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朕止渴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月满朝歌
“把那什么,双霸,给朕提下来,捆上。”
“是,皇上。”
厉鸿澈将梁荷颂往臂弯里一揽,温柔低头道:“你双菱轩里正缺两个伶俐的太监,若是你看见合意的,就带走。朕都依你。”
冷面狼厉鸿澈突然这么温柔疼爱,梁荷颂简直一时适应不过来,完全不敢看跪在一旁紧抿双唇的厉哲颜。她现在,需要皇上这份恩宠,不管皇上这恩宠是出于对哲颜的警示,还是……出于对厉哲颜的警示。梁荷颂冷眼瞥梁纨一眼。
“一路南下,臣妾并未看见什么合意的,而下瞧着他们二人倒是顺眼。”
梁潘二人一听“太监”二字,差点没晕了去!
“贵人饶命,贵人饶命啊!”
“曦贵人饶命,草民二人做不好伺候的活儿,怕伺候不周,请娘娘另立人选啊……”
潘晟屁滚尿流。梁纨屁滚尿流的空档,扬起眼睛偷偷看了梁荷颂一眼,眼中却没有潘晟那般害怕。他才不信,皇上真能让他们进宫当太监!盛大将军可是他爹的靠山!
梁荷颂冷哼了一声,斜眼瞥了眼跪地低头的莲儿。
“他们就是你说的什么‘江上双霸’?”
莲儿脸色苍白,哼哼唧唧半晌,才抖出话来,砰砰地磕头求饶命。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贱女再也不敢了,贱女有眼无珠,贱女该死,再也不敢了!”
莲儿一口一个自称贱女,啪啪的自打耳刮子。
厉鸿澈挑了挑眉梢,打量着梁荷颂,总觉得这会儿的她与平日可怜兮兮、柔柔弱弱的样子有些不同,秋水动人的眼睛被恨意和果决占据。平时没看出来,这丫头片子拢起眉头来还有点儿架子。
……是因为梁纨?厉鸿澈循着梁荷颂视线看去。梁纨忙哈巴狗似的低头,不敢抬起。
“‘江上双霸’?”梁荷颂冷冷地笑哼了一声,“我看,江上双王八更合适!”
她话一出,一片肃静!潘梁二人好歹还是要员之子,被说成王八,未免有些太狠了!是以,也没人敢笑。
“哈哈哈……爱妃果然聪慧。”
厉鸿澈将梁荷颂揽进怀中,他本生得高大,梁荷颂在他胸前小小一只,江风都被挡了干净,很是暖和。
厉鸿澈一发话,才起了笑声。皇上都笑了,你敢不笑?不给面子?活腻了!
江上双霸,从此就成了江上双王八。
梁潘二人被捆上,拖上厉鸿澈这边的画舫,关着。上了岸,再慢慢找上他们老爹,一起修理!
事儿了结,贤太妃睡醒从里头出来,出来一看不得来,全身忽然黑毛一炸,成了个黑球儿!
梁荷颂不明所以,担心下已经隐约有了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回头一瞧——
“咻”!一只灰色大猫,如同闪电一般,越过船舷,从官家画舫上跳过,朝贤太妃飞奔而来!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和热切的期盼!(可自行想象奔跑慢动作)
“呜嗷!!”贤太妃一声惊悚惊叫,“噼哩噗噜”地逃命蹿走!
画舫再大也就是条船,屁股那么大点儿,二猫在船上追来追去跑了好几圈!弄得人仰马翻。
黎怀薇与藤九笑道:“这两只猫倒是恩爱,打情骂俏的,思春呢。”
黎怀薇刚说完,便被那只黑冲上来挠了个大花脸,噗通一声栽进水中。
这下贤太妃可是惨了。南下你追我赶躲了一路。这回在这船上四面是水,是躲不掉了。
50.心事?心事!
是夜,江上烟涛浩渺,静寂无风。
梁荷颂傍晚又独自喝了两小杯酒,有些发晕,是以早早回船舱自己的屋子睡了。可她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童年那些不堪的回忆:二婶的尖酸刻薄,梁书蕙的诬蔑陷害,还有梁纨的觊觎骚扰。
她也是倒霉,人渣都给撞上了!不过归根结底,他们的动机是一样的:没有将她梁荷颂当做自家人,她哪怕多吃他们一颗米,都是对他们的亏欠,都是浪费他们的粮食,只要她在他们的屋檐下多呆一分钟,那都是浪费他们的物产——尽管那屋子是爹爹留下的。
二叔一家对她的厌恶、鄙视,才是根源。他们就是讨厌他们兄妹。
船身摇晃,耳边似有沉沉浮浮的窸窣水声,梁荷颂翻来覆去,也不知自己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从前的事儿。
从前二叔还是个穷秀才,连媳妇都讨不到,还是她爹娘撮合下,找到了新寡无依的二婶,才成了家。 连二叔那芝麻小官儿都还是爹爹举荐的!
她真恨不能将梁纨一家子都吊起来抽一顿,问他们良心被哪只狗吃了!
门吭吭吭地响起来。
“夫人,睡了吗?爷让您一起去赏月。”康安年的声音。
梁荷颂醉得迷迷糊糊,没好气。“不去。月……月亮,又没挂在我脸上,找我个什么劲儿。”
她傻了才会跟着去被人利用,去捅哲颜哥哥伤口。
她实在心情不好,在皇宫里憋憋屈屈、小心做人,还有厉鸿澈这条捉摸不透的冷面狼,借着晕乎劲儿,她真是想发泄一回。若说真心,她不想得宠,也不想不得宠,只想安安稳稳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然后看着哥哥高官厚禄,平平顺顺,也就足够了。
梁荷颂又睡了一会儿,忽然感觉门开了。
饮朕止渴 第84节
“不是说不必来喊我么?出去……”
油灯亮起,有脚步声出去,门关上了。梁荷颂以为是来人走了,却忽然感到床边那方一塌陷,似有人坐上床来!
这场景和一下就让梁荷颂想起了在二叔府上,被梁纨觊觎的回忆!
“谁?!”
梁荷颂猛地缩到床角里。
船舱随水流摇曳,风吹开小窗灭了灯,猛然一黑!好在,月光也跟着从小窗流进来,像是一地白沙。此时,沙中立着个黑色的高大人影,黑乎乎的一团,之可见袍裾和长发在轻轻随风飘。
“哭什么?”
带着温暖的大手穿过霜白月光,摸上黑暗角落里她的两颊上。
梁荷颂猛地一颤。
厉鸿澈体会到那一颤,是极度的恐惧!她在怕什么?这一双眼睛犹带惊醒的眼泪,厉鸿澈还从没看见她这么恐惧过。
这女人看起来弱,但接触久了你才发现那些弱都是来博取你同情,好利用来达成目的的。尽管,这利用到没有什么坏心思。
好在没有坏心思,不然早收拾了她,哼。
厉鸿澈是来跟她算白天拿笔帐的,是以脸色有些冷,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忽然怀中狠狠一撞,——梁荷颂扑过来,死死抱住他腰。
厉鸿澈本因佳人软玉身在怀,微微心软,但一听——
“哥哥,你怎么才来……颂儿害怕,颂儿怕……”
哥哥……
“你又把朕……当做了你哪个哥哥?”厉鸿澈冷声,想推开梁荷颂,但她双手扣在他腰后扣得紧紧的,“是你的郝哥哥,还是哲颜哥哥,或者其他朕还不知道‘哥哥’。”
在厉鸿澈怀里蠕动着摇摇头,梁荷颂藤蔓似的缠着厉鸿澈腰,紧紧的。笑着咕哝出四个字——“你,你猜猜?”
一股酒气冲进厉鸿澈鼻子,让他不禁皱眉。 她偷着喝酒了。
“你仗着酒劲儿,倒是敢调戏起朕来了。”厉鸿澈训斥的语气说道后头情不自禁带了丝儿笑,可这笑还没来得及在颊面绽开,便——
“啪!”梁荷颂撩起厉鸿澈的袍子,狠狠一巴掌打在厉鸿澈紧俏的臀上!
“哥哥坏!”她同时嘴里骂道。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从小到大,还从没人敢撩开他袍子打过屁股!厉鸿澈脸色发青,梁荷颂扬脸笑呵呵的。
“梁,荷,颂!” 厉鸿澈刚警告了她名字,便臀部一揪的疼!疼得厉鸿澈好看的眉毛都抽了一抽!
这个,女醉鬼!
梁荷颂咯咯咯的笑起来。
“很好笑?”
“……” 梁荷颂又拍了他后面一巴掌。
“很好玩?”厉鸿澈几乎想吃人!
“……”她顺着腰,乱摸,还拉他的手一起来,摸着摸着,明明在后面的手就往前头移动了!“尿,颂儿要尿……”
“……!!”
她当还没换回身子!
“你这女醉鬼!”厉鸿澈忍无可忍,打算给她个教训,顺便将她折腾清醒些,却不想他一伸手就不得了!怀中的小女人忽然呜呜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哭得全然没了章法!对他又打又抓又踢,嘴里还骂骂咧咧着畜生云云。
她又极度的恐惧起来,嘴里话都说不清楚了。但厉鸿澈有一个名字却听得格外清晰——“梁纨”!
梁纨,是她的表哥。难道……厉鸿澈皱眉,有一股让人胆寒的阴戾,从眼底升起……
将床上的女人安顿好,厉鸿澈出船舱来,对冯辛梓吩咐了几句,独自在船头看了一会儿月亮。
江上看月亮,更有一种浩淼飘荡的美感!久在皇宫,自他当上皇帝,便没有再看过这样的景色。这番久违的场景,倒是让他不由想起年少时的一些旧事……
“皇叔。”
不需回头,厉鸿澈便知道是厉哲颜了。因为他身上有一种熏香的味道,是他从前教他调配的。
“你有话问,就直说吧。”
厉哲颜打量着浩淼天空之下,厉鸿澈半明半暗的侧脸。
“我只想知道真相。”
若他还傻乎乎的将皇上当做颂儿,那才是蠢了。颂儿是不会弹琴的。更别说即兴创作了!
“如你所想。”厉鸿澈只说了这四个字,回头淡淡朝厉哲颜看来。
厉哲颜唇紧抿如霜,沉吟了许久,才松了紧握的拳头。“我与尚书千金的事……皇叔都已经知道了?”
“你指哪件事?”
似乎这句话很艰难,厉哲颜鼓了好久的勇气,才开口。
“哲颜说的,不是婚事。”
不是婚姻嫁娶的那件事,而是另一件,让他无法启齿的事。
饮朕止渴 第85节
水浪声翻来,船身微微摇晃,让梦中的人更添好梦。
“嗯。”
厉鸿澈的声音被水浪雕刻得越发平静。年轻,而又有着经过风浪历练后的沉稳。
“哲颜早前也猜想,皇叔定然知道了。”不然,以厉鸿澈的性格,以及对他这侄子的照顾,定然会成全他们双宿□□。
厉哲颜心下无限酸苦,是他,亲手破灭了自己的幸福。
“是哲颜失足铸成大错,让皇叔失望了。”
“人都有犯错的时候,你还年轻。”
“有些错能犯,有些错,一犯就是一辈子的错过。”厉哲颜微微无奈,远眺江面,天上那盘银镜碎裂在江上,千片万片,沉沉浮浮,如同他与梁荷颂的那段感情,破碎万片,只能随波飘远,再也不可能重圆。
“其实,我不适合颂儿。我能喜欢她,却照顾不好她。皇叔性子沉稳,与颂儿活跃的性格正好互补,很合适。”
厉哲颜侧脸过来,淡笑在乍起的江面雾霭中晦暗。
“日子久了,皇叔定然会真心爱上颂儿的。皇叔别看她平时仿佛糊糊涂涂,其实心里比谁都通透敏感,心如明镜。她是个好姑娘。哲颜……衷心祝福皇叔。”
风吹起厉鸿澈的黑色袍裾和黑发,远看着一道俊逸黑影,冷魅,泰然,沉稳。
“你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任何女人。”
他说得很平静。
心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厉哲颜没有多语,但内心却很笃定。他,一定会。
颂儿,就像一颗种子,一旦进了心里,就会自动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等你发现时,已经晚了。他,就是很好的例子。
其实,从一开始,直到去年梁荷颂突然告诉他、她要离开他进宫为止,他都只是把她当做天真可爱小女孩宠玩着,并没有当自己的女人去用心爱过。从没有想过她会离开,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梁荷颂那么柔弱得像个兔子,是不会离开他的。她需要他告诉她,诗词是什么意思,需要他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怎么选。他一直以为他对梁荷颂是不可或缺的。直到最后他才明白,他错了。
“不过,朕会宠她。”顿了顿,厉鸿澈平静而郑重其事道,“朕已经亲口肯定了她的身份,便会对她负责。”
“皇叔的品行,哲颜一直叹服、且为榜样。有这句话,哲颜也可安心放手了……”
“你可安心。”
水浪声窸窣,江渚上白沙汀芷,如同染霜。天地间很安静,安静到让二人没有注意到船舱门缝里探出的那双水波粼粼的眼睛。
51.做梦?做梦!
厉哲颜走后,厉鸿澈又看了会儿江涛,直到雾霭越浓,遮了月色,才回船舱去。他没让康安年来伺候,自个儿宽了衣、解了带,将衣服放在屏风上。他黑色衣袍旁边是绣桃花儿的一堆罗裙衫,中间裹着的衣裳缝里探出一角藕荷色绣红荷花儿的贴身小肚兜来。
冷眉瞄了一眼,厉鸿澈将肚兜抽出来看了看,隐约可闻女子的香气,又重新放回去,上床睡觉。
他刚躺下,盖好被子,觉得被窝有些冷。
“刚才起来了?”
梁荷颂侧着身背对着他,没吭声儿。
长臂一伸、一捞,厉鸿澈将梁荷颂捞进怀中,但看她僵硬的背脊就知道她醒着。只是,不知她方才有没有听见他与厉哲颜的谈话。
若再不醒,恐有不妙!梁荷颂适时睁开了眼睛:“……皇上,您怎么来了。”
他低哼一声,似有笑。
“不来,难道露宿船头?”
“……”画舫房间有限,他们是扮商人夫妇上船,不住一间是说不过去。不过,梁荷颂确实没想到厉鸿澈会黏上住一间。虽说厉鸿澈那身子上下,她都看遍了摸遍了,但这会儿被这副身子抱着那感觉却全然不同!
二人有些沉默。
“你还没有回答朕,刚才去了哪儿。”
“……就,起来喝了杯水。”
梁荷颂说完,静待厉鸿澈发话,却没有等到,只听他带着睡意绵长地嗯了一声,属于男人独有的浑厚呼吸缓缓从她后颈窝流淌过。又暖,又痒,黑暗中显得有些迷幻,但他抱着她,温热贴身传来,又十分的真实!
是的,她都听见了。哲颜哥哥与他说话的时候,她躲在门缝后都听见了。昏暗中,梁荷颂睁着一双大眼睛,眸子和外头的江涛一样漆黑,隐约点着一点波光。
睡不着。
除了梁纨之事,又多了哲颜的那句话。梁荷颂身子没动,但脑子里已经神游千里。她越发觉得,与这个皇宫相关的所有人,仿佛笑容之下永远还有一层面具阻挡着,哪怕是你亲近的人也是如此。你以为你看明白了,实际上你根本没明白。究竟哲颜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事?到底是什么事,能够让他那么坦然、决然的放弃她,和孙尚书的千金成亲?
正想着,梁荷颂忽然被腰上搭着的长臂一搂,耳畔便逸来热气。
“不合适,就不要将就,只会让自己难受。”
厉鸿澈身贴着她后背在她耳边说的话,仿佛一下子从心里跳出来的声音一般!梁荷颂既是吓了一跳,又忽然有些委屈感。难过的时候被人安慰,最容易脆弱了。她忽然很想哭,默默地流泪,不似平素在厉鸿澈面前那样的嘤嘤啜泣。
只是咬着唇,说不出话来,梁荷颂隐约觉得心头有些温暖。
“你在长身子,不合适的衣裳都丢了,尤其是贴身的衣裳。待上岸,朕随你一同去挑选些衣裳。”
“……”衣,衣裳?梁荷颂挂着泪珠儿凝眉思索了思索。“皇上方才说的,是衣裳?”
“不是衣裳是什么。”
原来她会错了意?她今晚是解了肚兜睡得,最近胸长了,衣裳太小勒得难受……
想到这儿,梁荷颂又觉有些被欺骗了的生气。
“皇上,你怎么知道臣妾里头的贴身衣裳不合身。”
女子贴身衣物大凡都自己做。过去两三个月,身为男人的厉鸿澈当然不会干绣肚兜这种事! 而梁荷颂这年纪正是胸脯发育的时候……所以……不要问他为什么知道!
饮朕止渴 第86节
厉鸿澈凝眉。“睡觉。”
满船人除了掌船的几个,都睡了。夜深人静,但还有两团暗影在船舷对峙!贤太妃忍无可忍,一个纵身跳进水中。
灰猫跟着一同跳下去!直到落水噗通声后,才知道原来是贤太妃的假动作!
“蠢东西,跟哀家斗!”
贤太妃摇着高雅的步子,心情无限轻松,往梁荷颂的屋子去,烤火睡觉。
贤太妃轻手轻脚的跳上床铺,一下就看见了那一大一小的两条人影,低声嘀咕了几句跳下床,来到炉子边儿躺下。虽说春天了,但江上还是有些冷。
“唉。”贤太妃突突的小嘴儿叹了口气,原地转了个圈,砰一小声砸在地板上盘了个团,头朝着床上二人方向,轻轻甩着尾巴梢,想着心事。眼前的场景,和她当年的的场景,如同两场影子渐渐重叠一起……
“皇上,您爱臣妾吗?”
“……”他点头。
“多爱?”
“……”他笑,没说话。
“臣妾想当皇后,皇上给吗?”
“……只要音儿愿意。”
打了哈欠,后腿挠了挠下巴的痒痒地儿,贤太妃甩了甩脑袋,枕在前爪上眯眼准备入睡。在船上跑了半天,她也是累得很!这么久,她都快忘了自己名字叫长孙德音了。
贤太妃想了大半夜未眠,直到接近寅时,沉重的心情才有了些许睡意。床上两条人影又蠕动了蠕动,贤太妃尾巴毛一竖,前爪盖住眼睛。
这夜,它梦见了年轻时下江南的一些事——舜熙帝英俊风流的拥着她站在华丽画舫船头,看两岸锣鼓喧天、彩花团团迎接,仿佛还有赛龙舟云云,热闹又开心,然后好似出现了个可怕的美人,入了舜熙帝的怀抱!她便遭了冷落。她怎么看都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她知道,那是她的敌人!
她满心愤恨,决定争宠、报仇。突然!天上下起了银色的冰雹!啊,不,不是冰雹!
是鱼!!
全是手指头那么长的鲫鱼!又鲜又肥,堆积成山!它都一辈子都吃不完……好多鱼,好多好多鱼!它在鱼的海洋里跳来跳去,身边噼噼啪啪的全是活蹦乱跳的鱼儿……
……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梁荷颂轻轻摇了摇贤太妃的小身子,见它翻着肚子躺在炉子边儿,半张嘴、伸着舌头尖儿滴口水。看着像极了中毒后垂涎模样。
贤太妃猛然惊醒,小嘴儿里还嘀嘀咕咕着“鱼”“鱼”云云。
·
潘、梁二人被捆在船尾那间破窗户隔间儿里,冷风嗖嗖地灌!江上双霸横霸此江数年,这还是头一次栽!且一栽就栽了个大的!二人心惊胆战商讨了上半夜,没得出个好对策,只有靠老爹走关系这一条路。
厉鸿澈江南此行其中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视察江苏的防洪堤坝,是否存在黎大学士说的贪污工程银子之事。这工程的负责官员就是潘晟之父,江南河道总督潘青云。
潘晟爹是二品,梁纨爹是江苏省按察使,三品罢了,但潘晟人孬,梁纨坏水多、胆儿肥大,是以大多数主意都是梁纨出的!
天亮,冯辛莟送来了清汤稀粥,飘着两粒儿糟菜叶儿。
“这他妈就是早膳?给猪吃的吧!”潘晟一脚踢翻了粥碗。
冯辛莟一眼瞥来,嘴角儿露了个冷笑。
“说对了,是给猪吃的。”
潘晟还要发作,被梁纨眼神制止住。梁纨虽是纨绔,但稍微还有点儿脑子。
“梁兄,那曦贵人不是在皇上身边正得宠么?你可是她表哥!就算咱们一时冲撞了,但咱们并不知道唱词儿的是她呀。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她也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在皇上面前一句求情不说就罢了,还骂咱们什么……什么江上双王八!那脸色也是难看,指不定还说了咱们坏话。”
她哪是因为这事儿,她这回跟着皇上突然南下,目的还不知道是做什么!
梁纨心下暗想着,自是不会给潘晟说他们家与梁荷颂的新仇旧怨。三妹书敏死了,二妹书蕙又被软禁着,梁荷颂她是收拾完了京城的,收拾到他们家门口了!
梁纨正想着,忽见身旁的潘晟喝了稀粥之后晕了过去!
“表哥,三年不见,没想到你这般长进。等上了岸,二叔若是知道你这般得皇上关注,当是高兴不已。”
泉水似的声音夹杂这冷意从门口传来,梁纨后背一寒,抬头便见门开,进来个裙装妍丽的女子,一瀑黑发,与淡桃花色的裙底相衬,更显肌肤如雪、五官精致绝伦,只是那双眼盯着他满是恨意,与她娇弱的美貌不大相称。
梁纨也不似昨天在厉鸿澈面前的害怕样,哼了一声扯起一边嘴角痞笑了笑。“三年不见,颂儿表妹倒是出落成个倾城美人了,可见表哥当年眼光还是不错……”
“啪!”梁纨话还没说完,便左脸颊啪一下狠狠挨了一大耳刮子!耳朵嗡嗡作响!梁纨摸了把嘴角的血,盯着梁荷颂意味古怪的笑起来:“我就知道,你这天真柔弱的美人儿皮下,手段狠着呢。”
52.落水落水落水
“对你这种渣滓,我只恨我手段……不够更狠!”
梁荷颂满面冷怒,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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