪里射出来的,元容都不知晓。刚入宫门,就摊上这样一件大事,偏偏她是最大的受益者。
“夫人要喝点什么。”与安静漆黑的朝凤殿不一样,苏思婉所在的仁喜殿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良缘,你觉得新主子如何。”苏思婉手指抚摸着宫扇,眼睛随着指尖游动。
“回夫人,容貌颇像,其他良缘不知。”
“嗯。”放下宫扇,苏思婉端起琉璃杯起身,望着手中的琉璃,烛光拉长了她的影子,这是前些日子流云殿那位送的。
杯里的果茶散出清香,苏思婉微微饮了一小口。
其实,一开始,她是不把姜元容放心上的,纵然她有着与卫后相似的容貌,又或者她聪敏玲珑一些,她都不介意。
南晋朝的后宫不大,却偏偏没有多少是傻子,她们或代表着家族的利益,或代表着各个势力之间的争斗。这乱世中的皇室,就像一盘棋局,她们必须八面玲珑,观一而知其二,努力挖掘自己的价值,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当做一枚弃子。
姜氏家族多年来手上并无实权,空有一个世袭制的壳子,不需要笼络亦不需要斩杀。卫后薨逝后,朝中各个势力为后位人选争论不止,最终几位王爷权衡弊利才各退一步,把目光投放到姜家,平白的让姜元容得了个后位。
如今云美人一事看来,她似乎有些不懂了,这新皇后初来乍到,流云殿就被一刀抹杀了,部署的精细毫无破绽,千般算计的把那云家连根拔起,若非背后有势力操控,怎能这般张狂。
云家兄弟镇守边疆牙还郡,虽临近大蜀,却易守难攻,自然是个香饽饽,正是各方势力有所意图的地方,所以这云美人也自然在不少妃嫔交好的范围内,流云殿的事一出,着实乱了不少人阵脚。
“啪”室内传来清脆的响声,琉璃碰上雕花窗,碎落在空中,果茶浸湿了地面,仁喜殿的宫人被苏夫人的怒气骇到,惊得跪了一地。
苏思婉眉眼依旧笑着,拿出手帕拭擦着不小心溅上茶水的右手,发出的声音却含着凉意,“没用的废物,空长了一副好皮囊。”
“把这些都撤了,明个换一套新的。”用脚踢开碎片,苏思婉冷眼看着跪了满屋的奴才,眼角扫过每个宫人的脸孔,“至于那些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最好别落到本宫手上。”
苏思婉那边抽丝剥不到茧,反而丝越扯越乱。元容则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兔子被放到了老虎的地盘。
她自幼娇宠,被母亲捧在手心里养大,自然没有那惊天的算计,十多年的所学所用无非是用来应对后宅府邸,她可以自信的掌握整个后院,在小天地里小打小闹,却完全无力掌控整个后宫。
入宫前,她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容貌和中立的家族,才得以入主中宫,故而从未正视过宫内各种势力的拉扯。如今,哪怕她再傻也该知道,她入了这后宫,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代表了姜家正式入局,不做盟友就让位,没有中立这一选择。
元容只能靠着自己不算笨的大脑串联摸索,流云殿这件事,先前她没有听到一点风声,似乎一夜之间就突然发生。若说益处,这算是对她家族起复的一个很大的助力,非要说弊端,无非就是别人对她更加的忌惮。
她只能思考到这,再往前,就是一片迷茫。
说不上来哪里怪异,元容总觉得似乎有人躲在她的背后,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这黑压压的地方吞噬掉。
午夜,皇城脚下传来梆子敲击的声音,打梆的人一身青布粗衣,隐约还露着几块布丁,偶尔搓搓被寒风冻僵的手,拐了个弯便踩上了什么东西,摔了个狗啃泥。骂骂咧咧的定眼一看,是个老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嘴里似乎哼着什么。
“老头,老头。”打梆人唤了几声不见他答话,便起身摸了摸老者的怀里,抓了一把空,接着收回手来,骂道,“一个子都没有,太他妈的晦气了,大半夜的又碰上个死人。”
老人嘴里依旧哼着,随着打梆人的离开,在寂静的街道上逐渐清晰:秋日凄凄百卉腓,乱离瘼矣其适归?山有嘉卉,废为残贼。相彼泉水载清浊,我日构祸曷能谷,君子作歌,维以告哀。
最终,变作死一般的寂静。
自从流云殿的事情发生后,这些天来元容便再也没见过赵衷,听闻他又染上风寒,一向不太好的身子又嬴弱了些。元容考虑到自己身为皇后,按理也该去探望一下,便让膳房熬了碗双白玉粥,并了几份糕点放在食篮里让乐衣一同带了过去。
这是元容第一次踏入大兴宫,刚行到正殿前,便碰上为皇上把脉的太医师和伺候医女。
“娘娘万福。”
“起吧。”还未等太医跪稳,元容便开了口。她看着那留了一撮山羊胡的老太医,小身板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到,实在不忍心让他多跪一刻。老太医听她这么一说,倒也没客气,迅速的直起了腰板,猛然望过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太后成长记事 第3节
“敢问太医,陛下身体如何,犯了什么病症。”外面着实有些寒冷,元容没打算和他寒暄,直接切入重点。
老太医摸摸胡子,迅速的眨了下那双下垂的三角眼,有条不紊的答道:“陛下是因调理不善,体内产生燥热,因而生了些许抑郁之气,故而染了风寒,并无大碍,娘娘不必挂牵。”
太医说的婉转,元容心里明白,说白了无非就是陛下带了绿帽子,心里郁闷得紧,结果一个不留神就伤风了。看样子,云美人这事给赵衷的打击不小。
“娘娘万福。”刚问了几句,顺喜就从殿里一路小跑的立在了她面前,弯腰行了个宫礼,“陛下知道娘娘来了,外面天寒,特让奴才请娘娘进殿去暖和。”
其实这次元容来大兴宫本就是偶然,结果刚却难得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几位王爷,之所以是传说,便是因为这几个王爷在民间显赫的名声了。
殿内明显气氛有些严肃,想来是在商讨政事,元容立在门口,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直到赵衷轻咳了一下,仿佛看出了她的思量,招手让她进来内殿。
内殿点了三个炉子,炉火烧得极旺。
元容不安的走进去,微微的俯了下身子,“陛下圣安。”心下却是在思考自个这样冒然前来,有无失礼之处。
“起吧。”赵衷挥了下手,目光平和,“来朕这儿坐。”
元容走到床榻前,侧身坐下,这才看向面前的几人。
民间都道梁南王赵涉生的俊俏,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元容一眼就看到正中间的那名男子,心中便有了定论,这样看来赵涉果真风神秀异,与传言不差。
其实对于梁南王,元容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多多少,无非就是他是先帝的第七子,手握大半个南晋的兵权,生性风流,其他,便也不得而知。
“皇后刚入宫门,怕是不识得各位皇兄皇弟。”赵衷就着元容的手臂微微起了个身,依次对她介绍,“这几位分别是平间王,罗安王,河南王和梁南王,是你的伯叔,且要好好记住,生的下次失礼。”
“妾记下了。”元容不留痕迹打量着殿内的另外三人,神色各不相同,平间王赵岳身长八尺,威严外露;罗安王赵准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河南王赵甫样貌虽生的普通了些,倒是显得那双眼睛更为凌厉。摊上了这样几个兄弟,也难怪赵衷这个皇位坐的不稳当。
“咱们继续吧,皇后好不容易得了闲来看看朕,碍不的事的。”赵衷说着便把元容的手包在掌心里,“怎么这般凉?顺喜,拿个暖点的手炉给皇后。”
抿起嘴角,元容古怪的盯着赵衷,对着三个炉子还要抱着手炉,该有多热啊。赵衷笑着无视她了的神情,揉了下她的脑袋,转脸看向罗安王。
“陛下,关于云福耀一事,臣觉的用王骑郎将的小儿甚为不妥,王骑郎将虽是骑兵的将官,但其子向来从事文职,做个兰台令史尚可,但是作为一郡都尉,怕是不足以服众。”
作者有话要说: 冬天太可怕惹…qaq…
我一个人居然吃完了一个九寸的披萨,一个汉堡,一份薯条,外加一杯大可和两个鸡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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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比明月
自云都尉被罢后,牙还郡的都尉便被空了下来,姜家虽无实权,祖上却是显赫,又得爵位,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且背后的势力还未摸清,自然不会打草惊蛇,只得先抓住空缺塞上自己的人。
虽然边疆的郡县并不是个肥缺,但是在这个世道中,能多掌握一郡的军事,便多一分胜算。
时间流逝,转眼天色见黑。
平间王和河南王在牙还郡上矛盾颇多,赵准偶尔也会争执几句,倒是梁南王赵涉,元容暗暗观察了他几次,发现大多时候他都在神游,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做的最多的动作就是单手用茶盖刮着茶叶。
元容听乏了,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正对上赵衷闪着的微笑的眼神,结果浑身一抖,哈欠没打成反到打了个冷战。
还未等她缓过神来,就听梁南王开口,“陛下让我等来商讨牙还郡一事,可各位王爷论了这些时辰,依旧未得结果,想来确实棘手,我等实在无法给陛下排忧。”
赵衷手指搭到眉间,抬头看着赵涉,眼神相撞,“朕一向信任各位,若是实在无适当人选,”他眼角染上了些许笑意,看着元容,表情甚为疼宠,“朕虽娶了皇后,却一直未行封后祭天的夫妻之礼,其兄弟也未曾有过什么赏赐,想来惭愧。正巧前些日子皇后又向朕提起她家祖上大都戎马一生……”
咳咳,一串的咳嗽声中,赵衷的皮肤在护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透明,“不如,这都尉之职就给了姜家重明吧,也算是朕给皇后娘家的赏赐,虽然轻了些,剩下的,改天再补。”
梁南王把茶盖一放,瓷器相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他嘴角含笑,“这样甚好。”赵准低头默默地转着指上的戒环,半响开口,“臣弟也觉如此极好。”赵岳似乎还想再说什么,看了元容一眼,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皇帝开了金口,元容只能承下谢恩,手指绕着胸前的秀发转了几圈,心里早已经扭成了一团,赵衷这话说的,暗里点明了她对这牙还郡有想法。
难怪她刚出现在大兴宫外,赵衷就立刻听到风声差顺喜把她召了进去,自己自投罗网,想必赵衷心里乐意的紧。
看样她已经彻底成了个放在骑射场上的靶子,等着被明里暗里射成窟窿了,她唯一后悔的便是把哥哥拉进了这趟浑水里。
“王爷,当初您提议立姜家小姐为后不说,如今为何又要把那位子白白丢给了姜家那小儿。”亭内,男子手执黑子,一脸不解的看向自个的主子。
“大蜀那边情况如何?”不答反问,声音不复白天的平和,夜晚下的赵涉显得尤为清冷。
“没有多大进展,大蜀太子那边是打算吃了东家吃西家,虽表面与咱们交好,但私下与罗安王联系甚为紧密。”
“蜀人性奸诈,好思虑,易踌躇,反而容易错过最有利的时机。”赵涉把玩着手里的棋子,棋子表面打磨得十分光滑,看来甚是可爱。当康姜氏军中声望甚高,他也曾有意笼络,只可惜姜老爷子这家当的闲散,其子孙又无大为,才放任了这些年,如今,时机总算是到了。
何况别人不知,他还能不知,真当那病弱的皇兄是个傻的么,他无非是和他想一块去了。
“令允,你继续盯着大蜀那边,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本王。”赵涉把棋子随意丢进棋盘中,挥了下手臂,示意他下去。
令允弯了下腰,“属下告退。”
“慢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赵涉抬手唤住了他,嘴角一弯,“你顺便也留意一下大蜀其他王子,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没有。”
“是。”接着黑影一闪,人便消失不见了。
四周水波微荡,夜晚的风刮过树叶,哗哗作响,配上风声的呜咽,更让人毛骨悚然。赵涉一人坐在亭中,皎洁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透露出些许的诡异。
有些人,是该除了,这手实在伸的太长,长到皇兄都有了些许觉察。
赵涉回想起今早见到赵衷的那一幕,那张脸,那笑容,他怎么看怎么刺眼,好似要透过他的身体看进他的血肉里面去。他们之间总有这么一种莫名的平衡在维持,时候未到,他不能让它倾斜,赵衷也不能。
似乎随意的翻转着棋罐内的棋子,半响,赵涉才夹起一颗白子,用两指圈成一圈,注视着月亮伸直手臂,白子通明,就像这空中的皎月,就算如此,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月亮呢?手臂缓缓地划过空气,赵涉把白子举到眼前,“堪比明月。”
接着,啪。
水中瞬间泛起一波涟漪。
次日清晨,当康城又一次沸腾了,家家户户都挤上了东街。
一辆双轮单辕的马车在前面缓缓地行着,两匹黑色驾马皮毛光亮躯干壮实,车舆后面用一块藏蓝色的帷幕遮挡着,两队侍卫纷立车舆两侧。
“你看,你看,我就说姜家小姐当了皇后,皇帝陛下准赐些好东西。”
另一个人悄悄拉了下隔壁人的衣服,“你说后边的几辆马车里会是什么?”
“还用说,肯定是金子银子呗。”
“这么多啊。”
“那可不是。”
在众人的议论中,马车直行到姜侯府邸前才停下,帷幕掀开,一内侍便伏在地上,从车里出来一个身穿赤色袍服的老头,双手捧着雕刻华美的紫檀木匣,踩着侍从的脊背下了车。
姜承畴连忙带着兄弟儿子迎了上去,抬手作揖,“太史令远道而来,下官有失远迎了。”然后手臂一抬,“大人请进,家父早已在厅内等候。”
“岂敢岂敢,下官才是让关内侯久等了。”太史令念着胡子笑道,“不知关内侯这些日子身子可好?”
“家父身体尚称得上硬朗,只是打小皇后是在家父膝下长大,入宫了些许日子,家父颇为想念,又没有传个贴心话的人在。”姜承畴这话说的婉转,却也表明了想法,陛下是时候招他们入宫觐见了。
太史令眼神微转,“呵呵,娘娘贤媛,初入宫闱想必也是思家得狠,关内侯自是可以安心。等下官回去禀告陛下,陛下必定会理解关内侯的思孙之情的。”
圣旨传的很是顺利,太史令也不便久留,回到中都便赶紧入宫复命,委婉的提了提姜家的意思,句句不离关内侯。想那姜家大爷也是个精明的,他只是多瞥了那个两个貌美丫头几眼,等他离开,人就已经提前给他送入府中了,回府看到俩人,一红一绿晃得他都花了。人情做的这份上,他也不好意思多过耽搁,赶忙换了衣服入宫。
赵衷哪能不懂这里面的条条道道,看那老头今日的速度,想必也是收了好处的,不过,也是时候让元容和姜家的人见上一面了。他做了个顺水,当下便传了口谕到朝凤殿,招了姜大爷和四子姜重明进宫探望。
得到消息后元容连夕食都没怎么用,心里一半是愉悦,另一半是浓浓的不安。
当夜,元容一夜未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姜家子孙众多,偏偏女儿极少,只得她和两个堂妹。从小到大,都像掌上明珠一样被护在怀里,无论是来中都的叔父家,还是去应阳的旧宅院,她从来没有离开父亲兄长这般久。
一早,元容便催促乐衣为她梳洗打扮。
“娘娘想梳什么样的发髻?”
“参鸾髻好了。”元容摸着胸前的秀发,“还是凌云吧,要不盘桓。”乐衣,元容回眸眉眼微微一蹙,“还是你决定吧。”
“那奴才给娘娘梳个凌云髻可好。”
“然。”元容笑眯眯的闭起眼,乐衣手巧的很,发髻梳得极好,一向最得她喜欢。碧溪伏在她腿前,执笔沾了青黛为她画眉,然后在眉间描了个红梅花钿。随后,在衣柜里拿出那件红色彩织如意团花锦外袍和玄色青黛拼接的间色藏褶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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