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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火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极冰
她帮我掖了掖被子,柔声道,“夕儿,我知道你恨我拆散了你和承炎,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你和承炎都命苦,这辈子是注定成不了一双人的。”
“所以,你在那小院子说让我跟炎哥哥的话都是假的了?你故意用那样的方式让我愧疚,答应用自己来换取你的性命是吧?从头至尾你都在用苦肉计对不对?”我转过身盯着娘质问,她竟不置可否。
我鼻头一酸,顿时悲从中来。我毫无保留地相信她,她却为了让我嫁给杜明熙用尽了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娘,我们是母女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狠?”
我哽咽道,心疼得跟刀割一样。若早知道娘是如此可怕,我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守在秦承炎身边,不管是生还是死,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伸出手想拭我眼角的泪,我把她的手挡开了。“你让我嫁给这样一个侩子手,就不怕我慢慢死在他手里吗?与其这样,你当年又何必要生我?生下来折磨我的是吗?”
娘忽然就泪眼婆娑了,哆嗦着唇想说什么,但终究是一个字没说,起身踉踉跄跄地走开了。她走后不久杜明熙就进来了,喝得醉醺醺的。
他进门过后就脱掉西服狠狠扔在沙发上,一边松领结一边朝我走来。我立即就跳下床想躲开,但双脚无力,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肆无忌惮地狂笑着,“你倒是逃啊,逃哪儿去呢?在这大香港你去哪儿呢?”
“杜明熙你这混蛋,你一定会有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
我撑着床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想跟杜明熙吵个你死我活。却又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干呕得哇哇的。他面无表情地拖了张椅子在边上坐下,慢慢点了一支雪茄抽着。
我缓过神来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跟他吵了。我俩就这样对峙着,他如天神一般俯瞰着地上的我,仿佛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许久,他放下雪茄,走过来抓起我的手搭住了我的手腕,在探我脉搏。我有气无力地喘息着,却很戒备地把小弯刀死死拽在手里,这是我唯一防身的东西,他若敢动我,大不了两败俱伤。
“洛夕,你是不是觉得这辈子你还有机会跟秦承炎重逢?”杜明熙放下我的手腕后,又起身坐在了椅子上抽雪茄,但神色肃杀了许多。
我怒道,“就算生不能重逢,死亦能相守。杜明熙,我不管你处心积虑要娶我是什么意思,但我告诉你,你若敢碰我一根毫毛,我就立马死在你的面前。”
“呵呵,你倒是挺烈的,是想为秦承炎守身么?”
“是又如何?”
他凉凉一笑,走过来想抱我,我立即抽出小弯刀抵在了脖子上,“你别靠近我,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我不会再任你们摆布了,绝不!”
他眸光一寒,脸绷紧了。
“女人,你应该务实的,知不知道眼下国内是什么局面?还敢跟我犟。你当真以为这世上就你一个女人?可千万别把自己高估了。”
他说着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就转身离开了,关门声还补了句,“你最好别尝试着跟我作对,我若真要对付你,覆手间便可摧毁你。”
他的声音隐在了门外,又狂妄又不屑。
我撑着床沿站了起来,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想躺下缓一缓,却仍旧抑制不住胃里那种汹涌澎湃的恶心感,很强烈。
于是我起床找了一点水喝,瞧见桌上放着一些点心,连忙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我在游轮上吐了两天两夜早就饿了,吃着这齁甜的点心感觉像绝世美味似得。
以前除了桂花糕我别的甜点都不爱吃,但这会儿饿坏了,囫囵吞枣似得把一盘子点心全都吃下去了。
可惜的是,我刚吃下去还没几分钟,胃里面又一阵翻江倒海,我慌忙跑到卫生间里,趴在马桶上吐了个翻天地覆。
好好一盘子点心全浪费了,我心疼得趴在马桶上伤心地哭了起来,满心的悲戚无法言说。从被杜明熙抱进教堂的那一刻起,我这一生就只有两个字能诠释:凄凉。
我在马桶边呆了很久,杜明熙又来了,只是这次他手里端了个碗,还冒着热气,飘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孽火 第927章 不甘心
“你又来做什么?”
我下意识又抽出了小弯刀,深怕杜明熙趁着酒性侵犯我。我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他这辈子也休想得到我的人,哪怕是鱼死网破。
他把碗放在桌上,走过来一把捞起了我,冷冷道:“洛夕,你最好别张牙舞爪的,我的耐心不是很多了。”
把我放在床上后,他又把碗端了过来,还吹了吹上面一层热气,递给我,“看你这两天吐得也不行了,把这药喝了吧,能缓一缓你的胃气。”
“你滚开,不用你假好心!”我抬手打掉了他递过来的汤药,怒视他,“杜明熙,你不要在我面前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就是死也不会吃你开的药。你这样卑鄙无耻的小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汤药从杜明熙手里飞出去,洒了一床一地,碗也直接给摔碎了。他扫了眼被摔破的碗,脸瞬间沉了下了,微眯着眸子斜睨着我,那眼神我读不懂,特别的复杂。
我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咬着唇深一口浅一口喘息着。其实我真的很难受,吐了两天两夜吐得头晕目眩,早就扛不住了。若非他这样处心积虑,我一定不会拒绝他的善意。
眼下我们就只是这样僵持着,都憋着一肚子怒火。我很提防杜明熙,他一旦靠近我,我就拿出褚峰给我的那把小弯刀威胁他。这把刀我从来都没有离身,是我的护身符。
这样的相处方式其实很悲哀,我也不晓得曾几何时我们走到了这个地步,从关系尚且的好友变得如此剑拔弩张。
“你很恨我?”他沉默了许久问道。
我很干脆地应了声“是”,又瞥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一次你没有杀死我,是不是觉得很遗憾?”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杀你的心思,是你自己要替秦承炎去死。洛夕,你应该认清楚一点,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这是无数人见证过的事实。秦承炎已经成为历史,你要识趣。我没指望你当一个贤妻良母,但希望你别让我太失望。”
他说着起身一边脱衣一边往洗手间那边走了,走到门口时就已经脱得一丝不挂了。我惊得目瞪口呆,不晓得他下一步又想做什么。
他洗澡的时候,我在深思。其实他说得对,我已经嫁人了,铁板钉钉的事实。
这场婚礼我迷迷糊糊,但其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估计以他的影响力,香港的报纸上早已经刊登了这事儿。若非他休了我,否则我这辈子都甩不掉杜夫人的头衔了。
杜明熙洗好澡裹着浴袍出来了,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怎样,腰带就松松垮垮拴在腰间,胸前一大片肌肤都是裸露的,水都没有擦干。
我戒备地看着他,蜷着腿坐了起来,“你,你这是要干嘛?”
“洞房花烛夜,你说我要干嘛?”他笑道,笑容未及眼底,十分邪恶。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
“死给我看对么?”他接了我的话,笑得越发的凉薄了,“这世间,很多人受尽折磨都还努力苟活着,你动不动说死不觉得羞愧吗?”
“你要敢过来,我就敢死!”
敢死的人不一定不贪生,但贪生的人一定不敢死的,我属于前者。如果我真要被杜明熙蹂躏折磨,那比死更不如,活着有什么意思?
他没理我,走到桌边打电话去了,让服务生送一些吃的过来。而后他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没有再来惹我。
我抱着双膝靠在床头,困得不行却又不敢闭眼睡觉,我怕杜明熙。他这个人性子阴晴不定又没有下线,谁能料到他下一步又想做什么呢?
我没能信守承诺跟秦承炎一生一世过下去,但这身子总不能也被夺走了,我拼死也会保住的。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杜明熙起身过去开了门,进来的人却令我大吃一惊。是千秋子,她端着个托盘,满脸委屈地走了进来。
杜明熙愣了下,淡淡道,“怎么是你?”
“明熙君,你似乎很不欢迎我的样子。”千秋子泪眼婆娑地盯着杜明熙,可能刚刚还哭过,眼睛很肿。
她应该是真爱他的,从日本追到都城,再追到香港,这样的感情在乱世中已经不多见了。我真希望杜明熙接受她,那么我也可以脱身了。
“怎么会呢,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你能来我很开心。”杜明熙说得言不由衷,他那语气阴冷得我都怀疑他和千秋子是否是敌对关系。
千秋子苦涩地笑了笑,道:“开心?你都没有邀请过我,结婚的事情也没有跟我说。明熙君,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难道就是你寂寞时候的排遣?”
“别这样说,你住在哪儿,我先送你回去吧。”杜明熙明显有些不耐,眉心都拧成了川字。
千秋子被他这样的态度伤到了,转头看了眼我,满眼的恨意。但看向杜明熙时,她那样子又温柔到不行。她没说话,伸手抱住了杜明熙,把脸搁在了他裸露的胸膛。
杜明熙的身子立即僵了,他下意识看了眼我这边,而我很不以为意。我下了床,慢慢走到了他们面前欠了欠身,“你们慢慢忙,不用着急,我换个房间。”
没等他们回应我就出了门,还好心地把门关上了。但随即,我隐约听到了一记耳光的声音,也不晓得是谁打谁。
我这会儿胃里没有汹涌澎湃了,人稍微精神了些,就顺着扶梯下楼了。
这酒店可能是被杜明熙包了,大堂里面到处摆放着贺礼。这会儿还有一些人来人往,看到我穿着婚纱下楼都对我行注目礼。
我也顾不得形象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怎么着都不会再回去。香港我不熟,又穿得这般招摇,一出酒店的门就被陆剑发现了,直接就冲过来了。
“少奶奶这是要去哪儿?”他改了称呼,对我恭敬了许多。
“我随便转转!”
我很讨厌陆剑,转身就往人多的街头走。他寸步不离地跟了过来,也不着急逮我回去,但也不走开,鬼魅似得如影随形。我走到卖叉烧包的小摊前,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刚准备让老板给我两个叉烧包时,身后忽然传过来一句话,“哟,洞房花烛夜,你居然在这儿买叉烧包。”
这声音有些熟悉,我霍然回头,瞧见凌艳秋似笑非笑地站在了我身后。




孽火 第928章 劫后余生
在这样的地方遇到这样一个别有用心的故人,我竟可笑的觉得十分亲切。我心头没来由的一阵狂喜,激动,这种心境无发言喻,我感觉自己疯了。
我仔细瞅了瞅凌艳秋,她还是那样风情万种,很漂亮,就是消瘦了一些。但这一点儿不影响她的美艳,我从来就觉得她的容貌是无人可比的。
我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笑道:“这么巧啊,艳秋姐姐。”
她摊摊手,笑得很深意,“是啊,挺巧的,想不到兜兜转转我们俩又见面了,今天你和贝勒爷大婚可算是惊动了整个香港。十里红妆,这可艳羡了天下多少人啊。”
十里红妆……
杜明熙居然还是应诺了,在香港这地方铺十里红妆,这确实够惊人的。我当时晕晕沉沉迷糊得紧,哪里晓得还有这些过场,此时听凌艳秋提及,我更匪夷所思了。
我一直觉得,杜明熙对我是充满恶意的,可他花那么多心思耗费那么多财力人力究竟是为那般?他堂堂杭州首富,需要取我这样一个爱着别人的妻子吗?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我实在不懂,他到底是有什么用的企图。
因为有陆剑跟着,我的逃跑计划落空,就邀请凌艳秋到酒店去坐坐,她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进了酒店的咖啡厅,这里面还没打烊,但周遭空无一人。
陆剑识趣的没有跟进来了,在门口守着。我和凌艳秋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我没喊咖啡,要了一杯白开水和好几份甜点,实在是饿了。
甜点送上来后,我小心翼翼吃一口喝点水,慢慢把几分甜点全部吃下去了,居然没吐。我本来还想吃,但忍住了。身体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不想再经历那种感觉了。
凌艳秋从头至尾也没讲话,就看着我吃东西,待我全部解决干净后,才挑眉道:“洛儿,你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难道嫁给杜明熙很痛苦吗?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我不爱他!”顿了顿,我又道:“上次我在玛利亚医院看到你出事了,你是秦振兴的人吧?”
我不晓得凌艳秋现在是否还在帮秦振兴做事,探探底,免得说错话。
她怔了怔,微微摇了摇头,苦笑了下,“秦处长那样的人,永远都懂得取舍。有时候人命在他面前宛如草芥,比不得一份重要的文件。”
“那你……”
“是秦司令出手让军区的院长给我开刀,才小心活了下来。后来伤好了我就离开了都城,来香港这边了。”
“啊,炎哥哥也介入了这事儿?”
“若非是他,我又怎么逃得出秦振兴的手掌心呢。”
凌艳秋唏嘘着,轻轻搅着杯里的咖啡,眼底不知不觉就泛起了泪光,满眼都是追忆。我不知道怎样安慰她,连忙找出了手绢递给她擦眼泪。
“谢谢!”她吸了吸鼻子,笑了笑,“当初对你……真的很不好意思。其实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让你死去,只是嫉妒,或者是不甘心,利用了你一下。”
“过去都过去了,还提她做什么呢。眼下多事之秋,国恨家仇都来不及计较,又怎顾得上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还是要说清楚吧,你心思单纯,我也不想让你有心结。”凌艳秋轻叹了一声,跟我提及了她帮秦振兴的来龙去脉,居然要追溯到她当书寓的时候。
原来,当年凌艳秋在红楼做书寓时,是秦振兴买下了她的初夜。他对她还算不错,出手很阔绰,甚至还提过娶她过门的想法,
那时候凌艳秋是很当真的,能成为秦三爷的小老婆,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儿。不过有条件,他让她结识各种各样名门中人,套取他想要的一些有利消息。
当时凌艳秋不晓得秦振兴是军统的人,她以为仅仅是商业消息,就什么都做了。直到后来秦振兴对她摊牌,要她真正加入军统,成为他手底下的暗线。
秦振兴威逼利诱,许诺了娶她做小,又威胁她如果不从,那么之前她做过的那些事就都捅出去,她也无处容身。
凌艳秋答应了,她说女人这辈子最惦念的男人有两个,一个是第一次动心的,一个是第一次发生关系的。
我反驳她,为什么这两种不能是同一个人?她苦涩地笑了笑说,这种事情概率极小,只有上天眷顾的女人才会遇到生命中永远的第一次。
我竟无言以对!
再后来,秦振兴让她介入宽爷的势力之内,调查宽爷和褚峰,他怀疑褚峰是革命党的人。所以,在他们俩的推波助澜下,褚峰才一举成为了漕帮总舵主。
我很疑惑,就问她当初在医院跟褚峰说了什么。
她长叹了一声,道:“我对阿峰坦白了自己是军统的人,又转告了秦振兴的心思。我让他自己把握,可以借秦振兴的手坐上总舵主之位,这对于他的革命事业肯定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我即使留在了阿峰身边,也从来没有出卖过他。阿峰早在几年前就是那边的人,并且位高权重。但是他行事慎密,我几乎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他始终是不可能娶我的,我怕秦振兴对我起疑,就不得不找办法离开他。”
“……所以你对我下手不过是想逼峰哥哥赶走你?你在大街上唯恐天下不乱,目的是要离开漕帮?”
“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正当的办法离开?秦振兴老奸巨猾又多疑,他怎么可能接受我阳奉阴违。”
我惊愕了,但还是将信将疑,我问凌艳秋我房间里的那块五毒膏是谁放的。
她无奈地道:“是彩菱,她觉得是你的存在影响了我和褚峰的发展,才偷偷下手的。”
我不信,“一个小丫头,手段那么毒辣吗?”
“她跟了我那么多年,多少学了一些。洛儿,你是被褚峰和秦司令保护得好,所以不知道这世间丑恶的东西一直存在。这天下间的夫妻,亲人,谁能保证永远是一条心?”
我想凌艳秋讲这些话是发自肺腑的,再能演的人,眼神终归不会骗人的。她所有的话我不置可否,因为现在说来与我没有什么利害关系。
我倒是有一件事一直藏在心里,来不及问褚峰,就问她了,“你和峰哥哥在天上人间喝醉酒那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后来对我冷漠多了。”
她睨了眼我,似笑非笑道:“你还耿耿于怀?”
我怎么能不耿耿于怀呢,大概也就是那夜里过后,我才收回了放在褚峰身上的心思,慢慢接受了秦承炎,所以这事儿一直是我心头的结。
她意味深长地道:“那夜里趁他醉酒我色诱了他,差点就得逞了,可能……他也有心结了吧。”




孽火 第929章 匪夷所思
“洛儿,除非你真的一心想死,否则就一定要识时务。你无法强大到改变命运,那就尝试着接受命运,这与你,与他人都好,明白吗?”
这是凌艳秋走时跟我讲的最后一句话,她给我留了电话,告诉我她在尖沙咀的一家大型歌舞厅里上班,如果有空可以过去找她叙叙旧。她又重操旧业了,这是形势所迫。
我把她的电话号码来回看了几次后,记在了脑海中。眼看着天色已经很晚了,也就灰溜溜地上楼歇息了。
陆剑这次没有跟过来,他还在楼底下看护那些贺礼,十里红妆啊,杜明熙这过场做得真够排场。
我来到临时的婚房前,准备找杜明熙谈谈,可否不要相互折磨了。但他不见了,床上一片狼藉,看样子他和千秋子又经历了一场激情缠绵。
我倒是无动于衷,随他去了。
我换下婚纱,冲了个澡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把荷包又拴在了腰间。荷包里还有秦承炎送给我的戒指,这是他送我的唯一信物,我怕掉了,忙拿了一根丝线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折腾好久,我丝毫没有睡意。满脑子想的都是秦承炎,想他的一点一滴。我至今还不敢相信我就嫁给了杜明熙,这分明才转瞬间的事儿。
我想起了秦承炎给我的那个电话号码,他说无论何时打都能找到他,此时此刻我特别的想。
我来到电话机前拿起了话筒,拨了一个号又忍住了。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是告诉他我已经结婚嫁给杜明熙了,还是说些什么?
有些东西,好像已经回不去了,比如我想清清白白嫁给秦承炎,现在却是他人眼中的杜夫人。即使某一天我可以嫁给他,可诸多的不纯粹也令我不堪。
所有我又放下了电话,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静静看着电话机,仿佛秦承炎会从那儿冒出来一样。
房间的静谧令我感到害怕,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就在此时,不知道外面哪儿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吓得我一个哆嗦,不顾一切地冲到电话机边,拨出了那串死都不会忘记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转的时候,我心一阵狂跳,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只要听听炎哥哥的声音就好,不管往后还能不能相见,我只要听听他的声音就安心了。
酒店外面不断有巨响声传来,依稀还能听到人们的尖叫声。可我不敢放下电话,那一挂就再也没有勇气打给秦承炎了。
我真的好想他,好想。
当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屏着气,气都不敢出。
“谁?”
电话里传来低沉嘶哑的声音,仅仅一个字,可我听得出这是秦承炎的,是他的,只是听起来好沧桑。我还来不及讲话就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夕夕,你在香港哪儿,快告诉我。”
“我在铜……”
“啪!”
身后忽然出现的一只手打在了电话机上,我和秦承炎的通话顿时中断了。我转过头,看到了杜明熙满脸寒霜地看着我,怒气冲冲地拿走了我手里的话筒。
我愣在当场,又急又怒又无可奈何。刚才打电话太投入了,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都不知道,这个混蛋。
“我心爱的夫人,外面炮声震天,你还在这儿跟你的旧情郎缠绵悱恻,是不是有点过分了?难道你一点身为杜夫人的觉悟都没有吗?”
“我也没见过新婚之夜跟别的女人缠绵的男人。”
“呵呵,我能理解为你这是在讨伐我的不忠吗?只要你愿意,我现在还有力气应付你。”他收起满脸戾气,伸手勾住了我的下颚,脸缓缓靠近我,“虽然你张牙舞爪的,但不妨碍我对你起生理反应。”
“你混蛋!”
我又忍不住甩了他一巴掌,转身走到阳台看了眼外面,果真是硝烟滚滚,是在东边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北平和天津已经发生战乱,我接到消息,就在刚刚,都城国民军跟日军发生了交火,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你的炎哥哥有可能会死在这场战争里,不要惦记他了。”
“……都城已经在打仗了?”
我心头一沉,连忙去把衣服都收拾了起来。我要回都城,无论如何都要回去,不能与秦承炎同生,但求同死。
杜明熙走过来把我箱子摁住了,冷睨我一眼,“香港所有港口都已经被英国海军封锁,禁止所有轮船进出海港,你想回去都城?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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