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还不能够按人头分下去。
因为战区长官部拨付的经费严重不足,不仅导致全师官兵的军饷很难按时发放,甚至就连用于购买军需物资的经费也是严重短缺。
别的军需物资还可以省着点用,但是鞋服真的不能省。
比如鞋子,就算草鞋也要钱买,现在甚至于就连一人一双草鞋也是很难保证了,这种情况下怎么保证部队的战斗力?
所以只能从官兵嘴里抠出一部份军粮,卖了换钱再用来购买鞋服。
所以现在,他们六十二师的军需处是真的没有粮食了,真没有了。
看到陶柳和钟光仁不吭声,赵澜便苦着脸说道:“师座,副师座,一天就只能吃两顿稀的,要是呆在军营里边不出来,勉强还行,可现在却要行军,而且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次坞镇,弟兄们的身体实在扛不住,真扛不住!”
钟光仁跟陶聊交换了一下眼睛,说道:“师座,要不然去跟附近的老乡借点粮?”
陶柳没好气道:“军官需早就去借过了,但根本没借到,老百姓早就把他们的口粮藏起来了,除非纵兵抢,否则根本借不到粮食。”
钟光仁听了后,脸上便流露出尴尬之色。
自从民国二十六年冬他们入驻浙省以来,向浙省百姓打下的借条已经无数张,却从来没有一张兑现过,所以老百姓现在很讨厌他们。
比如这次,他们六十二师一路南下诸暨,沿途经过的村庄就没一处冒炊烟的,怕他们看到炊烟去借粮。
不仅如此,老百姓甚至还把粮食藏起来,防他们就跟防贼似的。
你还别说,有些部队的军官还真就敢纵兵抢劫,甚至还敢杀人,比如说河南,汤恩伯的部队就经常这么干,所以老百姓痛恨汤恩伯的部队,更甚过小鬼子,以至于到了44年的豫湘桂战争中,河南老百姓竟然帮着日本鬼子打**!
当然了,汤恩伯的部队抢的不只是粮食,连老人家的寿材都抢。
抢了去做什么?当然是卖钱,做生意嘛,这些木料可值老钱啦。
汤恩伯甚至不无得意的在日记之中写道,今年(1944年)料可获利两亿元,这两亿元都是搜刮民脂民膏来的,老百姓能不痛恨他?
由是,汤恩伯成了水旱蝗汤四大害之一。
但是陶柳和钟光仁终究没有汤恩伯那样的冷血。
所以,直接纵兵抢粮这样的事情他们干不出来。
就在陶柳、钟光仁相对无语的时候,前方忽然之间喧哗起来。
紧接着,原本停在公路上的独立团官兵们便纷纷坐到了地上。
钟光仁、陶柳急上前,才发现官兵们已经知道了即将要原路返回次坞的消息,所以一下子就炸了锅。
来回跑冤枉路,还不给吃饱饭。
这他妈的谁能受得了?受不了!
“妈的,不走了,老子不走了!”
“就是,不走了,有种就枪毙老子。”
“老子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打鬼子,还不兴吃顿饱饭?”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常校长难道连满清皇帝都不如?”
“统帅部每年下拨那么多经费,浙省百姓每年上缴那么多粮,老子就不信,还轮不着咱们**将士吃上几顿饱饭!”
消息迅速扩散到了全团。
过了没一会,全团官兵都不干了。
甚至不只是独立团官兵,就连师部的伙夫、马夫也都不干了。
看着坐满了一地的官兵,钟光仁、聊柳也是目光呆滞,没辙。
赵澜哀求道:“师座,还有副师座,你们就拨点儿粮食,让弟兄们吃顿饱饭吧。”
陶柳的目光掠过自己还有钟光仁的坐骑,眸子里顿时掠过一抹决绝之色,说道:“赵团长,你把我还有钟副师长的坐骑杀了,再让弟兄们挖点野菜,先煮上几大锅,无论如何也让弟兄们吃顿饱的!”
“啊,杀马?”赵澜便有些傻眼。
对部队来说,马匹可是很宝贵的。
就在这时候,一个通信参谋急匆匆跑过来。
“师座!”跑到陶柳跟前,通信参谋说道,“鄞江前敌参谋部急电。”
“不听!”陶柳勃然大怒,恶气恶气的道,“老子这都火烧眉毛了,没功夫听那姓钟的瞎基巴指挥,有本事他先给老子来几万斤粮食!”
通信参谋轻呃了一声,道:“师座,说的就是给养的事。”
“什么?给养?”陶柳神情猛一动,劈手将电报夺过去。
匆匆看完电报,陶柳的眉宇之间便立刻流露出一抹喜色。
钟光仁便问道:“师座似乎挺高兴,我那本家说什么了?”
“好事,好事。”陶柳将电报递给钟光仁,道,“钟参谋长给咱们第六十二师准备了五十万斤玉米面,这会运粮的车队已经从鄞江出发了,首批五万斤明天就能够送到!”
次坞镇到鄞江,再往多了算也就两百多里路,骑自行车很快就到。
“真是太好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啊!”钟光仁也是喜形于色,道,“钟参谋长这可真的是帮了咱们大忙了。”
因为心情大好,两人对钟毅的称呼也成了参谋长。
顿了顿,钟光仁又道:“钟参谋长还说了,这只是首批物资,后续还要给咱们六十二师送至少一万套秋装,以及至少一万双胶底鞋!”
第1183章 大战伊始
旁边的赵澜听了也是心痒难耐,急声道:“师座,副师座,这是真的?”
陶柳闻言一愣,对钟光仁说道:“光仁兄,你说姓钟的会不会耍我们?”
钟光仁闻言却是一摆手,说道:“师座,这不会,我那本家跟咱们第十集团军的关系虽然恶劣,但是为人还是可以,他说的话就一定会兑现,他说过要送来五十万斤玉米面,那就一定会送来五十万斤玉米面!”
“好!”陶柳猛一拍手,回头对赵澜道,“赵团长,你去告诉弟兄们,坚持一下,等回了次坞镇,我请他们吃吃玉米面窝头,管够管饱!对了,不只是今天有,从明天开始,天天吃玉米面,天天都管够管饱!”
“是!”赵澜答应一声,兴冲冲的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马路上的独立团官兵便发出欢呼声。
接着,官兵们便又纷纷起身,开始沿着公路往回走。
……
鄞江的运输队已经出发。
鄞江通往余姚的公路上,赵行九老爷子挎着一辆三友牌自行车,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他自行车的后座绑着一口大麻袋,里边装着一百斤玉米面。
虽然驮着一百斤玉米面,但是老爷子却仍旧将自行车蹬得飞起,旁边同样蹬着自行车的壮汉都追不上。
老爷子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回头对一壮汉道:“老四,你不行!才四十岁,就赶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你怎么搞的?”
旁边一小伙子笑着说道:“四哥是晚上地耕多了。”
“耕地?”老爷子笑道,“老四,这个是得节制,你就没听说过,只有累死的牛,就没有耕坏的地?”
“是呢。”有人附和道,“地越耕越肥,牛越耕越瘦。”
“四哥,伺弄四嫂那地别太勤了,你都快瘦脱形了。”
骑自行车的几十名壮汉或者小伙便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那壮汉却也不恼,笑着对赵行九说道:“老爷子你是快,可能快得过汽车轮子吗?”
赵行九闻声回头,便看到望春门内已经开出来一支车队,一支由两百多辆道奇卡车组成的庞大车队。
这是车队是钟毅好不容易组建起来的。
除了征用了炮兵团的五十辆道奇卡车,钟毅还从鄞江工业区的工厂借来一百多辆,组成了一支两百多辆卡车的车队。
说起来,这支车队才是运输给养的主力军。
因为卡车比他们民夫队的运输能力更强大,速度也更快!
比如输送给第十集团军还有第四十一集团军的首批军粮,就是由车队负责运输的。
当然了,他们民夫人也有卡车车队所不具备的独特优势,那就是对道路的要求低,卡车必须走公路,但是他们甚至就连山路都可以走。
转眼间,卡车车队便从民夫队旁边浩浩荡荡的开了过去,卷起的灰尘却喷了赵行九老爷子一头一脸。
“我呸!”赵行九冲着卡车车队呸了一口,闷哼一声道,“牛什么?咱们走着瞧!”
顿了顿,赵行九又回头对骑自行车的十几个壮汉还有推板车的中老年人大吼道:“乡亲们,麻溜点,不要让人看了咱们的笑话!走喽!”
……
在鄞江,浙闽会战前敌参谋部。
何文希拿着好几封电报走进来,小声说道:“参座,暂编三十三师报告,温州外海已经发现了日本海军的舰只,数量极多!”
钟毅闻言便拿起几只兵棋放到摸拟沙盘上。
放完了,钟毅又道:“看来右路日军就快要登陆了。”
何文希点点头又道:“而且不出参座所料,小鬼子的右路军果然改在温州登陆,而没有像之前说的在福州登陆。”
“意料之中的事情。”钟毅道,“左路军呢?”
何文希翻阅了一下手中的电报,沉声说道:“鬼子的右路军已于下午运抵杭州,不过由于渡河船只还没准备好,所以日军并没有渡过钱塘江向东窜犯,但有一个旅团已经向富阳方向攻击前进,现在已经过了西溪了!”
钟毅道:“富阳原本是哪个部队?”
何文希道:“从天目山直到富阳,原本是由第十六师驻防,但是在接到参座你的命令之后,第十六师已经南渡富春江,在桐庐县到诸暨县之间设防。”
钟毅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也就是说,现在富阳县就只剩下保安队和巡警了?”
“应该是的。”何文希答道,“毕竟参谋部没有下达命令让保安队和巡警也撤退。”
钟毅又说道:“这样,立刻给十六师发电报,让十六师就近派出通信兵回富阳县,告诉富阳县的保安队和巡警,鬼子来了千万不要硬拼,放几枪就撤到北边野山头、杨梅山,等天黑再出来放几枪,然后就向桐庐方向撤退。”
“是。”何文希答应了一声,转身去了。
钟毅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大战终于开始了!
……
几乎是同时,在杭州西郊。
先行抵达杭州的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已经开始沿公路向富阳县进发。
要说明的是,参与浙闽会战的左路军并不是三个师团,而是两个师团加一个旅团,这个旅团就是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也是左路军前锋。
日军编成独立混成旅团的意图,是用来守备。
但是实际上,中日战争进入到相持阶段之后,除了冈村宁次手下的第十一军之外,其余的野战部队基本上都没仗可打,反倒是原本用来守备地方的独立混成旅团,经常需要面对八路军、新四军以及**游击队的无尽袭扰。
而实战是最好的练兵手段,一年多实战下来,日军各个独立混成旅团的战斗力就已经直追各大野战师团。
也正因为这,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才有资格成为日军左路集群的前锋。
独立混成第十一旅团的旅团长叫富士井末吉,是个五十多岁的老鬼子,骑兵出身,因为长时间骑马,两条腿有点罗圈,骑马时看不出来,走起路来就一摆一摆的,像个鸭子。
第1183章 势如破竹
看着富士井末吉一摆摆的,像只鸭子走过来,加藤井一忍不住就想笑。
但最终,加藤井一还是死死的忍住了,因为不管怎么说,富士井末吉都是旅团长,而他加藤井一不过只是一个大队长。
“将军!”加藤井一顿首道。
富士井末吉摆了摆手,说道:“加藤君,你发现没有,这一路上都没遇到支那军。”
“哈依。”加藤井一顿首说道,“卑职也已经发现了,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次浙闽会战皇军动用了五个半师团的兵力,规模要远远超过之前的南昌会战以及随枣会战,而浙闽战场的支那军却比湘赣战场的支那军差远了。”
顿了顿,加藤井一又道:“支那军明知道打不过,望风而逃也在情理之中,毕竟这样的事情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富士井末吉摇头道,“从沿途村镇的情形看,支那军明显不像是仓促的逃跑,而应该是有序的撤退。”
“好像还真是。”加藤井一道,“如果是仓促逃跑,支那军的防御工事就不太可能收拾得这么干净,而且不可能连一个跑错方向的支那兵都没。”
“所以,这一定是有序撤退。”富士井末吉点头道。
顿了顿,富士井末吉又说道:“不过对于皇军来说,这都是一样的。”
“是的。”加藤秀一也跟着点头道,“支那军除非大踏步的撤退到赣省乃至粤省境内,否则他们就仍旧避免不了被歼灭的结局,但是话又说回来,就算他们撤到赣省乃至于粤省,也不过就是多苛延残喘几天,最终还是要被皇军所歼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