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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锋无形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沈清平
兵锋无形
作者:沈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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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锋无形 序章 军魂
“战备值班安排完毕,解散!”头儿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语气柔和些许,算是对即将到来的新年略微意思。
“哈哈!前三年后三年,捞觉好睡过新年!”吴毅甩开大步,一个侧身腾空翻过栏杆,一头扎进宿舍,一把抖开被子想来个蒙头大睡。
依据以往经验,没有被安排战备值班的,十之六七能捞个懒觉睡睡。
上了三年院校,本以为能像其他人那样,下到部队锻炼锻炼后扛个一毛二,成为一名带兵军官。
却被到院校选人的头儿给瞄上了,打好背包跟几个同学在院校师生羡慕的眼光中踏上路途。辗转到达目的地,艰辛与磨难就开始了。
如果说院校那些共同科目训练是苦是累,那么头儿跟那些教官安排的课目,简直可以用折磨人来形容。
传说中的顶级伙食基本没见着,倒是有大部分时间得在野外觅食果腹。设施不错的宿舍,那硬板床也难得连续安稳睡上三两夜。偶尔跟生瓜蛋子们相互诉苦,都说多么怀念院校那挨了不少诟病的棕垫!
幸福是对比出来的,睡过雪窝、树洞、岩隙、坟坪,才知道院校食宿有多好!
这些都可以增强野外生存能力、提高战术技能来狡赖,武器应用训练可就令吴毅愤懑了。
什么鸟铳、火药枪玩罢了,就来前装枪接着后装枪、边针枪。炸药包捆捆,又来土地雷……
“丫的!要不要弓弩、刀斧、棍棒各来一出”愤愤不满地牢骚。
“想知道吗绕操场跑两圈,咱就告诉你。”头儿不知啥时候站到后边,冷冷地说。
“是!”吴毅大声回答,绕着所谓操场的大空坪跑了起来。他压根就没指望能有啥答案,又不是第一次挨这种变相惩罚了。
此前不久,训练劳什子无烟灶。正好吴毅轮值分队长,带了自己的小分队躲进深山,搜罗够食物就升火煮食。
教官们循着炊烟摸近,一颗催泪瓦斯就砸进锅。
吴毅们一把鼻涕一把泪据理力争:都啥年月了,野战口粮跟不上,投点压缩饼干啥的很难吗
“能要上那你们就要吧!”教官们一脸的揶揄,蛮不讲理。
无论怎么呼叫,空勤组好像是全体放假或是有意不理,什么回复也没有。
倒是把头儿给招来,小分队受到的待遇是五公里武装越野一趟,接着再挖无烟灶,自己弄吃的。
果然,一看吴毅跑完两圈,饶有兴趣地瞧热闹的头儿,起身就走,还抛一句“三有拉拉”。
“哼!就你那杂牌美国英语,也跟咱耍日语不会幽默,你就别现啊!”吴毅彻底暴怒了,跳脚寻衅想来个激怒,混个淘汰出局。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但凡上的点台面的国家,还有哪支军队装备不是日新月异的。美国佬二打伊拉克的时候,是有特种兵在巴格达下水道里头转悠,可人家那也是拿了先进武器在玩不是
一向听力极佳的头儿似乎没听着,迈开齐步施施然地渐行渐远。
“前方村庄,歹徒挟持人质在里头。位置不明、人数不详、装备情况不知道。歹徒相貌无可奉告!友情提示一下,炸药可能有,生活用的液化气钢瓶肯定有。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控制歹徒,救出人质……八仙过海,你们各显神通白相去吧!玩开心哈……”
训练场外,教官们指着山脚下的模拟村,不咸不淡地下达训练课目。随后甩手坐到一边,歹毒地瞧热闹。
刀斧、弓弩一番军事民主“诸葛会”下来,有的分队连自制弹弓、木棒都用上了。都恨不能有金庸笔下武林人士那般,抓把枯枝烂叶就能当刀剑使,喷一通唾沫就有箭雨功用。
“村庄”里的“歹徒”都是学员们自己担纲,外头能玩些什么花活,他们也多半能想到。一个接一个小分队或垂头丧,灰头土脸地撤了下来,还没轮上的急了,都说反正没有瞧见啥人质,着重装防护服多路突击。
“呵,不要蹩脚影视看多了,以为动不动勒个人质出来婆婆啊!~妈妈嘞~……”有看笑话的教官恶毒地泼冷水。
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何况都是额训练过的五好青年!
密谋合计,也别分散单干了,几个小分队联手分工合作。
一个小队负责烟雾,弄来辣椒面、黑火药、菜籽油,摸到“村庄”上风口,扒拉几堆枯叶烂草。
一个小队紧急搬来屏蔽器,掐好了距离摆开工作态势。
剩下的戴上防毒面具,套好热成像仪,拿上趁手的装备隐蔽待机。
浓密呛鼻的黑烟一笼罩向“村庄”,搜索分队立即借机快突进。呛得受不了的“歹徒”与“人质”难免动响大了点,悄然接近的解救分队得手了。
被押出来的“人质”泪眼婆娑地控诉,如此对待人质忒不人道。
“哼,不算数……不能算!我们手里的可是松遥控哦!”反剪了双手的“歹徒”也不以为然地抗辩。
“是吗毫无损的太爷级别享受嘿嘿,也就老毛子歌剧院救人那一幕是真的!”教官们讥讽“人质”。
接着挖苦“歹徒”:“嗯,遥控还松,不错不错,真不错。只是在气死你屏蔽器范围内,唔知侬能遥控嘛玩意儿……哦,松啊,先想办法把你们自己的手弄开,来吃桃子吧!今儿个桃子不错,汁多、忒甜,核还小……”
看看围着两大筐蜜桃砸吧嘴的教官、学员们,“歹徒”们最急的不是吃桃子。赶紧想办法把成包糊上的“级橡皮糖”弄掉,解放双手别耽搁晚餐才是正道。
拿了士兵突击和冲出亚马逊看看,说是寓教于乐。生瓜蛋子们看得感慨万千。有人羡慕说:瞧人家保姆成群的日子,多乐呵啊!
“是哦,多到位的保姆啊!我一抹胳膊,都掉一地鸡皮疙瘩喽……”变态教官没心没肺地回答,还真个瞅着地面细细地吹了吹。
什么也没多再想,吴毅卯足劲硬抗着,只盼有朝一日冲出这山沟沟,也到那啥猎人学校去享受一把。
淘汰完大部分后,吴毅成了“变态”们中的一员。逐渐明白所谓特种兵,其实是特能别人所不能、甚至是不屑能。就像是一粒不苛求环境的种子,哪怕是落到贫瘠的岩隙里,照样能撑开根系,开出绚丽的生命之花。
常人多半是看到你那那花儿扎成挂冠的荣耀,很少去理会你折桂之前的千辛万苦。幸好头顶这些荣耀者本身耐得住寂寞,更多是把成功的经验教训代代传承。
不近人情的教官并非真变态,就是成天面无表情的头儿也有其温和一面。上个春节他值班,趁着心情好,给大家揭开一个疑问。
“呵呵!知道你们背地里都骂我土匪,也疑惑我手上这伤疤打哪来。这伤疤是我搭档给的,他老小子成为爆破大王之前,错算过药量。药包一起爆,把导爆索甩了过来。我正瞄准狙击,前伸据枪的胳膊就这么难看啦,夏天都不好意思穿短袖的……”
说这些的时候,头儿脸上表情变化不大,但是语气难得地柔和。
在场的不知情者都愣住了,谁也未曾想过,被称为“黄金搭档”的两个,居然也是从失误中磕碰出来的。
头儿的话,不止解开吴毅这一个疑团。几次执行任务归来,他完全明白教官们苛刻的意义。揉揉渐渐好转的伤口,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让后来者磨砺出避免伤害的本领。
警报急促响起,警示灯不停地闪烁着,打断沉思回味。吴毅一跃而起,迅着装直奔值班室。睡不成也不是完全意外的事,这就是职责。
“紧急任务,领取装备后立即登机出。”头儿的言语从来不多,这次也一样。
钻劲伊尔大叔宽敞的机舱内,已经有好些人枕着携行包呼呼入睡。吴毅冲几个还在整理铺位的点了点头,算是招呼,搁下自己的装备也呼呼酣睡。
出动伊尔大叔,路途肯定短不了。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小青年了,没谁会你好我好天气好不好地闲聊,抓紧时间睡觉是正事。
除了滑跑时有些咆哮噪人,老伊尔的空中漫步还是很适宜养精蓄锐的。
停稳了,机舱门缓缓放下,寒风立即灌了进来。收拾好各自装备,大家鱼贯而出。领取的都是寒区装备,没人会对目的地意外。
跑道外头早候着一排解放大爷,震颤着的车身,意味着汽车兵们没有让各自的座驾熄火。
车前三三两两的接机者放开嗓子呼喊各式代号,明显是各单位先期到达人员。
寻着自己该坐的车,吴毅把装备抛上后车厢,跃了上去整理整理接着蒙头大睡。路况不好,颠簸得厉害,反倒令这些不讲究的人睡得香。
到达一处挤满帐篷的山口,车子停了下来。刚刚推开驾驶室门,准备下车的司机们现,后厢乘客们居然披挂完毕,齐刷刷地在车后列队了。
“嘿,这帮爷可真能睡,俺都把车开得贼快了,也没能颠醒他们……”几个汽车兵围拢在炊事车前取暖,低声议论着。
“都让开,没瞧见额都转不开咧……”一个围着围裙的炊事员挥着大马勺,不耐烦地喊。
“哟,老王,今儿个加菜唉”油条惯了的汽车兵们并不在乎,倒是对伙食上心。
“给他们的!”老王手中大勺冲吴毅他们一指,回头脸上挂着嘲笑,“你们要能甩开轱辘,给额进山去转悠仨俩天,额也给你们弄好吃的。
所谓好吃的,其实只是一盆酱牛肉、两盘炒青菜、几块烤羊肉,还有馒头当主食,可见兄弟部队平常伙食并不好。
把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没忘向炊事班的战友道谢。
“谢啥嘛!吃饱就好。嘿,等你们回来,额再弄好吃的给你们啊……”老王双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擦着,憨笑着说。
受领任务出来,吴毅抬头看了看罩住雪线以上山头的铅云,心知这趟任务不简单。
敌情通报是,有境外敌对势力趁着冬季大雪封山前的时机,悄悄渗透入境,在隐秘山区进行分裂势力军事集训。
而我调集各单位精干分队的目的,就是摸清敌情,进而合围歼灭。确保不使敌人脱逃漏网,危害社会。
各个小分队都得到一个三人向导组和一个二人联络组加强。这两个小组的成员,皆由长年驻守在当地的兄弟部队派出。
一个个紫铜色脸庞上的双眼炯炯有神,彰显这都是些英雄子弟兵。正是他们的无私奉献,维护着祖国边疆的安宁。
广袤险峻的大山荒无人烟,分队搜索充满艰辛。连续两昼夜的奔走,吴毅这个分队来到一处山沟外。
在沟口巨石背后,向导组摊开地图,熟练地指出此山谷各个适宜敌躲藏警戒的位置。
天空早已飘起疏落的雪花,地面上的积雪没过鞋帮。趴在巨石边沿朝山沟望去,白茫茫一片,偶尔有黑黝黝的耸立石块,虚幻人眼感觉那是移动物体。
“一组左侧先行,二组右侧跟进,轻装搜索,多余的装备留下。三组带上大狙,沟底居中警戒搜索,注意保持可视距离。向导组、联络组,沟口警戒。”面对这个最有可能与敌前哨接触的山谷,吴毅简略地分工。
借助雪地迷彩,利用突兀的山石,吴毅和搭档顺着山坡隐蔽潜行。万籁俱寂,扑簌作响滑过耳畔的飘雪声都清晰可辨,任何一点异响,都等于是给躲在暗处的敌人通风报讯。
这个不足两公里长的狭小山沟,两旁可供敌选择的瞭望点不下几十处,甚至是那些看似不可能的地点,也可能为敌所用。
前行不到一里地,一声金属碰撞的“咚咔”响动,引起吴毅的警觉。悄悄挪动身体,退回棱线后边,向搭档做出现敌情的手势。压下热成像仪,区分扫描。
前方二十多米,一处驼峰状的巨石下边,两个人形蹲伏着。表面看去,那儿积雪并没有异样,应该是敌哨早就挖好驻守土窝,上边实行覆盖。
搭档顺着棱线一侧,缓慢地移动到高于巨石位置,挥手示意可以开火。
吴毅手里早已上膛的微声手枪准确无误地击中敌头部,两个敌人都只绷直了一下身体就歪倒不动。
脱下手套,轻轻触摸敌哨位四周,解除几个触碰式烟火报警装置。掀开油毡一角,两个毙命敌哨的身旁放置了不少武器、食物,居然还有红外望远镜!
视线内,对面山坡的战友身影晃过,推进度无法出声统一,靠的只能是平时严苛训练达成的默契。
跟上前边搜索的搭档,现一片光秃秃的斜坡下方,三处敌哨间隔十多米排开。又是精心伪装覆盖的那种,根据雪地上一些异样突起判断,触碰式警报装置不少,甚至可能埋设了地雷防止偷袭。
“丫的,咱就俩人。他们仨还各蹲一个坑,有点难办……不过……”吴毅想着,现居中的那个似乎在瞌睡。
搭档也现了这一点,举起的手竖起三个指头,曲下中指。
靠近的路径有够难,不仅平滑的山坡鲜有可靠的着力点,还要应付随处可能存在的敌设置。只能曲起左腿,尽量申稳右脚,右手前探摸索。四肢配合着挪动,度出奇地慢,三五十米距离要换平时,几个起跃也就是了。
伸出冻得针刺感的右手,掐下最后一个警报设置,望了望搭档。
轻轻拗下弩筒保险,瞄准了摁下扳机。弩箭准确啄进左侧位置潜伏哨的后脑,箭毒碱高效作用明显,连个打挺的机会都没给。
搭档也够稳准狠,紧接着就挥动微声手枪,将另两个悄无声息地干掉。
三个盖坑都有被覆线连接的单机,从一个空线拐和一个放了几匝的看,敌下一个哨位至少在五百米外。
示意居中的三组跟进,却现联络组与向导组带着装备也赶来。
原来上级通报,已有分队与敌接火。敌利用的是一个夏季牧民点,就在这山沟尽头朝上的山梁后边大山沟内。
按照上级要求,吴毅带着分队快突进。到达山沟尽头,现一个冰冻得镜面般的水洼旁有敌哨位,遗弃的被覆线、毛毯、食物,还有杂乱的足迹朝山梁上延伸。
循着足迹翻上山梁,隐约传来密集的枪声、爆炸声。透过鹅毛大雪结成的厚幕,不时有火光闪烁。
“联络组、向导组守住山脊,严防任何敌人脱逃。一、二、三组卷帘式掩护前进……”吴毅看了一下地势,快下达命令。
三个组的主狙端枪交替掩护,斜向直扑敌阻击阵地。
夏季牧民点位于山坡上,敌人如果想要逃跑,往雪线突不是好选择。最有可能就是一边阻击一端,朝另一端突围。
分队进攻方向的敌人没有想到这边也突然受到攻击,刚刚撤回防守的哨兵还没来得及在山坡乱石山脊上站稳,已经被撂倒好几个。
“抛射药包准备,三点方向。”乱石间,几个敌人合力抬着根管状物,吴毅可没耐心去辨别,直接下达指令。
观察爆破手冷静地算好距离,抛过去一个高爆药包。
殉爆的炮弹纷飞着火红的弹片,乱石间能活着的敌人大约是撞大运了。
吴毅先冲上山脊,利用乱石掩护一边搜剿残敌,一边观察敌火力配置。几个前滚、侧倒,稳稳控制住一处品字形山石。
对面牧民点,敌对势力忙乱地搬动成箱物资,还有几处在匆忙布置重火器。
“抛射药包准备,一点、九点、十二点方向,三齐射……”
三个主狙密切配合,死死压制住任何敢露头还击的敌人,留给后边爆破手们充分的挥洒空间。一高爆药包落入敌营地,不仅那些还来不及挥作用的火力点在爆炸声中灰飞烟灭,就连那大堆物资也被引爆。
敌人摆出鱼死网破的态势,也不分什么支撑配合了,轻重火力干脆就各自为战一窝蜂地压过来。纷飞的流弹、跳弹在乱石间激起阵阵石屑粉尘,爆闪的火花中弥漫着呛鼻的硝烟。
“榴弹准备!迫近射!”吴毅及时调整战术,摘下颗榴弹装进射器。几个漂亮的虚晃动作,避开敌人火力拦截,找准射位置,把一堵矮石墙后的机枪、突击步枪爆哑。
压力顿减的二组、三组主狙抓住时机,分别向两边拓展。
“卧倒!”就在爆破手们准备跃起跟进的时候,耳机里传来吴毅急促的命令。
一个人弹狡猾地倒地装死,趁吴毅侧滚靠近的机会拉着炸药,扑了上去。这要是准备近身搏斗的敌人,或许早挨上一脚滚下坡去。
吴毅还没把敌人压到身下,爆炸声已经响起。
头盔跌落在雪地上迎风摆动着,似乎要告诉战友们:吴毅已经熔进共和国不朽军魂里。




兵锋无形 第一章狼窝沟
1936年秋,轰轰烈烈的长城抗战,已经过去三个年头。
南京国民政府对日妥协媾和,签下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也已近三年。
汉奸殷汝耕配合小鬼子,炮制出的“冀东防共自治政府”,粉墨登场都快周年了,哪怕是养猪,都养得肥嘟嘟的啦。
所谓非武装区的冀东22县,国民政府军队进不得,小鬼子却自由进出。
但凡区域内有抗日武装,也不管是冀北、察南,还是冀东,鬼子、汉奸队伍都会穷追猛打,冠名堂皇谓之“清剿”,甚至咄咄逼人地要求国民政府“配合围剿”。
大到冯玉祥等人组织的抗日同盟军,小到爱国农民孙永勤自组织的东北抗日义勇军,都在国民政府的积极配合下,或消散殆尽,或全军覆没。
但是,不屈不挠的中国人民,一直没有停止过反抗侵略者。
这天清早,平谷山区爆一场小规模战斗。
一支二三十人的抗日武装,大约是不幸被日伪特务盯上了。尽管夜宿荒山野岭,却遭到数倍之敌包围、偷袭。
枪炮声伴随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誓死不做亡国奴”之类口号,维持了不到一炷香功夫便结束了。
日伪汉奸收走战场遗留武器、物资,带着他们自己的伤兵与阵亡者尸撤离。
不远处的一个山沟里,两个中年村民警惕地张望着四周动静,觉得安全了,便悄然摸向战场。
他们是附近狼窝沟人,个头高瘦的叫王金锁,瘦弱矮小的叫杜四成。
狼窝沟本来是个没有人家的荒山沟,五年前他们拖家带口从关外逃难而来,拿火枪撵走盘踞山窝子的狼家族,人占狼窝自成一个小山村。
两人在关外是庄稼汉,要不是被日本人强行收走土地、抢走耕牛,也许还过着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但现在他们临时充当起殓尸工,一方面是敬仰敢于跟小鬼子拼命的汉子们,另一方面是想剥些衣裤、鞋袜什么的好过冬。
兵荒马乱的,没了自己的田地,单靠山坡上几块贫瘠的旱地点些棒子果腹,猎些野兽卖点钱解决油盐,两家的衣装都是这么捡拾来的。
人死了入土为安,让出些衣裳给活人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他们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鬼子汉奸下手狠,二十多个抗日勇士被打成血葫芦,东一个西一个地躺倒在地。
二人也见惯不怪了,放下手中锄头,恭恭敬敬地向这些为了这片土地流尽鲜血的陌生人磕头。
随后默契地走向一处向阳山坡,各自朝手心吐口唾沫,挥锄挖坑。
他们不懂什么保家卫国的大道理,但凭着庄稼人的那份实诚,连火并的土匪尸都能善待,何况是这些倒在日伪枪口下的同胞
风水什么的,是讲究不了啦。向阳坡地阳光足,而且不易水毁,让这些死难同胞有个较好的埋骨处,是他们俩唯一能做到的。
选择那些身上衣着还算完整的,轻手轻脚地剥离外衣。
拿回去洗吧洗吧,或缝缝补补,或拆了纳鞋、缝袜底,一家穿着就有了。
“咦!金锁哥,这娃身上没伤着,就是衣裤都炸烂了……胸口还跳着呢!”杜四成费力地搬动一个膀大腰圆的,惊奇地招呼同伴。
“乱说甚呢衣裤都全炸烂了,浑身上下都血糊糊的,娃还能活着莫不是你想女婿,想疯啦!”王金锁刚搬完几具遗体,有点责怪杜四成的意思。
王金锁三儿两女,杜四成三儿三女。王家长子、次子分别取了杜家的长女、次女,而杜家的长子、次子又分别娶了王家俩女。
两人要想结第三回亲家却不成,因为王家三子才九岁!
杜四成的三妮却快十六了,婆家还没着落。
好几次玩笑说,要是捡漏儿能捡个活的,甭管伤着胳膊还是伤着脚,弄回家将养将养做女婿得了。
离狼窝沟不到三里地的老孟头,就是捡了个东北军伤兵做女婿。别看手残、腿跛,可人家把小日子过得吃香喝辣的。
同样是关外逃难来,想当年老孟头俩口子带着一双儿女,还是靠王、杜两家帮衬才活下来的。
可如今王杜两大家子合起来的财产,也不如老孟家,能不令人羡慕
“啊呀!四成,莫不是俺们善事做到家了,上天赏个囫囵娃”王金锁探手一摸,不由得眯起眼,把下巴那蓬乱的胡须抖得直打颤。
捡着宝了!两人不再在乎那些血衣,急急忙忙扒拉好坟堆,随意扯了件干净些的衣裳抹了抹血污,抬人溜回家去。
生怕鬼子汉奸杀个回马枪,把到手的人给整没了。
杜四成捡着这么个宝,对于小小狼窝沟来说,当然是头等大事。
不仅住得近的王家,还有住在沟头的孟家,都竭尽所能相助。
王金锁是帮着杜四成将人抬回家的,知道捡回的娃身材高大,整个狼窝沟也就自己的衣裳,能将就着给这娃。
于是让老伴把一套黑布衣裤翻出来,这衣裤还是在关外小日子过得去时置办的,一直没舍得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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