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算计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作者: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白算计长着翅膀的大灰狼 _分节阅读_1
☆、第一章
《白算计》
长着翅膀的大灰狼著
大夜国的男孩子在五岁生辰那日都要批一批命格,普通人家找个街头巷尾的算命摊子给孩子算一算前程,而似夜国第一将门、镇南王府的小世子这等金贵身份,自然是要请大夜国师来郑重卜卦推演的。
这一日一大清早,镇南王府的中门大开,两队亲兵前呼后拥着一辆华盖马车驶出。那装饰云母的双驾马车鎏金雕花,车身涂黄金五彩,是镇南王妃的阵仗。
车马一路驶出城门,穿过寒冬冷风吹拂的上京近郊,一个时辰后,缓缓停在了国师府的大门前。
国师府早已派了人等在那里,恭候镇南王妃与小世子大驾。马车停下,王妃携着一对孩子下车。
她左手牵着的是她唯一的嫡子——镇南王世子纪南。纪南今日刚满五岁,生得眉清目秀,骨骼清奇,一袭湛蓝色锦袍清贵爽朗,更显得他身姿若松,小小年纪便已是一身气度。
王妃右手里还牵着一个,却是个小女孩,看着与小世子差不多年纪,眉目如画,穿着一件与小世子同式样的红色锦袍。那大红颜色喜庆热闹,衬得她圆圆的小脸更加白嫩生动,小姑娘笑起来两个浅浅梨涡,当真玉雪可爱。
王妃牵着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人儿缓步进府,国师大人已在内等候。双方见了礼,国师见那纪南小世子一双眼睛生的黑白分明,虽盈着稚气却是清澈无方,隐隐承袭了镇南王纪霆那傲骨虎威,又更添坚韧风骨,不由得缓缓点头,赞了声“好!”。
镇南王妃听了这声“好”心中大喜,笑吟吟的问:“还请国师大人指点一二?我这个孩子好在哪一处呢?”
国师捋着花白的胡子,目中带笑,望着纪南,批道:“将星临世、光耀大夜。”
这命数对于纪南这样的将门虎子来说当然是极好极好的,镇南王妃乍听之下也是面露喜色,只是再一想她唯一的心头肉命中注定征战沙场,当娘的又不免眼中一黯。
大人们这厢说着话,纪南始终立在母亲手旁,安静守礼。那个玉雪可爱的小女孩却被四个字四个字的“武勋卓越”“功耀后世”绕得不耐烦,挣脱了乳母的手跑来跑去的玩。
国师身后那个黑衣的冷眉少年、刚才被称作“国师大人关门弟子”的,她跑过去扯人家袖子,声音清脆的问道:“小哥哥,你除了给国师大人关门还会什么?你会不会算命?”
这就是陈遇白第一次见到纪小离的情景:平常的一天,除了天气特别好以外没有什么特别,无聊的人来批无聊的八字。他昨夜整夜参星,有些疲惫的站在师父身后见客,那张后来风靡了上京万千春闺少女的俊颜此时还未褪完全婴儿肥,却已是眉目冷清的了,寻常人见了连盯着看都不敢,白胖如同水中鲜出藕节的女孩子不知哪来的狗胆,竟伸手就抓住了他那身月光都不敢沾染于上的黑色冰绸袍子。
少年陈遇白眯了眯狭长凤眸,顿时周身寒气大作。
可那截鲜藕完全不知死活,仰着头望着他表情别提多么呆傻。倒是纪南立刻走了过来。这个许多年后令大夜周国闻风丧胆的神武大将军王,这时还是个俊俏温和的小男孩呢,捉了鲜藕的手,纪南低声的向陈遇白赔罪:“小妹年幼不懂事,冒犯了阁下,还请阁下见谅。”
纪小离被纪南拉着手,好奇的扭过脸问他:“这个小哥哥只负责关门吗?就像阿香专门给公主娘娘打帘子一样?”
陈遇白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公主娘娘指的自然是当今圣上的胞姐艳阳公主,整个大夜国都知道艳阳公主自请为镇南王小妾的故事,陈遇白当然也知道,所以他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被比成了给小妾打帘子的三等婢女。
冷眉冷眼的少年忽然笑了。
那样冷峻如同冰海雪原一般的眉眼,这样轻轻的一笑,竟像是千万树的梨花同时开放,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艳。
“把你的八字告诉我,我来帮你算。”微笑着的陈遇白对纪小离说。
就让他来算一算,这截看上去鲜嫩多汁的鲜藕适、合、哪、一、种、死、法!
三个孩子这般动静,国师与镇南王妃都看了过来。
纪小离笑眯眯的把袖中藏了一路的纸条递给陈遇白,那上面写着她的生辰八字——母亲说女孩子不好算命的,但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成神仙!
陈遇白嘴角还勾着那个冷冷笑意,扫过那纸上八字一眼,袖中拢着的指尖轻轻掐动,顿了顿,笑意荡然无存。
怎么会……怎么可能!
“你算得好慢,你是不是不会算啊?”纪小离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半晌没耐心的催促。
纪南拉了拉小离,小声叱责她不可如此无礼,纪小离挨了训,撅着嘴勉强的说:“那好吧……没关系的,小孩子都好笨,我也背不出书……这样吧,等你长了国师大人这么长的胡子,你就会算命了。”
如此宽慰大度,她都被她自己感动了。
可那被安慰的人脸色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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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大声分辨:“不是我!是小白自己来找我要符的!公主娘娘院中那株芍药就快历劫,整晚的祈祷扰的小白都睡不着觉……”
艳阳公主一听野丫头还敢胡说八道,怒的“砰”一掌拍在桌上。王妃吓了一跳,低声喝止女儿:“小离!你答应过母亲不再说这些怪力乱神之语!”
纪小离张了张口,沮丧的闭上了。
王妃白着脸低声的向公主赔不是,可艳阳哪里还肯听,口口声声非要把野丫头赶出府去。
好在纪霆这时也赶到了。他刚从校场回来,身上还穿着骑射演练的乌金护甲,一身杀伐之气,一进门就令屋里哄闹的气氛一肃,丫鬟婆子们都不自觉的将喘气声压抑的更细。
镇南王目光扫过屋里众人,落在艳阳公主的脸上,“出了什么事?”
艳阳气呼呼的站起来,让纪霆落座上,她指着地上那只毛凌乱的可怜哈巴狗:“王爷看看!小离趁着丫鬟不备把小白抱走,结果画成了这副德行!也不知她用的什么东西,搓了半盒子的澡豆都洗不干净!”
纪霆看向养女,按着小离的嬷嬷连忙松了手,小离喘了口气,揉着肩膀老实答道:“是……加了黄酒的朱砂,画符可保一月不褪。”
纪霆“哦?”了一声,“朱砂加黄酒有此效?”
纪小离点点头:“爹爹要试试吗?我早上调制了一碗还没用完!”
威严肃穆的镇南王忍不住嘴角轻扯,摇了摇头。
这府里也就纪小离敢这样与纪霆说话。屋里的丫鬟们面面相觑,纪西纪北两个更是轻笑出声。艳阳公主气的不行,眼看就要怒,她的心腹齐嬷嬷这时上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向纪霆行了礼:“……一只哈巴儿,原也不值什么,这些年小离姑娘弄坏公主的东西也不差这一样。前些年那株半人高的红珊瑚还是先帝给公主的陪嫁,被姑娘摔的稀巴烂,公主暗暗伤神了多少日子,可没计较姑娘一根头丝。”
齐嬷嬷是公主的陪嫁,当年宫中最精干的宫人,对付这些小场面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几句话说得极漂亮,“这次实在是眼看着累及王爷与全府上下,公主才动了气,这才请了王爷王妃来。”
纪西与纪北在旁按捺已多时,纪北冲动,这时怒气冲冲的嚷嚷:“一只狗而已,嬷嬷也能扯上这么多废话!还连累全府上下了?小题大做!”
齐嬷嬷语气诚恳又痛心疾:“三少爷有所不知,要是只普通的狗,哪怕品种稀奇价值万金,公主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耽误王爷军中大事、耽误王妃娘娘休息。实在是……这只哈巴儿是端密太后娘娘赏赐给公主的,公主特意拨了个丫鬟照料它,就是生怕有个什么,被人拿了去当把柄,可现在……”可现在雪白的哈巴儿被纪小离画的像只厉鬼,还要顶着这身红毛一个月!
这话一出,连王妃这等不理事的都是一惊。
当今宫中有两位太后,慈孝太后是皇帝生母,端密太后却是先帝爱妻,当年宠冠六宫,先帝甚至许她插手朝政,将她出身的端密一族封为圣族,到如今朝中还有“端密使”一职,专供端密太后驱使。
这样地位尊贵又手握实权的端密太后,即便是镇南王与艳阳公主也得罪不起。更何况端密太后支持大皇子为储,镇南王府是皇帝死忠,端密太后屡屡拉拢不成,早有除之后快之意。
因此端密太后赐给镇南王府的哈巴儿有半点闪失,往大了说就是对太后不敬,抄家问斩的确够了。
纪北还想替小离辩解几句,纪西却打定主意不让鲁莽的弟弟再开口,不动声色的将他扯到自己身后。
“嬷嬷说得有理。”纪西微笑着向齐嬷嬷点了点头,转而恭敬的对纪霆说道:“事已至此,还请父亲早作应对才是。消息是否已经传出府中?若是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大皇子与千密使那里可否疏通一二呢?大哥似乎与大皇子府中一名幕僚有私交,那千密使秦桑与暗夜谷渊源颇深,四弟应当与她说得上话……”
纪西的话将事情起因一笔带过——既然你说事情有多严重多严重,那我们赶紧来处理后果吧!你不是说担心全府安危么?赶紧为全府安危奋斗起来吧!
艳阳公主怎么能听不出儿子的打算,顿时更加怒的冷笑连连,丹蔻靡艳的纤纤玉指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一旁桌上,一阵瓷器碰撞的清脆响声。
纪霆这时转头对满面怒色的公主道:“好了,这些事我自会处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纪西也在旁一脸诚恳的说道:“我们纪家世代守卫大夜,忠心可鉴日月。爹爹是朝廷重臣,我们四兄弟一心效忠大夜,皇上与太后娘娘必定感知。”
巧言令色的臭小子!艳阳公主气的简直要吐血,站起来就要开骂,纪北机灵的窜上前去,一边揉着他娘的背把她按坐下来,一边虎着脸高声叫:“小离!还不过来向我娘赔罪!”
小离垂头丧气的答应了一声。
眼看又要大团圆结局了,齐嬷嬷一个眼色过去,方才捉着小离的那个嬷嬷悄悄的伸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顿时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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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是哪里来的呢?若她真是心思狠辣机关算尽之人,那与她生育三子又默许托付中馈的男人,成什么了?
艳阳的心情一下子转阴为晴。
齐嬷嬷看得分明,趁机劝:“别再为这丫头与王爷起争执了,赶紧想法子把她嫁出去,断了少爷们的念想,好叫他们专心习武打仗,您掌着这府中与王爷的心……您顺心如意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艳阳靠在软枕堆里轻叹了口气,“说得容易啊,可也不知道姐姐是个什么意思?上回王爷提过纪南的婚事,我看她当时那神色,并不怎么愿意将小离嫁与纪南。”
“那是自然,谁会要那么个小孤女当儿媳?”齐嬷嬷笑着说。
艳阳摇摇头,“我倒觉得她是真心为那野丫头筹谋,那丫头虽然痴蠢,可女孩家一辈子就指着丈夫过,纪南毕竟……”差点说漏了嘴,艳阳连忙打住,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咬着唇不说话了。
齐嬷嬷是知道纪南身上那个惊天大秘密的,自然知道哪怕是对纪小离来说,纪南也非良嫁,想想那王妃多么疼爱自己唯一的骨肉,却竟然没有毫不犹豫的牺牲了养女,心肠真是正直良善的了。
“既然这样,公主不如想个法子把她嫁到外头去?”
“谁会娶她?!”艳阳翻了个白眼。
“镇南王府的养女,想娶的人可多得是,只不过都听闻公主您素来不喜那丫头,谁也不敢与您作对,这才半个求亲的人家都没有呀!”
艳阳被她说的“噗嗤”笑出来,倚在那儿想了想,半眯着眼睛轻叩桌子,“给我递牌子去!明日是母后吃斋的日子,我要进宫!”
“您是要去求太后娘娘赐婚?”
“赐什么婚啊,谁耐烦给她找婆家!本宫去求母后为她簪发,她身份贵重了,自然有人求上门,到时候慢慢挑就是了!”艳阳快活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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嫏环轩的天黑下来,纪西纪北也到了,一只偌大的孔明灯放在院中地上,三个少年男女正说说笑笑的往上面提笔写字作画,丝毫不知此刻正有人决断他们的命运。
纪北霸了两面灯,画了一副……写实画,他的枪法好,画工却懒得很,只勉强认得出来两个人骑在马背上,后头跟着大大小小一串黑墨蛋蛋。小离认了半天,指着问他:“是马儿一边跑一边拉屎吗?”
沉浸在对未来生活美好向往里的纪北一下子黑了脸,扔了笔就去拽她头上的嫩黄色丝带。小离捂着脑袋逃,纪西把她护了在身后,瞪了纪北一眼,纪北怏怏的跑了,小离从他身后伸出头来笑嘻嘻的问:“二哥,你写了什么?”
纪西勾着嘴角看了她一眼,把她带到他的那面灯壁前。
白色的棉纸上,风骨傲然的柳体情意宛然:“自去自来梁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
小离歪着头盯着那两句看,纪西就目光柔柔的看着她,直到她转头问:“二哥想变成鸟?”
一旁燃着的火堆光亮印在纪西英俊的脸庞上,一腔深情、对牛弹琴。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小姑娘懵懂的脸,柔声问她:“小笨蛋……你许了什么愿?”
小离兴冲冲的拉他去看:一共六面灯壁,她涂满了其中的三面。第一面上是她替王妃娘娘画的,小丫头手工好,画画也不赖,寥寥几笔把自己圆圆的脸蛋画的形神俱备,虽是黑墨也看得出来身上穿戴的是凤冠霞帔。
纪西含着笑看了她一眼。
第二面上有一座大房子,骑着马的纪霆手握大刀,后头东西南北四个儿子或站或跳,好一副将门虎子习武图!美艳的艳阳公主与王妃娘娘相扶着手,和平友好的在一旁看着他们。
纪西看得心头温暖,问她:“怎么少了一个人?你自己呢?”
小离笑眯眯的拉着他来到第三面灯壁前,那是她自己向神仙许的愿望:山峦河川之上云雾蒸腾,云之上有女子衣袂飘飘,御风而行。
“真是个傻丫头。”纪西叹了口气。
还是前面两幅好,凤冠霞帔的她,嫁进美满幸福的家。
纪西心想:我虽不是神仙,定竭尽所能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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嫏环轩中涂画孔明灯那会儿,紫霞山的峭壁上临风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远处的高山终于吞噬最后一丝光明,他一跃而下。
那峭壁下有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谷中有一片寒潭,深九丈,潭眼通往幽冥九层,潭水极寒极阴,许多孤魂野鬼聚集在这寒潭四周,吸食阴寒之气为生。
这种地方不要说活人,连山中野物都不敢踏足,所以当一袭黑色冰绸宽袍的年轻男人从峭壁上翩然而下、蜻蜓点水掠过寒潭时,整个谷的孤魂野鬼都呆滞了一张张鬼脸。
短暂的静默之后,妖鬼们齐齐发出尖声喧哗,兴奋的啸叫着向他扑去。
铺天盖地的妖鬼之气腾起,眼看那男子就要被噬咬的骨血无存,突然妖鬼们发出比方才更加尖厉的惨叫,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刚靠近了那面如寒冰的男人一丈以内,在众鬼目睽睽之下化作一道极淡的烟气,瞬间消失无影……及时逃跑的虽然捡回一条鬼命,却也被那男子周身的寒冰之气损伤了许多年的道行。
满谷的妖物乱窜,陈遇白冷峻的面容却没有一丝波动,事实上,他自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给这满坑满谷的魑魅魍魉。越过寒潭,他缓缓向潭边蓍草地走去,黑色冰绸长袍缓缓拂过地面,刚成妖几十年的青草精吓得现了原形,来不及躲开那冰冷的黑色,青翠的身体瞬时枯萎。
妖气弥漫的阴森谷底,年轻的国师轻袍缓带徐徐而行,三丈以内,鬼魅绝迹。
他停在了潭边的蓍草地前。
细滑柔嫩的蓍草在微风里怯怯的舒展,像小女孩纤细的腰肢,陈遇白静静站了会儿,散尽周身寒气,连眉目都舒展了几分,才缓缓的弯腰去捧摘。
蓍草是上古天神遗落凡间的物种之一,用于占卜可使得卦辞格外精准,但是蓍草生长不易,又多有灵性,寻常人的浊气触之即死,世间存活的已是极少,此地这片蓍草吸食寒潭的阴寒之气,已修得精魄,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小心的将蓍草收进丝囊,陈遇白提气纵身,在峭壁上几个起落,眨眼间便翻上了山顶。
此时月牙刚刚爬上来,羞涩朦胧的悬在半空里,陈遇白在月下崖顶站定,比溶溶月光更近的是一盏孔明灯,在夜风里无声无息的向山顶飘近。恐人间烟火污了蓍草的灵气,他挥袖弹指,那盏灯“嗤”的灭了火跌下来,落他脚边。
借着清冷月光,灯壁上寥寥几笔绘就的女子容貌令年轻的国师微微皱了皱眉。
这张呆蠢的团子脸,有点眼熟。
他轻轻一挥袖,那灯无风自动在地上滚了几圈,让他轻易将六面灯壁看了个全。
原来是一个呆蠢女人嫁进一户人家,闹的一家人不得安生,阖家刀剑相向,女子被休弃,心情如从云端跌落地上,哭着骑着马回娘家去了。
回娘家的那面画被他击下时破了一个洞,只见马上一个人背着似乎是行囊,大概行囊破了,身后东西掉了一路。
最后那两句诗真是将这呆蠢女子的凄惨一生解释的淋漓尽致了:自来自去的除了她还有梁上燕,相亲相近的只有水中鸥没有她。
陈遇白扯了扯嘴角,心情没来由的一阵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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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小离是大夜十一年年初出生的,纪南是年尾,按年级纪南该叫她姐姐,但是按智商实在叫不出口。之前我看过一本书似乎是地方志,家中同辈同年的男女,女孩儿稍大几个月也可以称作妹妹,但是时日太久我忘记确切形容了,有同学知道的话欢迎提醒。先叫着妹妹吧,大家推敲认证不妥的话,到了纸书时我再改。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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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发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虽然是养女,不必像嫡女一般办的隆重,但镇南王府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子,纪霆特意拨了一个管事协助王妃办簪发礼,连艳阳公主都似乎放下了前些日子的不快,特意入宫去求了旨,竟然请动了皇后娘娘来当簪发礼的主宾。
顿时府中谁也不敢再小瞧那小孤女,人人郑重相待。
王妃哪里知道艳阳公主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只以为这是冰释前嫌了呢,几日都高兴不已。到了正日,王妃一大清早就去了嫏环轩,亲自给小离梳妆打扮。
镇南王妃出自暗夜谷的南蝶门,那南蝶门以善治盔甲闻名天下,针线自然也超凡,纪小离今日穿的这身礼服便是王妃亲手裁制:月黄罗裙柔美又端庄,裙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萱草枝蔓,那丝线是特制的,随光线变幻摇曳不定,竟像是真的一般。小丫头雪肌乌发,柔嫩的黄色衣衫衬的她眸如秋水,唇若施朱。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晨光初染的天色里,一身清爽的女孩子亭亭玉立的站在妆台前,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感。
当初抱她回来时还没有一个枕头大呢,王妃望着晨光里眉目鲜妍的女孩子,不禁泪盈于睫。
“小离,来!”王妃拭了拭眼角,从袖中拿出了一支累丝镶宝金凤钗。那上头鲜红如鸽血的宝石足有龙眼那么大,嵌在凤身之上,精致华丽,一看就不是民间凡品。
纪小离眼睛都直了——那颗宝石流光溢彩,是几百年的东西,定然已有灵性,若是掰下来敲碎了炼丹该多妙!
王妃见她盯着那只钗目露欣喜,心中轻轻一叹,语气更是温柔:“原本这支钗是我准备给你簪发礼上用的,可今日的主宾是皇后娘娘,盘发的碧玉簪公主娘娘一早准备好了。如此,这钗你收着吧,这是当初抱你回来时在你襁褓中发现的,大约是你的娘亲留给你的……今日你成年,她若有知,必定为你高兴。”
听说是生母留下的,小离恋恋不舍的从那块宝石上收回了跃跃欲试的目光,惋惜的叹了口气。
大约……是不能挖下来炼丹了。
“来,母亲给你戴上,以后这支钗就是你的了,你要好好保管,这是你娘亲特意留给你的嫁妆。”王妃将钗小心翼翼的簪入她的发髻中。
拉着小姑娘看了半晌,王妃由衷的赞了一句:“真好看!我们小离啊,不调皮闯祸的时候真是个漂亮姑娘!”
纪小离眨巴着眼睛很老实的说:“那……只有睡觉的时候漂亮了。”
王妃一愣,随即嗔怪的拍了她一下。王妃陪嫁的倩姨“噗嗤”笑出声来,打趣说:“小姐睡觉的时候可也不老实,一张床一个人霸着还不够,就我陪夜的时候,睡着睡着掉下床的次数可就不少了!”
一屋子服侍的丫鬟婆子都掩嘴笑,小离笑眯眯的抓抓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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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放亮,镇南王府中门大开,来贺的宾客亲朋陆续到了。辰时刚到外头就响起一阵喧哗声,是皇后娘娘的车驾到了。
当今的皇后娘娘是皇帝生母慈孝皇太后的娘家侄女,两人同出自大夜最尊贵的家族之一,宋家。艳阳公主是慈孝皇太后的长女,皇后娘娘是她嫡亲的嫂嫂。因此镇南王妃与一众命妇都跪迎皇后,艳阳却迎了出去,刚福了福身就叫皇后娘娘伸手扶住了。
艳阳笑吟吟的扶了皇后,“皇后嫂嫂来的可真是及时!”
“镇南王府的小姐办簪发礼,本宫岂敢来迟呢?”皇后和气的命贵妇们免礼起身,一面打趣着自家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