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婚相看两生厌

    不等舒俊德开口，舒嘉芮却忽然笑了，她的手指轻轻在沙发背上轻点着，问道：“你们……到底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谁一口一句‘寄人篱下’把自己说的像是苦情戏里的女主角，其实心里早就把自己当做这栋别墅的主人了吧！”

    “舒嘉芮，你乱说什么！我和妈妈难道不是寄人篱下吗！我们说的有错吗！”

    “没错，你们母女如今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来自舒家，”舒嘉芮慢慢踱步走到樊庄雅面前，语气里是不加掩饰厌恶和恶心。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寄人篱下就要有个寄人篱下的态度！不要总是没完没了的卖惨，甚至还不如路边的乞丐！

    你们别忘了，当初舍命救我父亲的是樊伯伯，并非你们二位中的任何一个！

    说句不好听的，我父亲照顾你们是情分，不照顾你们是本分！况且，这些年在舒家得了多少好处，你们心理没点数吗”

    被舒嘉芮这么一提醒，舒嘉乔看向那母女两个人的眼神彻底变了，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们！

    是啊，若是真心觉得‘寄人篱下’，心中惶恐的人，怎么会说出这些话！

    探其原因，怕是如嘉芮所说，倚惨卖惨罢了。

    父亲有是把市中心的别墅拿给她们住，更是将生活费变成两倍的，如果是真如她们所说，很抱歉打扰他们一家，心里过意不去，那听到父亲这个提议不应该是更开心才对吗

    又怎么会是现在这副好像全天下都对不起她们的模样！

    唯一的解释，怕是这对母女真把自己当做舒家的一份子，准备取代他母亲和嘉芮的位置！

    舒嘉乔一阵后怕，猛然抬头，正好看到舒嘉芮的背影。

    瘦弱的肩膀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那样弱小，可就是这样瘦小的肩膀，却在整个南林集团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扛起了一片天。

    鼻尖忽然酸涩，喉结微颤，舒嘉乔忽然明白，他好像真的差一点就彻底失去自己的亲妹妹了……

    “俊德……你真的要我们搬出去吗成礼临终前的遗愿，你……”柳书芹哭出声，脸上满是悲痛的表情，后面的话仿佛因为巨大的难过而无法说出口。

    舒嘉芮口齿伶俐，在她说的话上过多纠缠肯定对自己没有好处，舒嘉乔看样子也指望不上了，于是她决定从最容易心软的舒俊德身上下手。

    可她忘了，道德绑架总有不再管用的那一天，尤其是当旁边有个明白人提醒的时候。

    舒俊德不容置喙道：“这些年来我从未忘记成礼的恩情和你当年带来的遗书。不过市中心的别墅比我们如今住的条件更好，也更方便，再加上两倍的生活费，难道这些哪里亏待你们了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你和雅雅现在就上楼收拾吧！晚上让司机开车送你们过去！”

    他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茶几上，“每个月的生活费我会按时打到这张卡里。”

    “爸爸！”

    “俊德！”

    不行！她说什么也不能被赶出去！

    “母亲……我们怎么办”

    “快去收拾东西吧，不然我帮你们收拾！”舒嘉芮挑眉笑道，余光却落在茶几上那张深蓝色的银行卡里。

    前两天还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一点征兆都没有，恍然间一切都变了样子

    为了成为富太太，为了做一个上流社会的人，她已经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毁了！

    樊庄雅和柳书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舒俊德却早已经起身上楼，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怎么办当然是走！”柳书芹阴沉着脸，还不忘拿起茶几上的银行卡，白给的钱，不要白不要！

    舒嘉芮，你给我等着！

    柳书芹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意气用事，所以强忍住情绪，走到舒嘉乔身边，抓着他的袖口，目光恳求道：“嘉乔，你去和你爸爸说一说，不让我和雅雅出去好吗雅雅之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现在正好嘉芮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不好吗”

    “舒嘉芮！”樊庄雅眸子猩红的盯着舒嘉芮，毫不意外，若她此时有猛兽般的獠牙，一定会将舒嘉芮咬的粉碎。

    樊庄雅这次真的快哭了，她想知道舒嘉芮到底给哥哥和爸爸下了什么药，让他们忽然就对她转变了态度！

    眼神紧紧盯着楼上某个关紧的房门，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可舒嘉乔只是面无表情的拿开她的手，“不管什么时候，父亲都从未亏待过你们母子二人，希望柳姨能好自为之。”

    等着吧，她早晚都要让柳书芹母女将这些年在舒家吞进去的钱都吐出来，一个字儿都不能少！

    六年前，她能将舒嘉芮赶出舒家，六年后，她一样可以！

    她的指尖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被掰断，露出粉红色的嫩肉，可她却并不在意。

    语毕，他回头看向舒嘉芮，面庞不似之前的冷峻，声音更是如春风般温暖，“走，上楼，去跟帮哥哥选几张照片，明天咱们去照相馆洗出来裱好，挂在客厅里……”

    “好哒”舒嘉芮跟在哥哥后面上楼，目不斜视将那对母女当做空气。

    客厅里安静的让人心头发慌，夕阳的余晖撒在母女二人身上，可是他们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




第171章 担负起这个家
    第171章 担负起这个家

    柳书芹和樊庄雅走的很快，也没带走什么东西，就像是笃定自己还会回到这里一样。

    晚饭很丰盛，不但有佣人做的拿手好菜，舒俊德更是亲自下厨做了红烧肉，还有口味独特的蔬菜沙拉。

    和爸爸哥哥在一起，没有柳书芹和樊庄雅，这是舒嘉芮六年来做梦都在想的情景。

    她忽然有点想哭。

    晚饭过后，三个人坐在客厅，舒俊德和舒嘉乔问了舒嘉芮很多关于这六年中的事情。

    舒嘉芮给他们说了很多自己如何与艾里克相识，如何与童幼南司徒美相识，又如何一步步成为‘ara’的过程。

    反倒是对中间的苦痛一笔带过，千钧一发的情景更是提都没提。

    可即使这样，舒俊德和舒嘉乔依旧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本来是应该在他们羽翼下成长的小姑娘，却被迫从高空中摔下，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了，变成如今光鲜亮丽的样子。

    填满心中依旧是悔恨，嘉芮她本来没必要手这么多苦的。

    “都是我，我……我怎么能宁愿相信外人，也不相信我妹妹呢”舒嘉乔痛苦的将脸埋在掌心里，有些不敢去看舒嘉芮的眼睛。

    “是爸爸不好。”舒俊德长叹一声，“怪我啊！”

    舒嘉芮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得包包里的手机在震动。

    拿出来，看到显示屏上的号码，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站起身出去接电话。

    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她才慢吞吞的摁下了绿色的接听键。

    “喂”

    “九点十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的男声冷的不像话，像是家长阴沉着语调准备训斥晚归的孩子。

    舒嘉芮头皮发麻，但还是大着胆子将手机拿离耳边，对着话筒断断续续道：“啊……你说什么……我这头信号不太好……听不清楚诶……回头有时间再联系啊……”

    然后‘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在院子连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一下心情，舒嘉芮才重新回去客厅。

    等她回去的时候，舒俊德和舒嘉乔已经将心情整理的差不多，再没有露出愧疚的神情。

    平常、自然，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记在心中便好。

    舒嘉乔走过来，“你的屋子哥哥还没有收拾好，要不你晚上就在我房间睡吧！你睡床，我打地铺！”

    “好呀！”舒嘉芮笑眯眯的。

    “那就这么定了，都累了一天，今天早点睡吧！”舒俊德揉揉嘉芮的发顶，“以后有什么需要，遇到什么难题就来找爸爸或者你哥哥知道吗不要一个人扛着，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好！”

    “恩。”舒俊德点点头，去了卧室。

    月光顺着窗户打在屋内，泛起银白色的光。万籁俱寂，路灯也悄悄灭了。

    “嘉芮，你睡了吗”舒嘉乔躺在地铺上，正对着舒嘉芮，轻轻开口问道。

    “没有。”舒嘉芮一边回答一边摇头，原本平躺的身子也侧了过来。

    舒嘉乔抿抿唇，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问道：“这六年在意大利……你是不是恨死我和爸爸了”

    异国他乡，收不到生活费，联系不上家人，在古代这是对罪人的刑罚！

    “没有‘恨死’，不过也是怨的。”舒嘉芮重新变回平躺的姿势，目光聚在天花板的吊灯上，启唇。

    “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罪大恶极的坏事，要被亲生父亲，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赶出家门。我也不知道柳书芹和樊庄雅做了什么感天动地的好事，可以被你们接纳。”

    “后来我想，或许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吧，当初发生那样大的事情，你和爸爸怪我也是正常。”

    淡淡的静默在空气中流淌，舒嘉乔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完全不怪吗

    不，是有埋怨的。

    直到今天他都能回想起那个下午，在门口看到好多辆消防车，浓烟滚滚的样子。

    最开始他是一直无视这两个人的，只是觉得家里多了一副碗筷而已。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几乎下意识的就将怀里惊吓过度的妹妹推开了。

    书房里充斥着灰蒙蒙的烟雾，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蒂满的都快要溢出来。

    然后，他第一次看到父亲崩溃了的样子。

    那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开始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担负起这个家了。

    他和爸爸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有人抬着一句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出来，问爸爸：“你是户主吗”

    后来处理完妈妈的后事，经过警察多方询问，最终确定是舒嘉芮将放大镜放在了窗户边，造成意外失火。

    活力无限的父亲变得颓唐抑郁，乖巧可爱的妹妹变得沉默寡言。

    他和爸爸难以迈过心中的那道坎，而舒嘉芮自那场大火后再也不肯说一句话，只有在心理咨询师来到家里的时候，会疯狂尖叫着将人赶出去，性子变得越来越阴沉！

    父亲仿佛也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那个总是被妈妈拉着保养的男人，脸上开始出现深浅不一的皱纹。

    直到有一天，他被叫到父亲的书房。

    舒嘉乔记得自己当时茫然的看着那具尸体，怎么也不敢相信担架上黑黑的，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会是他母亲。

    “是。”

    从指间到嘴唇，全身都在颤抖，嘴角绷得死紧仿佛随时会裂开一样。

    他每一次看到樊庄雅头上的劣质蝴蝶结，闻到柳书芹身上的劣质香水味，都觉得讨厌。

    那天父亲对他说了很多话，给他讲在部队樊伯伯是如何如何的关照他，当年那场生死攸关的情景到底有多危急，事后樊伯伯又落下了什么样的病根。

    直到柳书芹母女带着樊伯伯的遗书到来，父亲不得不强打起精神担下这份责任。

    他不能相信，不能相信导致母亲意外去世的元凶，竟然是他从小最疼爱的妹妹！

    嘉芮浑身脏兮兮的，坐在外面一直哭一直哭，嘴里不停的叫‘妈妈’。

    不对啊，他妈妈最爱美，最漂亮了，这个黑乎乎的人是谁啊

    在他的心目中，母亲和妹妹才是全世界最好看最可爱的，谁都比不过。

    “来认一下这位死者是不是你的妻子。”

    从小他最崇拜的、顶天立地的、像是超人一般的男人此时正佝偻着腰，双眼无神的缩在办公椅里，颓废的如同旧时碟片里的老烟鬼。

    他看着父亲的嘴唇机械地一张一合，忽然明白这个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

    从那之后，原本欢声笑语的家就变得如同死水一般，凶手和受害人家属共处一室，压抑的像是一间炼狱。



第172章 隔壁村王老六
    第172章 隔壁村王老六

    此后，他一改之前的小孩子气，再不喜欢也逼着自己接纳柳书芹和樊庄雅母女，不再让父亲难做一点儿。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接纳了她们，接纳到任凭妹妹被赶出家门也无动于衷，以为只要给钱就好，甚至粗心的从来没有想过飞去意大利看看他妹妹到底过的怎么样。

    舒嘉乔神色痛苦的将头埋在枕头里，一万句对不起也抵不上他如今的悔恨。

    借着月光，舒嘉芮侧过头看到哥哥的动作，淡笑一下，“一切都过去了，看我现在也好好的不是吗总归是我造成了母亲的意外，若是换了我，可能也不会比你们做的好多少。”

    舒嘉乔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微微抿了抿唇，掀开被子坐起来，直勾勾的看着舒嘉芮，郑重无比的说：“那件事也不是你想的，妈妈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一家人现在的样子，”

    他盯着舒嘉芮，认认真真的说：“所以，嘉芮，从今以后我们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一家人好好生活好不好”

    泪水缓缓从眼眶滑落，无声地落在枕头上。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任何一点声响都好像被放大了无数倍。

    过了很久，舒嘉乔才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好。”

    简氏老宅。

    阿深提心吊胆的站在简夺身边，脚下正是刚被少爷摔烂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