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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酒精过敏





独游 第一百三十五章 首战,反败为胜
第一百三十五章 首战,反败为胜
当亡灵巫妖恶灵看见他的第二个对手迈上擂台时,先是一阵错愕,继而露出了成竹在胸的轻松笑容,忍不住得意地向后扬了扬拇指,仿佛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赢下了这场决斗似的,完全不把面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他那傲慢的自信并非全无道理,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既不是精擅各类冰系魔法战斗技巧的魔法师妃茵,也不是足以在召唤兽和远程攻击方面足以同他相媲美的驯兽师雁阵(他肯定不知道雁阵的三只战宠都完全无法胜任一对一决斗的需要),而是剩余的对手中唯一的一个身穿铠甲、手持剑盾,明显是靠一身蛮力与对手近身搏斗的战斗职业者——战武士。
当然了,我们都知道,那个人就是我。
尽管我们相信万知万能的至高神在创造我们所存身的这个世界时,完全是本着仁慈而公正的理念,将生存的权力与机会平等地分配给世间的生灵,但有时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世上确确实实天然便存在着一些无法抹杀的不公,就好像少许的水便能够熄灭大片的火焰,一点光就可以驱散无尽的黑暗,一把利斧足以斩断千百根木头,而一块金币也总比一块同样大小的铜币值钱第一百倍。无论何时,自然选择的天平似乎总是在往某一个方向稍稍倾斜着那么一点儿,天地万物从来都不是完全地平等。
即便是在与生死相关的战斗中,我们也总能够看见这一规则的影子。在同等级别、同水平装备的前提下,游荡者系的职业依仗着他们藏匿身形的技巧和突然爆发的杀伤力,成为了法系职业者天生的克星;而对于铠甲厚重生命充沛的近战职业者来说,只要能够挺过最开始的难关,防御力脆弱的游荡杀手们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当身体孱弱的法系职业者面对那些身披重铠的魁梧斗士时,胜利的天平这时又将把更多的筹码压向前者的一侧,各种施法者们那层出不穷的控制技巧将让重铠武士们举步维艰,往往连对手的毛都没有摸着一根就已经一命呜呼。
尽管这并不是绝对正确的真理,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来都不缺乏魔法师堂堂正正地干掉游荡者、圣骑士把牧师砸成肉饼的英勇战例,但在大多数时间里,这种各种职业之间强弱分明、相互克制的情况是公认存在的。
而现在,我这个看起来十分倒霉的战武士就将挑战一个纯法系职业的亡灵巫妖。碎骨泥沼,白骨牢笼,还有两个紧紧纠缠不死不休的骷髅卫士……这家伙简直就是世间一切重甲战士的噩梦,好像他一大半的战斗技能都是为了克制和消灭战士系职业者而研发出来的。即便是作为他的对手,我也仍然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确实有足够的理由来藐视我。
果不其然,战斗刚一开始,他就用白骨牢笼封住了我的去路。二十多步的距离远远超出了战武士“冲锋”技能的有效射程,我甚至无法像长三角那样通过开始时的突然提速来拉近和对手之间的战斗距离。
当四面令人毛骨悚然的骷骨高墙将我困在当中寸步难行时,亡灵巫妖恶灵已经驱使着他身边仅存的那个骷髅卫士向我冲来。召唤第二个卫士需要等待他的魔法技能完全冷却,算上同长三角的后半段战斗和更换对手时所消耗的时间,他大概还得再等上二十秒左右,在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忘记远远地向我发射两枚威力强劲的“灵体炸弹”——我相信,如果不是为了留出足够的魔力召唤骷髅卫士同我战斗的话,我现在所损失的生命肯定还远远不止于此。
当我好不容易砍破一面坚固的白骨高墙时,第一骷髅卫士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这种丧失了灵魂的魔法人偶虽然行动笨拙,但力量凶蛮、无所畏惧。他的战斧虽然攻击频率十分缓慢,但每次命中都会带走我不少的生命。
我奋力反击,尽我最大的力量摧毁了这具亡灵法术召唤出来的腐朽人偶。当我转而想要寻找不远处那个真正的敌人时,他已经成功地召唤出了第二个骷髅卫士。又一个淌着脓水的亡灵武士僵硬而执着地向我杀来,我无法逃避,只有迎战。
就在这个时候,真正令人绝望的打击从天而降。狡猾的亡灵巫妖又一次等来了“白骨牢笼”这个法术的使用机会,当四面高墙第二次将我围在当中无法动弹、而牢笼外的持斧骷髅仍在频频向我施袭时,我似乎已经陷入了一个无法解脱的死亡选择之中:如果我抢先攻击牢笼,骷髅卫士的战斧和亡灵巫妖的法术就将集中落在我的身上;而如果我透过牢笼抢先攻击骷髅卫士,我就将遭受更多来自亡灵巫妖的法术攻击。无论我做出哪一个选择,当我成功摆脱纠缠的时候,必定已经伤痕累累、奄奄一息。而最令人绝望的是,不管我怎么做,我的对手看起来都已经打定主意,直到我落败之前,都绝不会向我多靠近一步。
虽然从战斗一开始我就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可直到这时候我的生命力损失的还不是很严重,最多只消耗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生命力。可我相信,就算是伙伴们也不相信我还有什么反败为胜的机会——我们的会长大人甚至已经开始舒活筋骨,准备上场参战了。
直到这一秒,这还是一场无望的战斗,就连那些化作彩虹在一旁观战的神明们大概也已经判定了我的失败,剩下的也只是我能坚持的时间长短问题了。
可是下一秒,一切都被改变了。
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我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森然的白骨牢笼中消失了,那蠢笨的骷髅卫士似乎因为敌人的莫名失踪而感到了一丝茫然,痴傻地在在原地呆立的片刻,轻轻摇了摇它空无一物的骷髅脑壳。
这时候,我已经突然出现在亡灵巫妖的面前,这个腐烂的白骨怪物虽然没有眼珠,但此刻我仍然从他空荡荡的眼眶中冒出的蓝色灵魂火光里看见了巨大的愕然和恐慌。这一刻我甚至有些同情他——像我们这样用血有肉的生物在遇到这种突然惊吓的时候还可以闭上眼睛暂时缓和一下情绪,可这个连眼皮儿都朽完了的可怜家伙现在只能选择直面自己惨淡的人生了……
“你怎么会……”这一刻,他已经忘记了所有的抵抗,只会惊惶地冲着大叫。他的问题还没有说出口,我就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做出了回答——回答他的是一记无情的斩杀。
凶猛的一剑重重地劈在他的左肩胛骨上,然后沿着根根肋骨划出“咯噔噔”的声响。他的头顶溅起一片惨烈的红色光芒:“-670”,一记毫无保留的暴击取得了令人振奋的巨大战果。
还记得吗?我有一双卓越不凡的靴子,那是我在“合服战役”中因为无情杀戮而赢得的神庙的赏赐。这双充满了神力的“风精灵的足迹”中永久加持了一个“英勇闪现”的战斗技能,可以让我在一瞬间像魔法师一样做出瞬间移动的行为,并紧跟着百分之百引发一次暴击的几率。
这个神奇而宝贵的技能已经很多次在危险边缘挽救了我的生命,让我不止一次地从险境中逃离。但今天,我第一次将它用在了它原本被造就的真正用途上,突然迫近自己的对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用突如其来的重击摧毁敌人抵抗的信念。
事实上,从一开始被困牢笼的时候我就可以用这个技能逃脱藩篱,但我放弃了。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一击致命的最佳时机,为此我宁愿付出皮肉痛楚的代价,将自己放置在一个被动挨打的处境之中,和恐怖的骷髅卫士以血相搏。即便在摧毁了他的第一个骷髅卫士之后我仍然在忍耐,因为我无法确定他的第二个骷髅卫士何时才会出现,在我近身砍杀的时候那个丑陋的亡灵召唤物会不会绊住我的手脚,给我的对手带来逃脱的可趁之机。
当亡灵巫妖的第二只骷髅卫士出现时,我并没有向他逼近,而是有意识地将他召唤出来的亡灵怪物向相反的方向引诱,拉大与他之间的距离。
真正为他敲响败亡钟声的,是他释放出的第二个“白骨牢笼”。这时候,我知道他已经再没有什么能阻困住我反击的脚步——我开始了无情的反击!
砍杀,又一次砍杀,所有刺击式的技能对这个浑身白骨嶙峋的亡灵巫妖都无法起到足够的效用,我只有狠狠地将长剑抡起,如刀斧般劈砍他腐朽的身躯。原本,他也并非没有近身战斗的法术,更有“枯骨殖装”这种增强近身防御力的技能,可是我的突然逼近已经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维,在我的攻击下,他简直无所适从,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什么。他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凌乱地翻腾着,映射出他内心的虚弱和慌乱。
面对我的突然袭击,亡灵巫妖的第一反应只是本能地召来骷髅卫士守护自己——在我的蓄意引诱下,那具蠢笨的魔法人偶恐怕还得过一会儿才能赶到;而后他还手忙脚乱地试图释放一些攻击性的法术,而这正是我乐于见到的——那些威力巨大的攻击魔法在我的砍杀下一次次被打断,而那些低级的瞬发法术甚至无法在我的铠甲上留下稍微深一点儿的痕迹。
其实在这个时候,一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碎骨泥沼”才是真正最实用的技能。他可以通过这个法术暂时摆脱我的追击,即便这无法扭转战局,也可以拖延一点时间,给我多制造一些伤害。
我的长剑上下翻飞,将仅存的一些生命力从他的骨渣里榨取出来。猩红的潮云笼罩在我们头顶,我真没想到这个遍体枯骨的腐朽者身体里居然还积蓄着如此之多的鲜血——而且它的色彩和我们身体中的血液一样的热烈。
背后传来一道裂骨的痛楚,我感到一片粗糙的金属刚刚狂暴地撕开了我的后背,将一种名叫“疼痛”的触觉深深埋在了我的肌肉之中。我知道,刚才被我引开的骷髅卫士终于赶来援救他的主人了。然而,他来得太迟了,亡灵巫妖恶灵此刻在我的斩杀下已经变得奄奄一息。我咬紧了牙关,豁出自己的血肉,完全不去理睬来自背后的夹击,仍旧奋勇的挥砍,每一记都将我的对手逼向更靠近耻辱的一端。
当骷髅卫士第三次举起战斧想要向我砍下的时候,我面前的亡灵巫妖终于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叫。一瞬间,我看见他的名字忽然变成灰白的颜色,整个身体失去了支撑,彻底虚脱地跌坐在地面上。与此同时,我身后挥舞着战斧的骷髅骨架一瞬间分崩离析,在地上摔成了一堆黑灰色的碎渣,那柄满身锈蚀的战斧也在接触我身体前的一刹那失去了控制,“当啷”一声掉落在地面,然后渐渐隐没了行迹。
就这样,我在最令人绝望的一场战斗中出人意料地扭转了战局,取得了最为关键的一场胜利,将原本已经被追得很近的差距再次拉开。
“好样的,杰夫里茨,干得漂亮!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刚才我就跟他们说,这一场你赢定了!”我们的会长大人妃茵大小姐在擂台下激动得手舞足蹈,兴奋地冲着擂台上大嚷大叫。
“咦,你刚才不是说这一场我们输定了么……”弦歌雅意满脸困惑地看着妃茵,“……你还说杰夫里茨一个对手都没解决就打输了,下个月要扣他的奖金嘞……”
“怎么可能?像我这样一个高瞻远瞩远见卓识目光如炬英明神武的公会会长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傻话来,你肯定是听错了,这都是幻觉啊幻觉……”美女会长立刻大声反驳。她脸上的表情洋溢着圣洁的光辉,每一根眉毛中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诚实,让人不由得从内心深处生出这样一种感觉:谁要是怀疑这个高尚女士的话,那简直就是对灵魂严重的犯罪。
如果我的头脑中还稍微存留了一丝宝贵的明智,此刻就应该给予一位高贵女士全部的尊敬和信任——哪怕我亲眼看见她在我处境困难的时候又是压腿又是拔筋儿地舒活筋骨,并且亲耳听到大声抱怨着“真倒霉,那么快就要轮到我上场了”之类之类的话——无论是绅士守则还是骑士规范又或者是好男人手册和好丈夫四级考试标准答案(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其中的第一条都明确地写着“女人永远是对的”,而我们的公会生存法则中最重要的一条更是“会长永远是对的”。所以,我只能由衷地相信我们可钦可敬的会长大人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同时我严重怀疑我自己判断是非的能力……




独游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概是人妖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概是人妖吧
与第一场战斗的绝地反攻相比,我的第二场战斗实在平淡得有些乏善可陈。继亡灵巫妖恶灵之后,第二个成为我的对手的,是一个蓝皮獠牙的巨魔剑客。他的名字叫做“我很丑但我很持久”,在我看来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是一个相当客观的评价。他丑陋的面貌自然是一目了然,而那个“持久”也很准确地概括出了巨魔这个种族非常鲜明而又邪恶、同时又让很多人在内心深处都十分羡慕的血统特性——老实说,至少我自己就非常羡慕。
怎么?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特性?当然是巨魔们所具有的“快速愈合”的种族特性,这个令人羡慕的种族特性能够使他们以相当于其他种族一点二倍的速度恢复自己已损失的生命力,这使得他们在一些激烈的战斗中能够比其他人坚持得更为长久——嗨,我真的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呢?为什么要露出这种奇怪的坏笑来?
你知道,总有些人的思想会被一两个词引到一些奇怪的方向上去,这实在令人感到莫名其妙……
在成为我的对手之前,那个巨魔剑客显然刚刚经历过一段十分艰辛的人生。他身上的装备是在场所有人中最寒酸的一个,其中至少超过一半儿都因为破损得过于严重而导致各项附加属性出现不同程度的减弱,而另外一半儿的等级水平则明显低于他的现有级别,一看就知道是原有装备破损后临时拼凑出来的一身救急装备。我简直都不忍心去猜测他究竟输了多少场战斗才把身上的装备磨损成了现在这个鬼模样,刚看见这个披着一身破烂的家伙爬上擂台的时候,我甚至还以为他刚刚被一千头野牛从身上迎面踩过去了一遍。但经过仔细观察之后,我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严重:
他至少被踩了两遍!
原本剑客这个职业就一直受到战武士的克制——很长时间以来,他们“法师杀手”的形象已经非常深入人心了,他们的许多抗性天赋都能对魔法产生极高的免疫效果,但对物理伤害的防护能力却一直很脆弱,而战武士的坚盾重铠却能有效降低他们双手武器专精的巨大威胁——更何况现在我面前这个家伙已经落魄到就连赖以生存的双手短剑都只有两把三十多级垃圾货色的地步了。
我没兴趣复述这场乏味的战斗,两个手持利刃的武者站在擂台中央狂热地相互砍杀,没有技巧,没有智谋,有的只是肢体野蛮地碰撞和生命丑陋地泼洒……这纯粹是一场力量与鲜血的赌博,战斗在此时被简化成了一串串冷漠的数字,而这些数字又累加出一枚不断变换着重量的砝码,每一次变化都将胜利的天平压向有利于自己的一方。
尽管在之前的较量中我已经损失了将近一半的生命力,但在这场实力完全不对称的较量中,我仍然有惊无险地获得了胜利,成为了目前为止第一个连续赢得了两场胜利的斗士。巨魔剑客那个充满了种族自豪感的名字没能帮得上他一点儿忙——我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这场战斗,这个孱弱的一分钟男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我展现出丝毫“持久”的特性来。
击溃了巨魔剑客之后,我终于见到了对手队伍中最后一个成员:他们的队长——同时也是他们的公会会长,五十三级的亡灵战武士,曾在无尽的苦难煎熬中渡过了一世的苦行者,又在坚忍不拔的勇气中获得了新生的命运斗士:葬礼进行曲。
我无法将目光从他的头顶移开,此刻,那惨绝人寰的公会名正高高悬挂在他的头上,让我们不得不重新感慨一下他生前所遭受过的坎坷经历:五级被野狗追得裸奔,十级卖点卡被坑,十五级下副本团灭,二十级和人妖网恋,二十五级中木马被盗号,三十级成为一代黑手,三十五级被人开外挂守尸,四十级刚学会用外挂就被封号……
事实上,在他此前的人生历程中的大部分经历——比如说外挂啊盗号啊木马啊之类的——是我无法理解的,但这并不妨碍我透过那深邃而又玄奥的文字区感受他前生那段凄楚哀婉的心路历程——其实这也非常正常,每个人在各自的生活中遇到的痛苦,往往是别人无法理解的,但我们并不能否定这种痛苦对一个灵魂的煎熬。而最令人心酸的是,我确信这些悲惨的遭遇中,无论哪一项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都堪称是人间惨剧,而现在却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频率叮呤咣哴一件不落地全都砸在了这个家伙的脑袋上,其概率甚至比一个人一生中被陨石砸中两次的可能性还低,当这种千载难逢的小概率时间发生在一个人的身上时,你甚至很难判断这到底是一种不幸,还是一种莫大的幸运……
“你们好像把两个女的都放在最后了。”葬礼进行曲的声音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灰暗。事实上,他的声音相当温和悦耳,听不出一丝敌意,就好像我们之间并不是势不两立的仇敌、而是十分友善的朋友似的。
“打架这种粗鲁的事情,女士总是要受到点照顾的。”我耸了耸肩膀解释道。
“没错,没错,绅士风度嘛,不过……”葬礼进行曲频频点头,然后侧着脑袋向台下的两位女士端详了片刻,脸上挤出一丝心有余悸的诡异表情——并不是他的表情有什么诡异,而是因为……你知道,一个连皮肉都腐烂掉光了的白骨森森的骷髅头,居然能够准确无误地让我感受到他此时“心有余悸”的心情来,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他试探着小声问道:“……该不会都是人妖吧?”
人妖?那是什么?
我曾经从不少人口中听到过这个令人困惑的词汇,但却始终没有深入了解这个词汇所代表的确切含义。从别人说起这个词汇的口吻和态度来分析,这似乎是一个含有一定贬低含义的特指名词,似乎是在指责某些人令人难以忍受的不道德行为。
在我看来,我们这个以收敛巨额财产为人生追求、以盘剥他人劳力为生活目标、以追讨高息债务为人生乐趣的守财奴会长和许多不道德的行为都有着密切地关系——嘘,不要告诉别人——所以我心里到觉得她是“人妖”的可能性相当地大。
尽管我很愿意肯定葬礼进行曲的猜测,可妃茵毕竟是与我并肩战斗的同伴,发自我内心的真诚友谊不允许我与敌对阵营的陌生人一同用侮辱的词汇贬损她的人格和品德——尤其是在她正眼睁睁看着我们的时候——所以我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胡说八道!”对于这样一个不怀好意的揣测,我可以保持沉默,但作为当事人的妃茵却不可以。我们的会长大人已经忍不住在擂台下高声吵嚷起来。从她胀得通红的小脸儿和剧烈起伏的胸脯来看,她此刻似乎是相当的愤怒——当然,我绝不会鼓励你认为这是一种被拆穿了真相之后恼羞成怒的表现。
“你眼睛瞎啦!像姑奶奶我这么秀外慧中、温柔贤淑、兰心蕙质、风姿绰约的娇媚少女,怎么可能会是人妖?!”妃茵大小姐将手中的魔杖挥舞得虎虎生风,怒目圆睁地死死盯着擂台上的葬礼进行曲,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仿佛恨不得现在就冲上擂台把他砸成肉酱——哦,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骨粉——似的。
我实在看不出她此时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狰狞姿态和“温柔贤淑、风姿绰约”这些美好的婉约的词汇有什么关系,所以显而易见的是:看来我们的会长大人必定是人妖之流无疑了……
我的对手显然不像我那样聪明,他居然没有听出妃茵的话语中那明显自相矛盾的地方,就这样盲目地轻信了她的自辩——我早就怀疑,脑浆都被腐蚀一空了的亡灵们在智力上不可能一点儿影响也没有。
“听起来果然不像是音频合成器合成的声音……”他侧着耳朵——我的意思是他侧着那个原本生长着耳朵的窟窿眼儿——仔细听了听妃茵的话语,而后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你们真的是女的。真是太幸运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还有取胜的机会。”
他上当了——我幸灾乐祸地想道——凡是了解我们可敬的会长大人的人都知道,当这个狡诈的女人信誓旦旦地保证什么事情的时候,她说得必然不是实话——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我们的会长肯定是个人妖——尽管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人妖到底是什么东西……
作为对方最后一个出场战斗的队员,面对着三个同级别对手的轮番挑战,并且其中还有一个被公认为战“武士的克星”的冰系法师,在这样一个冰冷残酷的现实面前,他居然还在痴心妄想着能够反败为胜,我只能认为,站在我面前的这个家伙实在是一个已经病入膏肓不可救药了的空想乐观主义者,他对美好命运的积极向往已经达到了随时随地能够产生幻觉的地步——我敢断言这绝对是他曾经遭遇过的那些惨无人道的命运磨难后所产生的后遗症——对此我只能由衷地深表同情。
“你说什么?竟敢小瞧姑奶奶我!”深感受到了轻视的妃茵大小姐此时已经出离愤怒了,她高高地捋起袖子,露出两条芦柴棒一样纤细瘦弱的胳膊,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台上的葬礼进行曲,恶狠狠地大声吼叫道:“臭小子,你嚣张不了多久了!看我一会儿亲自上场的时候怎么好好教训你!我要让你把自己刚刚说的每一个字都一口一口嚼烂了再吞回去……”
作为此刻正站在擂台上准备迎接下一场挑战的队友,听着我的队长在台下高声叫嚷着“我一会儿亲自上场后”如何如何如何,我实在很难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鼓励和祝福的意思来——如果你躺在病床上觉得自己还有机会抢救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你的好朋友脸色阴暗声音低沉地对你说“你安心地去吧,我们会为你报仇的”,恐怕你的感受也会和我此时一样——相信我,这种感觉很不好,你绝不会想尝试第二次——当然,如果你还有机会尝试第二次的话。
会长大人对我的不信任态度实在令我倍感伤心,而令我感到愈加伤心的是:她对我的无视……嗯……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这实在是一件伤人自尊的事情。我与葬礼进行曲之间的战斗很快就开始了……然后……它结束的似乎比开始的还要快。我原本盼望着这个朽空了脑浆的亡灵战武士或许会因为智力和精神上的不良影响而在战斗能力方面有所降低,但此后发生的事实令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五个照面,仅仅五个照面,只剩下不到十分之一生命值的我就悲壮地倒在了他的连番重击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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