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无忧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清子菲
只是七弟一直跟在逸王身边游山玩水,七弟回来了,那逸王呢
宇文洛正思忖着,突然御林军军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有人大喝一声:“保护太子殿下!”
如雨的箭矢再次袭来,宇文洛拔剑的工夫便有一支铁箭飞到面前。他正要翻身躲过,这破空之声便撞上铁剑!
“叮……”铁剑与箭头准确无误地相接,飞溅出些许火花,箭矢弹开飞出几丈远跌落一旁。
宇文洛瞧着来人不断扫开飞来的箭矢,这魄力与耐力非常人所及。他将自己的剑推回鞘里,被其他御林卫护在盾牌阵中。
“前头挡箭者何人”
“回太子殿下,是御林卫肖恒。”一旁的御林卫答道。
……
宇文渊追着逃犯转入民间小巷里,外头便是寻常百姓。天色渐晚,街上的百姓稀疏了很多,沿街皆是烧过锡锭的火盆还冒着余热。
数不清的河灯疏疏密密在河上漂荡,碧波托着各色各样河灯,火红烛光映照着碧水,水中河灯与天上星星交织掩映,月光如练,映射在水面上碎影错落,熠熠生辉。一恍惚便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水中,只有一条天地银河缓慢涌动……
忘忧双手合十许了个愿,轻轻将河灯推入河中,河灯幽幽闪闪,在河面上静静漂移,犹如灵魂闪烁出祈盼之光。
但愿有亡魂被这盏河灯所渡吧。
她长长叹了口气,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衣料,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退避!退避!”
身后打斗声渐渐移近,忘忧只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一个冷冰冰的怀抱,脖子上掐着的是一只沾满鲜血的大手。
宇文渊见到她有些惊讶,但随即而来的是愤怒。
“都叫你退避了!”宇文淳一跺脚,现在逃犯有了人质,他们还怎么赢他!
“你想要什么。”宇文渊平复了呼吸,那股寒意又接二连三地涌上。他撕开衣服用布条将自己淌血的手掌扎起,“我知道你不是豫王。你到底是谁。”
忘忧听得背后之人冷笑两声,又是她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嗓音:“六殿下何必穷追不舍。如今豫王还在府里,你自己去问他!”
她察觉到握住她脖子的手正不断收紧,那人手上的血也沾到了她的身上一片粘腻。
“这姑娘倒是有趣,寻常人早该慌乱了。”逃犯在忘忧耳畔轻声说着,吐息声吹得她有些心痒,“怎么,不怕”
宇文渊镇定下来:“御林军不过片刻便会包围这里,你挟持个姑娘对他们无用。不如换我如何”
“六哥!”宇文淳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六哥是疯了吗,竟然主动做人质!
那姑娘与六哥,自然是六哥的命更金贵!
逃犯仰天大笑,掐着忘忧脖子的手却没有放松:“六殿下好气魄,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更是不错的人质。”
“不准!”宇文淳拦在宇文渊面前,“六哥!”
宇文渊的手冰凉入骨,他拍在宇文淳肩上将他推开让宇文淳一哆嗦。
“放了她,换我。”宇文渊一步步强撑着挪到逃犯面前,忘忧知道他这模样是蛊毒犯了。
她给宇文渊使了好几个眼色,他都视而不见。
何必……
忘忧怕误伤宇文渊又将相思落塞回袖中。只要找准时机,短暂地将相思落附在那人身上只需蜻蜓点水一下他必会全身麻痹。
将要临近逃犯时宇文渊的口型动了动,忘忧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准犯险。”
就算胜券在握,也不许犯险。
“六殿下真是爽快。”逃犯手中的力度松了几分,他正要捉住宇文渊将忘忧推出去的档口,一柄白刃高高对准她的后背便要劈下。
言而无信!
宇文渊立刻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迅速换了方向,那白刃便落在他的背上。
“六哥!”
霎时间鲜血四溅,那逃犯的刀还没落下就向后倒去,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忘忧只觉得握着相思落的右手一片温热,她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视线也渐渐模糊。
“宇文渊,宇文渊……”她发觉宇文渊正卸力倒下去,她小心托着他的头,手背倒下去时被青石板挫伤一片火辣。但这痛怎及心中之痛,“为什么,你可以躲开的……”
宇文渊的嘴角溢出一丝血,他已浑身冰凉僵硬,连血液也开始流速缓慢起来。他柔柔看着忘忧的眼睛,竟扯出些许笑意:“太冒险……如今,做的很好……”
他说的断断续续,可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想要利用相思落控制逃犯,可还冒着被他最后一刻反击的风险。原来他不是没有看懂她的眼色,而是他早就下定决心,将风险担了……
“六哥!”宇文淳没有想到这二人是相识,他的眼中只剩下宇文渊背后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仲予,仲予呢……”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眼眶溢出,就连宇文渊的怀抱也变得冰凉起来。
她将宇文渊交给宇文淳,这才瞧见宇文渊的背后被白刃劈得鲜血淋漓,自己满手满身皆沾上了他的血。
“六哥为你负伤,你连照顾也不肯吗!”宇文淳不知就里,此刻忘忧心如刀割,她想要守护宇文渊却因蛊毒不得远离。
离开,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她立刻退到两丈开外,几乎是用上了全力向街角跑去,那支白玉兰簪子随着发丝散落而跌落在地,忘忧也顾不得那簪子,一个不防跌在地上,只能呜咽地喊着:“扶溪!”
正在另两条街上与天星楼叛徒缠斗着的扶溪隐隐约约听见了忘忧的声音,他寻声飞檐走壁赶到她的身边,只瞧见她满身血污:“主子!”
忘忧使劲拽着他的衣角,嘴里只重复着:“仲予,仲予……”
她的脚踝被碎石割破此时动弹不得,扶溪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消失在黑夜之中。
“宇文渊,你不许死……”
第六十九章 “我心悦你”
齐王府头一回入夜灯火通明。
忘忧坐在庭院石凳上望着四四方方院子上的漫天星河,冷风吹过,她拢了拢披风,半分没有移开目光。
“主子可要用膳”落雪右手提着一盏四方羊角灯,上书“齐王府”三个小字,她的左手提着一个三层棕红色食盒。
忘忧摇了摇头,她的面色有些苍白,青丝披散在背后更衬得她满身疲惫。
白玉兰簪不见了。
师兄送她的白玉兰簪子不见了……
落雪轻轻将羊角灯搁在桌上,转眼便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将糕点吃食放在忘忧面前。
“月芙姐姐说了,主子不能不吃不喝,保重身子要紧。”
“她不吃,我吃!”
从屋子里推门而出的宇文淳一屁股坐在忘忧对面,将糕点一样一样移到自己面前。
“七殿下。”落雪行礼,面色有些为难,“六殿下说了叫奴婢好好照顾主子。”
言下之意,这些吃食都是给主子的,可没有你的份。
“落雪。”忘忧轻轻叫住了她,“七殿下既然想吃便吃吧。”
宇文淳塞了两个梅花状的糕点进嘴里,冷哼一声,丝毫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若不是你,六哥怎么会受伤”
“方才我问过里面那大夫才知道,原来也是你身上的同心蛊叫六哥变得这般虚弱!”
忘忧心头一涩,她确实无法反驳。
“六殿下……如何”
“如何”宇文淳仰头喝尽银耳莲子羹,咂了咂嘴,“大夫还在里面,血倒是止住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但宇文淳的下一句话又叫她提心吊胆起来“可起了烧,方才药灌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好。”
宇文淳见她面色不好,狠狠敲了敲桌面“柳三小姐,你虽是晋国来的,可此处是宁国!你都与韩少卿有婚约了,就不要再纠缠我六哥!”
“七殿下!”颜怀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还请七殿下慎言,六殿下让柳三小姐进去。”
宇文淳一时噎住,这模样像是他六哥也不愿意放过柳清漪的。
忘忧望了颜怀一眼,却只能在他眼中看见疲惫。她在门口解下披风生怕将寒气带进去。
颜怀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将门带上。
这几天都是什么事,他容易吗!
隔着屏风,忘忧闻见里头的血腥味,宇文渊面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身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方才是颜怀听不下去才假说宇文渊的命令,其实他还没醒来。
他叹了口气,宇文渊醒来也必定是想到忘忧的吧。
“手上三道伤,应是接下白刃所致。腹部一道伤是被刀挑刺的,背部那一道伤口最深……”颜怀擦了擦洗净的手,竟瞧见忘忧眼睛红着垂下了头。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见她哭!就算从前她自己伤得再重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你应该庆幸,没有一刀是捅的,不然……”
不然必死无疑。
忘忧默默不语,她怕自己一开口便被听出了哭腔。
“宇忘忧。”颜怀抿了抿唇,他回忆起宇文渊昏睡前的话,是叫他一定要转告她的,“他说谢谢你。”
谢谢
忘忧睁大蓄满泪水的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他。
“他那时本就精疲力尽,与宇文淳联手也不可能将那人生擒。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杀了那人……他说用一刀换那人被生擒,很值。”
生擒的难度远远大于将对方杀死。
忘忧知道此话不假。她也知道宇文渊说这话是要安慰她。
颜怀的喉结滚动两下,他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忘忧不似能听进去的模样。末了,他只能换了话题“扶溪和月芙在齐王府密道,为何不见”
“豫王之事已有了了断,剩下的叛徒他们收拾不干净也不必来见我。”忘忧回答地决绝,她将一旁的蜡烛点亮,轻轻将梅花灯罩放上,这是长久陪伴在此的打算。
借口。
颜怀在心里叹息一声,忘忧就是为了宇文渊连天星楼可以撇下。平日里冷清得好像陌生人,只有对方受伤了显露的紧张才出卖了自己的感情。
他还记得那天忘忧无故昏迷时宇文渊的神情,他真怕说一句“无药可医”,宇文渊就会脱口而出一句“治不好拿你陪葬。”
当然,颜怀的说话有些夸张,宇文渊的怒意也是内敛的,但这无名内敛的威仪最叫人胆战心惊。
“等人醒再喊我。”颜怀打了个哈欠,扭了扭脖颈就推门而出。
送佛送到西,他最后一件能做的事也就是将门口懵懂的宇文淳遣走了。
忘忧一直斜支着脑袋撑到半夜,宇文渊还是没有清醒。夜中下起小雨,雨点滴滴答答砸落在屋外树叶上,发出“沙沙”碎响。
她心中无端感伤想起一句词来梧桐树三更雨,点点滴滴到天明。
她的脸立刻现出两团飞红,拍了拍脑袋。自己又不是思念情郎而睡不着的女子,想起这词做什么!不过她现在的形象确实符合词中“眉翠薄,鬓云残”。
忘忧的脑中一幕幕闪过与宇文渊的点点滴滴,他被阳光笼罩的背影,他写在书册上的注释,他一次次向她伸出的手……她用披风埋住脑袋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结论。
宇文渊是喜欢她嘛……
但她的脑海中又立刻出现一个否决的声音你是人家的谋士,人家的皇位还系于你身,能不对你好吗,别自作多情了!还有他与那个轻佻的鬼衣侯不对付,说不定是为了气鬼衣侯呢!
她羞得猛灌了三杯水,怎么一到夜深便胡思乱想起来!
另一旁的宇文渊其实早就醒了,他的烧没有完全退去,默默瞧着忘忧一个人在那儿不知为何事纠结。一会儿拍自己的脸,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又钻进披风里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筹谋时都没见她如此。
可他便是无端觉得她可爱,这副模样傻得可爱。
“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
他又看着她开始摧折着花朵,口中还振振有词,他默默候着,最后竟是落在“不喜欢”上。
“宇忘忧,他宇文渊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宇文渊心头一动,宇忘忧她叫宇忘忧!萱草,忘忧。他又记起那占卜所得的萱草像,前后惯连可算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宇姓,晋国国姓也。
那一刻他将所有事都想了明白,他故意咳嗽两声,果然隔着屏风看见她一激灵,他哑着嗓子道“水。”
忘忧颤颤巍巍取了杯水,转出屏风后果见宇文渊醒了,那脸比平日里更加苍白。
不是她错觉,是他真的醒了……
她的心头一涩不知为何又想哭了。这不是平日的她,绝对不是!
“站那么远,我如何喝水”宇文渊的全身的痛意弥漫,他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撑起来。
忘忧有些手足无措,她打算放下水便迅速远离。
宇文渊看着她的模样一步步在眼前放大,直至跟前她竟有了退意。他也顾不得疼痛,一下拉住了她的衣袖“宇忘忧,不必摧折花儿,我亲口告诉你。”
“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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