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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墓地,非请勿入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玫
像是半夜做了噩梦的小孩子,嚎得撕心裂肺。
“……”巫璜默默把视线从s-hi漉漉还一头一脸水沫混合物的周望津身上移开,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跟自己有仇,不然怎么老让自己看到些辣眼睛的东西。
“他没事。”巫璜说道,“在卧室睡着了。”
“……哦、啊,”被外头的灯一照,又见到了巫璜,周望津才从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惶恐状态里解脱出来,如梦方醒地应了两声,“睡着了……是挺累的……”说着又梦游一样把浴室门关上,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眩晕。
冷。
他摸着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大洞,嗖嗖透风。
小龙软乎乎蹭上来的感觉又出现了,安慰一样地环住他抱一抱蹭一蹭,鳞片滑溜溜冰凉凉的叫他打了个寒颤。他抱紧双臂挪到花洒下头把水开大,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冲下来,谁也听不见他丢人的小声抽泣。
生死之间走一遭,还是朋友背后下的黑手,原本安安稳稳的富二代生活一朝天翻地覆,稀里糊涂身上养了条小龙不说还有个正体不明的黑心道士随时要害他,他就算心大成个黑洞,也得控制不住地崩了。
这他妈,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巫璜靠在门外,晃晃还剩了半罐子的可乐,有点不太适应地抿了一口满是气泡的碳酸饮料。他只装作自己听不见浴室里头抽抽搭搭的哭声,冷酷无情地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诱饵让背后的蠢货自己撞上来,又要怎么样报答对方对自家丹粟的照顾。
他对呜呜咽咽听着就可怜的哭声严重缺乏应有的同情心,可能也跟他听得太多了有关。
谁让每次病危床前总是哭声震天花样百出,好像谁哭得更大声嚎得更真情实感谁就跟他感情更深一样 ,让他本就昏沉眩晕的脑袋见天被吵得生疼。要不是身体硬件实在不支持他真的很想拍着床板爬起来骂上一番“我还没死呢用不着这么急着号丧。”
总之就是挺没意思的。
周望津这个澡洗了很久,满身水汽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半点哭过的模样。他先是蹑手蹑脚地去看了一眼确定自家大哥睡得好好的,又死皮赖脸抱着枕头蹭进了巫璜住的客房里。
“我这总共就两间卧室。”周望津振振有词,“我大哥睡觉轻,他都那么辛苦了把他吵醒了多不好,但我一个人晚上肯定睡不着,大佬拜托就一晚上!我打地铺都行!”
而且比起睡得打起呼噜的大哥,周望津感觉大佬身边要更安全一点。
巫璜不置可否,但也没阻止周望津自带铺盖钻进来。
他本来就没打算睡觉,周望津要在哪睡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经历了一整个晚上的三观碎裂,周望津j-i,ng神早就到了极限,裹着被子往地上一躺适应极其良好,三秒不到就睡得不省人事。
倒是省了巫璜不少事情。
巫璜拂过他的眼皮,让他睡得更沉一些,而后点在他额头上——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在周望津脸上镀上一层银青色,细密的鳞片一层层浮现又消失,鳞片的边缘泛着水色的粼粼波光,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腾而起,周望津发出一两声呢喃翻了个身,雾气中凝结出半透明的幻影。
那是一条似蛇非蛇的生物,若说是龙又实在缺了几分应有的威严,龙角只是额上两个小鼓包,身上鳞片软趴趴还有点斑秃,即便是冲着巫璜低吼一声,也是色厉内荏强撑的意味更重。
巫璜修正自己的判断,别说百年,这条小龙大抵还没有五十岁,还是得加上在蛋里没孵化的年岁来算,换成人类的年纪差不多就是还在吃奶的婴孩,很可能是刚破壳就被塞到了周望津身上,难怪对“母亲”一副依恋讨好的样子。
“吼唔?”
小龙歪歪头看着巫璜,它不太明白巫璜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出来,摆着尾巴试图再钻回周望津身体里,但钻进去个脑袋就会被弹出来,只能委屈又无辜地往外喷水汽。
如果是成年的龙族,法力高强得天地庇佑,一口喷出的便是暴雨狂风,轻易便可引动天象异变。可惜这么个小家伙就算牟足了劲也就喷出来一小股稀薄的水雾,呼哧呼哧效力还不如屋角的那台加s-hi器。
巫璜摁在小龙脑袋上,揉了揉它脑袋上的两个小鼓包,懵懵懂懂的小家伙也听不懂寒暄,索性直接切入了正题:“在人身上留得太久了是会出事的,你应该能感觉到吧。”
指上栖龙,龙多是压制本体使神识混沌,以初生蒙昧之态寄于人身,因为再弱小的龙也不是脆弱的人类所能够担负得起的。也就是说一旦像是小龙这样因为各种原因被惊醒,它们就必须尽快与人身分离,不然逐渐苏醒的力量会把借宿的人身压垮。
虽然这还是条年纪尚小灵智未开的幼崽,代代相传的强大本能也会告诉它应该知道的事情。
醒来意味着分别,不然它所依附的人类会越来越虚弱,直到彻底变成一具枯骨。
但是同样的,它的本能也告诉它外界的危险,这已经不再是那个龙族纵横天地的时代了,灵气匮乏神秘凋零,一切异于常理的存在或是死亡或是消失,整个世界都在推动着它们的消亡。
离开了人类的庇护所,它这样的小龙活不过一年。
小小的幼崽尚且不知世事,被巫璜揉捏着茫然不知所措。它不想离开从自己有记忆起就相依为命的人类,也不想让周望津死去,又本能地恐惧着死亡,它甚至不知道龙到底与其他鸟兽虫鱼有什么区别,除了能喷两口白雾甩甩尾巴凝结个半杯水。
“我能帮你。”巫璜搔了搔小龙的下巴,把小家伙揉得眯起眼睛呼噜噜吹出个泡泡。
当然了,他的帮忙是需要代价的。
幕后的人盯上了这条小龙,巫璜也正巧需要这条幼崽帮点忙。
“我要你的血。”
巫璜找回了一小块丹粟的尸骨,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尸骨被制作成了害人的器物,难免就会缠上怨气与业力,虽说他已经斩断了丹粟与尸骨间的联系以代身替之,那些怨气与业力不会对丹粟造成什么影响,但再怎么样他也是见不得自家小傻子的尸骨被人这么糟蹋的。
“吼噜?”
小龙眨巴眨巴一双s-hi漉漉的大眼睛,被默认了交易达成。
……
小小的玉瓶里盛了半瓶的龙血,这条小龙身体孱弱血统却是很正,龙血漂浮着明亮的金色,散发着浩然清正之气。
巫璜把那块猫爪形状的尸骨放进去,莹润如玉的尸骨一碰到龙血就像是金属碰到酸液一样表面冒出烟雾和气泡,巫璜又划开手腕,用自己的血填注满剩下半瓶。
他的血和龙血如同水和油泾渭分明,浸泡在下层龙血中的尸骨咕嘟咕嘟,气泡和烟雾溶进了上层巫璜的血里,在鲜红里浸染上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
像极了丹粟身上的黑烟,又扭曲像是一条条细细长长的虫子,在巫璜的血中缓慢游走,发出窸窸窣窣似哭似笑的声响。
这是怨气与业力的凝结。
小龙好奇地趴在瓶边看着里头的黑气,用自己的小爪子轻轻敲敲瓶壁,像是小孩趴在鱼缸外头试图吸引里面鱼儿的注意。
刚刚放了半瓶血对它并没有什么影响,巫璜的放血技术很熟练开个小口子也不疼,况且巫璜还给它塞了个灵果甜滋滋的能含好久,哄得小家伙高高兴兴的。
毕竟只有自愿献出的龙血才有用。
第二天清早,周望津是被脸上毛绒绒s-hi漉漉的触感叫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对上一双s-hi漉漉水汪汪的猫儿眼。
一身小小的狸花猫蹲坐在他胸口歪头蹭着他的脸颊,发出又甜又嗲的软绵绵猫叫。
“喵吼~”
第24章
周大哥迎来了一个充满“惊喜”的早晨。
一睁眼他就看见周望津抱着只奶猫对他笑得满面春光:“大哥你看我儿子!儿子来快叫舅舅!”
他手上的猫应和似的“咻咪~”的叫了一声,垂着的大尾巴甩了甩像是跟他打招呼。
“大哥你看啊!我儿子是不是特别可爱特别像我?”
周大哥看在自家弟弟昨天死去活来喜当爹的份上忍着没翻个白眼,伸手呼噜了两下周望津一脑袋乱毛。
你得多本事才能生出个猫儿子,还长得像你。
他只当是周望津趁着自己睡觉不知道从哪捡了只猫回来——这也不是周望津第一次干了——lu 完了弟弟又低头顺手lu 了把奶猫。
“咪呼……”
奶猫舔舔周大哥的手,s-hi漉漉的琥珀色圆眼往上瞧,可爱又带着点小狡黠的模样看得周大哥一怔,居然真从这张小猫脸上看出几分自家傻弟弟小时候的风范。
这是只再标准不过的田园小狸花,一身灰黑色的狸花纹瘦瘦小小,脸上尖尖没什么r_ou_就更显得眼睛圆溜溜又大又亮,尾巴毛乎乎的还会往别人手腕上圈,一歪头撒娇卖乖跟周望津在外头被人欺负了回来告状的神情一模一样。
“是不是特别特别像?!”周望津抱着猫儿眨巴眼盯着大哥,“一看就知道是我的种,不枉我怀胎二十年!”
——要是不像那才是有鬼了,这个猫儿的形态可是混了他的血捏出来的。
感谢巫璜当年养了那么多毛绒绒滑溜溜审美一流并且手工技术过关,把小龙和周望津分开之后小龙那上百米的龙身强行浓缩重塑也没变得歪瓜裂枣,外面再混上一层周望津这个宿主的血以混淆天机,硬是把小龙变成了一只小猫妖(伪)。
反正这个世界灵气匮乏神秘凋零,对小龙而言难以逾越的天道在巫璜眼里就是个摆设,指鹿为马做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如果有人非要说龙和猫差距那么大怎么可能真弄出龙猫来,那怕是没听过唐道袭的故事。
当然,功利的角度看,小龙这次算是亏大发了,再怎么(伪)它的这个形态也已经不能算是龙了,除了r_ou_体保留了龙身龙血之外跟普通猫妖没什么区别,还跟周望津额外多结了一份血缘因果,想要从猫修炼回龙的难度呈几何倍增加。
但是小龙对自己的新形态相当满意,左右这个末法时代当龙又能有什么好处,哪里有做只可爱的小猫咪能钻进“妈妈”怀里好,亲亲抱抱蹭蹭还可以用自己可以忽略不计的法力给“妈妈”表演个吞云吐雾。
“呼呼——”
小奶猫抻直了尾巴瞪圆了眼,满脸严肃地张大嘴用力喷出一小圈白雾,旁边周望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啪啪啪鼓掌。周大哥揉着额角拍手极其敷衍,看到巫璜走出来简直有种逃出生天的感动。
“大佬大佬!”周望津欢快地抱着猫跑上去,难耐满心炫儿之情。
他已经在朋友圈刷屏式炫过一圈,导致周大哥一个早晨就接到了三个电话十几条微信恭喜周家喜得麟儿,长得那么j-i,ng神一看就知道是老周家的种。
“名儿我都取好了,大名就叫涯邻,周涯邻,小命叫牙牙,一听就是我们周家人。”周望津怀抱儿子面带红光,让本来还有点担心他接受不了的巫璜无话可说。
巫璜觉得试图猜测周望津脑回路的自己怕不是也傻了。
“是啊,不声不响家里多了个弟弟。”周大哥终于受不了吐槽了一句,“爸妈回去不弄死你。”
周望津的望津,是风烟望五津的望津,周大哥大名周存己,海内存知己的存己,现在又多了个天涯若比邻,你说他是多个弟弟还是多个外甥?
小奶猫牙牙傻乎乎地跟着叫了一声,蹭蹭周望津的手腕。
“没、没事。”周望津顽强嘴硬,“我们父子当兄弟处,没毛病。”
只要他爸不抄着棍子抽死他,他妈不对着他即兴上演悲情剧……
周望津抱紧了猫儿子,“爷爷奶奶真的一点都不可怕的。”
周家兄弟对视一眼,无声地达成了默契。昨天的事情实在太惊世骇俗猫儿子的来历也太挑战三观,考虑到自家父母的血压和心脏这些事情就不要对他们说了。
对父母那边的话,就说是周望津捡了只小奶猫死活要养好了,大半夜出门的周大哥是被他叫去送吃送喝外加奶孩子的,反正家里小儿子活泼跳脱点是常事,兄弟齐心协力总能糊弄过去。
“就是我们亲生的牙牙要变成领养的牙牙了,爸爸心疼哟。”周望津抱着猫儿子一通揉搓,满脸猫和儿子兼得的得意。
巫璜想起来变成猫咪形态也是小龙自己提出的,不然他其实更倾向于同为滑溜溜的蛇类蜥蜴类或者鱼类,知道大半夜的一根根捏毛毛是件多劳心劳力费眼睛的工作吗,小龙还特别要求的毛量丰厚浓密油光水滑,务必不能跟它的龙身一样斑秃。
要不是养滚滚犯法,小龙可能还会要求巫璜把它捏成个黑白熊。
龙生就这么一次整容机会,当然得变成“妈妈”喜欢的模样鸭。
……
上午周大哥安排的体检完全就是去走个过场,美美睡了一觉还生了个儿子(不)的周望津身强体壮指标比常年坐办公室的周大哥还正常,让他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地diss自家大哥不养生不运动天天熬夜还挑食,听得周大哥差点没上手给他证明一下自己身体好得很。
巫璜已经明智地远离这对兄弟,弄了些钱换了身更符合这个时代的衣服,怀里抱着周望津的猫儿子围观医院的众生百态。
“这是疫鬼,吃了记得洗干净,不然容易把病传染给人。”
“喵嗷~”
“那个不能吃,善鬼吃了会闹肚子。”
“吼咪~”
“对,那个的味道应该不错,身上背了血债的。”
“喵呜~”
一人一猫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指指点点,巫璜说一声小奶猫就应一声,伸出小爪子划拉两下舔舔嘴巴,叫人看了浑身发毛。
“对,那种被派来的不要急着吃。”巫璜捏着小奶猫的爪子摁出猫爪尖尖。再怎么说也是龙身龙血的小家伙,寻常的食物根本喂不饱它,巫璜就教它抓那些不入轮回的恶鬼怨灵当零食,反正菜j-i互啄撑死了改日再战,末法时代出不了什么厉害的恶鬼。
什么样的能吃,什么样的不能吃,什么样的要留下来审问一番再吃——此处特指被派来找周家兄弟麻烦的几只厉鬼。他们刚进医院还没来得及动手,下一秒就给练习捕猎的小奶猫摁个正着。巴掌大的小家伙一身威压差点把几个厉鬼吓得当场跪下,不等小奶猫威风地多喵几声就七嘴八舌全交代了。
他们都是被一个道士驱使来的,那道士手里有一面令牌,对他们一亮出来他们就不由自主地任其差遣,探听消息偷盗财物害人性命,不管他们自己到底愿不愿意。
“那块令牌,是不是玉的,上头有红色的纹路,边上还缺了一个角?”巫璜像是想起什么,笑着问道。
他脸上的笑很有些温柔的意味,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回忆的模样,但再看看唇角的弧度分明冷硬嘲讽,像是下一秒就要送人下地狱。
被小奶猫摁着的几个鬼也想不起来那令牌具体到底是什么样子,听着差不多便囫囵点头不停,“是是是就是那样。”“对着鬼一照我们就得听话,可邪乎了。”“我们都是被逼的啊,谁也不愿意干坏事的。”
巫璜仍是笑,揉着小奶猫的脑袋点出了两个,“其余的吃了吧。”
装得再像,满身血气可骗不了人。
小奶猫高兴地喷出缕白雾,一口咬下去干净利落,还有点遗憾没有了原本龙身的大嘴,不然嘴巴一张就能吞进去几十个鬼。
被巫璜点出来的两个鬼也是战战兢兢,满耳朵都是前同僚被咔嚓咔嚓吃了个干净的惨叫,哆哆嗦嗦强笑着对巫璜道:“有什么要我们效劳的您尽管吩咐。”
“只是要借你们一用。”巫璜一抬手,那两个鬼的表情瞬间变了,狰狞了一刹又变作全然的空白,两眼空茫直勾勾盯着虚空的一点,凭空飘起没了踪影。
“嗷吼……”小奶猫舔舔爪子,遗憾地看着两鬼消失的方向。它能闻到那两个鬼身上好吃的味道,又香又甜肯定比自己啃着的几只还好吃。
“哎哟宝贝儿哟!”周家兄弟终于解决完健康问题走了出来,周望津蔫哒哒一副被哥哥摁着揍了的模样,看见地上打滚的猫儿子才满血复活,扑上去抱住猫儿子不撒手,又看向巫璜,“大佬!我约了中午的火锅,走起呀!”
昨天晚上那么九死一生惊心动魄,周望津觉得自己很需要一顿火锅压压惊。
而周大哥带着弟弟体检完就得回公司,只能泄愤地揉搓一番弟弟的头毛,又对着巫璜表达了自家弟弟脑子有坑的歉意,急匆匆地赶回公司开会。
按时间算,他可能连午饭都没时间吃。
“走走走爸爸带你吃火锅去!”周望津搂着猫儿子志得意满,撇着八字步走得那叫一个六亲不认,“牛油辣锅加牛蛙!牛r_ou_点个十盘!再来个虾滑鱼丸牛百叶!大佬你鸭血吃不吃?”
“……”
“吃。”
这厢其乐融融地出发去吃火锅,另一边的氛围却要险恶的多。
偌大的屋子沉闷得近乎死寂,下首几个弟子从半秃了脑袋的中年到看上去还在读书的少年,神态各异。
上首坐着一个中年人,做道士打扮,一眼看过去也是正气端方的道长模样,唯独眉宇间一抹戾气显得颇有几分违和,此时气得脸色铁青几乎咬碎了一口牙的模样,就更藏不住那股子从骨里透出的狠辣。
屋里一片狼藉,桌翻柜倒碎了满地的杯盏瓷器,墙上挂着的字画也七零八落成了废纸,包括几个弟子身上都带着伤,或是脸上被划了两道或是腿上手上被砸到,却谁也不敢动弹,只一味垂着脑袋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不敢稍大一点,一个个专心致志地盯着地板的花纹,生怕一开口就触怒了师父。
——方才师父派出去的役鬼又叫人给送了回来,出去八个回来俩,还是那两个最凶最恶的。一照面就轰然炸了他们个满面桃花开,挑衅得正大光明。
“好,好!”道士已是怒极,他还从未丢过这么大的脸,“这年头的小辈是愈发本事了!”
说话间他已经从身后保护完好的小坛子里取出一小块白玉,甫一拿出来屋子里就y-in冷了几分,隐隐似有鬼哭之声响起。年纪大点的还好,刚入门的小弟子脸色发白两股站站,直到走出门去还回不过神来,“师父拿的那是什么啊?”
他喃喃问道,大太阳下头仍感觉森寒之气挥之不去,如坠九幽地狱。
边上的大弟子满面骄傲:“那是酆都骨玉。”
——相传千年前有盗墓贼误入一处地洞,幽暗诡谲魍魉横行,尽头有密林宫殿机关莫测,几个盗墓贼九死一生逃得一条性命,又从中带回了数块形似人骨的美玉。
那几块玉的成色极美,乃是世间难寻的绝世好玉,然而不论是人间帝王还是市井小民,与其沾上关系终逃不过家破人亡暴毙横死的命运。后有人说那几个盗墓贼实际上是误入了酆都之地,亡灵幽魂聚集之所,厉鬼以玉为骨,死者骨化美玉,世间一切业障怨气皆汇聚其中,蕴含有无上的力量,却也会招惹来无尽的灾祸。
再之后沧海桑田世事流转,酆都骨玉散落世间再无音讯,也就渐渐成了志怪传说里不起眼的一角,如蟠桃会人参果一般杜撰出的东西了。
那道士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了几分线索,耗费几十年一点点把酆都骨玉搜刮到自己手里,又加上那块同出一地能够役使鬼魂的令牌做添头,苦心经营多年,才得以拥有现在的一切。
容颜不老,富贵荣华,仿佛世上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
小弟子瞪大眼睛发出夸张的赞叹,脸上满是向往憧憬之色。
“师父可真厉害啊。”
第25章
院中一时满是弟子对师父的歌功颂德之词,不管那道士行事人品如何,确实是个有真本事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弟子跟着,老老少少的就指望着从师父这学到点看家本领。
毕竟这都什么年代了。
他们谁都没注意树上悄无声息落下只鸟,寻常的麻雀样子左顾右盼眨巴着小黑豆眼,左边跳两下右边蹦跶两下,扑腾着在窗台上啄来啄去似是觅食。
屋子里头道士正专心致志地拿着一块骨玉比划,念念有词一心不乱的,半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窗台上的麻雀儿。
那麻雀就站在窗台上,隔着窗户歪着脑袋打量他。那道士比划了半晌,叹了口气又把骨玉装回了坛子里,对着里头来回数了几遍,才又从中取出一个小布囊,小心翼翼地把坛子封好,贴上镇压的符箓。
他虽然是有些真本事,却也没那个胆子跟酆都骨玉的怨气面对面硬怼。虽说他靠着这几块酆都骨玉修为大涨富贵荣华,却也受其怨气反噬填进去寿命福报不知道多少代价,这些年他千般谋划万般算计,得到了多少金钱权势倒还是其次,截了那些积善积福人家的运道填补自身才是首要目的。
就像是手上捧着块滚烫的炭,烫得皮开r_ou_绽又死活舍不得也不能放开。
而做好事搞慈善积攒功德的回流速度对道士来说实在太少太慢,他也舍不得大笔的钱流水似的往外撒。这种割自己r_ou_的事情哪有动点手脚截人全家运道来得方便快捷,像是周家那般福泽深厚又有小龙寄身的人家,干这一票足够他逍遥个三四年不必担心反噬问题,还能收一条龙魂任他驱使,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要不然他又怎么会咬牙拿出一块酆都骨玉给周望津那纨绔,他手头总共可就不到十块酆都骨玉。
道士想着忍不住晃晃坛子,听着里面骨玉碰撞的声音才觉得安心一点——这是他最大的依仗,不管是谁救了周望津那小子,又反过来用他的役鬼给了他好大的没脸,只要这几块骨玉还在他身边,他总能叫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明白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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