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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唐棣之华
未央金屋赋——天娇
作者:唐棣之华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关于汉武帝的皇后陈娇,涉及陈娇的亲人、爱人以及敌人。金屋藏娇,多么瑰丽的誓言可是当誓言走向破灭,安顿身与心的金屋也要跟着崩塌。如果不认命,如果奋起反抗,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未来和结局





未央金屋赋——天娇 分节阅读_56
,再恫吓
“哈,哈哈”这回非但表哥们,连天子和长公主都忍不住失笑了。几个男孩子乐到东倒西歪的;只有窦表姐和平度还算比较讲义气,没掺和进去。
小女孩这个瞧瞧,那个望望,扁扁嘴,泫然欲泣“唔”
“啊,阿娇,阿娇,来”天子赶紧向小侄女张开双臂。再等一会儿,就该水淹长乐宫咯。
委委屈屈投进舅父的怀抱,娇娇翁主点指大大小小四个表哥,揪着大舅爹的龙袍襟告状“阿大,阿大呐,从兄欺我”
“冤,冤呐”“父皇明鉴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卯起劲来喊冤,叫声高低起伏,听上去象唱小曲儿一样。
“好啦,好啦”天子摸摸侄女的乌发,含笑问“食薯蓣而冒称羊肉,阿娇啊阿娇,欲欺何人”
“唔阿大,”阿娇抓牢大舅舅,浓密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好天真好无辜小小小声“娇娇,嗯,娇娇未曾言及羊肉尔”
是,是没直说。含糊其辞了。聪明的妮子皇帝陛下饱有兴味地看看小家伙,笑而不答天下共主的压迫感,无形却强大。
啊,咋办呢见势不妙,小阿娇一头扎进天子舅舅怀里,小脸在龙袍前襟上使劲儿蹭,再不抬头,小嘴里一声声叫得比蜜甜“阿大,阿大啦”
刘启陛下手抚小侄女后背,招手。吴女将餐案挪至天子驾前。皇帝拿把新食匕交给陈娇“好,阿娇不曾有欺。阿娇乖,食之”
偷偷抬头小心地瞄瞄,看情形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小陈娇反而大大方方坐下来,拿食匕一下下插起肉块,浑沦吞枣一样咽下去虽然不好吃,但一定非要的话,勉强,还是可以入口的。
等馆陶翁主咬牙切齿地消灭掉小半鼎羊肉,停下,眼泪汪汪地瞅瞅皇帝大舅爹行了不可以了吧一定要都吃掉吗啊
“可也。”安慰地捏捏小女娃粉腮,天子开恩“阿娇乖”
“呵。”馆陶翁主当即眉开眼笑,搂上天子的胳膊昵着小脸咯咯笑,顺便人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嘴油全抹到龙袖上
临江王捅捅大哥和二哥,斜睇着阿娇表妹朝两个哥哥努个内史的口型,无奈地摇摇头。刘荣和刘德深有默契地叹息如果换成内史,一定从头拗到底。看样子,以后还是少让妹妹和父皇长相处为好。
馆陶长公主心疼闺女,亲自指挥人把备好的蔬菜和稻米粥端出来。都是阿娇爱吃的白灼芹菜,藕片汤,芥蓝炒笋片,还有青菜、芜菁和苋菜;碧青,油绿,小碟小盘放满了餐案。
“嘻娇娇喜葑菁,苋。”阿娇拨弄几下青菜,挑起两根滴着暗红汤汁的碧绿苋菜叶放进嘴,很享受地嚼了咽下,笑逐颜开声明道。
长公主捂嘴轻笑。
食物对了胃口,进餐速度立刻大幅度上升。吴女提箸帮着夹菜,陈娇一口米粥,一口绿菜,没多一会儿粥留半菜先尽;第二、第三份蔬菜次第奉上。
“阿姊,阿娇爱蔬果。”天子边看边对姐姐笑道。长公主颔首女孩子嘛,爱吃蔬菜水果是好事。
粥吃完,菜还留了两根。
两根指头捏住青菜叶,向宫室一角招手“胡亥,胡亥来。”胖胖兔摇头摆尾,蹦跶跶、蹦跶跶凑上前来,三瓣嘴叼住额外好料,躲一边享福去了。
众人只旁观,笑意盈盈。
此时,女官出来禀告太后午睡起了。所有人站起来,蜂拥向内寝而去。
当长安城的这场大雪终于停止,皇室发布了一条重大消息。天子昭告天下立皇长子刘荣为皇太子,皇储大典定于四月举行。
宇内共贺,天下欢声雷动
1201 绸缪
今天是,雪后初晴
一月中天气,似乎和雪拧上了
大雪、中雪、小雪鹅毛雪、絮雪、冰渣雪你方唱罢我登场,中间的间隔绝不超过三天昨夜亥时,又一场中雪光临关中大地。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雪才停。
太阳自云层中脱逃而出,金黄色的阳光总算能再度照耀天下,洒在银装素裹的磊磊宫殿上华光万丈。
小巧玲珑的漪兰殿里,琴声飘荡。宫人和宦官们手里忙着活计,耳朵则悄悄立起来,倾听楼上传来的悠扬乐声。
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漪兰殿上下都以为,南宫公主要学琴不过是一时兴起。和以前无数次公主贵女们的心血来潮一样,估计折腾个两三天就该烦了倦了,随后就是撩开手。不成想,这回性急的南宫公主竟然认真了
踏踏实实练了足足四个月的枯燥基本功后,南宫公主的学习进度可谓突飞猛进,赢得乐府教习们交口称赞。到如今,二公主的琴技虽不敢说高超精湛,但也的确当得起悦耳动听四字。
面对南宫公主前所未有的劲头和出人意料的成就,漪兰殿众人皆乐观其成除了,她可爱的小弟弟刘彘。
漪兰殿仅有的一间书房内,十皇子刘彘正襟危坐这书房是刘彘独享的,王美人在儿子刚出生时就安排下了b
小皇子满肚子的火那串串流畅优美的音符似乎全幻化成支支淬毒的箭,没完没了刺激着小男孩的神经。
“皇子”在旁伺候的乳母也发现了不对她家小皇子额头的青筋,一直在跳、跳、跳跳这是怎么回事小主人生病了吗
刘彘送给奶妈一个勉强的笑容“唔,吾渴。”
“喏。”乳母听了,赶忙起身去给小主人调制蜂蜜温水。
打发走奶娘,书房里就只剩小皇子一个人了。
小男孩立刻仰倒下来,摊开两手,深深嘘了口气。有时候,他真烦这漪兰殿里形同虚设的隔音;虽然有时候,他同样也很庆幸生母这里基本没秘密可言。
想在大庭广众之前演奏想博取喝彩和声名手向下一抓,指尖掌心所触所及全是细密柔软的毛皮,十皇子暗暗磨牙真不亏是鲁莽的笨女人
小手开始无意识地在毛皮垫子上抚摩。这是一张虎皮,一张很大的虎皮,条纹清晰,颜色斑斓,珍贵而罕见,是当季的贡品之一。当时在椒房殿,他不过夸了两句,薄皇后就赐予他了。他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把虎皮带回漪兰殿的那天,母亲王美人和三个姐姐眼中的震惊。想想就好笑。
在汉帝国严格的等级制度下,区区一个后宫美人绝无资格享有这森林之王的遗惠,而他这个头顶上空空的光杆皇子也不能。但现实是,他有了,也用了
闲适地曲起左腿,右腿翘上去晃晃,刘彘皇子侧头从长条书案下瞧瞧门口很好,没人。这是很无礼的姿势,要被骂的。
咦右脚尖碰到了什么哦,是长条案的横沿。
说起来这件长条书案,也不是漪兰殿原有的。刘彘皇子开始幸福地回忆
那天随薄皇后去长乐宫,正巧馆陶长公主姑妈召了少府的官员在商量,要为女儿的房间置办新家具新摆设。他和平度有幸恰逢好事;于是,馆陶姑妈就叫人顺便多制了两套送去王美人的漪兰殿和贾夫人的金华殿。
书案只是其中之一。馆陶长公主姑妈为了女儿的便利和舒适,专门设计令人制造的整套书房卧室家具,包括榻、长条案、小案、餐案、箱子、衣架,还有隐几等。长度和高度完全配合小孩子的身高和体重。
就成人看来,那简直就象是专供孩子玩家家的玩具。但也只是象而已坦白来讲,即使是王美人用来招待天子的主宫室内摆放的家具,都比不上这套玩具的用料和质量。
这些木器只在尺寸上袖珍,其它方面可没有丝毫的缩水最好的沉重香木,精益求精的雕工和制作,是少府木器匠人最高水平的展示没办法,长公主见多识广用心深刻,工匠们可不敢有半点懈怠和疏忽。
然而,这件喜事最后发展的结局,却远谈不上美妙。想到这里,刘彘就气不打一处来三位公主姐姐实在眼热不过,以南宫公主为首在母亲王长姁面前吵闹个不休。最后,在王美人半阻止半纵容,幸灾乐祸地调停下,十皇子被迫把几个箱子衣架转送给姐姐们真是巨大的损失啊本来那几个箱子他都想好派什么用处了。
其它几件她们不是不想,实在是身高不符没法用十皇子重重哼了一声。每次想到明明舍不得,还不得不送出去的悲惨经历痛心疾首
刘彘恼火地吧唧吧唧嘴,咬牙竟然声称要去和陈娇一较高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女人这次绝不能再让她得逞。
乳母端着圆盘进来,漆盘上放着杯温温的蜜水。刘彘爬起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出门往王美人的房间而去。
王美人的居室,门大开。
屋子里几个火盆,木炭火红火红的。珠帘后人影绰绰,王长姁靠在榻上,正闭目养神。
“阿母”刘彘拐过门口屏风,探头探脑向里张望。
王美人身后侍立的宫女对小皇子安慰地笑笑。
刘彘放了心,抬腿往里走。自从父皇立大哥刘荣为皇太子的消息传出,生母王美人就有些阴晴不定。还是小心点为好,他可不想再被母亲大人用那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盯着看很难受的。
大王氏斜斜枕在大靠垫上,一身裾袍素淡简洁。
但和服装风格迥异的是,王长姁把满头长发梳成极其复杂的发髻,以一种大幅度倾斜的形状山峦险峰般高高耸立在头顶,看得小刘彘一阵阵眼晕险,太险了,堪称陡峭会不会随便一动就垮掉那么高,不重吗拉扯头皮的话,会不会很痛
“彘儿,”王美人微睁目看了看儿子,又缓缓合上双眼,睡意一丝一缕地从低哑的话语中透出“嗯吾儿何事”
“阿母,”小刘彘眨眨眼,将视线固定在对面人的额头以下。至于生母大人脑袋上那座似乎随时会爆发垮塌兼泥石流的高山,自动自发跳过坚决无视“阿母欲眠乎先命南宫止琴,可好”
王美人伸出手捏捏儿子的脸蛋,懒懒地笑笑“吾儿不必。汝姊南宫之琴声,可意可闻,无须如此。”
“哦”十皇子端出惊喜的表情,笑嘻嘻问“阿母以为,南宫姊琴艺高妙”
“高尚有不及。妙则可也”王美人含笑回答。对女儿的技艺出众,她还是很喜欢的聪明的女儿,总是母亲之出色的绝好证明。
当儿子的暗地里翻个白眼说得跟真的一样,好像很懂行似的。
他可是在外面都听说了他这个亲生母亲啊,除了姿色身段以外没任何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具体是哪方面讲的来着好像是椒房殿,或者长乐宫,还是跟随父皇的那些官吏和郎官
一张琴价值多少教琴师傅的束脩要多少王家又不是家学渊博的世族,那家境别说琴了,恐怕一根弦都买不起琴上有些弦非但是丝线,还是特种蚕吃特种树叶吐出的特种丝,要几贯钱呢
贫寒人家的女孩忙于生计,干活糊口都来不及,哪来的闲钱和闲暇去练什么才艺进宫后倒是有条件,但错过了学习的好年龄,在练习也顶多弄个不上不下。
嗤反正你从没敢在父皇面前抚琴咯。当然,这话只敢想,不能说。
刘彘一张小脸,笑得光辉灿烂“阿母,次姊琴艺较之阿娇,孰高孰低”
王美人淡笑,不语,唯有一双眸子闪出讥笑和自傲小孩子守不住话的;万一往长乐宫搬话,就糟了
“哈,如此甚佳”十皇子一副明白,了解的知心儿子表情,击掌笑道“阿母,阿娇琴艺拙劣,父皇太后尚赞誉有加。以南宫姊之技艺出色,宫宴典礼之上必可享誉内外,父皇太后定赏赐丰厚。”
王美人闻言一凝;神色不定间举手拢了拢衣领,似乎感到有些冷。
窃笑在小脸上一闪而过,刘彘皇子象所有这年龄孩子最经常做的那样,注意力转移了。指指榻边案上果盘里的柑橘“阿母,柑柑”
漪兰殿女主人心不在焉地拿起几个柑橘,随手塞到儿子怀里“给”
抱着橘子,十皇子笑眯眯向王美人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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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呵呵地离开了母亲的起居室可以肯定,他的麻烦解除了
刚踏进自己书房,小皇子刘彘一股脑把橘子全倒进乳母怀里“呵,赐汝一尝。”
没多久,琴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隐隐是女孩子的吵吵嚷嚷。声辩声听上去似乎是南宫公主,好像还有阳信大公主,间或还有一两句是林虑的。
四肢张开,懒骨头似的瘫在虎皮上,十皇子从条案旁的食盒里摸出一块块点心。这些都是早上长乐宫派人送来的,孝敬了阿母一部分,又被姐姐们瓜分了不少苦啊,自己真是太不幸了。
乐哉哉放嘴里一块,一口咬下一大半啊呀真香。长信宫的点心,甚至比椒房殿的还多还好吃。嘻嘻
腮帮子一动一动,彘皇子心情愉快地听着二姐房间方向传来的哭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音量骂一句“蠢猪”
1202 落差
关中的冬季漫长而枯燥的。
除了新年和偶尔发生的娶嫁喜事,人们大多只能缩着脖子猫在室内,挨过一个又一个昼短夜长的日子。不过,那是平民庄户的活法。权贵世家之类的有钱人则完全不同寒冷和风雪,从来挡不住富贵闲人们的雅兴
下雪赏雪,开梅问梅。实在不行,问亲、访友、饮宴、会餐有的是理由,有的是名头。总之,对大汉的贵人们而言,冬季是一年中名正言顺的游乐季春天要播种;秋天要收割;夏天又太热了;就冬天什么都合适。
长安城的权贵聚居区,人喧闹马嘶鸣,车轮滚滚,热闹非凡。
一座高敞的华丽深院前,衣着华丽、仪态有度的男子在护卫和侍从的簇拥下走下车驾,伫立四顾,许久沉默。相形于相邻各府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自己面前这座空旷安静的府门,显得尤其突兀。
男子肃然。回忆往昔即便在亡父遭先帝责难的那些艰难岁月,家门似乎也不曾如此冷清;更别说妻子在时,人流如潮水的鼎盛局面了。一切,尽往矣了吗
正沉思间,陈信自门内奔出,见到父亲立刻深施一礼,唤了声“阿父。”
“吾儿,”见到长子,堂邑侯陈午的神色趋于温和,伸出臂膀由儿子搀扶着,一起往里走。
书房里温暖如春,温酒和火盆是早就备好了的。
陈信扶父亲坐下,递上热面巾和漱口水亲自服侍净面和洗漱,再唤来侍女解去堂邑侯外穿的大衣服和佩绶,换上燕居的轻便袍子。
“阿父,姑母之意如何”陈信一边帮着父亲理顺袍子上的皱褶,一边满含希望地问。
听到问话,堂邑侯才缓和过来的神色阴郁再现“一无所成,一无所成。”
噔手里的金爵重重落在小方案上,陈午气息不复平静“城阳王后”
“姑母如此决绝”陈信一愣。他是真没想到城阳国的姑妈会这么绝然。好歹父亲都是她的弟弟,亲自上门请求,哪能一件都不答应呢这也,
“阿父,姑母言何”陈长子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态度。
“陈王后推脱少子年幼不宜早娶。”陈午想到大姐当时说话的神态,就怒意冲冲。
什么年幼明明是推脱。长姐家最小的儿子和陈硕差不多年纪。如今定下婚事,化个两年时间准备准备,然后正式迎娶,不就正好了说白了大姐就是不肯,她不要少儿。
如果这次提出的人选是阿娇而不是少儿,尊贵的异母姐姐会怎么反映堂邑侯愤愤不平地展开联想。别说是当小儿媳妇了,一准许给王太子当太子妃,还非当场交换信物不可
恼怒的火苗跳跃,但瞬间黯然阿娇的婚事,哪会由得他做主依两宫对那孩子的宠爱程度,他这个父亲恐怕连插嘴的资格都没有
看看陈须的婚事,一娶三个,其中两个都是亲王生的王主简直是大汉开国以来从没有过的盛举。陈侯爵是越想越不是滋味,嘴里全是苦的可从头到底,有谁问过他这做父亲的一句没有就窦太后母女和刘家人内部商量商量就成了搞清楚没有,娶妻的可是陈家的儿子啊
“姑母嫌少儿为庶出”陈信没留意父亲的神情,独自伤感。他一开始就担心这个,但总念着这次议的又不是城阳王太子的婚事,幼子娶妻应该没那么多顾忌好歹姑妈总是陈家人吧,祖父只留下这两个嫡出的姐弟。可没想到
“少儿身为侯女,有何可虑阿信,无需多忧。”陈午强打精神,信誓旦旦地向儿子打包票。不管怎么讲,少儿都是他堂堂侯爵的女儿,即使是庶出,凭堂邑侯府的门第和丰厚的嫁妆,还愁没有好亲事
“至于城阳少王子,”堂邑侯在那里酸溜溜地叨叨“少好长,未必佳”
“阿父”陈信却没父亲那么有信心。如果连同出陈氏,身为一国王后的姑妈都不肯接纳少儿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儿媳,还能指望给妹妹找到什么好亲事
反正少儿还小,还有机会。
整整心态,陈信关切地继续问“如此,请托一事”
堂邑侯面沉如水“城阳王后曰妇道女流之辈,不问军国之事。”
这个推辞比前一个更直接更无忌。大汉立国以来,或者什么都缺,但绝不缺女子干政。往大处说是吕后的前鉴,世家中夫人、太夫人干涉公务的,更是比比皆是。
陈信一皱眉如果城阳姑妈袖手旁观,不肯帮忙周旋,父亲这个族长的日子就更艰难了。
本来自嫡母馆陶长公主抱着阿娇妹妹进宫长住,不肯再见父亲的面之后,父亲在家族在朝野已威望大减。这回那么多地方官的空额,如果父亲不能给陈家弄到哪怕一两个,还有什么脸继续担任族长。
一族之长,是有义务的;哪能在其位而不谋其政陈氏子弟对父亲本已诸多不满,这回荐官再一无所成,非闹起来不可。
“阿父,若请大母出面,能否说服姑母”陈信掂量着提了个建议。
“不成,不成。”堂邑侯陈午连连摇头。
母亲不是大姐的生母,只是继母;对这个显赫的前妻女儿半点影响力都没有。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自父亲去世后,大姐再没回过娘家。即使入京,也不来。
望着长子困惑的面容,堂邑侯不知道如何说明。其实简单的继母继女情结还是好的。陈王后和继夫人之间的问题远没有这么简单。
陈王后对自己母系的高贵出身极为自豪,再加上五岁为城阳王太子妃,十岁不到成为一国王后,在大汉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妇了。所以,当这对继母女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辈分的高低和爵位的尊卑是相反的这简直太要命
城阳王后对父亲娶个小官吏的女儿当续弦非常不满,认为门不当户不对,有碍陈氏兴旺。而继夫人则自持生了老堂邑侯唯一的嫡子,半点不肯服输。这对继母女的关系不谈也罢。
“遭拒之事,莫告之大母”陈午摆摆手告诫儿子。
陈信连忙点头。他当然不会告诉祖母让老人家担忧;虽然他一直觉得,祖母并不太在意妹妹的。
看着火盆里半红的木炭,陈午心里不免感慨现在就感觉得到母系无人的窘迫了。如果继夫人的门第高,现在他就不用独独指望一个出嫁的姐姐。长子陈信出色可心,但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也没有门路人脉。如果,如果陈老陈梁父子还在,就好了
堂邑侯带着一对儿女向母亲请安。继夫人受了,传令开饭。
吃到一半,继夫人挑起小碟里的咸菜看看,皱皱眉又放回去。将箸一扔“阿午,绿蔬,无绿蔬”的确,祖孙三人的餐案上,全是肉食和咸菜类,不见一丝绿色。
“阿母”堂邑侯有些不忍,更有些愧疚。肉食和咸菜腌菜的,几个月下来,的确不好受。
“葑菁,苋”继夫人神往地回忆往昔那些绿色的冬季蔬菜不断的好时光
“大兄,秋冬亦存绿蔬”少儿很好奇,仰头问哥哥。绿叶菜难道不是只有春夏才有吗
“少儿,食无语。”陈信眼神异常复杂地看着天真的妹妹。
“哦,”小姑娘撅撅嘴,老老实实埋头吃粟米羹,心里不服气得很总是这样。明明是大人们先在进餐的时候说话的,这么到她这里就不行了
堂邑侯黯然。是啊,以前堂邑侯府邸的冬季,新鲜蔬菜可是源源不断的因为馆陶长公主。
骊山的温泉,非但供皇家休养泡澡,也为长安的皇宫反季节蔬菜。
骊山皇庄的农官和农人利用地热和燃料,绞尽脑汁不计代价地为长安禁宫培植绿色菜蔬。数量,自然是极少的。除了帝后,宫内也是先紧着皇子皇女食用,夫人之下的后宫贵妇平常连见都无缘一见。
自馆陶公主嫁入堂邑侯府,宫里就开始给陈家供应一份了。陈须和陈硕出生后,份额数量见长。沾着公主主母的光,这些年来陈氏竟也习惯了绿色的冬天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所以才有今天的抱怨。
“长公主府,阿须阿硕居处,必有。”继夫人舔舔嘴唇,不知道是想念绿叶菜,还是在想念两个嫡孙。
转头,老太太向儿子提议“午儿,派人往长公主府一趟”
“阿母”堂邑侯脸都红了,几乎立时跳起来。向小辈张口讨要吃食,是多么丢脸的事啊母亲是怎么想到的
“啊嗯啊”继夫人瞄瞄怒不可遏的儿子,不解也不满。做祖母的问孙子要些小菜,有什么打紧
“阿母,若二子有心,自会送来。何须张口”目睹母亲的失望,陈午泄气似地歪在席上,无奈又难受稍微有点孝心,难道不知道派人悄悄送来吗两个只知有母不知有父的逆子
1203 笑谈
长乐宫里的杏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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