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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嫡姐是夫郎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雪花肉
前世哪里用她做这些事
只要皇帝在,就连洗脚都不容许旁人插手,他那双尊贵的生杀夺予的手,会给她剥橘子,剥荔枝,为她洗澡涂香香,夜里在昏暗的烛火下,解开她腰线后绑着的肚兜带子。
可是现在她都下定决心,要独立起来,凡事都不要总想着假手于人。
奚娴不聪明,但她想清楚了事情,就不会回头。
转眼便过了两月,奚娴一直没有再见到嫡姐,但奚娆母女也安分许多,这使她心情舒畅了些,也没有上辈子那般怯懦瑟缩。
趁着外头日头不足,奚娴想着去花园逛一圈,姨娘听了也捧着腰点头,嘱咐了一些话。
娴娴在胎中便不足,前世十几岁时便身子羸弱,如今虽然没什么法子,却想着多走几步路,有益身子康健。
奚家的花园很大,假山嶙峋陡峭,偶有溪水于山坳见淙淙滑落,遥坠小湖中,激起圈圈涟漪,锦鲤摆着尾巴争相抢食,汀旁花芷争相绽放,一副花团锦簇之象。
奚娴走累了,便坐在亭边歇息,没等她坐多久,天上便滴下豆大的雨点,一下把手边碧绿的草叶打歪了半边,于是雨滴便淅淅沥沥洒落下来,四周一片朦胧。
天空中霎时间划下一道惊雷,闪电咔嚓照亮了她的侧颜。
奚娴吓得手心泛潮,喉头紧绷,立即站了起来,可眼圈都红了。
她自小便怕打雷闪电,每逢这个时候姨娘便会把她抱在怀里哄,后来便有皇帝。
那几十年的时光,遇到这样的时候,他都会放下政务赶来,再把面色苍白发抖的奚娴打横抱在怀里,男人身上沉稳悠远的檀香让她的心绪缓缓平和。
皇帝便嘲她蠢钝柔弱,只配被他宠着护着。
她去世那日看着天色,也知道会下雨,但却没有等到他来。
奚娴觉得这就是命。
老天爷看不惯他嚣张霸道一辈子,总是会降下惩戒。
奚娴忽而听到声音转头,才发现嫡姐站在亭外。
嫡姐奚衡独自撑着一把油纸伞,发髻上是点翠金珠,奢华高贵却很冰冷,衬得眉眼愈发森冷精致,高不可攀。
嫡姐的长相很中性,相较于女人鼻梁过于高挺,眼窝有些偏深,唇瓣偏薄,看人的时候有些似笑的玩味,看着容易惹人误会很好相处。
但其实嫡姐甚少与人开玩笑。
有时听上去像是漫不经心的玩笑话,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猝然兑现,吓得人背后紧紧绷起,冷汗涔涔渗透出来。
奚娴扶着斑驳的红柱站在台阶上,才惊觉同样是十多岁的年纪,嫡姐个子却很高,身量似青松一般修长挺拔,比她见过这个年龄的少女都要利落笔直。
嫡姐淡色的眸子沉冷,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却嗓音靡靡低沉训她:“愣着作甚下来”
天上又打落一记惊雷,奚娴眼眶更红了,却被嫡姐不容置疑的攥住手,一把强硬拉扯至伞下单手护着。
嫡姐身上也有檀香味,奚娴忍不住梗住脖子。
嫡姐护着她走,自己的肩膀打湿了,却只是冷淡批评她:“这种天气,你想着要游园,如何这般蠢钝”
雨越下越大,嫡姐捏着奚娴的手臂,轻轻松松桎梏住她想往外逃窜的身形,冷道:“莫乱动。”
奚娴垂着眼睫,面色有些苍白,只是抿着唇不肯说话。
她想等丫鬟来接她,不知怎么的,春草和秋枫两个迟迟不来。
到了小院里,嫡姐收起油纸伞,奚娴才发觉嫡姐的衣裳湿了大半,漆黑的长发也被雨淋湿了。
然而嫡姐只是侧眸瞥她,淡色的眼眸毫无波动,平缓道:“杵在外头作甚”
这小院是个偏院,没有主人居住,丫鬟和小厮多是躲懒的,如今见奚衡来了便急急忙忙派人熬姜汤,又备下换洗的衣裳来,奚娴听着外头的雷雨声靠在榻上昏昏沉沉,衣裳半湿着贴在身上。
不过很快嫡姐掀了帘子进来,她换了一身衣裳,披散着漆黑的长发,手里端着一碗姜汤,随手放下,对奚娴道:“起来喝姜汤,懒得跟只猪崽似的。”
奚娴闷闷推拒道:“我头昏。”
嫡姐似乎很头疼她甚么都不肯做,于是又带嘲道:“让你把衣裳换了,是要我同你说几遍嗯”
奚娴迟钝的抬起眼,葡萄似的眼珠里泛着水光,瞧着有些无辜可怜,她后知后觉开始慢吞吞解盘扣,一扯衣领,便露出奶白色的光滑肌肤和清晰的锁骨线条。
十多岁的小姑娘,虽然还没有多年后少妇纤秾有致的身材,现下却有些别样的青涩娇柔,她从未展露给谁看过,也不在意嫡姐看不看得到。
嫡姐拧眉,淡色的眼眸转深,旋即背过身道:“快些,换完了用姜汤。”
奚娴倒是看了嫡姐一眼,心道真是讲究。
刻薄高傲又规矩,讨人厌得很。
她动作慢,做甚么事体都是慢吞吞的,手脚笨拙不灵巧,白白生了这纤敏的手脚,一样事都做不好。
奚娴换好衣裳,便轻声道:“我换好了。”
奚娴的头发乱蓬蓬披着,她的丫鬟不来,便也懒得叫下人粗手粗脚侍奉,于是便呆呆坐在那儿端着药碗,低头默默用着。
嫡姐嫌弃她嫌弃得不成,又拿了块干净的布来给她擦头发。
嫡姐的手指修长有力,擦她的头发跟褥羊毛似的,搓发丝的力道缓慢带劲,把奚娴扯得有点疼,于是她咽下一口姜汤闷道:“疼嘛。”
嫡姐的动作顿了顿,勾唇嘲讽:“太娇气。”
奚娴脖子一缩,只怕要被嫡姐罚,指甲戳着指腹,只恨自己太懦弱。
从前她做错事就被罚着给嫡姐捏了一下午的腿,嫡姐的腿硬邦邦的,与一般姑娘的软绵不同,她捏得手又酸又疼,嫡姐合眸休憩,边牵起她的小手揉揉,修长的手指满意捏着她的下颌随意逗弄道:“明日再来。”
奚娴便知道,嫡姐一点也不喜欢她,只会刻薄刁难她。
可是嫡姐力道却轻柔不少,一下下把她伺候得很舒服,等擦干了头发又要给她梳头。
奚娴连忙躲过,捧着姜汤碗道:“不必了,我等会子自己来,您先归去罢。”
她瞧着有些避之不及,似乎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捏紧的手指暴露出的无措厌烦,恐怕小姑娘自己都不知道。
嫡姐却拿着梳子,冷冷挑眉,眯起眼睛阴鸷道:“坐好。”
嫡姐看上去很诡谲阴森,更像是一贯趁手的布娃娃忽然不肯让主人玩了,于是主人心下恶意顿生,偏要把娃娃的四肢都剪得支离破碎,露出里头白色的棉絮和残线,唇角噙着的温柔笑意也幽暗可怖。
奚娴吓得手都在微微颤抖,背后森冷泛潮。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怕嫡姐了,但现在才发觉真正对上嫡姐,她还是很恐惧。
尽管嫡姐从来没有打骂她,更没有言辞侮辱她,但她身上阴冷晦涩的气场,总是叫奚娴想躲避。
奚娴却又后退两步,手腕一松,药碗便摔得四分五裂,姜黄色的药汁溅上她淡色的裙摆和绣花鞋。
她的杏眼里含着泪水,挽着头发提裙便匆匆往外逃,仿佛嫡姐是什么吃人的凶兽,再不走她便要被捏着脖颈掐死了。
外头的雨停了,奚娴一个人抱着手臂匆匆跑出院门,累得胸口绷紧发喘,转头却发现嫡姐没有追上。
她松了一口气,纤白的手掌捂住眼睫,再深深吸气。
奚娴告诉自己不要再怕了,嫡姐这辈子甚么也没做,她只要不像上辈子那样阿谀奉承,那样讨好她,可能就不会让嫡姐那么讨厌。
再睁眼时,奚娴却发现嫡姐站在院落朱红的矮墙边,一身天青色绣金的奢华长裙,个子修长高挑,漆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手中悠悠把玩着方才那截银梳,对她露出一个优雅散漫的笑容。
奚娴却忽然注意到,嫡姐手里的梳子只剩下半截。
那么坚硬的银梳,还嵌着几块宝石,怎么会生生断裂成这样
她面色苍白起来,抿着唇瓣看嫡姐,远远的像是一只待宰的兔子,眼尾红红的,可怜又可爱。
于是嫡姐便笑了起来,有点宠溺的意味。
可在奚娴眼里,却阴暗得厉害。





不知嫡姐是夫郎 4.第四章
奚娴终究是后退一步,唇色惨白无助,转身离开。
她知道嫡姐很高傲,容不得半点忤逆,如果得罪了她一定没好果子吃。
她都能想得出嫡姐有什么法子治她。
奚娴很害怕,她觉得自己真蠢,方才如果像从前一样乖顺听话,就不会惹嫡姐不开心了。
但她走了几步,握紧拳头,又觉得自己做得对。
奚娴回到院子里,才发现春草和秋枫都翘首候着,她微蹙眉,问道:“方才落雨,怎地不见你们”
春草与秋枫对视一眼,才开口道:“主院的仆从叫奴婢们归去,说是您自有人照料,叫我们晚些去洲上接人。”
奚娴听罢才道:“往后不可如此,没有我的准许,长姐的话也不算数。”
春草讷讷应是。
其实方才哪里是甚么丫鬟仆从的,是两个个子高大健硕、神出鬼没的黑衣人,佩着森森的长剑,铁臂捏着她们的肩膀让离远些,说是主院自会送她们娴姐儿回来,等会子见了娴姐儿也不准提起这茬。
他们身上带着煞气和隐隐的血腥味,秋枫近乎两股战战,丝毫不能多言。
春草和秋枫不敢造次,却心里害怕,于是在这儿候了许久才见了娴姐儿,见她眼睛红通通的,头发还有些乱,便吓得直哆嗦。
春草赶忙拿了稍厚的披风给她罩上,见奚娴单薄柔弱,可怜兮兮的样子才道:“六姑娘,大小姐这是做了甚”
奚娴摇摇头,只是不肯多言,却道:“我惹怒了主院那个。”
秋枫见她面色苍白,头发也有些散乱着,心里便多有些猜测。那位是甚么人
母家出身高贵,在府里说一不二,就连老太太和老爷都不敢轻易说重话,从前她还没有当差时便有所听闻。
奚衡常年深居简出,轻易根本不露面。
可她身边的仆从却都是不好惹的。
听闻前几年王姨娘为了衬出自己的体面,也曾隐隐与奚衡抬杠别苗头,吵吵嚷嚷的惹人心烦。
后头却被严嬷嬷使人拖去当着下人掌了三百下嘴,整张脸都高高隆起,当场昏死过去,养了一年多才算是活过来,亲近的奴仆更是直接打死两个。
当时院里还隐隐传出悠然淡静的古琴声,似泠泠清泉落入溪底,惨叫痛哭声突兀入耳,一里一外两道声音,听上去万分诡异荒凉。
现下看六姑娘这般,秋枫便知她一定是被惩罚了,而且六姑娘虽然年纪不大,却显而易见的柔弱心气高,受了那般手段折辱,说不得便要出心病了。
若是前世的奚娴,遇上这样的事说不得便会忧思过重而病倒,可她现在却强撑着心神,告诉自己不能怕。
她还有一张底牌在手,用得好说不得便能逃出生天。
但现在不是展露的时候。
两个地位不对等的人,是不可以这样争锋相对的,即便她手中握着杀手锏,却需要寻觅等待,这是皇帝多年来教会她的道理。
待进了屋里,姨娘见她满身狼狈,便心疼得抖了手,又是叫人烧水熬姜汤,再来便是询问她事体的经过。
奚娴不想隐瞒,因为上辈子她往嫡姐身边凑,多半是因为姨娘撺掇,所以她想叫姨娘分清利弊。
一个心机深沉喜怒无常的嫡女,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她们母女一路的,这样的事体早该弄清爽。
奚娴便坐下来,抬眼怯怯道:“姨娘,这人好可怕,女儿都要给她吓坏了。”她握着锦帕的手都在细颤。
秦姨娘皱眉道:“你嫡姐怎的了”
奚娴也说不清,又不敢乱编瞎话,只好道:“她硬是要给我梳头,我不肯,她硬生生将梳子拗断了,那眼神像是要把我吃了,咱们还是离她远一些”
秦姨娘顿了顿,却笑她:“他这是喜欢你,不然怎么肯给你梳头”
“你今日失礼了,明儿个一定要穿的漂漂亮亮去主院那头问安,这样才不失体统。叫老爷知晓你与她置气,那像个甚么样到时吃亏的还不是你。”
奚娴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泪水掉落下来,吸吸鼻子:“我才不要。”
秦姨娘端着吃了一半的燕窝羹,点点她的鼻头,叹息道:“他是个好的,知晓我生你时身子亏损,特谓嘱托厨房日日皆要给咱们这儿送血燕,今日你不在时还叫圣手来替我诊了脉。”
“那可真是个好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
奚娴有些惊讶,蹙眉不答。
就嫡姐这个话题,她们并没有争论下去,因为奚娴知道与姨娘争论是没有用的,她也不敢说出嫡姐可能是奸生子这个秘密,后头还是秦姨娘服软,哄得女儿露了笑。
夜里奚娴躺在床上,便觉难过。
重生一回,嫡姐还是那么强硬厉害,在气势上她就输了。
夜凉如水,奚娴睡着了,露出半边白生生细嫩的胳膊,手指却生生把锦被抓得皱起,睡梦中也不安地皱眉。
似乎有人轻抚过她的眉眼,捏着她的下颌慢慢打量,那手心火热,指缘却是冰冷的,让她更不舒服。
早晨醒来时,奚娴便发觉自己被裹成一团,安安稳稳躺在正中央,倒是睡了个神清气爽的好觉。
她坐着洗漱完毕,坐在铜镜前梳妆,便听外头有丫鬟撩了帘子进来,对她恭敬道:“六姑娘,主院请您与五姑娘、三姑娘一道去用膳。”
奚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眨眼,慢慢描了眉,才悠悠答道:“晓得了。”
那丫鬟是个伶俐人,先头按着辈分报了另两个姑娘,都是急不可待的应了,又塞了几吊钱。
只这六姑娘慢悠悠不在意,偏偏那头的嬷嬷还特意吩咐:六姑娘性子慢,不准催她。
这哪里是性子慢,这明明是轻慢。
也不知哪来的底气。
奚娴却兴致勃勃的挑着口脂。
上辈子她及笄后,正值青春年少,便多爱簪花打扮,光是口脂胭脂的,便花钱塞了一整个妆奁,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皆有。
偏偏嫡姐总说她爱涂一个颜色,不若素颜好看。
可那明明是不一样的红色粉色橘色,她更从没有素着脸出门过。
嫡姐跟睁眼瞎似的,硬说她涂甚么都一个颜色。
不是嫉妒她是甚么
奚娴对着铜镜选了个水红色抿在唇上,这让她看起来比寻常时要明艳不少,也少了一些柔弱病恹恹的感觉。
嫡姐讨厌她的美貌,可她偏要打扮得好看,气死她。
她也在反省,自己昨天太怂了,这样不好。事后想想,嫡姐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她怎么就能怂成那样
这可不行。
奚娴到时已经晚了,只是嫡姐惯常不在,只几个仆从侍奉她和奚嫣用了早膳,吃得清淡精致,比她们院里的好多了。
直到她们结伴告辞,才遇见奚娴匆匆来迟。
奚娆不说什么,只是皮笑肉不笑对奚嫣道:“这是我们六妹妹,你怕是没见过。”
三姐奚嫣也笑笑,静默打量着点点头,就此别过。
奚娴坐进花厅里,便见嫡姐也姗姗来迟。
嫡姐身量偏瘦,却很修韧,穿衣偏爱单调的暗色,有时也穿青、白二色,上头通常都有繁复的金绣和各式各样镶嵌的珠宝,奚娴上辈子总是羡慕这些奢华衣裙,嫡姐却只是习以为常。
只嫡姐那性格太死板不苟言笑,若不是那张冷淡嘲讽的脸在,她都要以为嫡姐将要入尼姑庵当姑子了。
奚娴默默坐下,额间花钿闪闪发光,少女的唇瓣也饱满水红,大约触摸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柔软。
她少女时候还没有那么病弱,只是体质不好,爱生病,有活力的时候却像是饱满的蜜果,能勾得男人遐想万千,又怜惜不已。
嫡姐看着她,目光深沉:“今日怎么这般打扮”
奚娴露出微笑,眉眼上挑,缓慢咬字道:“因为喜欢呢。”
嫡姐微微一笑,眸光微暗,品鉴般赞许道:“嗯,我也很喜欢。”
奚娴懵:“”
膳后,嫡姐修长的手指慢慢扣着桌沿,平淡告诉她:“父亲曾私下为你定了一门亲事,你知道么”
奚娴默默点头。
她进府里不止是因为姨娘怀孕,还因着生得貌美,且父亲待姨娘总是有些不同,故而父亲想用她拉拢许家这样的勋贵,这样也算给她寻了一门好亲事。
只因这事,五姐奚娆便多番阻止她,给她难堪,甚至用了一些腌臜的手段想要偷偷抢了婚事。
可上辈子许家少爷暴毙了,她也没能嫁成。
她反倒被逼着要去给许少爷守寡,后头哭着求嫡姐,一连求了好多日,眼睛都红肿了,嫡姐才动用人脉帮她,把事情果断利落解决了。
嫡姐抿了茶,随手置在一边,沉吟道:“泥腿子罢了,配不上你。明日你随我赴宴,把亲事退了。”
奚娴有些惊讶,嫡姐怎么会这样说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们没见过几面,嫡姐自是对她的婚事不感兴趣。
可不及细思,顶着嫡姐沉冷的目光,奚娴带着笑意摇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能这样做”
她才不要退亲事,她还要挖坑给人跳呢。
奚娴发现做坏人也很有趣,上辈子一味忍耐,远不及动了坏心思后舒坦兴奋。
嫡姐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觑她一眼,慢条斯理笑了笑:“奚六姑娘,你做事太蠢钝,偶尔记得多动动脑。”
奚娴一时有些忐忑尴尬,似乎自己的心思在嫡姐面前昭然若揭,故而又有点羞赧和颓丧。
她盯着鞋尖讷讷想反驳些甚么,却发现在真正的聪明人跟前,强行辩驳会更愚蠢。
嫡姐却有意轻轻放下,只是看着她低缓道:“不要叫我不省心,你懂么”
奚娴觉得这话很奇怪,却也听不出哪里古怪,她有点脸红。
仿佛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崽崽似的,还要人带着围兜兜给她喂饭。
奚娴撇撇嘴,软和点头道:“我不惹事的,您放心。”
嫡姐不置可否笑起来,捏了捏眉心让她赶紧走。




不知嫡姐是夫郎 5.第五章
奚娴没有再在意嫡姐那头的事体,因为嫡姐开口时永远都很刻薄。
她开始计划怎么坑人。
重生一回,不利用上辈子的记忆报点小仇,那就该立地成佛了。
她和许家二少爷只是私下定了亲,因着两个老爷的酒肉关系,只交换了信物,也没有正式的婚书,许家只晓得她是个庶出的女儿,故而变数很大。
上辈子她去许家赴宴时,奚娆命人她衣裳里藏了几根针,想叫她失态出丑,然后奚娆便能暗暗点破她从前是个外室女的事体,让她丟了名声,再丟了婚事。
比起王姨娘几人的端方或艳丽,她们爹爹偏爱秦氏的柔弱胆小,而秦氏又怀了孩子。奚娴虽是外室的女儿,爹爹却偏爱紧着她。
奚娆不乐意,便嫉恨上了奚娴。
一开始奚娴不觉得,后头下了马车走了路,衣裳被针头磨破了,她还要被许家夫人拉着行礼说话,胳膊下血淋淋的,可她为了婚事,却硬生生苍白着脸忍了下来。
只后头才发现,她的忍耐全然没有意义,更像是自掘坟墓。
许二少爷暴毙了,许家硬是要她守寡,后头虽被利落解决了,免不了又被奚娆嘲讽一番,这时奚娆又是一副高风亮节的模样,指责她贪慕富贵,不肯给亡夫守寡,是要丢尽姐妹们的脸和名节。
王姨娘又吹枕边风,怂恿爹爹把她送去守节,那段日子奚娴过得最煎熬,觉得自己像是待价而沽的货物,爹爹虽然偏爱她,却更爱名声利益。
奚娴那时就发觉,小时候她和姨娘坐在小院李乘凉,爹爹推门而入,带着新做的风筝,他们一起吃着凉糕,姨娘依在爹爹身上,那么纯洁温馨,让她相信世间所有的情感都是简单美好的。
懂事后,奚娴才知自己只是个外室女。
她背着包袱离开小小的四合院,回头看挂着两盏旧灯笼的朱门,方觉那都是假的。
她用了很多年的时间想清楚,自己若当初能嫁给平民出身,家底殷实的老实人,或许一辈子都会很幸福,就像小时候和姨娘在四合院的日子一样,朴实而简单。
所以奚娴也不在乎在权贵中间的名声几何。
有了妨碍,才能远离纷争,嫁进普通人家,往后非是爹爹犯了诛族重罪,都碍不到她头上。
至于奚娆呢,想要和许家结亲,她就全了她的心思。
到时回家拔出身上的针反将一军,爹爹肯定不会放过奚娆,禁足都是小的。到时说不得婚事便要落在奚嫣的头上,奚娆肯定要气得发疯。
奚娴脑袋里的坏水汩汩往外冒,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起来,唇角也弯弯翘起,带着点愉悦回了屋。
姨娘又在用燕窝,不必多说,定是嫡姐命人送的。
奚娴觉得嫡姐不正常,讨好她姨娘算个甚么事
还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那么她的真实目的是甚么,想要钓到的鱼又是甚么
奚娴觉得这个问题太难了,她甚至怀疑一向目下无尘的嫡姐是对姨娘肚子里的娃娃有了兴趣,但也没道理啊,即便是男丁也不过庶子一个,碍不着长兄,碍不着她。
嫡姐更没有多余的温情,彻头彻尾的冷心冷肺,甚至残忍漠然。
她想了半天没想通,但在心里盖个章,嫡姐肯定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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