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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飞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潭石
他风卷残云,吃得飞快,把君赫看得呆住了,一时忘了哭,含着眼泪乐了,说:“你吃得真快。”
杨煊眨巴着一双真诚的大眼睛,看着君赫说:“我把你找到了领回家,还给你做饭吃,还帮你吃你吃不了的剩饭,我好不好”
君赫认真地想了想,说:“刚刚是好的。”
杨煊急了,拍桌子吼:“就刚刚好吗”
汤君赫被他一嗓子吼怕了,躲闪着眼神说:“你老吓唬我,就不好。”
杨煊小手一挥:“我以后都不吓唬你了。”
汤君赫怯怯地看着他,明显不太相信的模样。他的两个眼珠子像两颗圆圆的黑玛瑙似的,把杨煊清晰地映在上面。
“真的,”杨煊犹犹豫豫,“那,那你一会儿不要告诉我爸,我下午把你看丢了啊”
汤君赫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讨价还价:“你以后不吓唬我,我就不告诉。”
“我以后肯定不吓唬你”杨煊信誓旦旦,又捏着汤君赫的脸问,“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刚刚我找你一路,想叫你名字来着,就是想不起来。”
汤君赫老老实实地说了,杨煊重复了几遍,说:“怎么那么难记啊,算了,我还是叫你弟弟吧。”
这事发生之后,汤君赫就开始黏着杨煊了。他对润城人生地不熟,再加上迷路这次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更是对杨煊寸步不离。
两人虽然只差一岁,杨煊看上去却比君赫大了不少。汤君赫比同龄的孩子长得晚,认生,还不爱说话。杨煊却是个孩子王,小小年纪就在周围一带的孩子当中树立起了威严。他长得也比同龄人高,两条腿又长又直,跑起来一溜烟就没了影。
开始那几次,汤君赫跟他出去玩,总是没过多久就要慌里慌张地找哥哥,后来知道杨煊跑一阵子就会回来找他,便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杨煊。
汤君赫头发软软的,脸也白白的,肉嘟嘟的,杨煊总是脏着一双手就上去摸,一天玩下来,他的脸是干净的,汤君赫却成了脏孩子。
被杨成川骂了几次之后,杨煊每次领汤君赫回家,都会拿毛巾给他把脸擦干净。
在杨煊眼里,汤君赫不是他的好朋友,也不是他的弟弟,是他的小玩具。
半个月过去,汤君赫还是对杨成川保持警惕,不肯叫他一声爸爸,却对杨煊粘糊得很,一口一个哥哥。
汤君赫被送走的那天,杨煊站在楼下送他,看着他被杨成川抱进车里,懂事地跟他说弟弟再见。
“行了,你回家吧,”杨成川上车之前对杨煊说,“自己关好门啊,我先送弟弟回他自己家里,晚点就回来了。”
“哦。”杨煊垂头丧气,依依不舍,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来了精神,眼睛一亮,说,“爸你等等,我回去拿个东西”
杨成川坐进车里,系好了安全带,还没见杨煊出来。眼见着天要黑下来,他便发动了车子,缓缓地驶离了小区门口。
汤君赫扭头朝后看,他还在等杨煊,杨煊一定会出来的。可是他又不敢让杨成川把车停下来,对他来说,杨成川依旧是个陌生人。
车子开出了两百米,汤君赫看到杨煊从小区门口跑了出来,对着他们的方向一阵拔足狂奔。
“哥哥”汤君赫喊出了声。
坐在驾驶位开车的杨成川愣了一下这个小儿子还没在他面前这么大声地说过话,他朝后侧了侧头:“怎么了君赫”
“哥哥在追我们,”汤君赫整个人都跪在了车后座,兴奋地拍打着车后窗,转头朝杨成川喊,“叔叔,你把车停一下吧”
这一声“叔叔”叫得杨成川五味杂陈,他踩了刹车,把车停下来,打开车门下去,隔老远就朝杨煊喊:“慢点慢点,别摔倒了。”
杨煊追上来,大口地喘着气,一手拿着一个变形金刚,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个给、给弟弟,让他带回家玩”
汤君赫坐在车里,想把车门打开,可摆弄了半天也没成功,急得出了汗。
杨成川过来帮他把车门打开,杨煊走过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把两个变形金刚往君赫的怀里塞,挺大方地说:“你不是爱玩这个么,送给你了。”
汤君赫抱着两个霸气侧漏的变形金刚,想要又不敢要,不怎么真诚地推拒道:“我妈妈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杨煊豪气万丈:“你哥哥说,给你你就拿着”
就这样,汤君赫抱着两个价值不菲的变形金刚,从高楼林立的繁华市中心,回到了遍地拆迁的萧索市郊,也回到了他妈妈汤小年的身边。
汤君赫被送回家之后,总是抓着汤小年一遍又一遍地问,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哥哥,什么时候能把哥哥请到家里玩。
开始那几次,汤小年还会象征性地敷衍他几句,被问的次数多了,便有些情绪了,每次听到这句话都不理他,有时候还会偷偷擦眼泪。
在汤君赫童言无忌的描述里,杨成川的家就是个富丽堂皇的宫殿,而杨煊就是宫殿里养尊处优的小王子。杨煊送给汤君赫的那两个变形金刚,被安安静静地摆放在掉了漆的电视柜上,不加掩饰地睥睨着这个屋子里陈旧破败的其他摆设。
汤小年在商场替人看衣服摊,无数次路过商场的儿童区,那里的玩具都贵得令人咋舌,她每次都低垂着眉眼匆匆走过,不敢多停留一秒。
而汤君赫带回来的这两个变形金刚,比商场里的那些还要更高大、更精致,价格也毋庸置疑更昂贵,可杨成川的儿子一出手就送出了两个,这让汤小年愈发觉得自己过得憋屈又寒碜。
汤小年当时怀孕,匆忙地找了润城邻市的一片老旧楼区安身,这里没一处好,除了租金便宜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灰头土脸的低矮楼房,冬天干冷、夏天泛潮,每天只有中午那么片刻珍稀的光景,才能见到外头亮堂堂的阳光。
可是这两年,上头一纸政策下来,这片破败的老城区摇身一变,就变成了润城的地盘,房价涨得比火箭还快,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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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这更是逼得汤小年省吃俭用,连买提卫生纸,都得站在超市货架子前面对比着犹豫半天。
汤小年也不是没有“脱贫”的机会。当年杨成川找到这里,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住这来了,这儿是人住的地方么走走走,我给你找个住处去,不在这遭罪了。
汤小年当时很有骨气地斜睨着他说:“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谁稀罕你那两个臭钱。”就这样把杨成川剩下的话都噎回了肚子里。
有一天晚上,汤小年给汤君赫做了糖醋排骨,汤君赫一边吃一边舔着手指说:“妈妈,下次叫杨煊哥哥也来尝尝吧。”
汤小年一听,一股心酸顺着食道就顶到了嗓子眼。她放下筷子,抓着汤君赫的胳膊问他:“你跟妈妈说,哥哥家里大不大”
汤君赫用两只白藕瓜似的胳膊张牙舞爪地比划着:“好大的。”
汤小年又问:“那哥哥穿得衣服好不好看”
汤君赫认真地点头:“好看,哥哥长得也好看。”
汤小年突然就开始掉眼泪了,吧嗒吧嗒的,她转过脸擦了擦眼泪,说:“那些都应该是你的,你懂不懂”
汤君赫自然是不懂,但他懵懵懂懂地看着汤小年,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自打那次之后,汤君赫就再也没在汤小年面前提过杨煊了。他知道,只要一提哥哥,妈妈就会掉眼泪的,他不能让妈妈伤心。
只是,虽然嘴上不提,他还是常常想起杨煊。
因为汤小年的原因,巷子里的其他小朋友都被暗示过不要跟汤君赫玩。汤君赫没什么朋友,除了汤小年,也没什么人对他好过。杨煊对他的那点好,就成了他童年里唯一一抹亮色,衬得其他日子黯淡无光。
第三章
汤君赫在接下来的一年里都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杨煊了。
对于一个5岁的小孩子而言,一年的时间漫长无比,足以忘记一年之前发生的任何事情。可是一年过去了,汤君赫还是记得杨煊。
6岁那年夏天,汤君赫又见到杨煊了。
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楼下,汤君赫被汤小年牵着手领下了楼。那次他没哭,他乖乖地自己爬到了车后座,端端正正地坐着跟汤小年告别。
汤小年给他买了很好看的衣服,白衬衫外面搭了灰色的格子小马甲,脖子上还带了小领结,看上去像个小王子。
杨成川把他带上楼的时候,有邻居看到他,惊讶地说:“哟,哪来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啊。”
杨成川就笑着敷衍:“同事出差了,孩子送我这里待几天。”
杨煊出去玩了,被杨成川叫回来的时候,身上脏兮兮的。汤君赫正拘束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生怕他不记得自己。
杨煊一看到汤君赫就扑过来,拿两只脏手去捏他的脸,汤君赫也不躲,笑嘻嘻地由着他捏。
杨煊已经上了小学,得做暑假作业,一天一篇田字格。他自己不爱写,都推给还在上幼儿园的君赫写,还美名其曰教他识字。汤君赫也不反抗,一只小手紧紧地攥着铅笔,一笔一划地替他认真写。
杨煊歪着头看他写字,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原来你也用左手啊”
君赫捏铅笔的手一下子攥得更紧了,不安地看着杨煊:“这样不行吗”
“谁说不行的,我也用左手,”杨煊满不在乎,“老师非让我改,我才不改呢。”
君赫放下心来,鼓着脸笃定地说:“那我也不改。”
转天,杨煊呼朋唤友地叫上了他的一群小朋友,浩浩荡荡地要去河边玩。
到了河边的浅滩,他左手拎一个小桶,右手擎着一个渔网,把裤腿挽起来就要下水捞鱼,下水之前,还扭头问汤君赫要不要和他一起。
汤君赫摇头拒绝了,他有些畏水。他自己蹲在岸上,掀起石头看螃蟹,石头一掀,下面藏身的小螃蟹就挥舞着八条腿跑得飞快。他看着有趣,便想捉一只给杨煊看,瞅准了一只小螃蟹,伸手去捉,小螃蟹挥着蟹钳要来挠他。他缩回手,眼巴巴地看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小东西,一时不敢下手,跟着小螃蟹一溜烟跑到了河边。
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孩子看着君赫猫腰跑过来,坏心眼地弯腰把小河蟹捡了起来,说什么也不给他。
君赫急得去抢,男孩故意不给,仗着身高优势把胳膊举得高高的,还作势要把小螃蟹捏死。
君赫跳着去拉他的胳膊,那男孩伸手推他,一不小心使过了劲儿,把君赫推倒在沙滩上。
延伸到海里的浅滩微微倾斜,君赫的屁股刚一着地,就顺着坡度咕噜噜地滚了下去。他的额角磕到了海边支棱出来的尖尖的石子,身体被奔流着涌上来的河水淹没,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救命啊,救命啊”那个闯了祸的男孩惊惶地喊,“有人掉水里了”
幸而旁边有个正在钓鱼的大人,赶紧下水把汤君赫捞了上来,这才没闹出人命来。
由于捞得及时,汤君赫只是呛了两口水,其他地方倒并无大碍。
被捞上来之后,他并没有立即号啕大哭,反而像被吓傻了似的蜷缩成小小一团,愣愣地看着眼前重归平静的水面,一声不吭地扑簌簌掉着眼泪。
“没事了没事了,”那个把他捞上来的叔叔摸着他湿漉漉的脑袋安慰道,又转头看着那个闯祸的男孩,“这么小的孩子到河边玩,很危险的,你们没有大人跟着吗”
那男孩也吓傻了,急着摆脱责任道:“是他非要来跟我抢螃蟹的”
旁边一个男孩抢着说:“他有哥哥跟着过来,他是杨煊的弟弟,我去把煊哥叫过来”说完就朝另一个方向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叫着杨煊。
杨煊正挽着裤腿专心致志地捞鱼,对于五十米开外发生的风波一无所知。
“煊哥煊哥”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孩子一叠声叫着他的名字,跑近了才慌里慌张地喊,“煊哥,你弟弟掉水里了”
“啊”杨煊没听清,直起腰看着跑过来的男孩。
“你弟弟”那男孩上气不接下气地喊,“你弟弟刚刚掉到水里了”
杨煊瞬间蒙了,脑袋里嗡地一声响,抓着红色水桶的那只手松了劲,咚地一声响,刚刚抓的小鱼小虾小螃蟹们全倒回了水里,他顾不得这些,大声问:“救上来了没怎么会掉水里的”
“你赶紧去看看呀”跑近了的男孩弯腰撑着膝盖看他,大口喘着气,急道。
杨煊急急地踩着水上了岸,鞋也顾不得穿,拔腿就往回跑。
“弟弟”杨煊人还没跑近,声音先远远地传了过来,“你没事吧”
汤君赫正低着头默默地抹眼泪,听到杨煊的声音,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从远处疾步跑过来的杨煊,像是突然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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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某个开关似的,“哇”的哭出了声。
他的额头磕了个小口子,正汩汩地流血,顺着白嫩嫩的脸流下来,看上去有点可怖。
杨煊一看,就知道他弟弟是被人欺负了,他握紧了拳头,瞪着一群看热闹的小男孩,大声地吼着问:“谁欺负他了”
旁边立刻有人指了指那个男孩:“他把你弟弟推下去的。”
“不是我”那男孩辩解道,“是他自己非要”
他话还没说到一半,杨煊已经卯足了全身的劲儿,冲上去就把他推得朝后踉跄了两步。还没等他站稳,杨煊又屈起胳膊,对着他的胸口用力抡过去,把他狠狠地抡到了地上。他抬起脚,正要往那男孩的身上踹,旁边的大人赶紧拉开他,说:“别打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杨煊用力挣脱那个大人的手,“我非得打死他”
“你弟弟额头都流血了,你快领他去医院吧,”那大人息事宁人地劝,“不然伤口感染了可不得了啊,快别打了。”
杨煊这才不甘心地住手,牵起一旁汤君赫的手,指着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孩说:“你等着张鑫龙。”
半大点孩子,语气倒是恶狠狠的,胸`脯被气得一起一伏,让旁边那个大人看得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生怕他也要跳过来和自己打上一架这孩子拳头不大,拼命的架势看上去倒是很认真。
杨煊牵着弟弟的手,向那人道了谢,又问清楚医院的方向,便领着汤君赫朝医院走了。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那男孩一眼。
君赫拿着那个大人给的纸巾,捂在额头的伤口上,小声地跟在他身后啜泣。
“疼不疼”走了一阵,杨煊停下来,拿开君赫的手,低头看着那个小口子问。
“有一点。”君赫说。
杨煊朝那个小口子呼呼吹了两口气:“吹吹就不疼了,快到医院了。”
天色已近黄昏,有些起风了。汤君赫刚刚在水里滚了一圈,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风一吹,便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寒颤。
“你冷吗”杨煊转头看着他问。
“有一点,”汤君赫已经不哭了,懂事地说,“我们快走吧,走快一点就不冷了。”
“把衣服脱下来。”杨煊扯着汤君赫身上那件湿透了的小t恤说。
汤君赫哭过的眼睛湿乎乎的,小狗似的看着他哥,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杨煊也不说,只是扯着他的衣服,催他赶紧脱下来。
汤君赫不脱,他不想光溜溜地走在大街上。
杨煊有点急了,有些粗暴地抓着君赫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帮他把衣服脱了下来,然后又扯着自己的t恤,从头上揪了下来,套到君赫头上,说:“穿我的。”
“那你穿什么”君赫抓着杨煊的衣服,套到脖子上看着他问。
“我穿你的,我热。”杨煊说着,眨眼间就把君赫的衣服套到了自己身上。
汤君赫比他矮了一个头,衣服自然也小了不止一码,杨煊勉勉强强地穿到身上,把t恤穿成了一件露脐装,露出白花花的一截肚皮。
汤君赫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看着他咯咯地笑个没完没了。
“赶紧穿你的,”杨煊抓着他的胳膊,把他塞到了自己的t恤里,又伸手打了一下他的头,凶巴巴地说,“不准笑。”
“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汤君赫穿上了杨煊的衣服,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你要是我亲哥就好了。”
杨煊拉着他的手,随口说道:“我就是你亲哥。”
到了医院之后,杨煊领着汤君赫走进大厅,不知所措地东张西望。
有年轻的护士注意到这两个穿着奇怪的孩子,走过来弯腰问:“小朋友怎么了找人吗”
“我弟弟受伤了,”杨煊把汤君赫捂在额头上的手拿开,“额头磕破了。”
“哎呀,流了这么多血,”护士看到君赫手里被血染红的纸巾,心疼道,“来来来,姐姐找医生给你包扎一下。”
杨煊陪汤君赫走到了儿童病房,看着医生开始给他处理伤口,在一旁悄悄拉了拉那位护士的衣角,小声说:“姐姐,我没带钱,现在回去取,你能帮我看着我弟弟吗”
他说话像小大人似的,那护士看着有趣,点点头笑着说:“你放心去吧,你弟弟交给我好了。”
医院离家两公里,杨煊飞快地跑回去,一秒钟也不敢多休息,到家就翻出自己的小熊存钱罐,抱着就往回跑,连衣服都没顾得上换。
气喘吁吁地跑回医院的时候,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差不多风干了。君赫包扎好了伤口,坐在护士姐姐给他指定的座位上等哥哥,他有点困了,正靠着墙打瞌睡。
护士见杨煊回来,走过来逗他:“你怎么穿这么小的衣服呀”
“这是他的衣服,”杨煊指了指墙角的汤君赫,“他掉水里了,衣服都湿了。姐姐,要交多少钱呀”他把小熊存钱罐的头拧下来,从里面掏出了一沓钱。
“你带这么多钱干什么啊,”护士看着他手上卷起来的一沓一百块,赶紧把杨煊拉到一边,“快点藏好,被别人看到了会抢走的。”
“没人敢抢我。”杨煊天不怕地不怕地说。
护士见他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憋着笑问:“那是你弟弟”
杨煊点点头。
护士带他去交钱,路上有意逗他说:“你弟弟刚刚流了好多血,要输血的,我们这里没血了,你说怎么办呀”
杨煊半信半疑地回头看君赫的方向:“他不是已经包扎好了吗”
“包扎好了也要输血呀,”护士一本正经地糊弄他,“你看他都没精神,在打瞌睡,你愿不愿意把你的血输给你弟弟”
杨煊毫不犹豫地抬起胳膊说:“输吧,我有好多血,可以分他一半。”
“骗你的。”护士捂着嘴笑,“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杨煊也不生气,纠正她:“我不可爱,我是帅气,我弟弟才可爱。”
那天晚上,杨成川看到汤君赫额角厚厚的纱布,问清楚原因之后,他摁着杨煊的脖子,对着他的屁股,不由分说地就是一顿胖揍,一边打一边问他:“以后还去不去河边玩了长本事了你,不让你去不让你去,你还敢带你弟弟去”
杨煊也不说话,梗着脖子不肯掉眼泪。挨了揍之后,他晚饭也没吃两口,回到自己房间里生闷气,也不知道在气什么。
他一走,君赫也没心情吃饭了,频频回头,心思从饭上飞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后。
杨成川给汤君赫的碗里夹了菜说:“不管他,犯了错还吃什么饭,来君赫,我们吃我们的,多吃点。”
汤君赫低着头嘟囔道:“不是哥哥要带我去河边的,是我非要让他带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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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川哭笑不得,没想到这两个儿子从出生到现在,总共还没在一起待过20天,居然学会了互相顶罪。他拍拍君赫的头说:“你喜不喜欢哥哥”
君赫点点头:“喜欢。”
杨成川又放低了声音问:“那你喜欢爸爸吗”
君赫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抗拒。杨成川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他的小儿子原来知道他就是爸爸,只是不愿认他而已。
他抱着一丝一毫的希望,柔声细语地对君赫说:“你叫一声爸爸给我听,我明天带你到河边玩,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君赫摇了摇头,一点都没犹豫。
杨成川叹了口气。
汤君赫把筷子放到饭桌上说:“我吃饱了。”然后就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向那扇紧闭的门,推开后走了进去,然后又关上了门。
杨煊正趴在木地板上玩乐高,闷闷不乐的样子,听到君赫走进来也没抬头。
汤君赫凑过去,趴到他身边,小声地叫他哥哥,又说对不起。
杨煊撇着嘴说:“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汤君赫说:“害你被你爸爸打。”
“我还害你出了好多血呢,我们扯平了。”
汤君赫没话说了,默默地陪杨煊搭乐高。
“你爸爸会不会打你”杨煊突然问。
“我没有爸爸,”汤君赫说,“我只有妈妈,叫汤小年,她也会打我。”
他的语气太过平常,以至于杨煊并没意识到没有爸爸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他只是跟着重复了一下汤小年的名字,评价道:“汤小年你妈妈的名字比你的好记。”
杨成川周末放假,领着两个小崽子去游乐场玩了一天,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等着的时候,一旁的售票员凑过来跟他搭话说:“那是你的两个儿子啊多大了”
杨成川说:“大的7岁,小的6岁。”
“长得可真好,”那人不无艳羡地说,“你看上去就一表人才的,基因好,羡慕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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