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炉点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七麓雪
颜慕白自小在无忧岛长大,所见所闻所感都源自于出岛之后这短短数日,眼前女子虽衣衫破旧,但这份为母请命百折不挠的勇气却着实令人动容。心道:“这姑娘真是孝顺,我母亲若还在世,我定然也要为了她老人家豁出命去!”在他的记忆中并无半分父母记忆,此刻见这女子孝顺之至,仿佛触动了心底深处对于亲情最柔软的期许,也连带着对这女子愈发佩服起来。
“我若不是被师父收养带去无忧岛,可能也会小小年纪,迫于生计不得不起早贪黑,终日劳作,也许也会碰上不良奸商,为了区区几两碎银子,不惜以命相搏。”想到这里,心口一紧,不由得敬佩之余又有些微微的恻隐。
苏绿幻看到他一直紧紧盯着这个姑娘离去的背影沉思,知道他此时定然是想到自己身世,一时也没有办法可以安慰排解,只得柔声说道:“你与她不同,你有师父疼爱,而且有武艺傍身,定不会被人如此欺凌。”
谁知,纪楚听到这话反倒冷哼一声说道:“谁欺凌谁还不一定呢”此话一出,颜慕白和苏绿幻俱是微微一怔,反观苏梓离,只是微微抬了抬头,面若寒冰,眸如深海,平静非常。可能是因为口渴,她一杯接着一杯喝了很多茶水,似乎只是将眼前一幕当做一场戏曲,毫无怜悯之意。
苏绿幻轻轻问道:“纪师兄,什么意思?”
“刚刚那个女孩说是母亲病重,特来求老板结清银钱,既然亲娘命悬一线,她起身却不忘掸去周身飞尘,擦拭干净细软银钱,甚至还细心叠好了用过的娟帕,若是一切真如她所言,早就在拿到银子那一刻飞奔而去了。而且刚刚那两个小厮上前来,她一点也不害怕,如果只是寻常渔家女,会是这个样子嘛还有呀咱们这一路走来,看这镇上情形,这几日应该飓风横行过,就连最有经验的渔夫都没有出过海,她去哪里弄活着的鱼虾给掌柜。”
颜慕白听完这一席话,心中怀疑一闪而过,只是一瞬,摇了摇头道:“我瞧着不像假的,或许她只是被欺负惯了,所以才会不惧。”
苏绿幻低下头似乎若有所思,她虽然出过诊,也治疗过病人,算是有些许江湖经验,可是经验尚浅,再加上自小长居山庄,出入都有人跟着,这识人确实不如师兄和师姐,两人都是近十岁时才被带入了执剑山庄,早在这俗世摸爬滚打了多年,见识过最冷的面孔和最善于伪装的小人,自己既然经验尚浅,便不能早早就下判断。
入夜,颜慕白睡不着,他打开门,走到廊上,今夜乌云遮月,只有被风吹动的灯笼还泛着淡淡光芒,微弱不堪。不知为何,眼前一再浮现出那个女孩被拖到地上的情形,世道艰难,存活不易,自己的父母想必也是这样卑微的活着吧,可是最后还是被这些江湖人争斗波及,无辜惨死。他看着这无边黑夜,耳畔有风吹起落叶的刺啦声,想得有些入了神。
“怎么,睡不着吗”一转身,看到苏绿幻款款走来。
“是啊,第一次离开师父这么久,有些想念他了”
“我也是,想父亲,母亲,还想福伯和麻婶做的饭菜香味呢,你不会觉得我是大小姐做派,吃不得苦吧”,苏绿幻眼如碧波,静淌流转。
“怎么会呢,我从没这么想,你自小锦衣玉食,初次离家,难免不适。”
入夜的风吹散了两鬓的青丝,她轻轻用手指将碎发从面颊移下,盈盈说道:“你在想什么白日那个姑娘吗”
颜慕白叹口气道:“是啊,只是觉得世道艰难,想必我的父母也是这般求生于世的。”话刚出口
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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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起,颜慕白醒的有些晚,等他到了楼下用早膳,三人都已经坐着等他了。他用手摸摸后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四个人吃过早饭,很快就牵着马走出了客栈,今日似乎是集市,小镇热闹非凡。颜慕白一手牵着马缰绳,侧着身子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有时候都走出很远了,还会扭头往回看。三个人都知他出岛未久,就都迁就他走的很慢。
出城后,几个人骑马离开,一路纵马飞奔。忽然,前面愈加密集的树林中,飞出一男子,他轻功很好,似有飞檐走壁之功力,以树木枝干着力,腾身而起,霎时间就飞出了几丈远。那男子一身白衣,皮肤白皙光洁,棱角分明,浑身清冷无比,如同画上之人。在这一瞬之间,他飞身一转,双手往后一背,稳稳落在了地上。这时颜慕白等人才看清楚,原来后有追兵。几人不由得轻吁一声,勒令停住飞马,以待观战。
那追赶之人,似是同一帮派,见白衣男子停了下来,迅速四散堵住了去路,将他围了个密不透风。细看那行人约十几个,个个身穿玄色衣衫,手上都握有长剑,束发而冠,但面目狰狞,触目皆是狠戾。他们分为两路,一路约莫五六人将面前此男子围追堵截,后面另一路执剑立于对面,许是之前交战过,双方对峙,谁都不敢上前。
这白衣男子年纪轻轻,脸上却丝毫未见怯色,他双手从背后缓缓延伸到身前,悠悠说道:“大丈夫行于江湖,岂能被人如此围追堵截,你们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那一行人中,立于最前的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只听那人冷哼一声:“我们欺你你拿了我们的东西,伤了我们的人命,阁下就想如此全身而退吗”
此时起风,白衣男子的衣衫一角被微风吹动,前后摇摆,飒爽勃发,更衬托显出他出尘脱俗,高雅不凡。谁知一开口竟然如此令人咂舌,只听他道:“你这无耻鬼类,说我拿了你们东西,真真是气煞老子,哪里拿了,你拿出证据来,你拿呀!”几人正当正襟危坐马背之上,突然听到此种玩笑之语,险些一个趔趄同从马上摔下来。
“嘴上不饶人不如剑下见真招吧!”说完,那领头人右手将长剑翻转,向上一扬,立刻挺剑刺出四人,向着面前白衣飞身而来。那白衣少年提气凝神,脚尖腾起,躲过其中一人剑刃,接着手掌一翻,只听到砰的一声,劈入左侧那人前胸,那人立刻后退几步,地上一倒。接着,他右脚一抬一踢,后方之人再次应声倒地。同时身子翻起,轻盈一躲,绕过了左右夹击,刚欲飞身冲出包围,不料余下两人动作颇快,立刻飞身反扑,再次举剑向他刺出,这时候一招飞星传恨,他的身形一晃,闪到了其中一人背后,左肘使劲一撞戳那人后心,对手之人立刻酥麻难耐,咣当一声将长剑掉到了地上,倒地不起。
那领头人见状大喊一声:“一起上”,众手下膝盖微屈,同一时间跳出几丈,再次将白衣男子围了个圈。领头人自己右脚向地上猛力一登,身子就向前飞去,眨眼间就纵到了男子身前,剑尖更是直刺于白衣男子胸口,后面手下几乎是同时将剑斜着刺近。那领头人武功不低,再加上前后左右同时被围住,白衣男子顿时有些慌乱。
他双脚左右移步,以掌为攻击,跳跃着隔开左右前后夹击的剑刃,“今天不下死手是解不了这困局了”,他一咬牙右掌呼的劈出,啪的一声拍到其中一人头顶,那人立刻口吐鲜血,咣当一声,丢掉了兵器,倒在地上,瞬间打出一条缝隙来。只是对方人手众多,要突出重围似乎非常不易。他撕开一道口子后,四周敌手也一涌而上,再次将他包围起来。他右脚向后一跨步,一边后退一边飞起,皱着眉头说道:“哎,几位路过的,就这么看着”随即左掌挥出,与那头领对掌一击,砰的一声,两人皆被对方掌力震开。
苏梓离皱了皱眉,冷冷说道:“这神鬼门个个都是奸诈淫邪之徒,他们人手众多,咱们若是不出手,他恐有性命之忧,不若助他一臂之力吧。”
谈北陌此刻正在与人对掌,听这女子开口发音,如同黄鹂之声,飘入耳中,他百忙之中转头道:“多谢姐姐!”
苏梓离听他言语有些戏虐轻狂,当下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睬。
颜慕白笑笑,拔出长剑,用手指轻碰一下剑刃,优哉游哉说道:“还以为阁下有天大本事,无需我们出手,这才一直在旁观摩,既然兄台需我们出手相助,总要告知姓名吧。”
“他奶奶的,我叫谈北陌,你究竟出不出手呀”颜慕白嘴唇轻抿,神色一紧,嗖的一声飞身出去,剩下三人看
天弗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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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飞马骑行了很远,苏梓离心绪才稍稍平静。
接连一路疾驰,等到这天正午时分,终于到了天弗门。天弗门座落于牢山之上,一路爬行,松林滔滔。登高而视,溪水潺潺,心旷神明。等到了最高处,俯视山下,热闹的小城,白浪逐沙的海滩,尽收眼底。
天弗门其实不大,但胜在构造颇为精致,一路入内,石廊水榭,确是令人心旷神怡,只是几人连日赶路早已精疲力尽,有些神思倦怠,意兴阑珊,再加上新门主下山未归,因此几人呈上拜帖和贺礼后,由门下一弟子引路,匆匆入住南厢房休息。
颜慕白从正午睡到晚上,又从晚上睡到了第二日晨起,疲累的身体这才缓和过来。他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弟子,对方转过身,对颜慕白略微抱拳开口道:“颜少侠,与你同行的三位已经已经起身前往逐日阁面见新门主了,新门主即位仪式当于三日后正午举行。”颜慕白道:“原来我睡了这么久,真是失礼,还请赶紧引我入阁吧。”二人自院中向外而去,忽听到西厢房一房门咣当一声,便问道:“前来观礼之人都到了哪几派呢”那弟子正居于前方引路,听到后转过身来回道:“逍遥谷,天心阁,灵犀宫还有贵派四派均已到了,之前贺兰堡也有飞鸽传书,许是明日到达。”颜慕白点点头心道:“早就听说,贺兰堡和执剑山庄分足而立,各有追随,今日这牢山之上,怕都是一家之言,执剑山庄还是少出头为妙。”
逐日阁建于一座俊峰之上,于天弗门正门错开分布,一南一北,中间以铁索石桥相连接,只有三层,但气势宏伟,红墙绿瓦颇有威严。
“少侠请。”
颜慕白一揖以示感谢,接着紧随其步入内。他走近一看,这新门主还未就位,威严气势却是摆的十足。不足四十的年纪,却着一身玄色的绸子衣袍,杏子形状的双目颇为锋利,子夜般深邃的瞳孔仿佛直直可以射出冷箭一般。此刻坐于正位,左右两侧分立各四名弟子,各佩戴兵器,目光俱是警惕地看向四周。
“颜师兄”,苏绿幻轻唤一声,颜慕白循声一望,不由得心口一热。他微微笑笑,回过头对着威严的门主说道:“在下颜慕白,执剑山庄门下,祝贺靳门主荣登之喜。”
天弗门新任门主靳松,师承沈业,自传出死讯以来不足一月,新门主就尘埃落定,可见此人手段定然十分高明。这沈业别说是尚未证实身死,就算真的已经入了黄泉,见到门下之人如此不念旧情,怕是他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了。
“颜少侠,客气,刚刚听你几位师弟妹已经提起过你,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请坐。”
颜慕白执手一揖,快速地落了座。
新门主说道:“这几日,门中来客甚多,如有任何差遣,请尽管吩咐门下师弟们,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靳门主客气的很,我等昨日前来,本该先行拜见,只是当时门主似有要事,未敢惊扰,这才呈上拜贴,等到今日。天弗门上下照看无一不到,多谢!”纪楚说道。
“纪少侠客
争斗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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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大典那日,这酒还没喝,就已经找到了机会 。
“哈哈哈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几声狂妄的笑声,一个浑身横肉面部粗黑的中年男子卷着袖子,恶狠狠说道:“这妖女自水路沿江而下,刚进此城就被我们逮了个正着,如今门主大喜,正好杀了此妖女为门主立威。”只见一群糙老爷们围住一个年仅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凶恶非常。那女孩峨眉下盈盈一汪水,小小的圆脸,白白净净很是可爱。身穿绿色蒙古族服饰,右手雪白的腕子上带着一只手镯,手镯外沿还垂着一只小小的铃铛。她冷眉呵斥道:“你们这群号称正道的无耻鼠类,欺负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害不害臊”
她双手被反绑,连动也无法动弹,似是被人点了穴。
只见一位右手执斧为兵器的男子站起来,双指朝着女子方向恨恨的说道:“你们草原一族,自立为什么鬼魅天阴,以毒害了我们多少中原汉人,你母魅凤,杀人吃人,我没说错吧。”
“正是,如今她爱女落于我们手中,此乃天意,正好杀了这妖女,让那什么天阴派也知道我们汉人不是好惹的 。”
“没错。”
“没错。”
一时间阁内人声鼎沸,已达沸腾。
执剑山庄一行人找到自己座位后,快速落座。
颜慕白左右前后瞅了几遍,发现这位置被安排的恰到好处,在角落里不甚惹人注目,上次来看到这里还有一扇侧门,很小,正好离他们几个人现在的座位很近,他心里动了动,然后抬头去看场内众人,阁内之人大多不认识,于是扭头问纪楚道:“这些人为什么非要杀这个姑娘,缘由为何”
纪楚凑近些,用手擦了下鼻尖,不屑道:“这女子母族害人不浅,听说她母亲是修炼什么天阴功之类的心法,需要吃人肉喝人血压制体内乱蹿的真气,是可恶,可是眼前这逍遥谷的老谷子一把年纪了却非要拿人家女儿的命来祭奠亡灵,未免有些无耻。”
颜慕白很是诧异,这世上居然还有需要饮食活人血肉才能练成的神功,想到那个画面不由得有些干呕。
苏绿幻赶紧端起一杯茶递到他左手边 ,道:“快别想了,去去恶心,给。”
颜慕白侧身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咽了好几口,这才将胃里翻腾的酸气压下去。
“我第一次听说这种功夫也是如此,在师父家中翻看医书之时倒是见过这种说法,许是中毒了也说不定。”
“中毒”颜慕白小声问道,
“嗯,不过也不确定,还是得给病人切脉后才能知晓。”
大殿之上,聚集了大约二十来号人,苏绿幻一一介绍到:“刚刚那个执斧头为兵器的是逍遥谷的谷主,人人称他为老谷子,他后面那几个弟子跟他一样,外强中干,最会笼络江湖人士,真与邪门歪道较量的时候,大多溜得比谁都快。听爹爹说,十七年前正邪两派大战,这家伙带着门下弟子居然诈死,来了招金蝉脱壳,各派损伤惨重,他们一门倒是人丁日渐兴旺。可若是这种鼓动人心,借花献佛的事情十之准有他们,我父亲向来不屑与之为伍,所以这次才会让我们前来。”
颜慕白顺着她的话去看那把铁斧,那斧头乍看并无什么,细看斧刃外侧都挂着细细的倒钩利刺,与之交战就算不会被凌厉的斧刃砍到,可是就算平行划过,怕也会立即鲜血涌出。倒钩入肉,那滋味!想到此处,颜慕白后背一凉,不由得怒目圆睁,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苏绿幻指着对面黄色和蓝色扶手椅上坐着的一排人轻轻说道:“左边是天心阁的,右边是灵犀宫,天心阁我曾见过那个黑汉,不是他们阁主,天心阁双生兄弟,兄长方不平任阁主,不知为何,已经多年不曾在江湖走动了,这兄弟二人外貌酷似,可性格却是一静一动,南辕北辙。想来阁主没来,这是他弟弟方不忌,这人看着凶悍,不过人却不错,他倒是真的肯为武林出力,可惜总是
幽谧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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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式开始,靳松走上高台,对着前任门主们的牌位缓缓跪下,左手伸出两指宣誓道:“众天弗门门主英灵在上,不肖弟子靳松自今日起接任天弗门门主一职,此后必当恪尽职守,严于律己,优待门下弟子,带领天弗门更上一层,誓将天弗门发扬光大。”接着门中弟子取下悬挂于鲵鹏展翅牌匾后的天弗门苍月宝刀,双手交于新任掌门, 除去了师父传位,这仪式倒也简单。
他转身左手执刀悬于头顶,门外天弗门弟子齐声呐喊:“天弗门”“天弗门”,一时间人声鼎沸,令人血脉膨胀。
他伸手示意众人安静后开口道:“鬼魅天阴,伤我同族,今日既得了这个机会,我们就在此将此妖女杀之,然后将她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以示我们正派人人铲除奸邪的恒心。”此语一出,阁中顿时沸腾。
纪楚刚刚端起的茶杯一侧,带着浓香的茶水湿了一片,他放下茶杯,拧了拧被茶水打湿的衣袖道:“看来这新门主是要杀鸡儆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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