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青叶7
赵士程、魏王赵恺,之所以会被赵汝愚引见给他叶青,显然并非只是回到临安要跟叶青单纯的喝一顿花酒,而是在向叶青表明着,如今他在赵宋宗室里的份量
第五百七十三章 风云际会
自古君主皆薄幸,最是无情帝王家。
叶青不得不佩服赵构的驭人之术,以及赵构那能屈能伸的秉性。
当年赵璩得宠,他可以大手一挥,把赵汝愚扔到成都府,从而保全了皇室的和谐,使宗室之间的矛盾不再恶化,甚至于连知道这件事儿的人都很少。
但如今,眼看着赵汝愚对于朝廷、宗室的重要性渐渐超过了赵璩,赵构立刻就能够把心偏向赵汝愚,而后把信王赵璩瞬间就给卖出去。
这种看似针对赵汝愚而妥协的手段,赵构显然并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把事情了结,因为他从中看不到任何的好处,而且若是任由他们撇开自己来争斗,那么以后他这个太上皇的威严,就会受到挑战了。
所以,皇城司被赵构随手抓起来扔到建康,再使得事情更加复杂之时,自然而然的,也把他赵构的影响力置身于其中,从而即能够实时掌握局势,也能在紧要关头站出来平息事端。
建康府的官场,就如同是大宋朝堂之上派系争斗的缩影,有史家的人,有韩家的人,有皇家的人,错综复杂利害关系取舍之间,让人很难完全理的清楚,看得透彻其中的脉络。
沿着秦淮河转了好几圈的马车,在叶青下车后,便开始往钟家的方向驶去,掀开的车帘一角,钟晴偷偷的望着一个人沿着河畔,开始往建康学府方向走的叶青的背影。
双手紧紧拧着刚才被叶青拿来擦拭自己眼泪的帕子,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叶青下车时说的那番话,脑海里一直重复着:怎么会这样这不应该啊,怎么转眼间一切就变得跟从前差了那么多!
原本和谐的家族,谁能想到,眨眼间就要面临分崩离析的困境,甚至父亲、伯父他们还要手足相残,钟氏一族,在这一场比冬天第一场雪还要突然的变动中,怕是再也无法恢复往日的盛况了。
沿着秦淮河畔行走的叶青,同样也在心里头感叹着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原本一个诺大的家族,瞬间就要因为皇室争斗,而被瓦解,成为人家斗争的牺牲品。
脚下的秦淮河河面上,画舫、商船等等络绎不绝,在这个水多地少的江东,船的作用要比马车的作用显得更加的重要。
河边一个头戴范阳笠,手拿鱼竿不厌其烦的挥杆、提杆,竟然也在繁忙的河面上,钓到了好几尾不大的鱼。
沿着那修出来的黄土台阶,叶青缓缓走到钓鱼者的旁边,看了看还算干净的脚下,一屁股便坐了下去。
林光巢急忙把一边的范阳笠跟鱼竿递到了叶青的手里,在叶青戴范阳笠的同时,还不忘把鱼饵替叶青挂好在鱼钩上。
“怕是有大事儿要发生了。”林光巢看着不慌不忙的叶青,挂好鱼饵后便主动说道。
“说说你知道的,还有最近消化的如何了”叶青娴熟的挥杆,鱼线带着挂着鱼饵的鱼钩,在入水的霎那间发出微小的咕咚一声。
“神劲军统领吴拱,与赵汝愚有关系,但却不是好友,而是敌对关系。这一切自然还是因为上一辈的事情……。”林光巢打算从头说起。
“这些我知道了,说说吴拱是因何从利州路安抚使被贬到神劲军任统领的吧。”叶青点点头,打断了林光巢的话语道。
“这还得从他们上一辈的事情说起。”林光巢扭头看着叶青,无奈的说道。
“听说吴拱非是吴玠之子乃是其祖父吴扆与婢女所生的庶子,但因为其祖父忌惮他祖母,所以便把吴拱交给了吴玠做养子可有其事”叶青好奇的问道。
吴玠自是不用说,那是与岳飞齐名的南宋初期的名将,都是铁骨铮铮的抗金主力,也是让金人为数不多,感到忌惮的南宋武将。
吴拱,如今的神劲军统领,原利州路安抚使,但不知道因为何缘故,却被贬到了神劲军任统领。
叶青之前还认为,这一切都应该是跟赵汝愚、韩侂胄有关,想必是赵汝愚为了建康安抚使、知府两职差,先后把他的心腹汪公武,以及吴拱通过韩诚给调到了建康。
现在看来,吴拱显然不是因为赵汝愚为了报复信王赵璩而调遣,更像是如同林光巢所言的,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矛盾,所以才被调遣到了神劲军。
林光巢笑了笑,而后看着河面道:“这个传言,就是由赵汝愚最初从成都府、利州路大散关开始散播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恶心吴拱、坏其吴家的声明。越演越烈之际,神劲军正好被金人打败,于是吴拱便自己奏请朝廷,来到了差些被打光了的神劲军。”
“能争取吗消化有难度吗”叶青点点头,他也不相信吴拱跟他父亲吴玠会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林光巢点点头,继续盯着波光粼粼的秦淮河面,道:“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我们消化,我们的人数不多,何况……神劲军人头一直不满,他也是乐见其成。当然,这其中……多少有因为我是从皇城司而来的缘故,所以才会如此。至于争取,怕是还需要时间,我来的时间不久,何况在皇城司是副统领,如今在神劲军还是副统领,吴拱想必心头也有担忧,肯定不会轻易的把吴家搭在一个皇城司副统领的仕途上。”
叶青听着林光巢的分析,不由自主的对着河面啧了一声,有些无奈的道:“这不太好办啊,咱们没有背景没有根基啊,跟那些世家名望比起来,缺的就是能够给人家心安、踏实,能够看到希望的实力背景啊。上头也没有人,我已经是最顶头的了,再往上,要么不是希望我死的,就是希望我倒霉的,想要拉拢一些人给咱们提供方便,难啊。”
林光巢也跟着叹口气,叶青所言句句是实,想要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上保持中立,如虞允文、萧振等人般,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可想要在朝堂之上自成一派,形成自己的势力范围,那么就是太难了。
在林光巢看起来,李白所做的《蜀道难》好歹还有路径可循,不管是艰险还是坎坷,总归是眼下有一条路能够走下去,最起码有一丝希望。
而他们如今,脚下完全没有路,夹缝之中求生存,派系之间寻发展,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
而前路也是连一丝希望都看不见,没有人给他们当大树,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他们自己摸索,要么自己在尔虞我诈中成长起来,要么说不准哪天就会灰飞烟灭,连点儿骨头渣子恐怕都难以剩下。
他们唯一能够依赖的就是叶青,而叶青唯一能够依赖,则是城府深如海,玩弄权谋之术已经炉火纯青、信手拈来的太上皇,而且还是伴君如伴虎,战战兢兢悬崖峭壁行走的那种,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赵构会在利用完叶青后,直接手起刀落结束掉这一切。
林光巢皇城司待得时间很久,所以他心里很清楚,哪怕只是想要真真正正的在这世上活一遭,还不说那些收复失地等等豪言壮语,都是难之又难的事情。
所以他心甘情愿的跟着叶青,希望有朝一日,他们能够真正的在朝堂之上拥有一席之地,希望自己的生死,除了掌握在疾病之手外,便是自己之手中。
“骑虎难下,我们唯一能够仰仗的……可只有您了。”林光巢笑了笑,自从叶青坐到旁边后,他就再也没有钓到过鱼,而叶青则是连拿起鱼竿都懒得拿起来。
“我有时间能够见到吴拱吗”叶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张口问道。
“难。”林光草的语气很坚定道:“今日南康军已经到达城外,汪公武亲自领兵,安抚使杨简亲自出城迎接,而神劲军、广德军,这两个同样据建康不愿的大军,则是已经被杨简下令,任何时候不得靠近建康。而如今……您要是想出这建康城,除非是拿出皇城司统领,或者是大理寺左少卿的身份才行,但这样一来,你就等于是被他们逼的浮出水面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我们唯一的出路就是投身河里喂王八,好像才算是比较不惨的一种结局。”叶青抬起鱼竿,鱼钩上的鱼饵早已经消失不见。
林光巢替叶青再次挂好鱼饵,而后道:“眼下能够知道的只有这些,但临安那边是不是会有动静,还很难说。伞没有传来其他的消息,但我怕的是……信王、赵汝愚,甚至是……。”林光巢看着叶青再次熟悉的挥杆,而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后道:“就连史弥远、韩侂胄恐怕都会暗中出现在建康城内。”
“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万物睹。社稷经纶地,风云际会期。”叶青仰天感慨一
声,继续道:“孔明当年出使江东,曾对孙权言:“秣陵地形,钟山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我大宋朝廷也曾暂在此作行在,如今还被改为留都,如今真是要进入风云际会期啊。”
“信王若是出现在建康,能说明什么他想干什么救钟家于水火吗”叶青再次发问道。
“建康知府在我看来,都要比钟家在信王眼中重要一些。眼下钟家被瓦解,成为皇室斗争的牺牲品,已经是不可更改,信王也自知是无力回天,但李孟坚不同啊,信王手下人本就少,而若是再少了李孟坚,信王还拿什么跟赵汝愚斗他还有什么能够让史家看的上的”林光巢抬起鱼竿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叶青认真分析道。
“李孟坚必然是要救的,即便是救不了,他也会做出一番姿态来的,所以他来建康,也是必然之事儿,既能让人看到他对钟家的有情,也能让李孟坚等人看到他
第五百七十五章 势 局
青溪桥一带的皇家园墅内,昏黄的灯光倒映在湖面上,信王独自一人坐在湖岸边的廊亭内,即便如今已经是冬季,而且刚刚不久前还下过一场大雪,但信王好像并不感觉到冷一样,依然呆呆的望着那湖面。
远处的宋迁快步流星的走来,即便是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但信王依然是一动不动,像是湖岸边的观赏石一样。
“末将宋迁见过信王。”走到廊亭外停下后的宋迁行礼道。
廊亭内一动不动的信王,过了好久才缓缓转过身,看着宋迁问道:“找到叶青了”
“回信王,李横副统领已经极力去找了,但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宋迁身为皇城司踏白 军正将,从李横进入皇城司时,就一直跟随左右,所以在信王看来,宋迁有时候甚至比李横还要让他感到可信。
“钟府可去过”信王微微叹口气,因为赶路的关系,此刻语气与神色都带着一丝的疲惫。
“回信王,已经查明,叶青派了二十名皇城司禁卒一直守护在王妃左右,因为无信王您的命令,末将不敢让许庆前去询问王妃,是否知道叶青的下落。”宋迁得体的回答道。
“暂时不要告诉王妃本王已经到达建康,还有,命令李横加派人手,一定要找出叶青来,若是有必要……建康知府随时听候他的差遣!”信王深深的吸一口气,语气也渐渐转冷道。
在建康西城西明里落脚的史弥远,看起来是几人当中最为轻松的,建康转运使黄度是他的人,还是他一手提拔的,而且如今建康所发生的事情,与他虽然有关,但关系并不是很大。
之所以他会跑到建康来凑这场热闹,除了想要袖手旁观的看一场好戏外,再者便是想要看看,是不是在这场鹬蚌相争的热闹之中,自己能不能收一些渔翁之利。
所以他才会带着监察御史过来,这对于他来说,比信王早一步把李横拉拢过去,比韩侂胄悄悄从利州路大散关直接跑到建康与赵汝愚汇合,显得更有杀伤力。
在他看来,这场纷争之中,不论谁胜谁负,自己已经是稳赢不输了,到时候只要让李知孝奏上一本弹劾韩侂胄私自前往建康的奏章,或者是关于赵汝愚、还有那叶青的奏章,自己完全可以收到意想不到的渔翁之利。
李知孝带着李横缓缓走进史弥远的房间,看到李横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史弥远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快坐,李统领。”史弥远从来没有觉得李横,像今日这般顺眼过,哪怕是在临安陪同罗马人前往泉州时,帮自己拿到了第一手的颇黎制法,史弥远都不觉得有今日的李横看起来顺眼。
“史大人客气了。”李横依然还是先行行礼,依旧还是做出一副想要依靠史弥远的家世背景跟根基,继续往上爬的野心勃勃来。
在史弥远率先坐下后,李横这才跟着坐下来,开口诚恳的道:“因为路上一些琐事儿给耽误了,加上信王刚刚吩咐李某,一定要在今夜找到叶青的下落,所以来这里就晚了一些,让史大人久等了。”?“你是皇城司的副统领,难道叶青到底在哪里,你也不清楚,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史弥远用词极为谨慎,并没有直接怀疑李横,而是用皇城司之间的误会来问李横。
“皇城司乃是太上皇所掌,只在临安多眼线,至于留都,也不过是象征性的而已,何况叶青一到建康,就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皇城司的赵乞儿带人明目张胆的住进了驿馆,这使得人们的视线都被混淆了,正是给了他瞬间在建康隐匿的大好机会。”李横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李孟坚想要拜访过叶青,赵汝愚也派人拜访过叶青,就连我……也拜访过叶青,这倒不是说他叶青的身份有多么的举足轻重,而是我们都想知道。”史弥远皱眉深思,喃喃道:“叶青是从太上皇那里得的旨意前来建康的,所以不管是我,还是赵汝愚、韩侂胄,哪怕是信王,都很想知道,叶青到底得到了什么旨意,太上皇的底线到底在哪里是拆一座建康城也不闻不问,还是拆半座建康算是恰到好处呢让谁生让谁死,谁是替罪羊,皇室赵汝愚、信王两者之间,太上皇如今到底倾向于谁虽然叶青不会给我们明确的答案,但只要能够见到他,只要跟他攀谈上几句,就一定能够摸索到一些有迹可循的蛛丝马迹。也正是因为叶青知道这一点儿,所以他才会对我们避而不见,他想要从中牟利啊。”
李横脸上带着应付的微笑,附和道:“那如此说来,岂不是叶青在建康的一举一动,特别是他若是偏向谁,谁的胜面就会大一些了甚至还能更加的肆意一些”
“话是如此说,但……你真当是建康学府没人吗谁在执子对弈,谁在做公证人,我们都还不清楚,
第五百七十六章 离间
建康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变得云谲波诡、风卷云涌,一股厚重磅礴的气势,正缓缓向整个建康城袭来。
秦淮河畔每天清晨都有醉酒的人,从河岸边狼狈的被人如同打捞尸体一样拉上来。
所以习以为常的建康百姓,即便是看着趴在河畔边人事不省的身影,也没有人会好奇跟惊讶,匆匆撇上一眼,而后继续忙着赶路,或者是手头的事情。
对于这种昨夜醉的人事不省的人,自有一些乞丐等等来拉他们上来,以此来讨要一些碎银子饱腹解馋。
而今日的清晨,却是有些不同,秦淮河畔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甚至还有官府捕快等等站在河岸边,这让在秦淮河畔讨生计的商贾百姓等等,不由得开始好奇着:难道昨夜又有人醉酒淹死了
但事情显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一连好几日,每天秦淮河畔都会出现官府捕快,而每天河畔,都会传来有人因昨夜醉酒被淹死的事情。
一次或许可以是意外,接连不断地几天之内,每天清晨都有人死在秦淮河畔,显然这就不是意外了。
更为重要的是,这几日死在秦淮河畔的几人,虽然被人做成了酒醉淹死的假象,但发紫发胀的脸旁,断了的脖子,身上破烂成条、显然是经过撕扯的衣衫,足以证明,此人生前并不像是在喝酒,更不是因为醉酒而死。
提点刑狱使杨存中的脸色铁青,比起那刚刚打捞上来的死尸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紧闭着双唇,紧皱着眉头,看着被打捞上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死尸,凶杀两字从第一天开始,便一直在他脑海里出现。
谁都知道建康城近些时日发生了一件大事儿,那就是身为提举常平司的钟平,因为私通金国,而被下了大狱,而且还是他亲手抓了钟平。
随着河畔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顶轿子飞快的向这边跑了过来,皱着眉头打量尸体的杨存中,重重的叹口气,走上堤岸迎向那顶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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