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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小舟
月笼面色一紧,低声劝道,“姑娘,外头风大,您身子又没好利索,还是等过几日再出门吧。”
江意澜抬眸瞧她一眼,将她神情尽数收在眼底,禁不住在心底暗叹一声。
这些个丫头们都被原来的主子吓怕了,在她的意识里,本尊的脾气似乎有些古怪,她很安静却又很火爆,她安静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说话,火爆的时候更是不许任何人说一个字,她立下的规矩一旦有人破坏了,定是严惩不贷。而她这种阴晴不定的性格让身边伺候的丫头们吃尽了苦头。
江意澜扬扬嘴角,刻意将声音放缓,“不碍事的,我只在院子里站站,透透气。”
月笼不敢再多说话,慌乱的点了点头,忙从床上拿起一件桃红色棉袄轻柔的披在江意澜身上,伸手搀住她胳膊,仔细的搀扶着出了内室门。
十月的天,枯叶还未落尽,卷在风里在枝头上无聊的打着转。
站在院中,江意澜长长的吸了口气,一阵凉意钻进鼻内,夹着久违了的新鲜空气,胸内登时一阵清爽。
江意澜便笑道,“还是外头好,干净爽快。”
一阵风吹过,几片黄叶落在脚下,月笼神色陡的一变,搀着江意澜的手明显的颤了颤,“姑娘,奴婢马上让人扫干净去。”
江意澜疑惑的看她,见她如此紧张,目光瞟向别处,发现整个院内几乎看不到一片落叶,当即想到难道这也是本尊的忌讳之一遂笑了笑,“月笼,且不用扫,风不止,叶便要落的,扫了这几片,等会儿不知还要落下多少呢。”
月笼惶然抬头,目里满是震惊,以往这种时候,姑娘看到院里有落叶,定会让几个丫头一直站在树下等,专等着树叶落下来再清扫干净,而现在,她看一眼姑娘,又慌乱的低下头,姑娘,似乎有些变了。
江意澜不欲多说,抬脚走上一条长廊,缓缓向院门口走去。
月笼眼角余光瞟向江意澜,欲言又止,想了想,终未再说一个字。
“意澜,不在屋里好生歇着,跑出来做什么”
江意澜抬头朝门口看去,青螺呢对襟褂子,纯白的袍子上泛出栀子花的清淡,愈发将来人衬的遥远高深。
她微微一笑,迎上去,“屋里憋得慌,我出来透透气,大哥,今天没出门啊”
站在门口的是江意澜的嫡亲哥哥江意遥,亦是侯府里的长子长孙,他身形修长,肤色白净,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儒雅之气,双唇半启似笑非笑,大有其父的文雅儒风。
江意遥看她面色黯淡,惨白里泛着暗黄,遂皱了皱眉,责道,“煎好的药好生喝了没怎么脸色还是那么难看”
江意澜笑意盈盈,语气却故作嗔怪,“当然好生喝了,即使我真的不愿意喝,母亲也早让人来逼着我喝了。”
“母亲也是为你好,你莫要怪母亲,母亲为了你快点好起来,可费尽了心思。”江意遥似乎真有些担心妹妹误解母亲的好意,急着解释道。
江意澜瞧在眼里,禁不住又在心底叹口气,连嫡亲的哥哥都是这样想自己的,本尊到底是怎样对待旁人的
某些模糊的记忆又在脑子里来回翻转。她下意识的摇摇头,轻皱了下眉。
江意遥马上关切的问道,“意澜,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江意澜见他紧张起来,遂笑笑安慰道,“无大碍的,偶尔头疼一下,不要紧的,八成是在屋里闷得太久了,大哥,这两日怎么没见意亭”
江意亭是他们一母同胞的弟弟,今年八岁,仍同父母一起住在岸香院里。
“他犯了错,书没念好,母亲罚他在屋里抄书。”
江意澜皱了下眉,想到那个惹人恼的小家伙,不由在心底暗叹,江微岸在教育子女上貌似很失败。
“都是谁害的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咱们府里的姑娘怎会这般被人瞧不起咱们文江侯府是什么样的门槛现下却被外头的人传的如此不堪,就连我们五姑娘都觉得没脸出门见人了。”
低低的议论声从院外传进来,夹着气愤的冷哼声。
接着便是一阵长叹,“唉,姑娘这一脚踢坏的可是全侯府姑娘的声誉呵。”
这几声议论准确无误的送入站在院内的两兄妹耳内,江意遥率先白了脸,紧蹙的眉毛抖的挑起,朝外头厉声喝道,“谁在胡说八道”
院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没了动静。
江意遥瞧一眼江意澜,急道,“千万不要生气,我去看看。”抬脚奔出院外。
月笼又颤了一下,江意澜有些着恼,回过头瞪她一眼,“又不是你犯的错,害怕什么”
月笼吓得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虽不是她犯了错,可姑娘的脾气她还是知道的,竟然有人敢说这样的话,姑娘怎会罢休万一闹起来,闹大了,老侯爷怪罪下来……再往下想便想到了莓儿,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原是江意澜院里的三等丫头,莓儿被杖毙后她才被提上来做了江意澜房里的二等丫头,其实她倒情愿做个在外头清扫的三等丫头。
江意遥低声叱喝传进来,江意澜依旧面色淡然,缓缓的迈步走出院子,看到门口跪着两个吓得浑身颤抖的小丫头,江意遥正黑着一张脸。
“意澜,你快进屋,我定不会饶她们的。”江意遥见她出来,着慌的说道,又转头训斥月笼,“还不快将二姑娘扶进屋。”
江意澜淡淡的道,“大哥,我没事,这两个丫头是哪个院里的”
江意遥似乎更加着急,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催促道,“意澜,听话,快回屋里歇着去。”
江意澜还是有些生气的,虽说自己不是正牌的二姑娘,可至少这具身体是真的本尊,怎能容许几个丫头胡乱诽谤
就算她做错了,就算她败坏了江家姑娘的声誉,也轮不到丫头们指手画脚,她想主子还是应该有个主子模样的,所以她很不听话的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丫头。
江意遥见她不动,心下暗暗着急,伸手揽了江意澜的手,柔声哄劝,“意澜,进屋去,好么”最后两个字出口,竟有了祈求的味道。
江意澜蓦地愣了下,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江意遥着急的不是她出了院子累着身子,亦不是两个丫头说了什么,而是她的态度,依照她以前的性子,定会将两个丫头直接掌嘴,然后丢到各自主子跟前去。
而如果她真的这么做的话……
江意澜吸了口冷气,半天回不过神来。
江意遥瞪一眼月笼,“还不扶姑娘进屋”
月笼看看江意遥,再瞅瞅江意澜,终不敢动一动。
江意澜既已想到某些事的可能性,便知晓了江意遥的意图,感激的看他一眼,温声道,“大哥,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月笼,回屋吧。”
江意遥神思恍惚了下,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江意澜不听劝执意追问到底的准备,没想到她竟真的乖乖听话了。;





金闺 第四章.道歉
回到屋里,江意澜依旧拥被靠在床上,想着刚才的事。
这事太古怪了,府里的丫头们大多都知道江意澜的脾气,一旦发起火来,谁也劝不住。怎会有人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这俩丫头会无聊到故意站在她院子前来嚼舌根么
江意澜冷笑,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这事貌似有人刻意为之,而目的就在挑起她的怒火,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她现在是犯了错的人,文江侯早就发下话来,等她身子一好,便要受罚。文江侯早就放出话来,谁再对此事背后议论,定不轻饶,这会子她若再因为这事闹起来,后果自然不想而知。
江意澜皱皱眉,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可,拍打算盘之人会是谁呢以江意澜的性子,恐怕在府里也得罪了不少人吧
在江意澜所存留的记忆里,她平日里最喜欢呆在房里,偶尔看看书绣绣花下下棋,最不喜出门与人交往,亦不喜在人前说欢喜话。
就说这次去武骆侯府做客的事,江意澜是一百个不愿意去,她不喜欢去太吵闹的地方,可实在经不住大夫人软磨硬泡才同意走这一遭,结果还是出了变故。
江意澜努力在记忆里搜索了几遍,仍是毫无头绪,以前的江意澜似乎很少关注别人的生活,只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喜怒哀乐皆与旁人无关,一切都由着自己的喜好而定,勾心斗角的事自是一无所知,即使被人算计了她也不一定觉察到。
江意澜禁不住感叹她好命,深宅大院里还能养出她这样性子的,着实令人想不到。不过或许还有些什么是她所不熟悉的,毕竟留在她脑子里的只是一些不连贯的片段。
“姑娘,杜姨娘带五姑娘过来了。”
朱颜从外头进来轻声禀道,院门外发生的事她已经在外面听小丫头们说了,一进屋便瞧见月笼垂首低眉的站在姑娘床边,知她定是又被吓到了,遂道,“月笼,你去看看姑娘的药煎好了没”
月笼心里正害怕姑娘发脾气,忙感激的看看朱颜,应声出门。
朱颜也是江意澜房里的二等丫头,自江意澜五岁时候便留在房里了,对江意澜除了主仆之情外,还多了几分亲情。
她缓步上前伸手替江意澜拉了拉被子,柔声道,“姑娘何必跟丫头们置气,她们犯了错,自有大爷替您出气去,您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姑娘,您身子还没好,莫要生气,五姑娘将那丫头给您送来了,您想怎么处置都行。”伴随着说话声,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是大老爷江微岸的妾室杜姨娘。
杜姨娘原是丘氏的陪侍丫头,后来因为救过江微岸一命,又生了五姑娘江意珊,便被收在房里抬了姨娘,虽做了姨娘,仍时常在丘氏跟前亲自伺候,颇得老爷夫人信任。
江意澜冷笑着叹口气,“她们愈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杜姨娘面色一白,伸手拉了旁边的小丫头推到床边,“还不快给二姑娘磕头割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小丫头一个趔趄跪在床边,半边身子撞在床沿上,疼的呲着牙,嘴里还求着饶,“二姑娘,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奴婢……知错了。”小丫头的哭声很凄惨,可眼珠子却一直乱晃。
江意澜看在眼里,也不去理会她,只看了看杜姨娘,“杜姨娘,这是怎么回事”
杜姨娘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姑娘,这丫头是五姑娘房里的,五姑娘,是来给您赔不是的。”
江意珊一只手攥的紧紧的,另一只手可着劲的撕着衣角,咬着牙,强忍着的泪水不住的在眼里打着转转。
她是杜姨娘生的,本不该成日里同姨娘在一起,但大夫人却特许杜姨娘亲自抚养她,她便自小得了亲生母亲的疼爱,享受了别的庶女得不到的母爱,而大夫人待她也如亲生女儿一般。
在她心里,大夫人是比亲生母亲还要亲的人,只是眼前的这姐姐却令她感到害怕,姐姐从来没训斥或者打骂过她,也不需要她时刻跟在后头做这个干那个,可她们始终不近不远不亲不疏。
杜姨娘扯了扯她的袖子,“五姑娘,您说话呀。”
江意珊咬咬牙,低声道,“二姐姐,她是我的丫头,我今儿个便禀了母亲让牙贩子把她领走。二姐姐若还生气的话,您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她想到江意澜被惹怒时的火爆脾气,不由得颤了下。
江意澜看着这个身材瘦小的妹妹,明知她是大老爷光明正大的合法女儿,可潜意识里还是会把她想成父亲的私生女,跟小三一起生的孩子么,自然是私生女。
这种作怪的念头一升上来,她便暗自提醒自己,这里是古代,小三是合法的小老婆,而这私生女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面色稍稍缓和,不冷不淡的语气恰巧符合了以前江意澜的行事作风,“妹妹,丫头们犯的错哪里有主子承担的道理,这事不是大哥处置了么妹妹有话应该去大哥那里说去。”
江意珊本不善言语,几句话便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囧的差点哭出来,但她还是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杜姨娘瞧着江意珊为难的模样,心疼起来,忙接过话来,“二姑娘,大爷处置是大爷的道理,五姑娘跟前的丫头惹怒了您,五姑娘心里自是恼怒的,来给您道歉也是应该的。”
江意澜瞟她一眼,杜姨娘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皮肤白嫩,姿容秀眉,虽算不上美人,却也称得上秀色可餐,她正半仰着头观察江意澜面上神色。
江意澜忽然有点厌恶起来,冷淡的道,“既是五姑娘来道歉的,只她自己来便可,你跟来又是要做什么的”
杜姨娘闻言呆了一呆,神色变得有些茫然。
江意澜话里的冷淡面上的厌恶顿时令她不知所措起来,往日二姑娘对她并不是这般的,难道二姑娘真的认为是五姑娘在背后说了那些闲话,所以五姑娘的丫头才会在院子里嚼舌根的么
或许二姑娘还会猜想是她们母女在背后说了什么,可……她小心的看了一眼江意澜,想再多解释几句。
江意珊却忽然抬起头来,“姨娘,您先出去吧,我会同二姐姐说清楚的。”
杜姨娘张了张嘴,可姑娘已经发了话,她只好点点头朝两位姑娘行个礼向门外走去。
“五妹妹,若没有别的事,你也走吧。这事由大哥处置了,大哥说怎么办便怎么办,不必再多说什么。”江意澜抚了抚胸前被子上的褶皱不软不硬的道。
江意珊颇感意外,目光从朱颜面上扫过,也茫然起来,姐姐不是已经生气了么怎么会赶她走而不是发脾气呢她这般不冷不热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朱颜看一眼江意澜,见她面色坦然并无异样,心头一动,遂笑着对江意珊道,“五姑娘,咱们姑娘才在院子里站了半天,这会儿又坐了一会子,也累了,您不妨先回去,既然大爷说了这事交给他处理,您便去他跟前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意珊想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怔了片刻,一转身从房里奔出去,走到院里,见杜姨娘正站在门口,甩了甩帕子,低声哭道,“这些个没良心的,早晚把我折腾死才算心甘。姨娘,您直接把她们交给大夫人,都让牙贩子领走吧。也省得累的姨娘不安生。”
杜姨娘忙拿帕子掩住江意珊的嘴,好生劝着拉了姑娘回去了。
跪在地上的丫头傻眼了,主子都走了,她走还是不走
朱颜冷冷的看着她,厉声道,“你自个儿也回去想想,你究竟是伺候谁的,谁才是你的主子,若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看你还是不要留在府里了。”
小丫头一个激灵,忽然害怕起来,二姑娘的话什么意思是意有所指么不会的,二姑娘那样的性子怎么会有那心思往别处想可她不知道为何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还不快滚出去!”朱颜毫不客气的瞪她一眼,小丫头不及多想,慌忙连滚带爬的滚出门去。
屋里总算安静下来了,朱颜上前帮江意澜盖好被子,又在身子一侧放了软和的大锦花靠枕。
“朱颜,大爷是怎么处置她们的”
“大爷扣了她们两个月的月银,罚她们去小厨做两个月清扫丫头。”朱颜听说了这件事,便去将整件事打听了打听。
这样的处置也算合理,既不惊动府里的老人们又不会给旁人拿捏的机会,还让小丫头们知道厉害,江意澜微微一笑。
朱颜也跟着笑起来,最近一个月她发现姑娘性情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般不容人靠近,偶尔还会问问府里的事,也不再动不动就发脾气,就像今天的事,姑娘竟然一点生气发火的迹象都没有。
要是姑娘以后都能这样,该多好啊,老侯爷夫人也不会不喜欢姑娘了。
“姑娘,您还想知道什么”她是很乐意给姑娘多说点除了澜园之外的事。
“你觉得会是五姑娘在背后说我么”
江意澜口上这么问,心里却是明镜儿一样的,江意珊母女生性敦厚,对大夫人更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断不会在背后搞这样的小动作,而且做这样的事对她们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
朱颜心里也是清清楚楚的,但她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的想了想才道,“姑娘,定不是五姑娘,更不会是杜姨娘。”;




金闺 第五章.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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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澜面上不动声色,佯装不解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
朱颜心头一喜,当下便细细分析起来,“先不说五姑娘性子如何,跟姑娘的心怎么样,单从这事上说,坏了姑娘的声誉对她有什么好处?再说了,退一万步说,假设五姑娘跟您有过节,发着狠变着法的要跟您作对,她会糊涂到用自己跟前的丫头说道么?”
朱颜说着看了看姑娘,略一沉吟才低声道,“姑娘,这事古怪的很。”
江意澜对朱颜的分析感到很满意,但她还想知道些旁的她自己想不到的,遂皱眉问道,“你觉得古怪在哪里?”
朱颜又想了想,抬头看看江意澜的脸色,才小心翼翼的道,“似乎是别有目的的。”
朱颜停住话,顿了片刻,见姑娘并不说话,便又接着道,“她们是想着挑着姑娘发脾气。”
她又小心的看了姑娘一眼,见姑娘面色并无异常,这才大胆的道,“姑娘这会子若是发了脾气将事闹大了,老侯爷老夫人,定不会再宽恕姑娘了。”
江意澜也低头想了想,“依你看,会是谁呢?”
“二妹妹身子怎么样了?”
江意澜转过头隔着纱帐见江意黛窈窕走进来,尾随进来的还有三姑娘江意婉,遂朝朱颜递个眼色,朱颜自是领会,忙从江意澜床边缓缓退了退,朝两位姑娘行礼。
江意黛走过来坐在床前,手上捏着个小帕子放在胸前,嘴角含笑,眸里噙着一丝疼惜,柔声道,“妹妹这几日气色好些了,身上感觉怎么样?”
江意澜挣扎着要从被子里起来,却被江意黛按住了,“妹妹别动,好生躺着。”
江意澜便笑笑,面上露出一抹感激,语气却是淡淡的,“累的姐姐挂念了,我全都好了。”
心里不由得感叹一番,跟前的这两位姑娘可都是一等一的小美人儿,尤其是床边这一位,皮肤白的能拧出水来,一双丹凤眼喜怒皆含情带嗔,小巧鼻尖,瓜子脸,薄薄的红唇含着点点笑,说不出的风流俊俏,举手投足都有一股子高贵气质,这才是侯府姑娘该有的气派。
江意黛并不在意江意澜的疏淡,江意澜的性子她自是清楚的,她笑的更加柔和恬淡,“自家姐妹,妹妹何必客气。”
“二姐姐,您好生养病,莫要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哪个敢乱说话的,只管交给大哥处置便是,大哥定不会饶了她们。”江意婉笑意盈盈,手上也捏着个帕子,她是个圆脸蛋儿,笑起来一副可爱的娃娃脸,圆溜溜的大眼炯炯有神。
江意澜抬眸看她一眼,脸上依旧挂着淡淡轻笑,可心里却一冷,故意跑到跟前来说这样的话,是想挑起她的怒火么?怎么原本忌惮她火爆性子的人忽然之间都不顾死活了,全都巴巴的跑过来招惹她。
她依旧笑的稍显疏离,“四妹妹说的是,有大哥在,我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江意黛眸光流转,朝江意婉瞪了一眼,轻声斥道,“你二姐身子还没好,最经不得气了,你又说那些子话惹她做什么。”
江意澜忙接过话来,笑道,“不要紧的,四妹妹也是好心,我哪里有这么多气生了,成日里生气,倒不如素素静静自在。”
江意黛呵呵笑起来,“这一场病,妹妹想开了不少,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的确换了个人,只是你们不知而已。江意澜故意叹口气,苦笑道,“什么想开不想开的,经了这番变故,若我还是以往那般模样,倒像是个死人了。”
江意澜并不太担心她被人瞧出不对劲,这场经历生死的变故就是最大的借口,再加上她身边的人早就巴不得她能改变一二,这样的变化她们是乐得接受的,更何况江意澜的某些记忆片段仍旧保留着,只要她表现的不是太过分就行了。
三人坐在屋里说了一阵子话,江意澜又让朱颜端来几样小点心,姐妹三个边吃边说,好不热闹,俨然一副姐妹融洽相亲相爱的和睦图。
江意澜自然不会这么认为,在她的印象中,她们姐妹似乎很少坐在一起说笑,虽然跟江意澜喜静的性子有关,但她们似乎也从未刻意接近过她。
她们的关系似乎从她醒来后开始亲密的,江意黛隔三差五便会带着江意婉来看她,一副很是关心自己的模样。
将几位姑娘送出去后,朱颜返回屋里,笑的满面春风,“姑娘,您能多跟几位姑娘说说话儿,也不用成日里呆在屋里了。”
江意澜腹诽,指不定害她的就是这几位中的一个,瞧瞧一来就想惹事的江意婉,定不是什么善茬,她是二老爷房里的万姨娘生的,打小便跟在江意黛后头,铁杆小尾巴。
“朱颜,你找人跟着那丫头,看她最近都跟什么人接触。”
“姑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人去了。”朱颜的心顿时踏实了很多,自家姑娘终于肯在别的事上用点心了,“姑娘,您快歇会吧,千万别累坏了身子。”
替姑娘掩了掩被子,她又有点不放心的问道,“姑娘,今儿这事,您真的不生气么?”
通过这一个月的观察,朱颜日日守在身边,江意澜知她是个忠心不二的,心里对她也少了些防备。
“哪个听到在背后议论自己短处的不生气的?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比旁人更容易生气。”
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若生气发火了,遭殃的还是我自己,何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倒不如忍一忍,不让人得逞。也省的累的你们跟着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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