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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宋默然





宋阀 第001章 五百英豪皆成空
雨,淅淅沥沥从天而降。
西北路永镇军一带的山野被雨水浸湿,小股的水流渐渐在一些谷地汇聚,逐渐形成一湾河水,沿着恒山、宁武一线蜿蜒流淌,所经之处无不尽显盎然生机。
雨声刚停,日头便从天际冒出来,天地间水汽蒸腾,西北榷场内难得有了一丝空闲,东南角的卫所哨楼子里竟然破天荒没有半个人影,天知道守备的士卒躲去了何处,监司衙门搭建在榷场内一片开阔地上的瓦舍门前不知何时摆放了几张条凳,有穿着公服的监官懒洋洋的躺在上面,几个小司役穿着皂衣围在周围,唧唧咋咋不知在吵吵着什么。
榷场内人人都显得安逸与恬淡,唯独监司大人马元义这时候却半点闲情逸致也欠奉,他极为严肃的捋了捋灰青色官服上的横澜革带,又伸手将头顶幞头官帽理正,这才走到四马并拉的车驾前,向卓立在车前的中年男子行了一礼,恭恭敬敬道:“大人,下官西北榷场监司马元义,奉命在此等候,请大人尽管差遣,下官必定尽全力完成大人交代的事务。”
马元义看得出中年男子并非是真正的主事人,车厢里应该静坐着真正的贵人,但贵人不愿下车,也不愿出声,马元义自然不会傻到去惊扰对方。
中年男子淡淡地瞧了马元义一眼,他并未刻意表现的过于高傲,但他还未开口,马元义便感到一阵迫人的威势在无形中扩散开,久处高位已经让中年男子修成了这等气度。
“陆扬原野一役……”中年男子提起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圣上御驾亲征,殿前都丁奉如却轻敌冒进,昭烈军惨中辽夏埋伏,五百敢战士为救圣驾拼死阻敌,终究落入重围。先是被五千西夏兵围住,而后辽皇迅速亲率黑狼兵围剿,敢战士才最终全军覆没,圣上御驾得以逃返真定府,昭烈军在云州地界上弃尸两万,一部跟随圣驾逃返真定,另一部四散逃往晋阳。”
马元义感觉到额头有几滴冷汗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
中年男子只是顿了顿,又道:“在奴兵队伍里最精锐的战士中又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才能成为敢战士,个个都是在鬼门关闯过无数遭的凶神,要知道只要是打仗,奴兵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当肉盾使,能从奴兵队伍里存活下来的人可不简单,后来成了敢战士,那就更了不得。”
中年男子再次停顿下来,眼神看似无意的瞟了马元义一眼,问道:“马监司,辽国的黑狼兵纵横草原,却独独对敢战士忌惮不已,你可知其缘由?”
马元义的神色微凛,但不敢怠慢:“下官以为,敢战士悍不畏死,个个都极为勇武,作战时不接命令绝不后退,此为一大因素。”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不作评论。而后他突然皱紧眉头,狠狠说道:“殿前都误国,丁奉如当诛!”
“大人!”马元义忽然有了一丝警惕:“下官……似乎还没有跟大人一同议论朝政的资格。”
这是在挖坑给他跳?马元义心里如同明镜,对即将接到的任务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按说上面要交代公务下来,似乎完全没有先把他绕进去的必要,毕竟他身为下属,必须无条件的去执行才对,除非……对方认为这次任务他极有可能会抗命不遵?
马元义的心扑通狂跳了数下。但对方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几乎在同一时间便继续道:“敢战士曾立下功勋无数,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连辽国精锐黑狼兵也屡次在其手下吃了大亏。而敢战士之所以有如此战力,实际上与其奴兵的身份大有关联,要知在奴兵眼中,战场上唯一的生路便是取得胜利,因此他们必须每战必用全力,置诸死地而后生,活下来的人积累了大量经验,到后来反而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感受到乐趣,他们是以一种享受的姿态来迎接每一次战斗,如此气质,谁能与其争锋?只可惜十年来方才集齐一营五百人的敢战士,如今竟已烟消云散,只怕日后提及黑狼兵,昭烈军上下无不胆寒,这仗也没法再打。”
本朝自显王继位始,便开设殿前司,与侍卫司分统禁军,掌殿前诸班直及步骑指挥名籍,总管其训练、统制、轮番扈卫皇帝、戍守、迁补、赏罚等政令,实际上便是帝国的军部。但帝国自太祖开国以来,便奉行文尊武卑的治国方略,致使如今统领帝国军部的非但不是军职出身的将官,反而是随了圣上喜好的那一班子佞臣。这些人文不通武不略,唯擅钻营,实乃蛀虫。
马元义心头巨震,身体里似乎有一丝热血被人调动了起来。大概是觉得火候已经足够,中年男子停住口,向后退了一步,转向面对马车车厢,“大人,可以了。”
车厢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马元义立时将头低得更低。这是……一位女贵人?
“马监司。”女贵人终于开口。
“下官在。”
“大同府,如何能去?”
“回大人,恒山隘,宁武关出云州,可抵西京。”马元义确定的回道。
“唔……”女贵人稍稍停顿下来,似乎大人物说话用辞都有这种深思熟虑的习惯,“没有关防、不能惊动卫戍军、永镇军、晋阳边军,其中还要带上两个女子,且要安排好归路,同样不能惊动卫戍军、永镇军、晋阳边军,马监司以为该从何处走?或者,是马监司觉得何人能带着我们走?”
在女贵人说到一半的时候,马元义已经汗如雨下……他当即跪伏在了地上,等对方说完,一张脸已经变得铁青。“大人,敢战士随圣驾退返真定府的不过十二人,大人何其忍心让敢战士绝了香火啊!”
“马监司!”中年男子严厉开口:“除了敢战士,你以为还有更好的人选?据我所知,敢战士个个都是绝不会怯战的真正勇士,莫不是做了官,脱了奴籍,这富贵日子已经磨平了你们身为敢战士的傲气?”
“即便是敢战士!”马元义终于愤怒:“也是九死一生!那里可是宋辽夏三方交接处,要避开帝国军方耳目私下越境,甚至是要潜入大辽的西京!谈何容易?且不论大同府有辽国驻军八万余,辽国黑狼骑兵斥候乃天下第一精锐,仅凭十二个敢战士,如何能穿越层层敌我防线?”
“马监司。”女贵人的声音逐渐变得严厉:“若是我告诉你,你们的大人,没有死……”
“什么!”马元义惊呆住,突然不顾一切的从地面上跪伏过去,口舌瞬时变得无措:“大人……大人他……”
女贵人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戏谑:“敢战士,果然个个都是些了不得的人物……西京府外大草原上发生的那一场战事,虽说是咱们圣上亲率大军出征,却不幸遭了西夏和北辽的阴谋,大军没撑几天就溃败了,兵败如山倒……那天草原上到处都是咱们宋军的尸体,连圣上也险些遭了冷箭,后来还是五百敢战士的头头,也就是你家大人,他领着五百敢战士拼死替圣上和朝廷大臣们殿后,最后圣上才脱了险。”
“你家大人,倒是一个人物。”女贵人语气中的嘲笑意味越来越浓:“只可惜永远是那般自负,又是那般逞强……不知上天究竟是否公允?他死便死了,却又为何活了过来?那等子伤势便是受在猛虎强龙身上,怕也是没有半点生还的希望,偏生他的骨头倒是真正的傲气,被他硬生生的挺了下来。”
女贵人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冰冷:“只可惜生前他是个奴隶的身份,险死还生之后却又再也不能见得天日,他不肯听了我的劝,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马元义这时候已经再也听不出其他,也顾不得女贵人言语中对自家大人的不敬,他几乎热泪盈眶的问道:“大人,求您告诉下官,我家大人如今身在何处?”
女贵人叹息一声:“若是告诉了你,你待如何?告诉世人你家大人尚在人间?给殿前都一个垫背入罪的台阶?抑或是让他再次活在黑暗之中?”
马元义呆若木鸡,浑身无力险些瘫软:“那……大人可否告知下官,我家大人是被何人所救?”
“救?”女贵人若有所思,喃喃道:“也对,他死了却还活着,这是否算是一种救赎?只是我又怎能告诉你是何人救赎了他?”
她停下来,许久才用一种似乎低不可闻却偏偏又能被马元义听得一清二楚的低沉声音说道:“这天下,能让他重新以他原本的身份活着的人,或许只有圣人?”
……
……
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即将散尽,久违的凉风席卷了一阵,榷场以南二里地外的卫戍军驻地里亮起了灯火。马元义独自蹲坐在榷场卫所东南面的一处哨楼上,眼神牢牢地盯着遥远的北方,像是期盼着什么人的远归,眼中尽是一片迷蒙。
对面卫戍军营里冒出一道黑影,半柱香时间后,有人骑着马来到一座小山坡的最高处,端坐在马背上和马元义一样凝视北方。
马元义抬眼过去,恰好瞧见那人转头过来,他终于忍不住,朝地面上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向对面那人吼了起来:“娘的,就知道你跟老子一样舍不得!”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山坡上那人似是听到了马元义的呼喊,远远的有一道悲沧的声音随着微风传了过来:“马蛮子,你再叫的大声,大人他也回不来啦。”
马元义顿时热泪盈眶:“赵小五你酸个卵,大人天生属狸猫,有九条命,哪那么容易挂掉。”
马背上的人掏出一袋皮囊,将盛满的酒水向天地间洒去:“菊花酿啊,只有英雄如大人才配饮用的好酒,大人,多来点……”
“呀……啊!”胸腹间的空气被悲恸的吼声生生逼出喉咙,马元义像是有极大的怨念,坚定如同顽石般的西北汉子仰天长嘶:“狗日的北辽人,我马元义日你祖宗!”
像是受到了感染,马背上那人深呼口气:“狗日的西夏人,我赵小五干你老娘!”
两条汉子同时落泪,孤独如西北恶狼般的声音在原野上响彻环绕,一直传到了远方。




宋阀 第002章 姑爷姑爷准姑爷
“大热的天儿,说了不许开地窖的门,哪个不长眼的又犯了忌,害得地窖里存放的冰块险些尽数化成了水!要是老爷夫人吃不上冰镇的荔枝,埋怨下来,我看我们哪个逃得了干系。”女子叉着腰,手里攥着一抹方帕,气呼呼说着。
“还不是那个怪胎……”另一个女子的声音顿了顿,又再响起,只是声线变得低沉许多:“不知他到底得了什么疯病,说是遇热就遭不住,害得我不得已打开冰窖搬了好几块冰到他房里,那人行为举止这般古怪,可苦了我们这些负责伺候的,偏偏休养这么些日子竟还不能下地,害得我今早竟被大小姐训斥了,责备我们照顾不周……听观里的道仙说,那人只怕是中了邪!”
有人走过院中,听到两个女子的对话,秀眉不由皱到了一起,隔着院墙略带严厉地道:“紫环、玉珠,嚼烂了舌根可没人替你们治得好,他再是古怪,终究是府上的……姑爷,要是被大小姐听见,能讨得了你们的好?”
“晴雯姐……”
“也不是……只是冰块没了,大夫人又要吃些冰镇的荔枝……”两个声音吞吞吐吐地回答。
“送去少夫人那的荔枝还余了一份,去我房里端了,给大夫人送去罢。”被叫做晴雯的女子一边吩咐,一边望向不远处的厢房,不由稍稍叹气。
那两人嘴上答应着,这时躲到别处,其中一个长相青稚名叫玉珠的丫头却立即鄙夷地议论起来:“什么狗屁姑爷,听说以前不过是晋阳府里潦倒的穷酸,不知是得了祖上国公府几代的恩荫,打小便与我家小姐订下了姻亲,成了咱们苏府的准姑爷,可惜他天生命薄,国公府的爵位并非世袭,老国公过世之后他家就中落了。
实际上那人的身份来历着实不明,说是晋阳府人士,偏生却没几个人认识,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听国公府旁系的人说,原来过世的老国公的确是有一个直系的嫡孙,但小时候便被人拐走,已经多年没了音讯,如今那人才辗转归来,连国公府的人都不太承认于他。
另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便是叫做紫环了,她的容貌略显成熟,与那年龄相差不远的玉珠同样生得十分清丽,两人年纪虽不大,但倒是有几分美人的胚子。
紫环接口继续嚼着舌根:“可不是?那人好像是被人丢在府门前的,初到咱们苏府时便昏迷着,浑身上下都是伤,大管事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撵狗似的都撵不动,却不知他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件事竟让大小姐知道了,大小姐心善,便连忙叫下人们将他抬回府里救治。
哪知这一救,竟救出一个天大的笑话来?原来那人身上,竟带着一封书信、一颗沾满了血迹的官印、一颗质地上乘的玉佩,而且……那封书信竟还是一张姻亲文契!更荒谬的是,那纸文契上竟写的是咱们家的大小姐……”
玉珠张大了嘴巴,做出一副震惊的样子,道:“可不是?那文契是咱们家府台老爷多年前与老国公立下的婚约,那婚约所指的对象便是咱家大小姐与那人!只是那人消失了多年,原本都以为他早已不在了人世,谁知道竟突兀的出现?而且还是跑到咱们苏府来?”
紫环叹息道:“哎,谁知道呢?剩下的可就只有那些人们的猜测了,有人说原来那人被拐走后是被人收养了,还说那人被收养之后倒是读了几年书,可惜文才又差,参考了多次竟连府试这一关都过不了,后来他心知自己文途不就,竟恬不知耻的弃文从武,想了从武职上入手的法子,花银子谋了个军官的差事,只怕是想做官却得了疯症,哪有一介士子却毫不知羞的去做了军职的?
更可笑的是,他手无缚鸡之力,卜上战场就手足发软,便仓惶逃走,却不幸半途被辽人重伤,好不容易保了一条命下来,连收养他的那户人家都怕被他连累,将他赶出了家门!最后才将他丢到咱们苏府,还留下了那些书信,却是想撇清与他之间的关系。
虽说那些都是别人的胡乱猜想,但他身上却的确是被刺过青的,只怕真的成了走投无路的逃军也说不一定,偏生他脑子还算好使,临死前竟还知道叫人给他送到咱们苏府门前躺着,竟真让他找见了大小姐,但我估摸着他就是仗着与大小姐有份姻亲才刻意逃到咱们苏家来的……若非老爷得知了此事后立即出面替他挡着,他早就被官府捉去治了个临阵脱逃的罪。”
虽说即便咱们苏家收留的是一个逃军,量这晋阳府地界里也没人敢说三道四,但那人总归是个烫手的山芋,就连素来不和的大夫人少夫人这次也是一同反对。哪知道大小姐就是为人太过心善,不但把他带回府上救活,还花银子给他治病!咱们老爷那么精明的人,竟不知为何就允了。”
“这事我知道,那次我在前厅伺候,听见老爷和大夫人说话,大夫人吵着要撵人,老爷却劝着说,那人如今虽有可能成了逃军,但有那等惨烈渗人的伤势,又是和大小姐定了姻亲的人,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后来老爷见大夫人仍旧死活不同意,才发了火,质问大夫人说,如今那人身负重伤,若是见死不救是为不仁;且当初又的确是立下了姻亲文契,若是将他撵走,岂不是恰好落了人们的笑柄,背弃了与老国公立下的盟约,是为不义,这等不仁不义之事若是传扬出去,那还了得……后来大夫人脸上就变了颜色,没过多久竟也不敢反对了。”
后来,声音停了。只听到低微的一声念叨,却也不知发自谁的口中:“那人当真好没脸没皮,如今整个晋阳府都知晓了此事,大小姐莫不是真得嫁给那等无耻之徒不成?老爷最在乎口碑名声,今趟只怕也不敢当众毁约,就是苦了我们家小姐呢。”
紫环和玉珠口中所说的那人,此刻正坐在一间古朴的厢房里——雕花窗格将阳光阻挡在外,房间内显得有些阴暗。古色古香的茶几上摆放着几块儿臂见方的冰块,被用来降低室内的温度,厢房中有桌椅、床榻等各式家具,大多质地上乘,花式巧妙,极为入眼。
先前门外两个小丫头的对话,他明明听在耳中,却如同在云雾里,半点也摸不着头脑。此刻他端坐在一张三足圆凳上,精赤着上身,胸腹背脊处缠紧了白色的绷带,双眼凝视着一面铜镜里的自己,渐渐的入了神。
他叫林靖,原本只是一个乡镇上的年轻小子,后来因为家里经济困难的原因,没有读上大学,便去参了军,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做了整整十年的文职士官。新兵的时候因为家里在部队上没有什么关系,便被人分配到最苦最累的工兵连,还时常被一些性格暴躁的老兵欺负。但他骨子里性格比较坚韧,自尊心又强,最后苦苦撑了两年,总算通过自身良好的表现转成了士官。
成为士官之后,林靖渐渐学会了在部队中生存的方式,他先是成为了工兵连指导员的文书,而后再经过指导员的推荐,被师部机关选中,成为了师部领导办公室里的文秘,实际上就是负责首长生活起居、保障领导开展日常工作的后勤公务人员。
没想到这文秘一做就是数年,期间他所负责的首长从一介副师级军官干部最终一步步高升到正军职,他也通过自身的努力,赢得了首长的绝对信任,顺利从一级士官签约到了三级,他还率先入了党,获得了多次表彰,首长还鼓励并帮助他积极学习文化,做好日后考取军校的准备。
然而部队是个名副其实的大熔炉,它有时候充满了朝气,但有时候却又极其阴暗。就在首长升任某集团军军长前往该部队上任的途中,却突然遭到两名手持81-1自动步枪的匪徒袭击,很明显是该集团军中有人极不愿意看到首长成功上任,悄然部署了一出狠辣的暗杀行动。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就不是林靖一个小小的士官所能知道的了,毕竟这种事,有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说出来也很难有人相信。
首长一行一共有三辆轿车,首长坐在第一辆车中,当场被枪击而死,当时林靖正陪同首长的妻女坐在另一辆车上,与第三辆车上的人一起暂时幸免于难,但对方却没有放过首长家人的意思,杀死首长之后竟未离开,而是朝林靖所在的汽车猛烈开火。
林靖很难理解当时他自己的反应,因为原本他可以下车逃往公路两侧的密林,但他却留了下来……他虽然是个当兵的,却一直是负责文职工作,以前在工兵连的时候除了架桥、修路就是参与部队基建,基本上连枪械都没有接触过,更没有和匪徒搏斗的本事,但他却不知道当时从哪里来的勇气,也许是想替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首长做点事情,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至少要保护好首长的妻女。
在最后关头,林靖选择了极为笨拙的方式,他将首长妻女扑到在汽车后座,用身体牢牢遮掩住她们……
他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上到底被子弹射穿了多少个窟窿,但他至少在临死前看到第三辆车上两名配枪的警卫终于把手枪上的空包弹卸下来,换上了真正的弹夹,然后两边便是枪声大作。
再后来,那个世界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了。
记忆如同一场梦,刻印在脑中,尤为真实,但林靖此刻却窃以为自己是真的在做一场春秋大梦。
他死了,清晰的记得自己必死无疑,但他又活了,匪夷所思的活着。他的灵魂,已经占据了一副新的身体,使他成为了另外一个生活在陌生世界里的人。
身体是别人的,思维和记忆却是自己的……
铜镜里是一个少年人的面孔,面色略显苍白,五官还算端正,面相略显青稚,看起来年纪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林靖自然也不清楚‘自己’的真实年龄,但令人惊奇的是少年的体格,明明是一副年轻人的模样,身体却异常魁梧,骨肉将罩在少年身上的衣衫撑起来,使他整个人竟显得有些肥胖。
在外人眼里看来,会误以为他长得好一身肥肉,就连林靖最初也颇为失望,毕竟谁也不想变成一个其貌不扬的胖子。
但是在一次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林靖却看出这副身体却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林靖毕竟是一个当了十年首长文秘的士兵,控制感情的本事和他原本的心理素质已经造就了他对陌生环境极强的适应能力。
眼前的一切都不是虚幻,而且不能用科学去解释,但是对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的林靖来说,内心其实已经变得格外强大,不管事情有多么诡异,到最后会有什么结局,但最坏的结果不外乎就是再死一次而已。
死亡,谁都不敢说不害怕,林靖乍死复生,反而对生命起了一种格外眷恋的心理。
能重新活着,真的很美好。
“公子,婢子是府上的大丫鬟晴雯,厨房里替公子熬好了汤药,婢子便替公子送了过来。”房门外这时响起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将林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宋阀 第003章 苏府晴雯老疯子(1)
听到女子叩门的声音,林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些画面。
数日之前,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血泊之中,起初他以为是因为枪伤的缘故,但后来他才渐渐发现,自己身上的确有许多伤口,却都不是枪伤。伤口密布全身各处,足有十余道之多,看起来像是被人用冷兵器以刺、砍、劈的方式弄出来的,而且伤势十分严重,他只清醒了一小片刻,便陷入了反复的昏迷中。
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被人挪动过,后来等真正清醒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了这个苏家府上,后来才知道有人将伤重昏迷的他丢弃在了苏府门口,是苏府的大小姐苏允儿下令救了他。
他完全记不起‘自己’的身份,因为他苏醒的时候便没有继承到这身体里的任何记忆。唯一的一个巧合,就是从苏府中人口中得知,这身体曾经的主人竟也是叫做林靖。
外伤使他数日时间里连走下床榻的力气都没有,直到这几日方能勉强下得床来。但真正令人苦恼的还不是这些外伤,而是他似乎还患了一种极为古怪的疾病,具体表征就是身体非常怕热,一旦周围环境温度过高,他体内便如同有雄雄烈火在燃烧一般,难受到了极点,从而导致浑身乏力,虚汗长流等状况,所以看起来他的身体虽然壮实得如同一个小胖子,但实际上却外强中干,每次照镜子时都能看到他的脸上毫无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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