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极冰
裴燕青立即退了两步棋,局面稍微好点儿了,但也是一副死相。不过尚能多挣扎几下,死不了那么难看。我也就当仁不让地坐下了,帮着他下了起来。
下着下着,裴燕青就走开了,房间里就剩下了我和秦承炎两个人。在他灼灼目光下,我拿起棋子都不知道往哪儿下,最后,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
“夕夕,举棋不定,那就先不要举,看准了才落子。”
他这是话里有话吧,而我竟无言以对,总感觉像欠了他很多很多一样心虚极了。他就那样紧握着我的手,一句话都不说,黑白分明的星眸里藏了太多让我难过的酸楚。
许久,他拉过我的手,低头在手背上亲吻了一下,“我一直觉得,会牵着这只手走完这有生之年,或许只有几年,十几年,或者几十年,但无论怎样都会是我的一辈子。”
“秦司令我……”
“夕夕,你生来就是我的女人,这是命中注定的。我希望你在十八岁之前把你心里多余的人去除,如果十八岁时你还是举棋不定,我来替你做决定。”
“……”
我不懂,秦承炎语气明明是那样温柔,可却令我心头一阵阵发憷,恐慌。
十八岁是那样遥远的事情,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不是儿戏。看到他眼底那份决然,那不容拒绝的坚定,我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没有说给我机会去选谁,而是让我忘掉心里的人。
那不就是峰哥哥吗?我怎么忘得了他?
“秦司令,可是我并不……”
“没有可是,你这辈子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心甘情愿嫁给我。”
他讲完过后又咳嗽了起来,咳得都止不住了。我迟疑了许久,默默端起边上那碗冰糖雪梨放在了他面前,然后把棋子放在了我犹豫了很久的地方,转身离开了。
那一步棋,是两败俱伤!
这会儿戏园已经开了,好多人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我本想直接就走掉的,但想想空跑一趟太浪费时间了,就还是往戏园里面走去了,准备等等阿紫。
这戏园子格局很大气,分为楼上楼下两层,每一个座椅边上都放着小方桌,上面摆着茶和瓜子花生什么的。戏台在戏园正前方,十分宽阔,这会儿乐师已经都上去了,有武生在耍花枪。
我选了个最后边的位置坐下,若不然等会阿紫来就看不到她了。这地方视觉还不错,是正对着戏台的。
其实我对戏曲的兴趣不是很大,就是在找阿紫的身影。也不晓得她会不会来,来了过后又怎么跟她聊关于玉石的事儿。
我正张望着,大门口又进来了一拨人,都穿着简单的黑色对襟棉衫,为首的那个手里抱着个漂亮的木盒子。他们行走在各个巷道里,那眼神十分犀利,盯着人一个个看过去,看过来。
这些人一看就是练家子,并且武功肯定不低,也不知道是哪个富贵公子的护卫。
他们像是在找人,在戏园里转了一圈过后没找着就往边上走了,但没有离开。就在此时,大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戴着纱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这不是阿紫是谁?
她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才阔步顺着巷道往前走。我心下一喜,连忙朝她走了过去。谁料想围在戏园边上的那拨人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飞奔了过去,直接就把她团团围着了。
“夫人可否有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这是我们家老爷的一点心意。”为首那男子一边说,一边打开了那木箱子,里面竟全都是银元宝。
“我没空!”
“那实在对不起了,老爷交代过让我们无论如何要把你请过去,希望你别为难我们。”
这些人说着就要去拽阿紫,我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忽然间热血沸腾地冲了过去准备阻拦。
但我还没有冲到她的面前,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给拉住了。我回头一看,竟是秦承炎跟过来了,他冲我摇摇头,拉着我往一边去了。
“你怎么回事啊?没看到那群人光天化日之下强抢弱女子吗?”
“你看她像是弱女子吗?多事!”
孽火 第826章 选择
我再回头的时候,瞧见阿紫手里拿着把手枪,直接对准了那个捧着木盒子的人,“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老娘今天要看戏,给再多的银子也没有空,滚!”
阿紫的声音本就嘶哑刺耳,如此一吼十分瘆人,真能让人打哆嗦。于是这些人也没敢为难她,端着木盒子又灰溜溜地跑掉了。她整了整斗篷,顺着巷道往最前面的贵宾席上走了过去。
我盯着她那纤瘦的背影,惊得目瞪口呆。那气势,绝对是我见过的最霸气的女人。
怪不得她能在拍卖会上游刃有余地主持大局,即使被我看出了端倪,也是三言两语就把我给打发了。
看来,她真的是来头不小,刚才那帮人也不晓得是谁家的,但能给得出那么多银子约人见面,也非富即贵了。
好半天,我才想起身边有个秦承炎,一回头,就看到他微眯起眸子盯着已经坐上贵宾席的阿紫,一脸的匪夷所思。
“秦司令,你怎么跟过来了?我是专门来找阿紫的。”我给他解释道。
“她叫阿紫?”他一怔,拧了下眉。
我点点头,“她就是拍卖会的主持人,齐怀玉的那个搭档。他们今朝拍卖的玉器据说都来自洛家,我好奇,所以就来找她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
“先不要去找她吧,我们走!”
秦承炎说着不由分说地把我拉出了戏园,我有点恼羞成怒,一出门就把他的手甩开了,“秦司令,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嘛。”
“你很厌恶我?”
“我没有这样说过。”
“那我请你吃个饭总可以吧?正好我饿了,你陪我一起去。”
“……”
我竟无法反驳秦承炎,尽管我十二万分的不想去,却还是被他拉着走了。他也没开车,就顺着梨园外的马路走,这边靠着护城河边,寒风刮得呜呜的。
他一边走一边在不停地咳嗽,看来真的病得不轻。我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秦司令,你都病成这样了,就不去酒店吃饭了嘛,我送你回司令府好了。”
“不,就想跟你走走,再冷都没关系。”
看他固执的样子,我也没说什么了,就陪着他往河东的那个龙门酒家而去。那地方是都城的老字号酒家,远近闻名,每天客人都是络绎不绝。
我们俩过去的时候,店小二老大远就跑出来迎接了,“秦司令,今天就两位吗?”
“嗯,还是老规矩!”
“好嘞,请上坐!”
店小二径直把我们领到了二楼,这上面一层有雅间,靠窗的地方不但能俯瞰整个护城河,还能看到十里洋场。
于是我们就要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楼梯边又来了几个人,为首的竟然是沈千鹤。
他身后还有两个中年男子,其中一个很矮,长得也很丑,最突出的就是那红色的酒糟鼻,特别大,跟他那张过于瘦小的脸一点儿不配。另外一个穿着中山装,斯斯文文的,就是眼神不怎么友善,很阴鸷。
沈千鹤上来并没有看到我们,倒是那个穿中山装的男子往这边瞥了眼,脸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他瞅了我们很久,忽然操着手走了过来。
“哎呀呀,秦司令,好久不见了!”他阴阳怪气地道。
这人虽然讲的普通话,但明显口音不对,他是个日本人。秦承炎斜睨了他一眼,没理会他。
紧接着沈千鹤跑过来了,一脸讪笑道,“承炎,好巧哦,你和洛小姐怎么也在这儿呢?我跟两位日本朋友来吃个饭,你们要一起吗?”
“不用了,沈叔请自便!”
“呵呵,那好,崎川君,三河兄,咱们这边请!承炎,我就先过去了啊,等会你们的帐算我头上。”
原来这家伙叫崎川,真是个日本人。沈千鹤似乎很怕他跟秦承炎对上,推搡着他就要走。谁知道他手一甩,又走到了秦承炎的面前,这一次就没刚才那样客气了,一脸阴霾。
“秦司令,你似乎很不高兴看到在下。”
秦承炎这次看都没看崎川一眼了,端着茶杯浅酌着,眸光冷冽地遥望着护城河。看他们俩这样子,应该是有过交集,而且还不是很友好的那种。
沈千鹤在边上十分惊恐,陪着笑脸一个劲地想把崎川拉开,但他似乎跟秦承炎杠上了,冷笑着走到他边上,还故意用力撞了一下桌子挑衅。
秦承炎放下茶杯,依然没理会他,只是跟我道,“夕夕,你先坐到最后边那张桌子去等我。”
他指了指靠角落的地方,估计是不想我糟那鱼池之殃,所以我连忙起身退到了角落里,特别紧张地看着他们俩。
那崎川转头瞄了我一眼,阴笑了下。“那一位应该就是秦司令的相好了吧?果然长得挺水灵的,听说红玫瑰就死在她手里对吗?”他说着转身就朝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把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站住!”秦承炎喝住了他,阴森森站了起来,“崎川,你不会是想做第二个田中佐野吧?要是不想,那就赶快滚蛋。”
“秦司令,田中大佐的死只是一个意外,我们大日本帝国有更多更好的人才,迟早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崎川转过身对上了秦承炎,脸瞬间就寒了下来,咬牙道,“我找你很久了,秦承炎!”
“哪又如何?”
秦承炎一挑眉,先发制人,飞身一记侧踢直接踹向崎川的喉咙。崎川足尖点地立即往后退了两步,随即一个侧翻扑向了秦承炎,举起拳头就砸向了他的腹部。秦承炎连忙往后收腹,退了两步才避开。
两人都没有击到对付,但明显秦承炎刚才避开的时候有些狼狈。而崎川没有停手,飞身如苍鹰一般朝秦承炎飞扑了过去,双手直接扣住他的双肩,我看到他袖口里抖出来了两把铮亮的短刀,这混蛋居然用暗器。
“秦司令小心啊!”
他们就在我面前,我也顾不得危险了,抓起一张凳子就冲了过去,狠狠往他背上砸了下去。就这瞬间,秦承炎抱着他的脑袋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地,抬起胳膊肘就砸在了他的胸口。
崎川嗯哼一声,嘴里喷了口鲜血出来,动作有些迟缓了。但秦承炎没有再下手了,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把拉着我就往楼下走了。在跟沈千鹤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冷冷地瞄他一眼道,“沈叔,做人应该要有底线和尊严的。”
孽火 第827章 她死了
我们离开龙门酒楼时,天色都已经入暮了,天空中又零零星星地飘起了雪花,气温好像忽然冷了下来。我看秦承炎穿得单薄,就让他早点回去。
他怔怔看着我,一脸渴望道,“夕夕,送我回家好吗?”
我无法拒绝,那样的眼神就像孩童在期盼一件礼物似得,令人无法拒绝。于是我点点头,问他是要走路还是要坐马车,他抬头看了眼墨黑的天际,道,“我们走路吧。”
他说着又拉起了我的手,握得特别的紧。
“那,你把这斗篷披上!”
我把斗篷解下来递给他,他没有披着,倒是裹在了我们十指相扣的手上。,末了笑看我一眼,“夕夕,斗篷上还有你的温度,好像忽然就不冷了。”
我忽然间鼻头很酸,他堂堂世家公子,国民政府的司令,为何对我这样柔情万种。我是如此卑微渺小,他怎么会看得上呢?他一定是被什么蛊惑了,一定是。
从护城河走到司令府,有三四公里的路,秦承炎这一路上都拉着我的手,用缓慢的步伐陪着我走。昏暗的路灯拉长了我们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扭曲。
他一直都没说话,偶尔捂着嘴咳嗽几声,就又安静下来了。我觉得这气氛很压抑,就打破了沉默,“秦司令,那个崎川是什么人啊,为什么他那么嚣张?”
“他是日本驻南京大使馆的馆长,在田中佐野上军事法庭的时候,他作为辩护人出现过,但没什么用。当年我在日本留学的时候,他曾是学校的教官,我的老师。”
“原来如此,那……那个酒糟鼻是谁啊?”
“那是陈启然的大儿子陈三河,专门走私鸦片的,是个十分狡猾的家伙。”
果然那沈千鹤不是什么好人,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几个还真是臭味相投。那想当然,秦振兴也绝非什么好人,名为军统的人,实则是卖国贼。
秦家这趟水果然很深呢,秦振兴,秦振南和秦老爷子,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我忽然很同情秦承炎了,以他这耿直的性子,能在那种家庭背景里出类拔萃,还真不容易。
我顿了下又道,“秦司令,那你为什么对崎川手下留情了?”
“抛开他曾是我老师不说,他的背景也十分强大,在日本军方很有分量。眼下我们跟日本政府的关系势同水火,我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之前一个田中佐野就够令人头疼了”
“可是,看他那样子未必肯放过你。”
“不怕,我这个人胆子很大,从来没有惧怕过任何人,任何事。”他淡然一笑,忽然站住了,转身对着我,“夕夕,刚才那么危险,你为什么奋不顾身要来救我?”
“因为你救过我嘛,我出于本能也要去帮你的咯,而且那个混蛋很卑鄙,手里有暗器。”
“他最厉害的便是暗箭伤人,这确实他的优点之一。我也是太大意了,当时都忘记了曾经被他暗算过。谢谢你,若不然我肯定就被他伤到了。”
“你会被伤到么?我都觉得自己是多管闲事了,明明你就可以应付的。”看秦承炎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有能力化解那场危机,我确实多虑了。
他伸手捏了下我的脸,道,“傻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来保护过我,哪怕是小时候。”
“……你们秦家那么厉害,你又是秦家的大公子,怎么会没有人保护你呢?”
“秦家的长子是要继承家主之位的,从小就不能软弱,在苦再痛都要坚持下去。所以我想不到第一次被人保护,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你。”
他顿了顿,捧着我的脸又道,“夕夕,以前我天不怕地不怕,觉得这天底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可现在我怕一件事,特别特别的怕。”
“嗯?”我咬了一下唇,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眼底像藏着火,正在熊熊燃烧着。
他靠近我,低头用鼻尖蹭了蹭我眉心,道,“我怕你最终不嫁给我。”
“啊?我……唔!”
就在我抬起头的一瞬间,他忽然欺近了我,低头迅速含住了我的唇瓣,随即用力把我抵在了护城河的石护栏上,张开手紧紧抱住了我。
这一次我没有晕,清清楚楚感受到他舌尖滑进我唇齿间的滋味。我无法言喻,因为我脑袋一片空白,明明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可整个身体像石化了一样无法动弹。
秦承炎双手禁锢着我,就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我就这样靠着石护栏,被他吻得糊里糊涂,都不晓得今夕是何夕。
他很久才松开我,用掌心轻抚我的脸,特别的轻柔。昏暗的路灯下,他苍白的脸像多了些血色,还有些红红的。黑白分明的眸子这会儿灼热得像要把我焚化。
我傻了一样,脑袋里还在嗡嗡嗡的。我这是……被非礼了么?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喊救命?
“走吧,前面转角有一家买馄饨的老伯,每天都很晚才收,我们去吃两碗。”他浅笑着捡起落在地上的斗篷,拉着我快步流星地往卖馄饨那边去了。
我懵懵懂懂地跟着秦承炎走,脑子里还是刚才呆若木鸡被他亲吻的样子,他这算不算是乘人之危呢?
“老伯,来四碗馄饨!”
走到小摊前,秦承炎土豪似得拿出两个银元递给了卖馄饨的老伯,拉着我就往小桌子坐了。他似乎很开心,唇角的笑容一直都没有散过。
而我心里却很乱,乱成了麻。我明明是喜欢褚峰的,明明是的。
老伯把馄饨端上来的时候,他忙不迭地吃了起来,但一边吃一边往我碗里夹东西。我回过神来才看到,他把馄饨皮吃了,把里面的肉丸放在了我碗里。
“快吃吧,老伯这边的馄饨馅儿是全都城最好吃的。”
我盯着满满一碗馄饨馅儿,忽然间眼睛酸涩得不得了。因为我又想起了在家里吃饺子时,妈妈就最爱把里面的馅儿给我吃,而我老把饺子皮给她吃。
“给,快吃吧都凉了。”
秦承炎还在不停地往我碗里夹馅儿,吃个馄饨皮他吃得一脸满足,好像在吃满汉全席似得。
我心头忽然就火了,站起身把筷子“啪”地一声放在了桌上冲他吼,“谁叫你对我这么好了?谁让你对我好的?讨厌!”
然后我就跑了,仓皇地逃跑了。
孽火 第828章 在这儿等死
“夕夕,夕夕……咳咳咳……”
身后急促的呼喊和咳嗽声传来,但我没有停下。我惶恐地跳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黄包车,就这样逃走了。
车子转角的时候,我不安地回头看了眼,仍旧能瞧见秦承炎站在夜幕下的影子,好孤寂,好落寞。天际的雪花儿飘摇着落下,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似得把他裹住,很快我就看不见他了。
回头时,我居然哭了,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哭了。忽然间很伤悲,很难过,但更多的是恐惧和不知所措。我像是做了很坏的事,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回到总舵时,褚峰他们可能还在应酬没有回来,除了护卫也就嬷嬷在家。她正拎着个竹编烘笼在跺楼上张望,见我回来连忙就走下来了。
“小姐,玩得开不开心?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呢?”
“峰哥哥他们还在应酬,我先回房了嬷嬷,你也早点儿休息,别等他们了。”我情绪很败坏,一句话都不想说,也更怕嬷嬷的嘘寒问暖。
“你怎么了?看起来有些不太开心。”嬷嬷是个心细的人,见我情绪不太对忙问我。
我摇摇头道,“没有啦嬷嬷,我就是有点累。”
“那你快去歇着去,我等会给你端一碗莲子羹暖暖身子。”
我点点头,转身往院子走去。嬷嬷的关心令我心情更加慌乱,我说不来这是一种什么滋味,好像生活忽然间被打乱,完全没有了头绪。
回到厢房,我也没有洗漱,没有开灯,就靠在床边发愣。心头五味陈杂,难受极了。脑袋里诡异地浮现着秦承炎的脸孔,时而笑容满面,时而板着脸,但始终那样清晰。
迷糊中,我仿佛看到秦承炎走到了我跟前,手里还端着那碗没皮的馄饨馅儿,笑吟吟地看着我,“夕夕,快把这吃了吧,都城可找不到第二家这么好吃的哦……”
“你走开,你走开啊!”我霍然起身伸手去推,才发现眼前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好诡异,我居然做梦了,还是那样真实的梦。心里头不禁一阵唏嘘,即使在梦境中,秦承炎对我仍旧那样温柔,唉。
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起身打开了灯,正准备去打点儿水洗漱,却发现地上有浅浅的水印,像是鞋底的积雪融化后的印子,从我床边一直衍伸到门口。
这水印还没干,难道刚才真有人进我的房间了?我狐疑地看了眼壁钟,已经夜里十点多了,难道是褚峰进来过?
我连忙披了件斗篷,趿拉着棉鞋走了出去,来到前院里准备找褚峰问问,谁料瞧见嬷嬷还拎着个烘笼在大门口张望,她全身上下都落满了雪,都成雪人了。
我更纳闷了,连忙紧了紧斗篷走了过去,“嬷嬷,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当家的还没有回来,我担心,就在这儿多等会儿。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冷吧?快把这烘笼拿着,莲子羹还在锅里煨着,我去看看能吃了没。”
嬷嬷说着忙不迭地把手里的烘笼递给我,我摆摆手道,“我不饿嬷嬷,别去弄。刚才咱们院子里有人来过吗?”
“没有啊,我没有看到呢,怎么了?”
“噢,没事,那我回房了嬷嬷,你也早点休息。”
我又迅速回到了房间里,这地上的水印已经快干了,鞋印也更清楚了。这应该是一双棉靴,鞋码不太像是男人的脚,但也不可能是女人的脚。
这大宅子里面除了嬷嬷、我、凌艳秋和彩菱之外就没有其他女人,而我们四个的脚好像都没有这么长。若说是外面的人,这地方戒备森严,里三层外三层都是护卫,谁又能进得来呢?
我想了想,又来到了内院,瞧见里面还亮着灯,就径直走了进去。
“彩菱,彩菱你睡了吗?”她没应,我又连喊了几声,里面才传来了轻响。
“唔……是洛小姐吗?这么晚你还没有睡呢?”
彩菱声音还透着浓浓的睡意,过来开门的时候还使劲揉着眼睛。我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脚,她是裹过脚的三寸金莲,脚趾头都变形了,那鞋印应该也不是她的。
奇怪,那会是谁的呢?
我讪笑了下,道,“峰哥哥和艳秋姐姐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睡不着,就来找你聊聊天,你要是困的话我就回去了。”
“喔,小姐刚打了电话回来,说今天晚上和总舵主可能就留在天上人间歇息,不回咱总舵了。方才听嬷嬷说你已经睡下,我就没有过来打扰你。”
“你是说,峰哥哥和艳秋姐姐都留在天上人间了?”我心里忽然不舒服了。
她点点头,笑道,“小姐说总舵主喝多了走不了,索性就在那儿歇着了。洛小姐你快进来吧,外面冷得慌。”
“噢,不用了,你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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