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非匪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一北乘风
“前两日的书信,你也瞧见了,那并非玩笑话。”
凌越负手站在他面前,明明是来劝求人的,但气势丝毫不弱,大有你不答应也得答应的意思。
柳亦奇这才想起那被他毁去的书信,原以为是个圈套,没想到这凌越竟然是真的要将皇位让与他。
他盯着凌越看了许久,但那张脸上除了冷漠还是冷漠,丝毫瞧不出东西。
思量了一会,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怎么都出不来声,便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十一见凌越点头,他才伸手将柳亦奇的哑穴解开。
“越王究竟是何意”柳亦奇开口便问,这般好事怎会轻易落在他的头上。
“孤人已经在你面前,若要诓你,何必冒这个险。只问你一句,这江山你要或不要”凌越并不想多说,一针见血点明问题。
柳亦奇很是为难,这偌大的天下他怎么可能不想要。但凌越这番动作到底为何,他摸不清楚,心里没底。
万一突然变卦,他可不就小命难保了。
“自然想要,但这皇位怕不是那么好坐的,越王应该也是明白的。”
凌越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孤会助你上位,即便名不正言不顺,孤也会替你正名顺言。”
柳亦奇大喜,凌越向来都是说一不二。有了凌越这个保证,他心中踏实多了。
刚想回话,又听见凌越接着说道:“但有一个条件,孤要嫣儿的骨灰。”
“可以,事成之日双手奉上。”柳亦奇笑着说道。
听见柳亦奇应了条件,凌越也给了他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年关之日,孤在皇城等着。你若来,那位子便是你的。”
话刚说完,十一就扔给柳亦奇一块令牌,上头刻着一个“越”字,刀锋凌厉,入手却已经十分光滑,想来是制了很久了。
待他打量完令牌再抬头,不过数息的时间,寝殿中便只剩下他一人。
外头的守卫,一直到他们离开也没发现不对劲。柳亦奇真不知是凌越二人武功太高强,还是这些侍卫太废物。
经过这番交涉,柳亦奇相信凌越是真的要将江山让给他。但年关登位这事,必定不简单。
且不说那些大臣认不认他这个新帝,毕竟有凌越在,他们就是不想认也得认。
最大的麻烦是那个传言死在凌越手里的凌煜,因为据他所知,凌煜并没有死。
这个皇帝,他前几次入皇城赴宴时,曾见过。虽然凌煜对风玄国一向很宽容,但柳亦奇能查觉出这是一个喜怒无常且心思颇深的男人。
若是凌煜返回来抢夺皇位,凌越怕是不一定玩得过他。
距离年关只余十来天,他得好好打算一番。机会虽然难得,但也不能贸然豁出命去啊,毕竟结果仍是未知。
隐待在玉阳殿内的两日实在难熬,一面装作悠然闲适的凌越,一面心里总惦记着主子到底去风玄国做什么。
陆少陵也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日常熬了药让内监送来,不过已经换作了寻常的安神汤药。
还梦来和萨法郎可不能白白浪费了,尤其是这还梦来,可是花了他不少心思才调配出来的。
因着不是真正的凌越在宫里,隐也不敢叫陆少陵来诊脉,正好乐得清闲。
凌越带着人从风玄国皇宫出来,风尘仆仆地赶了一天,确实有些累。他们在城里寻了一家客栈,好好歇息一晚,明日便启程回去。
客栈的上房条件不错,虽比不得皇宫,也比艰苦的西南要好得多。炭火也一直燃着,隔绝了外头的寒风。
凌越并不挑挑拣拣,利落地铺好床,躺了上去。
今日凌越并未喝上陆少陵的安神药,起初他只觉得有些不适应,心头总觉得闷闷的。喝过几杯热茶,这种症状便消退了,凌越便没在意。
太久没有赶过这么长的路了,凌越躺在床上,不一会便沉入了睡梦中。
只是,今日这个梦似乎不太一样。
他听见布帛被撕扯开的声音,和一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哭喊,她喊着:“不要~求你了!不要碰我~求你放开我!”
这个声音很熟悉,他似乎听到过。
当凌越努力地睁开眼,想去看是谁的时候,眼前依旧是漆黑一片。
突然,声音消失了。黑色慢慢褪去,凌越的视野中升起大片浓密的白雾,白茫茫的,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凌越~”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好像说话的人就在他身旁一般,“知道吗我一直在等你。”
梦中,凌越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但他一点都不怕。
因为凌越听见的是柳嫣儿的声音,手指轻轻地拂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尖以及嘴唇。
那冰凉的感觉沿着他的下巴继续往下移动,最后停留在他的脖颈间。
“嫣儿~”凌越难以抑制地喊了一声,声音都有些颤抖。
下一刻,那近在咫尺的感觉消失殆尽。凌越伸手在白雾中一顿乱抓,除了雾气什么都没有。
这恼人的白雾完全遮蔽了他的视野,凌越在白雾中缓慢前行,恍惚间似乎瞧见前方有一扇深色的门。
他终于走到门前,甚至都没注意门头牌匾上的题字,不假思索地就推开了门。
门后是他日思夜想的柳嫣儿,凌越开心地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柳嫣儿一身白裙,只简简单单地上了妆,但在凌越眼中却敌过了世上所有的美人。
“嫣儿~”凌越又轻轻喊她,却不见她回应。
柳嫣儿从箱子里取出一匹素色绸缎,面色平静地挂上了房梁。
凌越大惊,想拦住她,但却扑了空,只能眼睁睁地看她穿过自己的身体。
“不可以!嫣儿!”任凭凌越如何叫喊,柳嫣儿依旧踩上了圆凳。
凌越整个人已经快疯魔了,他一次又一次地去抓柳嫣儿的腿,却一次又一次地从她身体上穿过。
“凌越~”柳嫣儿的声音突然响起,他连忙向上看去,期待着什么,却被下一句击得万劫不复。
“凌越啊~是你杀了我”
第一百三十八章 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嫣儿!”
凌越大叫着从梦中惊醒,躺在隔壁的十一几乎是立刻推开了房门。
“主子”
他看见凌越坐在床榻上,低着头,借着些窗外的月光,大概能看清他的表情。
那是十一从未在凌越脸上见到过的迷茫与痛苦~
房内静寂半晌,凌越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一样:“出去。”
话出,十一便转身出去了,这是他一直遵守的规矩:不问不说,只是听令行事。
夜还很长,远远能听见巡夜更夫的声音,三更刚过。
清亮的月光映在凌越的侧脸,没有温度。他闭了闭眼,仿佛梦中那冰冷的感觉又出现了。
终是没再躺下,凌越不敢再睡,他怕再一次梦见。
凌越开始受折磨的时候,演武场的动乱计划也开始了。
秦月夜里悄悄地将一封书信塞在教头衣服里,上头列举了凌越种种不好,杀弟卖国,不理朝政,不体恤百姓。
桩桩件件,有真有假,但也足以让教头看了气得冒火。
行舟作为有经验的那个,跟云藏打了招呼,把阿毛也拉来帮忙了。
翌日,教头抖落着衣服要披上身的时候,那封信便自然而然地掉在地上。他捡起一看,越看下去,面色是越来越难看。
他一是不相信凌越会这样做,二是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空穴来风,他又不得不怀疑起凌越来。
教头是凌越镇守西南时,收服的第一批西南汉子。那时候的凌越与他们同吃住,共进退。
南蛮曾有几次凶狠地进攻,都靠凌越带领他们挡下,并反攻回去,西南城池这才一直有安稳的日子可过。
这样顶天地立的男人,便是他们西南汉子的榜样。所以凌越提起要带他们回皇城的时候,他们都十分愿意。
在西南人看来,凌越便是他们心中的王者了。
教头撕碎了书信,一把丢在炭火中焚烧殆尽。
此时外头却传来了吵闹声,这个时间该是晨练的时候,难不成又是轻尘他们和虎哥打起来了
有了上次的经历,教头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个,赶紧飞奔出去。
他推开看热闹的人群,果然有虎哥的份儿。但另一个人却不是行舟他们,而且看面相也不是他们西南的汉子。
那人被打倒在地,偏头“噗”地一口吐出血来,连带出了一颗碎牙。
“再敢乱说话,我把你全都打掉!”虎哥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教头刚想去拦,那人明明被提溜在半空,却笑出了声:“呵呵~我怎么不敢说!凌越就是个卖国贼,他已经打算把江山拱手让给外姓人了!”
虎哥怒了,一拳头正要照那人脸上打过去。拎着衣领的那只手腕却一疼,不由自主的松了手。
“又在这欺负人”轻尘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他拽着受伤那人,一下子后退了好几米远。
见又是轻尘这货横插一道,虎哥气更不打一处来。
“又是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老子忍你很久了!”虎哥揉了揉手腕,“把那人交出来,老子要把他皮扒了!”
轻尘自然不会听话,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教头忍了半天,终于还是跳出来了。
本想着让虎哥教训一下乱说话的皇城士兵,正好杀一儆百。偏偏轻尘要掺和一脚,这要真打起来,可不得了。
“大虎,副将,你二人都消消气,犯不着为这事不愉快。”像他这般低声下气地劝人,也是头一遭。
见教头都说话了,两人也收敛了些。可惜,总有人要冒头,嫌事情闹的不够大。
就比如那位牙齿被打掉的皇城士兵,当真是不怕死,大着嗓门喊起来:“凌越是卖国贼!什么狗屁皇帝!而且南蛮就要攻打西南城池了,你们这群傻子都不知道!哈哈哈~”
听得这话也不像是假的,人群立刻就躁动不安起来,尤其是西南士兵。
“南蛮又要攻打我们了!”
“那里只留了一小部分兄弟,这怎么办”
“真的吗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啊,越王怎么不管”
皇城士兵也十分迷茫,这话是真是假卖国贼
教头见事不好,欲要动手除去那个满口胡言的人。
“安静!”一道带有内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演武场中,所有士兵都被这声音镇住了。众人皆瞧去,便见秦月飞身而来。
没人注意到,方才那个胡说八道的皇城士兵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大早不晨练,在这做什么”秦月落在众人面前,对着皇城众士兵问道。
猴三扯了扯秦月的衣角,刚要将人指给她看,结果一回头,却发现人不见了,立马惊叫出声:“不见了!人不见了!你们谁看到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四下张望,那人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教头见此,立刻反应过来,实在是机会难得。他清了清嗓子,朝秦月走了两步:“秦小姐不用在意,他们平日里就有些小矛盾,没什么事。都是糙汉子,打一架就当训练了。”
秦月显然是不信,但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偏头看了一眼,那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根草棒叼着的轻尘。
轻尘只是耸了耸肩膀,并不想多说什么。
“去训练吧。”秦月先开了口,领着皇城士兵们离开了。
教头这边则拉上虎哥去了偏僻处,低声说道:“大虎,今日这事断不能再提起。若发现有人扰乱军心,就~”
说到这,教头伸手比划了一下脖子,接着他重重地拍了拍虎哥的肩膀:“是越王带我们来的,一定要信他。”
虎哥点点头,目光十分坚定不用教头再说什么,自己便带人回去训练了。
话虽这么说给虎哥听,其实教头自己又当真不怀疑吗
轻尘见没什么好玩的了,便回了营帐。
他刚掀帘而入,就发现秦月也不知啥时候到的,正同行舟在说话:“方才那人是你派来的”
“问他做什么阿毛才是始作俑者~”
轻尘伸手指了指倒挂在房梁上的人,那副模样不正是刚才被打到吐血,吐牙齿的皇城士兵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教头的怀疑
秦月顺着轻尘的手指看去,却正好瞧见那人突然松开扒在横梁上的手,身体直直朝地面坠去。
她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眼看是能接住的,却没想到那人在半空突然消失了。
“在找我吗”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秦月转头一看,正是房梁上的那副面孔。
行舟很是无语地看了他两眼:“阿毛,你怎么还顶着这副丑样子,快变回来。”
阿毛其实不觉得有多丑,不过是变得老了些。在它眼里,大多数凡人都长得差不多。
但听见行舟这么说,便用双手在脸上一阵揉搓。等他再放下手时,已经变回原来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模样了。
“多谢几位帮忙。”这下秦月哪还有不明白的,连忙行礼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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