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再再再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水云小心问道:“是跟京中太后寿辰有关,还是跟那老道有关”
左阳脸色如同被按着头泡在了腌萝卜的咸水里,他手指一握,那纸条瞬间化作齑米分。水云立刻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头坐在一边沏茶,权当自己一个屁都没放。
“北千秋!当年亲兵调往祁县的果然是他!用着老南明王的身子,倒是有本事了!凭着那身子的权威,南明王府上下不让他玩的跟狗一样!”左阳一掌拍在榻边杌子上。
老南明王那不就是左阳的爷爷么水云心里默默的想。
那马车内的小矮桌猛然一塌,桌面上茶杯水壶折扇一并滚了下来,水云就跟没看见似的往窗外望去,恨不得撅着屁股把整个脑袋塞出车窗外。
嗯……今儿天气真好。
他看着车窗外谷铭也骑在马上,他依然是一身碧绿长衣,烈日当头,他跟个姑娘家似的也怕太阳,手里捏着折扇挡着,快马疾行,他还被颠的只哼唧。一队军士出身的侍卫中,就他最显眼。水云看他那娘炮样心里就不舒服,趁着左阳在马车里生闷气,他张口就把嘴里含着的梅子核往谷铭身上吐去。
谷铭正瞧着四周英武的侍卫骑在马上,宽肩窄臀,腰杆笔直,心里头享受。忽然就有个东西掉在他身上,他还以为是树上掉下来的鸟粪,惊得一夹马腹,差点颠着跑出去。
刚发现是个果核连忙拂去,才发现左阳的马车车窗处,窝着个十来岁的书童,眉眼细长,满脸嘲讽,朝他啐了一口!
谷铭真想给那小子两个鼻孔里塞满蜈蚣,却要顾着左阳的面子。他极其幼稚的骑在马上龇牙咧嘴一阵,妄图在表情上恐吓反击这个半大小子。
水云抽了抽嘴角,万没想到自己嘲讽了个傻叉,默默地缩回了头去。
然而车里的气氛依然难熬,他紧紧贴着车壁,尽量不去看左阳沉到极点的脸。
左阳只感觉自己内息都要走火入魔,那无明业火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四年前,他才十九,其父左安明还在。在他爷爷去世的前小半年,性格陡然变了,家里人也有说神志不清疯癫的。左阳怎么都记得,那时候他那个老的两腿打颤,放屁崩尿,两眼昏花的爷爷,忽的就变了。变得……猥琐下流,好吃偷懒,调笑散漫,却也有趣极了。
左阳从小到大都是个挺闷的人,他十七岁出去当兵,十九岁那年腿脚受伤不得不回家养伤。他本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腿脚就废了,其母惠安长公主伤心万分,甚至去宫内求了御医也只得将养着,能不能下地还是个事儿。
左阳真是觉得从小到大的日子就没有顺利过,眼见着还没弱冠腿都要废了,心中顿生几分绝望。
那时候他爷爷,扶着门框,叼着鸭腿满嘴流油,哆嗦着腿走进他院子里,看着左阳坐在窗边榻上,兀自望着房梁双目呆滞。
他爷爷不,北千秋一屁股坐在他脚边,含混的含着鸡骨头说:“咄,臭小子。你这儿有没有小黄书,借爷爷两本。”
...
再再再再世 第3章 流氓
老南明候人过中年便严肃克己,谨慎多疑,也不知是不是中年时期压抑的,等到老得再也没法端着木棍揍左阳的时候,反而有点返老还童的样子。超快稳定更新,本文由。。首发老夫人倒是很淡定,说他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混蛋二流子,后来建功立业不得不开始学会装逼,装了这么多年,在自家儿孙面前都端着架子,老了开始有些糊涂,自然开始端不住,年轻时候的样子就冒出来了。
就在他刚开始糊涂犯浑,家里人对于他老年微痴呆征兆,一天一个花样早就习惯的时候,北千秋附身了。或许是哪个深夜里,年轻时打仗导致老年病痛缠身的老南明王,在无人所知的夜晚悄悄死去,而北千秋的魂魄就用了这副身子。
左阳以及全家大部分人都没有怀疑过老南明王完全变成别人一事,而北千秋对左阳一家了解的事无巨细,几乎未曾露过破绽,也让人无法怀疑。
那时候还年轻稚嫩的左阳与北千秋的第一次见面,注定了今日俩人说话非蹭死对方不可的结局。
他愣了愣:“小黄书”
北千秋一脸嫌弃,那张老脸上的褶子都气的抖了抖:“怪不得你娘急着给你找媳妇,不开窍的小子!就是一男一女光着身子滚在一起嗯嗯啊啊的画本,有没有!”
或许是北千秋用他爷爷的身子,那嗯嗯啊啊两声叫的太生动形象,左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在宫中呆了五年,军营中混迹两年,除了小心翼翼过日子就是打仗,哪里懂这些。年轻的左阳耳朵一下子就红了:“我……我没有那东西!爷爷你……”
爷爷啊奶奶还没走,而且身子硬朗打您八个都不费劲,您都这个身子还浪
北千秋一脸嫌弃的看着他,坐在床脚不走了:“你可有个妾室什么的下回实战的时候,叫着我,爷……爷我搬个凳子做你们窗户外头听一听也过过瘾。”北千秋那时候自称爷爷,也没现在这么顺口。
……左阳都被这老家伙弄得忘了自己为何感伤了。
“唉,您说说你,一看就知道偷偷抹眼泪了。爷爷我都没有伤感,你可知道每天早上就听着那堆丫鬟尖声在那里喊老爷子你怎么又尿了老爷子手抖了热汤撒裆上了老爷子您别站着尿了,我帮您拿着夜壶,我这行将就木的才应该哭呢。”说着这一连串的话,北千秋顶着这身子,已经喘的不行。
他倒下来往左阳的榻上一趟,伸手往里推了推:“孙子,滚一点,给爷爷让点位置,妈了个蛋,年纪大了,啃个鸡腿都累得腰疼。”
左阳跟这老爷子其实并不算太亲,因为老南明王在他小时候太过严厉,左阳并没和他太过亲密,可这会儿爷爷要躺,他怎么能不让,一偏身子,他爷爷就挤了过来。明明说话都要抖三抖,抢床位上,这爷爷使出了年轻时候打仗的蛮力来,把左阳这个病人挤得半个身子都快趴在窗台上了。这老头子倒是一摊手,悠闲的躺着。
“这榻真舒服。你娘真是的,光想着儿子,也不知道孝敬老子。连点带油花的都不给吃。”他爷爷嘟囔着,从衣袖里拿出个鸡腿,慢条斯理的啃着,不但衣袖里满是油迹,甚至吃完了还拿左阳的床帐擦嘴。左阳嫌弃的直翻白眼,却谨记着孝道,给他爷爷端了碗茶。
等到这老爷子吃饱喝足了,缓缓舒了一口气:“唉,以前我就幻想着有了钱,不管我老成什么样子,身边躺着一个小美男。给我捏捏后背,做做大保健。唉……现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实现了。”
左阳心中不禁问,难道不是要美女年纪大了老爷子反而觉醒了什么糟糕的趣味
过了好一会儿,北千秋喘着气儿说道:“你这孩子别急,我看着你之前抹眼泪了。腿伤没有治不好的,老夫有个旧友,回头叫他来给你治,保准好。”
左阳闷闷的应了一声。
“你别不信我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江湖上的朋友遍天下,只是老夫落难了,也看着这帮兔崽子只是围观而已。不过现在爷爷有钱了,只要有钱没有办不妥的事儿!”北千秋说道。
落难还围观的叫什么毛线朋友……左阳心中忍不住。
“乖孩子,叫声爷爷我来听听。”北千秋说道。
“爷爷。”左阳毫不犹豫。
那边沉默了好久,忽然传来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左阳你丫也有叫老子爷爷这一天!嗝呜呜啊啊!”
左阳猛然撑着伤腿翻下床,猛推在床边翻着白眼抽搐吐白沫的爷爷。“来人啊!老爷子犯病了!老爷子犯病了!快来人啊!爷爷你是不是被鸡腿肉卡着了!爷爷!”
想着以前的事儿,左阳反倒忽然又怒又好像没那么怒了,他有点想笑。也唯有北千秋会那般大胆,他到现在还记着那家伙看也不看他的腿,就说一定能治好的自信样子。
然而北千秋也的确找人治好了他的腿……若是没有他,也没有现在能骑马作战,走路时英挺俊朗丝毫不让别人看出有过半分腿疾的左阳。
就在这次鸡腿事件没多久,北千秋依然过着喝茶打屁,吃着油腻食物,每日不曾运动的潇洒日子。惠安长公主有些看不下去,老是这般吃喝,对身体也是极其不好的,便合着家里几口子人一起劝说他稍微锻炼一下。老爷子也不像以前那般清晨练剑,而是满脸不高兴的绕着院子走步。
走步就走步吧,虽然懒了点,但想着年纪也大了,练剑莫再闪着腰,这好歹比吃完就往榻上一歇,撒尿都懒得自己脱裤子好啊。
每日清晨北千秋就起来晃着扇子走步,走完了整个王府的一大圈,老胳膊老腿晃荡差不多了,也就到了时辰叫左阳起床了。他真跟这是自个儿家似的闯进左阳屋里头,将闲出鸟来又无所事事的左阳从床上拔起来,指挥着丫鬟换衣,然后就拉着一瘸一拐的左阳走步。
看起来是多么爷孙同乐家庭和谐的一幕啊。
当年跟在老爷子身后的左阳还感慨着,多年不曾和家人团聚,如今老爷子还待他这般亲密。
如今他只想抽死天真的自己。
这么晃荡了几些日子,北千秋领来了一个男子。
左阳见到这个男子的时候,其母惠安也坐在主屋里,北千秋坐在主座上,那人坐在右首。年纪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皮肤苍白,嘴唇微微发紫,两眼下青灰,面无表情垂着眼,五官俊朗精致至极,可似乎被病痛折磨的没了几分英气,纵然这样也觉得气势逼人。
长发披肩只束发尾,墨绿色麻衣披身,内里穿着个浅青色宽袖长衣,手指交握在宽袖下,修长的指节仿佛是半透明般,身量比左阳还要高些。
惠安倒是面上大喜:“爹倒是何处请来的神仙,我托许多宫人打探消息,也未曾寻到过曲先生。”
北千秋装模作样点头,只说:“老夫活了几十年,倒也有些人脉。曲先生也有些年不曾出山了。”
“是了,最早听闻曲先生,还是皇上初登基时身患急症,得蒙曲先生搭救。”惠安毕竟爱子心切,看到了这位自是觉得左阳的腿必定是能治好的。“也有七年未见过曲先生了罢,上次见还是在内司姑姑府里。”
“不必称先生,单名若,叫曲若便是。”曲若转过脸来看向左阳,却并不是看他的腿,而是表情沉沉的盯着那张脸,带着凉意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后,才幽幽道:“治腿一事,还需要些时间,劳烦王爷备间房给曲某。”
左阳让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曲若与老爷子说话倒是有几分熟悉,对他却并不客气。
接连几日便是治腿,曲若期间几乎不和左阳说话,有些必要的话,也尽量让丫鬟传达,他甚至眼神都不再往左阳的脸上多看一眼。治腿虽痛苦,左阳倒是也安心。
皇上登基时不过十七八岁,身患恶疾太医束手无策,宫人中有人请来了曲若。曲若在江湖上并无名号,却也是那宫中之人以性命担保,另皇上病情恶化至极,才让曲若入宫行医。不过几日便救回了这条命,曲若之名在长安世族之间也是如雷贯耳,只可惜皇上想要封赏,也没能机会赏他,隐姓埋名云游四处,也不知他究竟住在哪里。
这样一个人,左阳自然信任。
可治腿实在太过痛苦,北千秋本来一直没有来看过他,有一日路过屋门口,听见了他的惨叫,实在是忍不住走进屋里来了。
屋内满是药味,曲若挽袖正在抄写方子,迎在窗户边唯一一抹光上。
“你来做什么”曲若反倒一脸不客气:“还怕我治不好不成”
北千秋有几分怕他,悻悻道:“怎么会呢,这小子打小不经疼,以前练武的时候,刮破点皮,都只在人前装着没事儿,回去竟自个抹泪,你这么要重新打断他的腿,哪里受得了。”
“受不了你来治。”曲若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白皙手臂,冷冷扯了一下嘴角:“瞧你那心疼孙子的样儿!”
北千秋笑了笑也不辩解,走到左阳床前头来掀开床帘,疼的满头是汗神志昏沉的左阳费尽的抬眼看他。北千秋从那装过鸡腿儿的袖口里拿出了一个小瓶,伸手倒了一粒,给左阳塞进嘴里。
病痛中的左阳乖乖张口咽了下去,没什么味儿,有点像冰糖,但是颜色挺好看的,瓶内装着红红绿绿的糖丸子,像是姑娘家吃的东西。
“这是以前爷……爷爷发病的时候,曲若给配的药丸,说是吃下去就不那么疼了。”北千秋假意哄他。曲若冷笑一声。
左阳心里也大概知道不过是糖,却含着那糖丸点了点头。
他有几分想昏睡过去,北千秋伸手摸了一把他额头,道:“你且放心就是。疼就受着点,总比跛了腿娶不到媳妇强。”
左阳没力气回答他,北千秋收手放下床帘,只是对曲若低声说了些什么,曲若又是一阵冷笑不言。
之后治病期间,北千秋再没去陪他,皇上委派他父亲与右散骑常侍过问淮北河道私税一事,这事本不该叫南明王去做,可皇上只说是此事有其他几个同姓亲王插手,若不是南明王,恐压不住下头气焰。
这事儿背后牵连众多,连接几日左安明都与老爷子在书房中商量,那几日老爷子也完全不像几天前再犯糊涂,倒是深沉的很。左阳治病,并不知这二人商量了些什么,却看左安明出屋时,却是一脸从容笃定,只怕是老爷子说了些什么,让他觉得胜券在握。
然而这事儿并没有像左安明觉得那般好办,这一去几个月,再回来的时候等到的事态让左家有些发慌。
左阳想到那个指挥着他父亲行事,影响着一家人的人是北千秋,忍不住脊背发凉。
“郡王!郡王”也只有水云敢在左阳耳边这般大声喊,左阳从睡梦中醒来,烦躁的按了一下水云的脑袋。
“府中来的信。”水云递上信来。
左阳刚睡醒,他行为上还有几分少年气,只是不显露在他人前,只撑着车壁伸了伸懒腰,揉着一只眼睛看信。
“可是老夫人的”
“嗯,她这几日又要离家,差不多我也快回去了,倒是无所谓,旁的也都是些琐碎事,你倒是来了点消息就问的勤。”左阳将信放在了桌上。水云只傻笑不说话,过一会儿车颠簸了一下,刚刚被左阳弄的差点散架的桌子又塌了条腿,茶盏信件全落到了地上。
左阳打起了瞌睡,水云连忙俯身去捡。茶杯收拾整齐,信件却在指尖上微微瞟了一眼。
老夫人写道郡王妃李氏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好,前些日子发了病,昏沉的厉害只怕是要去了,这几日还好醒过来只用药吊着。身子眼见着是不大好了,能活几日是几日的样子。
水云从不知道两年前左阳迎娶的郡王妃李氏身子这般不好了,左阳也未曾说过。
两年前皇上赐婚,与李氏成婚当日,左阳得知北千秋在长安郊外的消息,连交杯酒都没喝完,就连忙带军出城,却扑了个空。之后便是来来回回的往江宁洛阳跑,也没见过李氏几面。
婚后不久,李氏家中犯事,父母不必说,家中几个兄弟死在大牢中,姊妹们也多有落了贱籍,唯有李氏既已嫁人,不必追究。可李氏日日以泪洗面,逐渐消沉,恐是那之后身子才不好的。
左阳看了这封信,也没在嘴上提起李氏,竟凉薄到这般无所谓,水云也忍不住心中感叹。
而那头,棋玉正一边掉眼泪,一边给自家少奶奶剥瓜子。
北千秋遍布血丝,脸颊酡红,额上全是汗,身上裹着黛色薄袄子,抱着膝愣愣的看着棋玉剥瓜子的手。
“夫人,剥好了一碟。”棋玉声音都是抖的,少奶奶的样子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能昏过去,却仍要坐在廊下。
北千秋拿过来,全倒进嘴里咽下去,放在小桌上:“再剥点。”
“今日的药先喝过罢”棋玉从几个丫鬟手中接过药来递给北千秋,北千秋似乎手上没力气去接,跟个猫儿似的凑过头去闻,笑了笑:“今儿我还能活一天,看来是不打算弄死我了。”
“什么”
棋玉还没说完,北千秋便一口而尽,扶着栏杆站了起来:“领我回去躺一躺吧。”
“夫人,早就说要躺着便是!您可别再把死字儿挂嘴上了!”棋玉连忙去扶,可北千秋已经高烧了几日,不见下了温度,她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
“看我这还未必能活到明日呢。”北千秋冷笑:“叫人备些菜,做精致些才好,我倒是这几天熬的饿了。”
棋玉连忙点头,这几日少奶奶痛楚的仿佛到了极点,连路也走不了,本以为多番要昏过去,却死死抓着枕头强撑着。大夫来看只说是要不行,却也撑到了今日,都不得不称赞少奶奶的骨气。可棋玉却知道……少奶奶并不是那么能强撑的人。
等她吩咐小厨房把饭都做好了,叫人端进屋里,却看着少奶奶面色惨白,手里死死拽着床帐
“夫人!”
北千秋睁着双眼,似乎却连转动眼珠子的力气都没了,下人连忙拿了金箔来,放到鼻前,却看着金箔飘动还是有气息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着她从嗓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音。
棋玉已经吓哭了。北千秋靠着软枕,声音轻的要听不见了:“我不想死……我死……够了,死的都恶心了……”
“家中依然够苦了,老天爷为何还要夺了夫人的命去……棋玉当真是不甘心!夫人吃的苦还不够多么!”棋玉伏在床边,紧紧抓着北千秋的手。
“呵,老天爷……还没那么大本事,夺了我的命去。”北千秋声音微喘:“不能……总让老夫吃苦,好不容易……有钱一回,漂亮一回……真真死不得……”
棋玉只当她是烧糊涂了,便哭的更厉害。
北千秋也让她这泪染上了几分悲伤她怎么有个这么蠢的丫鬟,连大夫都不知道先请过来再哭……
...
再再再再世 第4章 再逢
“怎么要在这等地方留”谷铭站在阴凉下,伸出手指去戳同样和他乘凉的水云。樂文小说水云被他尖尖指尖戳的疼,想着这男人连指甲都修的齐整,心里一阵恶寒,呸了一口道:“就你闲事儿多!”
“我可不经晒,老家整日山雾我都少见得太阳。”谷铭蹲在树边,不耐烦的扇着风。
“郡王去祭拜旧人,总要一会儿的。”水云往外迈了一步,离他远了些。
“旧人老相好”谷铭眼睛都亮了。
“怎可能!是郡王幼时的救命恩人。”水云说了一句便不愿多说了,谷铭兴起两眼期盼的望着他,不断去拽他袖子,水云让他烦的不行,可阴凉地儿就这么大点,也不能跑出去吧。
他无奈蹲下来,低声道:“我是听家里老掌事说的。郡王幼时住在江宁,后来大了就要回长安,会长安路上恰逢淮水周边又是连绵骤雨,本来这边就老犯水灾,长公主带着年幼时候的郡王也困在了这边。郡王发了急症无人医治,幸好一同滞留的旅人难民中有位是千山上的道姑。”
谷铭听得起劲:“而后呢!”这种忠实的听众在水云当书僮的这么些年并不多见,他忍不住有几分得意。
“那道姑虽不精通医术却也懂些医理,身上又有仙丹。那仙丹也不多,道姑不但给了郡王爷一颗,还照料了几日。郡王才五岁,得了那样的急症竟然也好了过来,不得不说是那道姑身有仙气。道姑不但治好了郡王,还替郡王看了前程,说郡王虽富贵却前途坎坷,唯有谨小慎微心怀善念才得富贵安宁,如今看来倒是都不错……郡王倒是前途坎坷了些。”
谷铭一听什么仙丹,一个女道士还兼备江湖术士只能算起了命只想笑尿。他一个岭南人自然不明白中原人为何信这些,水云知道他是苗家出来的泥腿子,也懒得跟他解释千山是何等的名门正派。
“后来那女道士说有急事前去长安,长公主便荐了条近路,说是少些流匪能走得快些。那道姑武功过人自然不怕流匪,可估摸想着赶时间也从那条道走了。长公主想等着郡王身子好些再走,这头还没出发,就听人说她荐的那条山路因大雨塌了山石,压死了不少抄近路的旅人”
“长公主再叫人打听那道姑却也没了消息,去长安也未曾听人说这道姑,只怕是死在了那路上。长公主自然觉得是自个儿好心害死了人家救命恩人,就命人在这淮水边修了个碑,左家人但凡路过,都要去拜上一拜的。救得是郡王,他自然要好好拜一下。”水云嘴里叼了片草叶说道。
“真会找地方,淮水边老是水灾也没人管,算是最乱的一片儿地了,在这儿弄个碑岂不要回回路过都经过这条一路流匪的路。”连谷铭也知道这处多是流匪。
水云哼哼了两声不说话,谷铭扫视那十几个侍卫,也知道虽然不能赢了一帮子草莽流匪,倒也不能让人劫了去。过了没一会儿,一身玄衣的左阳从树林中走出来,刚刚手里拿着的些贡品已然不在了。他有点奇怪的看着蹲在一块拉拉扯扯说话的谷铭和水云,便登上马车去。
水云让左阳那一眼瞧得老不舒服,搞得跟他和谷铭多熟悉似的,冷哼一声甩开袖子快步跑上马车。
谷铭就是脑子缺跟筋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迷迷瞪瞪的也跟着上路了。
这条路走出去也没多远便是个庄子,这庄子里老是受到附近山头流匪的骚扰,过得岂止不太平,大多的人都搬走了,远远看过去,空下来的庄子似乎随时都能让人一把火烧了。左阳也没掀开车帘,这十来年天下不太平,这种事儿太多了,便不想看了。
反倒是谷铭骑在马上避也避不开,他虽用毒杀人,却也有点犯恶心:“这味儿!多少尸身在这儿曝晒的都烂了。”
左阳本以为是个空村子,却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话,忍不住掀开车帘来。只看着虽不显眼,可那村中主道的水沟里,满是人的衣裳,那衣裳或是穿在一团烂肉上,纵然左阳上过沙场也不忍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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