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战图
作者:你是那道光束
广明元年,当少年薛洋从大别山余脉中走出,唐末那段充满了血与泪的末世悲歌开始一点一点被改变......唐消成继,不变的是华夏千年盛世的根基,不变的是历经罹难,但终究保留了不屈傲骨的盛唐雄风......
唐末战图 楔子 再回首
吹营罢更鼓,烟水流长泾。
成败寻常事,江山一战倾。
一片山河战图随着初更的寒雨飘入梦中,联营吹角,画图殿东,君不见将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千百世,这片山河始终都在雨中向人倾诉,那隐藏在岁月尘埃之中的点滴往事。
曾几何时,当连天大战刚刚结束,踏破霓裳的铁骑被打回了幽北老巢,尚未解甲的中原大地迎来的却不是战后的和平,反倒是从此烽烟四起,大战不休。昔日繁华如画的江山化作庞大的战图,你番唱罢我登场。前朝盛世转眼化作过眼烟云,宫殿楼船都做了土。中原大地千里无鸡鸣,无数苟活下来的百姓逃亡边陲的穷山恶水之中。没有人知道,长安城那帝国最后的斜阳能够支撑多久?也没有人知道,那无数藩镇你来我往到底要打多久?只有胜者踏着失败者的尸骨在末路继续前行,然后再被其他人踏在脚下,如此循环往复。失败者不仅仅输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无数苦难的众生,胜利者得到的就只是那滴血的宫殿和满地的疮痍。
“叮”长剑一闪,发出清脆的剑鸣,倒是让来人回过神来。自己竟恍惚至此?只不过眼前这明月光照,江水如带在眼前横空而过,碧波浩渺一路东流,倒真的容易让人忘了这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都被冲淡了不少。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低声喃语说的话语刚刚落地,却见长剑归鞘的那一刹那,之前感慨叹息悲天悯人的情怀被收入心底,那一抹洋溢着笑容的面庞此时看来竟然犹如明月一般温暖人心。
“诸君随我一起,结束这一切。”简短的话语却让身后数十名伫立不动的身影轰然下拜,誓死追随。当长安帝朝已经无力顾念苍生的时候,当掌兵的藩镇还在继续争霸的时候,这座江畔小城却率先开始了异变。谁也没想到当初从山谷中走出来的这位少年真的如他自己所言那般开始了终结乱世之路。
金戈铁马,沙场征伐,纷扰的乱局之下,旁观棋局的永远都是那双皎洁如月的双眼,安定民心、抚民修养,一点点积攒华夏元气。在他一点一点收拾起残破的山河之后,席卷天下的大势终于到来。
当万千大军陈列江畔,投鞭断流之际,昔日少年的他悠然一叹,回头西望,似乎又看到当年的自己从哪里走来......
唐末战图 第一章 生计多艰
苍翠山下,绿源河畔,荒草丛生,破败的茅屋前,一道瘦小的身影久久伫立。
苍翠山位于霍州境内,是大别山余脉的一部分,山峰不高却异常险峻,终年郁郁葱葱,山岭之间松柏林立,加上从山脚下蜿蜒而过的绿源河,原也是一幅山青水美,与世无争的世外仙境。
只不过此时的这位少年却看着自己那一夕之间被吹散了屋顶的茅草屋黯然长叹一声,转身走到一旁,任由秋雨点点滴滴的打在身上。他本是苍翠山猎户的儿子,从小就在这绿源河边长大,这座小茅屋就是他这十几年来唯一的家。只是两年前老猎户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之后,年仅十六岁的他就再也没了家。如今茅屋也倒了,这个家,算是彻底毁了。
“总算是到这世上三年多的住所,还是留着吧。”少年悠悠一叹,并没有打算去重修这年久的茅屋。三年前的那一天,一个孤寂的灵魂来到这个世界,雷击之中落入这个身体之中,从此原本应该被雷击而亡的少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只不过,从此以后,自己融合了这个叫薛洋的少年灵魂,二者合而为一。
“老爹,我来看你了。”薛洋来到茅屋旁边的一座孤坟面前,苦涩一笑,自己初一开始来到这世上,尽管融合了这一世的残魂,但是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如果不是这位便宜老爹日夜照顾,只怕这副遭受过雷击的身体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只不过自己身体渐渐好转,老爹却积劳成疾从此一病不起。转眼之间他就在此沦为孤儿,和前世一样,独自一人生活在这茫茫人海当中,孑然一身。
秋雨过后,天色转晴,薛洋也要为新的一天而忙碌。人生在世,只要还活着就没有办法不为生计奔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是一个有条件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更何况,这一世自己是名副其实的生活在最底层,无依无靠。连带着唯一一个可以遮风挡雨的茅屋,现如今也不在了。生活在如今这个世道,薛洋能够做的,就是努力的让自己活下去,穿越之初心头扬起的雄心壮志在生计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当初意外发现自己来到唐末这个乱世,虽然被雷击害得身负重伤,但是薛洋却丝毫不以为意,总觉得自己一个后世来者来到这个时代,必然会挥手之间就可以左右局势,甚至结束乱世,再造乾坤。但是在这三年的岁月中,这些豪情壮志都被生活的艰辛全部压在了心灵的最深处。自己从老爹那里学到的最深的学问,就是活下去。
薛洋暗自叹息一声之后,从倒塌的茅屋里将寥寥无几的一点生活用品搬了出来,放在苍翠山靠近河源的那片竹林之中,薛洋背着老爹留下的弓箭转身走入苍翠山。
老爹是山里的老猎户,他就是小猎户。前世的那些生活技能在此时也用途不大,反倒是这一世学到的打猎本事能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三年来老爹留给他的这副猎弓是他生存的唯一保障。
刚刚入秋,苍翠山还没有感受到秋意的萧索,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翠绿,山上树木浓密,杂草丛生,不时可见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被惊起然后匆匆奔逃而去。薛洋弯弓搭箭径直往前走,脚步尽量放慢,自己之前在苍翠山的另一边布下过几道陷阱,希望可以网到一些猎物。
沿途之中,薛洋也找到机会放了几箭,不过效果都不大。一来是手中的猎弓老旧,张力不够,射出去的箭软绵无力,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二来薛洋打猎的本事比起老爹终究是差了不少。不过这些都没让他有所气馁,倒是翻过山岭到了苍翠山背面,自己千辛万苦布置下来的陷坑、绊锁和来自后世的联动陷阱居然都一无所获让他摇了摇头。
“这运气还真是背啊。”薛洋无语的望着苍天,但是却只能苦笑摇头,这忙忙碌碌一上午,正等米下锅呢。看了看已经接近中天的太阳,揉了揉已经咕咕直叫的肚子开始继续寻找。打猎本身运气的成分就很大,只不过自己已经是日无果腹之粮,今天是必须要有所收获否则的话只怕今晚是挨不过去了。
饥饿催促让薛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在这片山脚的灌木丛中仔细搜寻,以前跟老爹来的时候曾经听他说过,灌木丛和草丛这些地方一般野兔比较多,所以薛洋找来几块石头朝着四面八方扔了出去,而且嘴里面也在不时呼和。在试了七八种办法之后终于前方有了动静,薛洋快步追了上去,手中猎弓蓄势待发,死死盯住前方那灰色几乎分不清和灌木草叶有多大区别的野兔身形,半晌之后找到一个机会,在野兔改变方向的那一刹那抬手一箭。这承载着薛洋满心希望的一箭这一次没有让他失望,准确命中了野兔的后半身。
“看你还往哪跑。”薛洋追上前来看着虽然被箭矢命中但是还犹自挣扎的野兔笑道:“足足有五斤左右吧,这秋天的兔子就是肥,都已经开始藏膘了。”薛洋让野兔放到身后的背篓,满意的自言自语道:“这足够吃两三顿的了。”
不过很明显薛洋今天的运气基本上到此为止已经耗尽了,所以即使他保持着之前的精神头找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却再也没有其他收获,无奈之下的他只好摸到山脚的河边,顺手叉了两条草鱼翻山走了回去。
回去之后薛洋开始将兔子和草鱼处理好然后寻来几颗草药放在锅里面炖了起来,兔皮还需要及时处理回头可以拿到霍州县城去卖掉,换点日用品回来。不过在看了看自己周围的这一片竹海,薛洋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其实倒是可以盖一座竹楼,总要有个房子才行。”
有了食物薛洋这一夜过得很好,没吃完的食物可以留着第二天吃,所以薛洋吃完饭之后就在地上开始画图,把自己要盖的竹楼大致画了出来。竹楼虽然前世只是见过,但是这些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第二天一早薛洋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好像手头上什么工具都没有,家里面仅有的就一把菜刀。
“算了,我还是继续打猎,看看能不能换把斧头回来,否则的话竹子都砍不倒。”薛洋自言自语的摇了摇头,将昨天未吃完的草鱼和兔肉吃完之后背着弓箭继续出门。生计多艰,作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他以及曾经的老爹,甚至连一点工具都无法备齐,这还是自己原本就生活在深山老林当中,没有人来此收税,否则的话这些猎户又该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薛洋这一次没有去昨天去的地方,而是沿着苍翠山山脚往东翻过山梁,那里越过官道之后就是一片茂密的平地森林,以前和老爹也经常去那个地方,时常有比较大的收获,獐子、兔子甚至有一次还抓到了一头野猪,只可惜的是两人并没有办法将其打死,最后眼睁睁的看着这畜生挣脱绳索逃离而去,甚至连带着父子二人也被野猪追得狼狈而逃。
薛洋想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一头獐子,这样拿到镇子上的话多少能够卖点钱,单纯的兔子之类的根本卖不出去,当然如果愿意走出几十里路去霍州城,那应该还是能够卖的出去的。
苍翠山的山梁上,薛洋登上一颗巨石俯瞰整片山峦,绿源河水犹如一道玉带一般围绕着苍翠山大半圈,然后一路流向远方。原本如此景致放到薛洋生活的后世,只怕无数人打破头都要过来美其名曰体验生活。但是在这个时代,除了自己这样的猎户几乎没有人在这里踏足,甚至按照这副身体的记忆,基本上都是老爹带着自己出山才看到生人,其他时间薛洋都是和小动物为伴。
“自己是不是该走出去看看?去亲身参与到这个乱世洪流当中?去履行一个穿越者的职责,去扫平乱世?”薛洋脑海中的念头刚刚起来就随即消失,之后转身走下山梁,远远地一条官道从眼前出现,官道其实修造的质量还是不错的,霍州地区因为时常从山区穿越,这里的官道甚至还用碎石打地基。不过此时薛洋却无心去看这些,从山梁上下来山脚那一片基本上都被浓密的树木草丛所覆盖,时常有猎物出没,所以他打算先从这里搜寻一番。
薛洋身躯在丛林之中慢慢穿梭移动,双眼注意搜查周围的一举一动。时过清晨,很多动物都出来活动,此时正是打猎的好时机。薛洋搜寻了一刻钟左右,只觉得自己前方那片荆棘之中似乎有动静,而且不时的荆棘会有细微的动静,看起来不是那里聚集的动物不少就是有一只庞然大物匍匐在里面。只是这片地区靠近官道时不时的还会有行人经过,一般大型动物都不会在此潜伏的,否则的话它们吃什么?
薛洋想到这里没敢继续往前走,反倒是缓慢的低下身,将自己的身形藏在了身边的杂草和灌木丛中,准备好好看个究竟。自己就独身一人,如果真有大型动物那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的话一个搞不好不是自己在打猎,反倒是自己成了猎物。这一点不论是前世今生,薛洋都深信不疑。敌不动我不动,至少看清楚状况再说,说不定还能捡漏呢。早先就听老爹说过,苍翠山附近的丛山峻岭之中可是有老虎和豺狼出没的,甚至还有其他大型食肉动物在此地露出踪迹,这些大型动物如果在捕猎的时候被自己察觉然后补上一刀?薛洋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静静的俯身等待。
前方的荆棘林在薛洋隐身仔细观察之后渐渐察觉出不对,荆棘林偶尔无风自动,虽然只是轻微的动静,但是在从小跟着老爹打猎锻炼出来的薛洋看来里面的确藏了什么,但是这都快一刻钟过去了,除了那些细微的动静之外却仿佛再也没有其他异常出现。
“这是在等待什么猎物出现?”薛洋压制住心头的躁动,暗自嘀咕,这片区域靠近官道哪有什么动物值得如此埋伏的?这荆棘林里面的到底是哪一头动物?薛洋想了想之后小心的将自己的身体放平,趴在地上侧耳贴着地面试图看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当然这基本上不太可能,他和荆棘林之间的距离撑死了也就三十丈左右距离,这么近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就算震动通过地面传过来和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薛洋纯粹只是试一试,只不过他这一贴在地面上脸色却渐渐的变了,若有若无的声响让他忽然觉得应该是有一群动物正在朝这边而来,但是听着微弱的几乎分不清的震动来看,这群动物的速度并不快,反倒像是散布一般。
“难不成是野猪群?”薛洋悚然一惊但是随即又摇了摇头。但是不管怎样此时的薛洋已经不敢有丝毫异动,如果要是野猪的话自己还是不要招惹的话,那可是一群一群的,就凭自己一人绝对不是其对手。
不过此时就在薛洋竭尽全力屏住呼吸的时候,前方的荆棘林此时再次出现了动静,而且这一次动静比起之前要大得多。这一切被薛洋看在眼里却是疑窦丛生,要知道野猪成群结队的时候就算是老虎豺狼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的,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对方撵得满山乱窜。但是此时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动物潜伏在里面?
也因为如此薛洋开始眼睛不断朝四周打量,他可不想就这么遭受池鱼之殃,只不过此时他却不敢有其他动作,身形也完全趴在了地方,只透过前面灌木丛的一道细小的间隙查看前方的动静。
“滋滋滋”一连串细微的声音让薛洋此时的脸色再次大变,作为猎户的儿子这种声音他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弓弦拉动发出的声音。也就是说前方的那片荆棘林中不是什么老虎豺狼,而是埋伏着一群人!听这些弓弦的声响,薛洋发现这里面不下于几十张弯弓在短时间内被拉开。
“这是要埋伏打劫吗?”前方就是官道,这时候用膝盖想薛洋也知道自己八成是误打误撞撞到了一场埋伏打劫的剪径客背后了。只是自小在这一片长大,这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群人了?
“不会是白云寨的人吧?可是他们不应该在霍山北部吗?那里距离苍翠山光是山路只怕就要走几天几夜吧?”薛洋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脑袋里也在这一瞬间转了无数的念头,但是在想到自身的情况之后都迅速被掐灭。
既然自己在这里对方没有动静,那么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只要自己没被发现,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薛洋这边在平静之后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该不该出手去破坏白云寨的这场伏击。但还没等薛洋考虑清楚,官道上面从北方开始逐渐清晰的传来了马蹄声、车辙轧过路面的咯吱声还有不少人说话的声音,伴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薛洋甚至都能够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此时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群人在逐渐靠近,不敢有丝毫异动。
唐末战图 第二章 官道袭杀
“爹爹,这么着急要回霍州老家做什么?”从光州到霍州的官道上,一队人马簇拥着十数辆马车遥遥的路过大别山余脉,沿途青山绿水,虽是已经进入秋季,但是这片山清水秀的地方却看不到多少秋意,反倒是仿佛是处在夏日荫荫之中,甚至就连这气温也没有多少降低。以至于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也忍受不住这炎炎的火热。
“潇潇啊,这光州我们陈家是待不下去了,刺史府那边早就盯上我家资财,那个衙内公子对你更是垂涎欲滴。我等商民之家又如何和官家相抗衡?”一个苍老的声音此时从马车中传出带着无尽的疲惫,“霍州是我陈家的起家之地,而霍州本属舒州府管辖,两地官府本是我家旧交,我陈家根基在此,此时回家也正好算是告老还家了。”
那个被老者称作为陈潇潇的女孩此时却不屑一顾道:“李成儒这个废物还天天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是爹爹阻拦,我早就要他好看了。可惜了我陈家在光州数十年的资财和家产都要拱手被外人所夺。”顿了一下,马车的车帘忽然被打开,露出一双乌黑的双眸,银铃般的声音此时也清晰的传了出来,“陈安,我们距离霍州县城还有多远?”
“大娘子,不远了,前方还有七十多里地就到霍州县城了。陈安已经提前派人回去安排,到时候咱们回家就好了。大娘子和老爷但请安心,一切有陈安料理。”陈安是个中年男人,一身劲装,骑着马走在侧前方,马背上还挎着长弓箭壶,此时转头回道:“大娘子,此地左右皆是山岭,山势陡峭,地处险地,听人说不太安全,还请大娘子扶老爷坐好了,咱们一切小心。”
陈安的这番话让陈潇潇缩了回去,车帘也随之放了下来。这一路走来,陈安看着道路两侧越来越陡峭的山势,又看了看自己带过来的五十名随行的护卫点了点头,从光州到霍州绕着大别山东麓一大圈就是因为这一路过来大部分都是老弱妇孺,剩下的还有那数十车的家财,这寥寥无几的护卫此时就显得太少了。只是陈家在光州得罪了刺史李罕之,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就算是陈家势大却也不是这手握光州兵权的藩镇相抗衡。陈家被迫退出光州,临行之前竟然找不到几个护卫保镖随行护卫,偌大的一个陈家就此分崩离析,想来陈安就心里难安。陈安是陈家的家生子,自小就在陈家长大,也是陈老爷子最得力的手下,陈老爷子没有儿子,只有一幼女,今年才过及笄之年,陈家大半事情都是陈安在处理。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陈安在外帮扶着陈老爷子,只怕陈家这个淮泗大家就要轰然倒塌了。
陈安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这马上就到霍州县城了,按理说自己也应该放松下来了,只是没来由的陈安总觉得自己的眼皮子老是在打颤,似乎冥冥之中总有事情要发生一般。多年在外打理生意走南闯北锻炼出来的直觉却让他隐隐然觉得不妥,正要转身让周围的护卫多加防备小心就听见前方的队伍发生一声呼啸,原本正在凝神赶车的两名车夫忽然直接倒地不起,两根漆黑的白茎长箭插在了两人身上,而失去了车夫的驾驭当前的这辆马车开始失控,两匹驽马嘶声高鸣,开始冲向道路一侧,而随后的马车也是跟着失去控制,无数马车奴仆被这大变给吓到了,嘶鸣哭喊开始让前方彻底失控。
“有敌,快快护卫老爷。”陈安纵马上前一声厉喝,与此同时身后的这些护卫也开始围住了陈潇潇的马车。陈家从光州撤离携带了无数的钱财,这一路上如果不被人所觊觎那才说不过去,只不过陈安没有料到的是竟然是在快到霍州老家的时候被人截杀。而此时道路靠山一侧的密林之中无数的箭雨仍在持续朝着车队暴风雨一样爆射,看其锋锐到发寒的箭锋,竟然都是军中所用的强弓利箭。陈家的仆人和前方的护卫猝不及防之下,无数人被击杀当场,而剩下的那些人大部分当中原本就是仆人侍女之类,大变之下哪有能力应变?哭喊声在这时让陈安率队前来支援的护卫都一时无法展开反击。
“弯弓,给我对射。”陈安一声嘶吼,首先弯弓搭箭朝着密林一箭射了过去。他这一举动让身后的护卫如梦方醒,跳下马背之后就地寻找掩护展开对射,这样一来有了陈安的掩护,前方车队的人手得以撤回,避免了持续被箭雨伤害。
“爹爹,你在马车内安坐,待女儿出去杀敌。”陈潇潇陡然间从马车上跳了出来,只见一道亮丽的身影落地之后立即娇斥道:“陈家护卫立即护住家主,其他人随我上前杀敌。”
陈潇潇出来之后立即带着十余名护卫刚刚抵达近前,就将陈安吓了一大跳,但是还没等陈安说话,密林之中的人终于等不住了,只见原本只是不断冒出箭矢的密林此时冲出了一票人马,各个黑面蒙巾掩住本来面目,手中长刀雪亮朝着陈安而来。
“大娘子快走,带着老爷快快回霍州县城,这里陈安来料理。”陈安嘶吼一声之后将陈潇潇推到一边,自己率队杀了上去。
“想跑?告诉你们,今天一个人都走不了。姥姥的,陈家的家财今日注定为我等所得。”为首之人桀然一笑,声音犹如寒鸦嗓音一般,让此地所有的陈家人都感到后脊梁发寒。
“那可未必,有我陈安在焉能让汝等草寇毁我陈家基业。”陈安手中长刀一亮瞬间和对方对砍一刀,瞬间双方的人手在此地展开生死大战,血肉横飞,兵器飞舞之下,更是让江湖杀戮就此展开。
“贼寇,看剑。”陈潇潇见到陈安杀上前去没有时间去管她也跟着冲了上去,手中一柄碧莹莹的长剑分出数朵剑花将和自己对阵的一名蒙面之人打得节节后退。但是她这一出手瞬间就吸引了对面的注意力,只见这名蒙面之人被击伤退下之后另外三名蒙面之人揉身复上将陈潇潇围在其中。原本这些蒙面之人人数就比陈家护卫的人数多了数倍,加上之前一阵箭雨护卫在前面车队的护卫基本死伤殆尽,所以现在基本上一名陈家护卫都会被对方三四名人手围攻。时间稍微一长顿时陈家护卫就出现了死伤,而且伴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死伤是越来越多,而腾出手来的蒙面之人更是让剩下的陈家护卫更加岌岌可危。而此时陈安也是看出了不妥,但是和他对战的那名蒙面头目武艺和他相差无几,甚至刀法凌厉内息绵绵不绝,让陈安每和对方对攻一招都感觉虎口俱震,此时他根本无力去帮助其他人,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被围攻的陈潇潇让他需要随时分出心神关注。
“潇潇,你要小心呐。”此时身在后方被一众仆人围住的陈老爷子见到陈潇潇被对方三人围住忍不住颤声道。但是他话音未落就见到前方的陈潇潇被对方一个泰山压顶,长刀直劈而下硬生生的逼退一步,紧接着另外两人手中刀芒一闪,一左一右封住了陈潇潇的所有的退路。只见陈潇潇手中的长剑被其中一名蒙面人的长刀圈住,结果原本完整的防御圈被打破,另外两柄长刀紧接着搂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