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等闲
作者:洛红绯
strong作品简介/strong他无名无姓,世人送号清芜君;君王皆要拜他襄助。
一日,立在杀阵前,对上了那个威名赫赫的孤将,沧岚。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所以,我们快快,双双鸳鸯被里就寝去吧。
冷心高颜小腹黑相谋vs气不定神不闲急智将军
莫等闲 1 中军之将
月正,乌氏国有大群乌鸦环绕三日不散,国君月恒召当今监天过问。
“君上,乌者三日不散,为吉兆,宜战。”
时值乌氏与长狄对立,月恒听闻此话,笑而不言。
监天刚退下,大殿外立即一声脆亮长叹:“有请清芜君。”
乌氏国深处几座高山之间,虽然少见湖泊江河,却是四季长春,国中偏爱银杏金梅,月正时节正是两者齐齐大放异彩的档口。国君长居的月华里自然是处处可见。
长叹悠悠飘远,一人在金黄嫩黄簇拥间,缓缓前行。
披散的黑色长发和直立的白狐脖围掩蔽了大半张脸,于是就剩下这黑和白并海棠红的长衣填满目光所及,远看着好似一团正被落雪的不熄火,轻微晃动着慢慢逼近。
清芜君三字是世人所赠,他的真名无人知晓。
五年前,平阳国弱,一日三国联合来犯,节节败退之际国内爆发政乱,当时的国君和刀下鱼肉差不离,清芜一人一马,救国君,平内乱,不伤一兵一卒。平阳国借此得以残喘。待国定,万民欢腾,却已遍寻不见清芜君。之后,清芜君盛名流传。
进的大殿,清芜拱手相拜,月恒瞧向静静欠身的人,笑了笑从座位上起身,沿着坐榻前的石阶而下,伸手展臂,连连大笑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托住了胳膊,顺势将人抬起,清芜并未抬头,满身洋溢着谦恭。
月恒很满意。
“从未近处看清芜君的容貌,可否抬头让我一见?”
如他所愿,清芜抬起头,殿前一阵元春凉风掠过,残留了一些刮进殿内,带起清芜背后的黑发,几根轻的发丝轻抚上略微狭长的脸,白皙的肤色,一瞧就是没有吃过苦的,没有任何痣或者皱纹之类的瑕疵;五官中唯一该有鲜艳色的唇,上半翘起,下半微厚,淡淡桃红,有异于男子常有的朱红,丹红,不晓得是不是有隐疾;鼻子也没有大富大贵的圆润样,怕是只有鼻头可以说上一句通透,隐隐有贵公子的干净特质;双眉是男人普遍会有的又直又黑样儿;其中只有双目出色些,沉静的眼珠乌黑,檀珠一样,打着从容的神采。
月恒喜欢他的谦卑,却不喜欢他眼里的静谧淡泊。好像自己快要有什么被他看了去。
“清芜君果真如传说中所言,气质斐然,不是俗物。”
“君上夸赞,在下的父母应当高兴。”
果然谦恭的很,不恃才傲物,很好。
月恒背手,话锋一转,朗声道
“清芜君的事迹,我也素有耳闻,眼下时局正紧,那些繁杂的议事,我也是厌烦了。”
清芜把头低下,缓缓说道
“君上有何事需要在下?”
月恒呵呵一笑,握住清芜君被衣袖盖住的手。
“时不可待,请清芜君立时去战场相助,我对你的才干拭目以待,可好?”
清芜点点头。
“在下今日便出发。”
月恒没说话,清芜拱拱手,转身退下,刚到大殿门口,身后传来月恒的爽朗话
“差点忘了,此次前去,特给清芜君最高位,中军之将,一切随你调遣。”
清芜回身,再次拱手,而后离开。
中军之将,军中是万人之上的地位,往往是兵卒可望不可即的。
莫等闲 2 受人敬仰
兵卒可望不可即的还有中军之将身上背负的责任。
乌氏、长狄两军对垒在国之交界,地势狭长开阔,间杂低矮山地,恰逢冬去春来的青黄不接之时,按理来说容易陷入胶着战。
两日后黄昏,清芜君一人到军中时,两军正好结束骂战,乌氏一员大将在阵前重伤,眼看就是这几日活头了。
“将军,祁副将善战,不可不救啊。”
清芜停住拍打身上尘土的手,说了句去看看。
营帐之间隔得不远,走了几步,耳畔有痛苦的嘶吼传来,清芜往那里瞧了一眼,抬脚就去。
是负伤的祁副将营帐,门口有两口药锅咕嘟嘟的发响,清芜嗅了嗅飘过来的药味,撩开厚帘。
帐内有一张铺了毛皮垫子的大床,一人在上面辗转难侧,仔细看看,原是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部位都没有了,齐整的切口昭示这是利器所为。
清芜往前走,一路行来,一直跟在身后的那两人赶忙跑到床边报告。
祁副将转过头,因为失血而灰白的脸上隐约泛着异样潮红,含着巾帕的嘴蠕动几回,硬是没有顶开那条巾帕。
救与不救已经没有多少区别。
清芜朝他点头,转而看向床边侍候的随军大夫。
“先生可有良方?”
随军大夫擦擦额头的汗珠,脸上有难言之隐,清芜请他到帐外说话。
一出大帐,大夫立刻跪下
“老朽无能。”
这便没有什么再说的了。
清芜指指旁边的药锅,拉起大夫。
“锅内药品可是有什么不同之处?”
大夫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神色一松道
“药材没什么说道,就是多了一味野药,不远处的山上便有,只是难寻些,恕老朽直言,不需寄厚望于此。”
“是否可延缓疼痛?”
大夫再次露出讶异神色,再说话时便多了几分敬意。
“确实有。”
“副将如此,大致需要几日逝?”
大夫不敢怠慢,迟疑片刻,低声道
“最多四日。”
“好。”
随军大夫见此人说了声好就往外走,犹疑稍许,追了上去。
“老朽多嘴,这几日如何做事,还请明示。”
清芜停住脚步,扭头抛下一句
“你是医者,该如何难道不知?”
轻声慢语的却叫人莫名抖了一抖。
大夫见人走远,幽幽叹口气。
“难死老朽了。”
军中粮草重要却也不敌药材稀缺。
既然如此便就用吧,医者当然是治病救人,代价嘛可以不惜,要是有违制度,怕是还有这位新晋的将军挡着。
清芜直直走出营地,看了眼四周,便朝其中一座小山头走去。
黄昏短暂,金色光辉开始泛黑后,清芜从小山头脚下的路口转出。
入目尽是黑甲。
清芜拎拎衣领,让披风好好盖住全身,继续往前走。
数百黑甲兵纷纷转脸,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
一方在前额处破了两个洞的斗笠,一块泛白的黑色披风,还有那卷到小腿,沾了泥的裤脚,分不出原来模样的鞋,所有的外在融合成了贫穷农户的形象。
大家自觉地静悄悄着,直等到看见这个人慢腾腾的进了敌军大营,登时便有几位士兵上前拥护后,黑甲兵们异口同声的骂了句娘。
竟然如此轻易地放过了俘虏敌军将领的机会。
黑甲兵们纷纷转身离去,几位拥着清芜的士兵右臂向天,大声欢呼。欢呼声越来越大,慢慢的就淹没了整个营地,在很多人将他抬起往天空抛,依旧保持着原先包裹全身的样子。
小小庆贺很快结束,他站下地,忽然有人惊呼出声
“将军受伤了!”
中军主将受伤可不是好苗头,瞬间,紧张弥漫开来。
清芜拿下斗笠,解掉披风,露出右臂上的伤口,当下还在渗血,颜色鲜红,是刚受的伤。
顿时,义愤填膺的话语从几个人嘴里往外蹦。
“并非阵前受人暗算,山上就有的。”
清芜看了看伤口,一幅没什么大事的脸色,朝四周将士点点头便走向祁副将大帐。
“我亲娘,这个瘦歪歪的将军真是深藏不露,你们看见了吗!”
“我们眼不瞎,看得见,啧啧,那伤口绝对是兵器伤,将军完全不当回事,看来并不是传开说的那么不堪,大家就别胡猜了,大敌当前,同心协力才对。”
一个还是稚嫩脸的士兵摆着迷恋的脸咕叨
“这是我见过的最不同的将军,他好干净,没有汗臭,说起话来不吼不叫,却也叫人听得进去,去山上的时候他吩咐如有阵前叫骂,一律放出马鸣,你们知道吗,当时可是看着我吩咐的。”
“不晓得将军去那荒山上干什么。”
“那身破衣烂衫不知道哪里来的。还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大夫接过清芜递来的新鲜草药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将军,得此许多草药,可有麻烦?”
清芜舀了些药锅里的药汁抹到右臂伤口。
“只是突然遇见个脾气不好的,当我是奸细,给了一刀。”
大夫看着那自己没帮上忙的伤口在药汁下翻着肉皮,好意提醒
“将军不可大意,虽然无毒,却也是利器伤,再加此处水土不佳,是极易化脓的。”
清芜点头谢过。
“我会按时敷药。”
大夫是很喜欢这样配合的病人的,于是眉眼也带了笑意,随军大夫没有官职,但却是实在受着尊敬,可以免除繁文缛节的人。当下,大夫带了些闲聊的口气问清芜
“将军哪儿弄来的这些草药?看着像是经过了挑拣,倒是真有心。”
这也确实出自真心赞许。
清芜正清洗手上的药汁,闻言也没有不想多说的意思,还是那般不急不缓的说话。
“山上有一猎户,存了些此种草药,我买了一半。挑拣是他做的。”
没有什么不对,大夫就是觉着自己仿佛没了再说下去的话语。
“有劳将军。”
客气完,便进去帐内。
清芜在巾帕上擦着双手,眉心微微皱起。
给他一刀的人,身手敏捷,不像是寻常百姓,不晓得什么来路。
再抬眼看这营地,他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