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酒精过敏
准确地说,雁阵所说的她“喜欢小动物”根本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她对动物所表现出的亲近之情根本不能用“喜欢”这个表达普通情感的词汇来描述,那简直是一种溺爱、是一种不可救药的偏执感情。而且最要命的是,她所喜欢的动物一点都不“小”。
“不要打这只小熊熊嘛,你看它长得多可爱……”一见到动物,有着一头如织秀发的精灵美女就彻底抛却了原本优雅娴静的高贵气质,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似的两眼放光地大叫着。
山岭灰熊,三十级的野兽,魁梧的身板足有两个我那么宽,后爪直立起来和一个成年牛头人差不多高,贪婪的大嘴里长满了最短也有我手指那么长的尖锐牙齿,上面还挂着没有嚼食干净的碎肉,发出振聋发聩的粗暴怒吼,从头到尾,我就没有看出这个残暴巨大的野生动物究竟哪里长得“可爱”,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还会用让人牙酸的亲昵腔调称它为“小熊熊”——尤其是在他像现在这样嗷嗷大叫着追在我们身后,显然是对我们鲜嫩多汁的臀肉不怀好意的时候。
以我现在的战斗经验和级别,如果让我放手搏杀,即便同时与三只这个级别的野兽较量也稳操胜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它们剥皮拆骨。可是雁阵根本就不允许我们这样做,不要说刀剑相向,就连用手指头稍稍用力戳打它们都不被允许。这个美丽的精灵女游侠显然有着与旁人完全不同的审美观,在她眼中,这些牙尖爪利、贪婪嗜血的大畜生就像是至高神座下无暇的天使那么可爱,根本就是些人畜无害的绒布娃娃。但遗憾的是,这些大家伙对我们的态度并不会因此就改变少许:它们的大爪子拍在我们身上仍然会损失生命,他们的利齿咬在屁股蛋子上也依旧很疼。
“你的朋友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喜好?她的脑筋没事吧?”被这头原本可以轻易摆平的傻狗熊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心里忍不住生出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无力感慨,忍不住对身旁的妃茵小声问道。
“我也没办法啊,她好几次都是这样,陪她走到半路上后面追着的野兽就够开一个动物园的了,根本就跑不到任务地点。”妃茵无奈地摇着头,顺手给自己加了一个加速魔法。
“给我加一个加速术吧,我都快跑抽筋了……”
“魔法药剂可是要花钱买的。”我凄凉的恳求只收获了妃茵一个事不关己的白眼。
我早就该知道,这是一个寻找垫背的替死鬼的阴谋。虽然对于一个三十五级的游侠来说,转职的任务并不容易完成,但倘若再加上一个三十二级的冰系魔法师也该足够了,根本就没有必要再找弦歌雅意和我来帮忙。大概在给弦歌雅意发求助信的时候,我们的妃茵魔女就已经打定了到时候把这个不走运的近视眼一脚踢进野兽群里拖延时间的念头了吧。
越想我越觉得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点,在别人避之不及的大麻烦面前自投罗网,实在是冤枉得要命。
随着我们不断地推进,一路上又引来了不少山岭灰熊、月夜奔狼、黑腹毒蛇之类的野兽,总共有十好几只,回头望去黑压压一片,看起来倒也蔚为壮观。
“不行啊,又引了好多,快要追上来了!”弦歌雅意扭头看了一眼,立刻吓得仓惶地大叫起来,舍生忘死地箭步疾奔,顷刻间就冲到了我们前头去。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和弦歌雅意一起奔逃,以前虽然我们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无论身后的追兵是多么的危险,精灵弓箭手在亡命逃跑时也从不曾如此惊惶失措,还总能气定神闲地调侃我们两句,嘲笑我们逃命时狼狈的姿态。
“弦歌雅意,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胆小的!”我困惑地大声斥责他。
“以前我是近视眼,什么都看不清!”精灵弓箭手愤然回应道,接着往身后一指,“现在我才知道,这些家伙长得那么吓人!”
在转身的过程中,他的速度不知不觉降了下来。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头奔狼抢上几步,猛地窜到弦歌雅意的身后,张开贪婪的大嘴冲着他嘶声怒吼起来。弦歌雅意惊恐万状地叫了一声:“哎哟我的妈呀!”立刻脸也不敢回地抱头鼠窜起来。
“得想个办法摆脱它们!”妃茵不知是在对谁大声说道,“照这个样子逃下去迟早会被它们追上的。”
听着野兽们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有些冒险的主意来。我一边跑一边抽出悬挂在腰间的长剑,用力握紧了左手的盾牌,做好了迎接一场奋战的准备:
“我有个办法,能够暂时阻止这些家伙!”我对着我的伙伴们喊着。
雁阵看到了我手中的利剑,又不忍心地回过头去望了望正在追进的野兽们,然后神态异常坚决地阻止我道:“不行,不许伤害这些小动物!”
她这天真的话语说得实在很不是时候,差点把我噎得背过气去:你可以不让我去伤害这些小动物,可谁又能劝阻这十几只饥肠辘辘张着大嘴淌着口水随时准备享用一餐人肉夜宵的“小动物”不来伤害我这个倒霉的可怜人呢?
“放心吧,我有更好的办法!”幸亏我胸有成竹,毫不迟疑地满口答应了下来。
“永别了,杰夫,我会为你祈祷的……等你被狗熊拍扁了之后。”该死的弦歌雅意,他在前边逃得远远的,还在说着不吉利的风凉话。尤其可恶的是:他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条白色的手帕迎风挥舞,就好像算准了我一定会没命似的。
我渐渐降低了奔跑的速度,把我的伙伴们都让到前面去,一点点拖远了和他们的距离。当我离开他们差不多有三步远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转向身后汹涌扑来的兽群。
一只灰熊一头拱在我的盾牌上,我觉得自己仿佛被一辆四轮马车狠狠地撞了一下似的。紧跟着扑上来的野兽们立刻把我淹没了,凶残的奔狼拼命地撕咬我的铠甲,毒蛇盘绕在我的身上,仿佛要把我拦腰勒断似的。幸亏它们的级别都不算很高,给我造成的伤害在短时间里不足以致命,我还尽可以承受得住。
只是片刻工夫,这群野兽已经把我团团围在了中间。混乱中我大体估量了一下,距离我最远的一只灰熊也差不多距离我五步之内。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澎湃的斗气沿着血脉从我的小腹涌上胸口,又凝聚在我的喉头。这种来自我生命本源的强大力量让我不可遏制地想要纵声高呼,将自己心头沸腾的斗志和疯狂的杀气宣泄出来。
“啊……”我听见自己狂乱粗犷而又桀骜刺耳的呐喊,这呼吼的声音令人如此悚然,以至于野兽的嗥叫声都似乎被它吞没了似的。围在我身边的这群野兽在这声音的刺激下不安地骚动起来,巨蟒无力地垂在了地上,奔狼也夹着尾巴逃窜了开去。
这是我三十二级时从战士训练师那里学会的一项技能,叫做“恐惧咆哮”。在我使用斗气催动的战呼声中,距离我五步之内的对手都会受到“恐惧”状态的影响,不会再进行攻击。最早在完成讨伐剑齿盗贼的任务中,剑齿强盗的首领里达第斯曾对我施用过这个技能,让我肝胆俱破、无法战斗。
“嗷……”这时候,一头灰熊忽然怒吼着猛扑上来,张开大嘴冲着我的脑袋就要一口咬下。在我使用技能的时候,这头灰熊离我并不远,或许是因为它的胆子比较大的缘故,很意外地没有受到“恐惧咆哮”的影响——难怪有人说胆气不足的人应该吃熊胆补益呢,大概就是因为熊的胆子比较大的缘故吧。
它的来势又猛又快,让我根本无暇思索,下意识地伸出左膀抡起盾牌用力地向它脸上挥去。只听见“嗵”的一声闷响,狗熊坚挺的鼻子和我的盾牌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亲密接触,然后它就站在了原地,双眼朦胧地傻傻摇晃起来——这是因为我的“盾击”技能使它暂时昏迷了——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了这头“小熊熊”少许的可爱之处。
该死的,虽然雁阵保护动物的特殊癖好来的非常莫名其妙,但我答应过她不会伤害这些动物的。一个注重名誉的冒险者应该是言出必践的——即便是出了意外也应当坚持做到如此。我抱歉地看了看这只山岭灰熊被撞歪了的鼻子和减少了少许的生命槽,忍不住暗暗咒骂了自己一句。
趁着这些动物恐惧的恐惧、昏迷的昏迷的当口,我又踏上了追赶伙伴的路程。没过多久,我赶到了前方红山的脚下——这里就是雁阵完成转职任务的地方——我的三位伙伴正在山下的岩石上等着我。
“咦,你居然回来了……”弦歌雅意故意装出一副意外而失望的样子,却掩盖不住他看到我平安归来后惊讶而喜悦的语气,“……还亏得我为你祈祷了这么久,浪费感情!”
“杰夫,你……你没有把那些小动物怎么样吧?”一看见我回来,雁阵立刻担心起她的那些“可爱的小动物”来。看起来,在我为她卖命独自押后的这一段时间里,她一秒钟都没把我的生死挂在心上,这还真是让人伤感呢。
一个人毫发无伤地砍死十几只级别相近的野兽,而且一共只花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现实一点!她以为我是谁?战神降临吗?
“没有。我只是用战呼把它们恐惧了而已。”还揍扁了一只狗熊的鼻子,我心里暗暗想着,可是没说出口——虽然注重荣誉的冒险者是不应该撒谎的,但我们得允许某些人在某些问题上患有少许选择性遗忘的症状吧。
听到我的答复,雁阵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了我……”
我一扭头,看见妃茵正在恨恨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用阴森的声音悄声嘀咕着,双眼不甘愿地望着我们来时的路:
“要是把那些兽皮全都扒下来,能卖多少钱啊……”
独游 第四十一章 黑暗精灵的巢穴(上)
第四十一章 黑暗精灵的巢穴(上)
从有历史记载的时候开始,宝石花平原就是精灵族人聚居的领地。在这里,这些优雅而高贵的生命尽情拥抱着优美的风光和茂密的植被,沐浴着自然女神奈彻妮娅慷慨而慈爱的恩泽。
与人类不同,精灵族人并不是以中央集权式的王权国家形式集中在一起的,他们以城邦为基本单位,组织起了一个松散而民主的邦联式国家联盟,每个城邦的领导人被称为“咏者”,而这个联盟组织的最高领导人被称为“大咏者”,是从各个城邦为数众多咏者中投票选举出来的。
“大咏者”的头衔不能够世袭罔替,也不是终生制的任命,而是在每一个任期结束之后进行换届选举。不过对于我们来说,这种选举制度通常不会带来任何影响:要知道,每届精灵大咏者的任期是两百年,对于那些长寿的种族来说,这不过只是眨眼而过的短暂时光而已,可在我们人类看起来,两百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国家经历从建立到覆没再建立再覆没地走过好几次循环了。
这一任的精灵族大咏者正好也是月溪城的咏者,他的名字叫做佐布尔·易辛卜拉维尼亚·红焰。他是一个颇富传奇色彩的独眼精灵战士,以一双犀利的战刀为武器。据说他年轻时曾经娶了一个人类的女海盗为妻,并且自己也当过一段时间的海盗。和当时精灵族封闭自大的陋习不同,红焰咏者喜欢混迹于人类社会之中,和各式各样的人类交往,学习在精灵们看来属于“低等种族”的经验和优点。可以说,他的出现改变了精灵社会的传统,使精灵们逐渐抛弃了自己过分的傲慢自大,融入了法尔维大陆所有智慧种族的大家庭中。
在两百多年前与末世军团对抗的那场战争中,红焰咏者号召大多数精灵与其他种族联手抗敌,为对抗“诛心者”达伦第尔和他的臭名昭著的手下们做出了不可磨灭的伟大贡献,他自己也成为了法尔维大陆上的传奇英雄,并因此当选为宝石花平原上所有精灵城邦的大咏者。如今,他就站在月溪城西南方的咏者大厅中,接受来自大陆各处的崇拜者的谒见。
不过,即便是在像精灵这样高尚而骄傲的种族中,仍然存在不少贪生怕死、畏惧强权的堕落者。在末世军团势力最为强大的时候,有不少精灵族的城邦屈服于对侵略者的恐惧,出卖了自己的同胞和故土,毫无气节地倒向了敌人,成为了“诛心者”达伦第尔的帮凶。
受到末世君王的魔力侵染,这些叛变的卖国者失却了原本的样貌,变成了皮肤黝黑的黑暗精灵。虽然他们英俊的容颜、敏捷的身手和天生的魔法感受力并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但是因为邪恶魔力的影响,他们的各项能力在黑暗中会得到一定的提高、而在阳光下却会被削弱不少。
这些堕落的精灵散落在宝石花平原的各处,并没有全部随着“吞噬之门”的力量而彻底扫清。如今,他们建立在平原上建起了不少的据点,期待着他们邪恶的君主有朝一日会重新降临,给他们以强大庇佑、带给他们渴望已久的权势和力量。
在红山上的某个山洞中,就有一处黑暗精灵的巢穴,那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这群黑暗的堕落者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驯服了守护银星河的魔兽——涡流巨鳄阿·斯坦,而它原本是月溪城的精灵们所豢养的一头灵兽,用于守护银星河通往月溪城的水路。月溪城的猎人训练师要求雁阵想办法重新驯服这头巨大且强悍的魔兽,将它带回城中——这也是她转职成为驯兽师的必要条件。
从红山脚下的路口往上看,沿途有一些木质的箭塔,每个塔上站着一个“红山狙击者”,他们是黑暗精灵中的弓箭手。除了这些箭塔,山路上还聚集着一些黑暗精灵的守卫,其中以战士职业的“红山贯穿者”最多,还有一些信奉邪神的黑暗牧师“红山援救者”和带着役使魔的术士“红山召唤者”。
这些黑暗精灵都身材纤细、长着又长又尖的耳朵,男的英俊高挑、女的年轻美貌,除了黑色的皮肤和面颊上不时显露出的、象征着效忠末世君王的魔法纹徽之外,与他们白净的近亲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我们一踏上山路,就被路口箭塔上的红山狙击者发现了。一支弩箭凌空袭来,正中妃茵的小腹。这一箭来得猝不及防,妃茵还没来得及张开她的冰霜护盾,被它射了个正着,损失了接近五十点的生命。
随着红山狙击者的袭击,箭塔下的一个“红山贯穿者”和一个“红山召唤者”同时发现了我们,立刻向我们发起了袭击。那个贯穿者的武器是一柄长矛,他双手平举,在距离我们十五步远的地方就开始加速冲锋,朝着雁阵当胸刺来,那猛烈的势头仿佛恨不能要把我一举刺穿似的。
那个红山召唤者立刻双手一扬,一道暗淡而犀利的黑影立刻袭向妃茵,紧接着他做了个手势,指挥着自己的役使魔也向雁阵之扑过来。他的役使魔是一个高大魁梧、相貌丑陋、淡黄色眼球、额间长着一只独角的哈克图恶魔,这是一种身高力大的异界恶魔,我猜被他手里巨大的链锤抡在脑袋上绝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这时候,妃茵已经施展魔法在身体的四周制造了一层冰霜护盾,一层冷峻的冰蓝色魔法防护膜覆盖在了她的身上,那发暗影箭射在上面,威力立刻被大大吸收了,只减少了她二十三点的生命。与此同时,冰系魔法师迅速地进行还击,一发最小号的冰箭从她的指端射出,打在红山召唤者的身上,不疼不痒地打掉了他十点生命,然后妃茵伸手往前一指:“杰夫,帮我干掉他!”
拜托,就算是魔法药水再怎么需要花钱,也用不着在战斗的时候吝惜自己的魔力到这种程度吧!才刚一交上手,我就觉得我的身份立刻降低到了和役使魔同样的地位上。我心里没好气地想着,忍不住白了妃茵一眼。
独游 第四十一章 黑暗精灵的巢穴(下)
第四十一章 黑暗精灵的巢穴(下)
“唰”的一下,红山召唤者释放了一个可以提升役使魔攻击强度的法术。
看着自己身上空空如也的魔法效果和妃茵仿佛事不关己的无辜表情,我立刻觉得自己比役使魔的地位还要再低些——不管怎么说,你也应该给我加上一个冰霜护盾吧!
我并没有听从妃茵的指示,舍近求远地去攻击红山召唤者,而是习惯性地站在了雁阵和弦歌雅意的身前,举起盾牌,做好了抵御红山贯穿者和哈克图恶魔的准备。
“嗖!”一支羽箭轻啸着从我的左首弹跃而出,直奔向哈克图恶魔狰狞的面孔。它的去势实在太快,使我的目光根本无法捕捉它在空中留下的残影,仿佛这支纤长恶毒的武器在空中倏然失去了踪迹似的。当利刃撕裂空气产生的“嗡嗡”轻响振得我的鼓膜还在微微发疼的时候,它已经深深扎透了哈克图恶魔的眼眶。
“干得漂亮!”我不由得为这精彩的一箭大声喝彩,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左后方,然后……
“呃……”我忍不住稍稍愕然了一下。在我的身旁,头带眼睛的精灵射手弦歌雅意正站在那里,他左手持弓背,右手轻抚着弓弦,双手自然低垂在身前。刚才那无比精准的一箭,显然正是从他的手中射出去的。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伤感情,但不得不承认,亲眼目睹弦歌雅意在超过三步距离之外射中目标,这实在是让我感到很不习惯——尽管我知道“眼镜”的配备大大提升了他的视力——要知道,在这之前,他的弓箭有效攻击距离可比我手中的长剑还要近。
就连弦歌雅意自己,也同样被这预料之外的准确射击惊呆了——事实上,他看上去比我还要吃惊。他的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身前,下巴冒着脱臼的风险张大到了极限,如果不是有两枚厚重的镜片挡在前面,恐怕他的两只眼球就已经瞪出眼眶了——即便就像现在这样,他的眼镜没有被圆睁着的眼球击碎,也已经很让人感到意外了。
“看到了没有!”忽然,他双手指着中箭的役使魔,失态地大叫起来,“我射中了!我居然射中了!那是我干的!那真的是我干的!啊哈哈哈……哎呀……”正当为自己的远程射击“处女命中”很没有出息地欢呼雀跃的时候,箭塔上的红山狙击者又是一箭射来,正中弦歌雅意的眉心,他立刻捧着自己的脑门蹲在地上,既因为箭创痛得呻吟不止,又因为自己的意外命中而得意得直哼哼,嘬着嘴巴发出很奇怪的“吸溜”声。
“咦?他这是怎么了?”雁阵诧异地看着表现极为失态的弦歌雅意,好奇地问道。
“哦,没什么,你不用管他……”妃茵一边手里不停歇地又向着红山召唤者射出一支冰矛,一边讪讪地回答者雁阵的问题,“……他这只是庆祝命中的一种仪式而已。”
“不会吧?”妃茵的回答反而让雁阵更加好奇了,“他每次命中都要这样庆祝吗?”
“是不是以后每次都要这样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在弓箭的正常射击距离上,他这还是第一次命中。”妃茵手中毫不停歇,又扔了一枚冰箭出去。这完全是一场不对称的魔法战,即便没有别人的帮助,妃茵在这场与红山召唤者的魔法对轰中也占据了完全的上风——毕竟她身上那些增加魔法攻击力的装备不是白拿着的,更何况她的级别比对手还要高上三级。
我觉得长发女精灵雁阵在这个时候与其对弦歌雅意的命中率产生好奇心,到不如关注一下眼前的战斗更实际些。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对她在这场战斗中能够提供多少帮助实在不抱什么希望——你能指望一个连狗熊蟒蛇都觉得可爱无比、不忍心下手伤害的女人在战斗中能起到什么作用吗?更何况与我们交战的对手都是些容貌俊俏、英挺不凡的黑暗精灵美男子——以往的经验告诉我们,这些单纯可爱的美少女们对容貌俊俏的陌生男性总是缺乏最基本的抵抗力,即便是在与他们处在敌对立场的……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把我的思绪——连同我对精灵女游侠的些微成见——毫不留情地一举炸得支离破碎。
与弓弩相比,火枪的射程更近、射速更缓,但威力更加巨大,而且散射的弹药可以笼罩一整片空间,同时杀伤处在这个范围内的多个敌人。
并肩冲上来的红山贯穿者和哈克图恶魔全无防备,被这一大片铁沙子满脸喷得万紫千红,而且不约而同地翻倒在地。红山贯穿者蓄势已久的冲锋攻击受这一滞,立时前功尽弃,只能重新站起身缓慢的靠近。从他迟钝笨拙的步伐来看,他名字中所谓的“贯穿者”云云,已经彻底地名不副实了。
在带着浓重硫磺味的硝烟中,我看见雁阵双手稳稳平举着手中那支硕大的火枪,枪托紧抵在下颚上,左眼紧闭,右眼正视着前方,目光凌厉的就像是一把尖刀。乌亮的长发随风狂野地飘散在背后,为她俊俏的身影更平添了几分煞气。
嗯……好吧,我承认,我对雁阵的一些看法完全是错误的、没有根据的偏见,并且收回有关质疑她战斗力低下的一切言论。而且我多少也看出了一点端倪:她泛滥的同情心和扭曲的审美观似乎只会在各种动物身上发生作用,在面对智慧种族和人形生物的时候,她的骁勇彪悍绝对会让大多数善战的男性感到汗颜。
“那个……雁阵……”精灵少女表现出的巨大反差同样震撼了她的男性同胞,弦歌雅意抹着冷汗看着她还在冒烟的枪管战战兢兢地问道,似乎是在担心她一个不爽抬手给自己一枪似的,
“……你……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呼……”雁阵吹了吹枪口的硝烟,动作娴熟地往枪管里填上弹药,轻轻压实,然后瞄准了再次逼近的红山贯穿者和巨大的役使魔。
“我是个兽医……”她脸上挂着微笑,手中却毫不在乎地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之后,我们很不走运的两名对手再次被这强劲的火器轰翻了一溜跟头,生命岌岌可危。
“哦……”弦歌雅意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可我更加地一头雾水了:兽医?这种奇怪的生活职业我可从来也没听说过。
“你的火枪挺不错的,威力很大呀。”从初次命中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弦歌雅意再次取出了弓箭,配合雁阵的火枪开始射击。“眼镜”的使用确实给他的射术带来了脱胎换骨的改变,哈克图恶魔身上倒插着的一簇簇羽箭证明了精灵射手的初次命中并非是一个偶然发生的小概率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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